42 （二更）

晚餐的地點是一家很精致的西餐廳, 趙十初好像對這家店挺熟悉的，直接訂了看夜景視野最好的位置。

熟練地點好餐之後才笑着對周栖玥說：“這就是我跟你講過牛排很好吃的那家餐廳。上次我問廚師要了煎牛排的方法, 不過做得還是不夠成功, 正好帶你親自來嘗嘗。”

周栖玥看了一會兒窗外，這還是她來這麽久以來第一次看到這座城市最繁華的夜景。

“你以前常來嗎？”周栖玥問。

“偶爾，跟我母親來過幾次。”

聽說趙十初的母親是個音樂家，周栖玥蠻有興趣地問：“你母親應該是個很漂亮優雅的女人吧？”

趙十初沉默了幾秒才說, “某些時候是吧。”

周栖玥挑眉，某些時候是什麽鬼？

趙十初彎了彎唇，“每個人都有別人對他的固有印象，但其實本身不然。”

周栖玥順着他的話頭：“那你呢？”

“什麽？”

“我聽起來，大家對你的固有印象也挺一致的, 那你是不是那樣的呢？”

趙十初：“不全是。”

周栖玥輕輕點着自己的指甲，“那你還有什麽性格或什麽方面是我不知道的嗎？”

“或許吧。”趙十初模拟兩可地回。

周栖玥不滿這種敷衍：“或許吧是什麽意思？”

Advertisement

“就是，”趙十初斟酌了一下才說, “我自己有沒有別的性格有沒有沒有展現過的樣子我也不知道。比如我之前沒有喜歡過人，我不知道我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子, 直到遇見你之後才知道。也就是說也許會發生什麽事情激發我的未知的一面, 也許永遠我都是這個樣子了。”

周栖玥聽明白了，沒想到這麽簡單的一個問題他也能思考出這樣的層面。

“好吧。”

“那你呢？”趙十初反問。

“我啊, 我跟你的意思一樣咯。”

趙十初抿了抿唇, 眼含控訴：“你這才算敷衍。”

“哪有，”周栖玥無辜地聳聳肩，“不能因為我的想法被你先一步說出來就說敷衍吧。”

趙十初：“……”

他果然只有在專業的事情上才能說得過她。

今天的約會周栖玥最滿意的就是晚餐了, 如趙十初所說，這裏的牛排跟她以往吃到的牛排都不一樣。她總算是品嘗出了牛排的美味，這是讓人心情愉悅的一件事情。

吃完晚飯，沒急着去開車，像別的情侶一樣兩人手拉着手在冬日的街邊散步消食。

今天的氣溫也很低，但是今天的風相比起來比較溫柔，不會刺骨。

周栖玥穿得不少，同趙十初靠得這麽近，還能汲取他手心傳過來的暖意。

忍不住側頭望了一眼趙十初的側臉，真的像個天使啊，尤其是現在溫柔得像是給臉上罩了一層霧的感覺，真的讓人難以相信這是凡間能擁有的絕色。

而這樣的絕色此刻跟她手牽着手在散步，他會陪自己去嘈雜的電影院看電影，給陪她逛街給她買東西，會給她當苦力，會操心她的一日三餐，會給她吹頭發，會領着素面朝天的她去逛超市，在別人豔羨的眼神下溫柔詢問她想吃什麽。

如果，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也挺好的。有一瞬間，周栖玥這樣想。

“栖玥？”

周栖玥回過神，“怎麽了？”

趙十初默了默，“我說冷不冷，要回去了嗎？”

周栖玥攏了攏圍巾，“唔，走吧，回去了。”

“你在想什麽？”他叫了好幾聲她才應。

“在想，”周栖玥沖他靈動一笑，“想你怎麽這麽好看，好看得我都舍不得跟你分開了。”

趙十初先是一怔，繼而不自然地眨了下眼，“那就不分開。”

“那怎麽能不分開啊，晚上我還是得回自己家睡覺啊。”

趙十初差點脫口而出讓她不用回去，就在自己家睡，幸而理智拉住了他。他的涵養告訴他這樣子魯莽對女孩子是不好的。

“那，那你早上早點起來，就能早點看到我。”

周栖玥不可思議地瞪他：“你可放過我吧，我現在起得還不夠早嗎？”

趙十初想說不夠，他早上最晚七點就會起床，周栖玥都要九十點才起床，這樣兩個人就錯失了兩三個小時在一起的時間呢。但他這樣說了周栖玥一定會炸毛，“咳，學校上課的時候不也都要七點左右起床嗎？”

“害，”周栖玥不以為然，“所以我早上第一節 課通常都翹掉了。”

“嗯？”

“我的意思是，我早上不重要的課一般就讓同學幫我點名了。”

趙十初：“不重要的課？”

“昂。”

“但以你的基礎，難道不應該每堂課都很重要嗎？”

周栖玥覺得趙十初有時候就真的不可愛了，這種事情幹嘛要一直抓着不放嘛。

“好啦，我好冷，快回去了。”

趙十初擡手摸了摸她微紅的耳朵，是有些涼。握緊了她的手加快了步子去開車。

車裏的暖氣讓周栖玥整個人放松下來，拿出手機刷了一通朋友圈，看到一條同學發的朋友圈配圖居然是趙十初的表情包，還挺可愛。周栖玥随手保存下來，忽然問他：“你說開學之後我們要不要隐瞞我們情侶的關系啊？”

趙十初眉眼微斂，“為什麽要隐瞞？”

周栖玥半開玩笑道：“你的女友粉那麽多，我怕被大家知道我把你玷污了會拿刀追殺我耶。”

“你沒有玷污我。”趙十初認真地說。

“害，就是那麽個意思嘛。”

“我們兩情相悅正常交往，為什麽害怕別人知道？”

周栖玥看了幾秒他充滿疑惑的臉龐，“你是真的不知道你的人氣嗎？”

“我知道。”

“大家都把你封神了你知道嗎？”

趙十初詫異地看她一眼，“封神？”

瞧他一臉單純的樣子，看來是真的沒關注自己在學校裏的八卦。

周栖玥耐心地給他解釋，“大家都覺得你已經優秀到高不可攀的地步，凡夫俗子哪能配的上你，如今被我拿下了，肯定會心生不滿。”

說到這，周栖玥停頓了一下，陰陽怪氣地道：“也就只有人說過你和那沈黎書般配呢。”

趙十初透過後視鏡看到她氣鼓鼓的臉，空出一只手去拉她的手，目視前方但眼神堅定語氣認真：“跟別人都沒關系，只是你和我。”

周栖玥心裏一突，下意識垂眸瞟向覆在自己手上那只白皙修長連每一絲紋理她都覺得完美的手上，唇角上揚，“那好吧。那就，順其自然吧。”

過年的前一天，周栖玥跟趙十初一起去超市采購了很多東西，就算不是一個熱鬧的年，排場還是要夠的嘛。

晚上趙十初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周栖玥一邊贊嘆一邊打趣：“今天都這麽豐盛了，年夜飯可怎麽辦呀？”

趙十初笑得溫柔寵溺，給她盛了一碗湯，“年夜飯也會給你準備豐盛的。”

周栖玥抱住他“吧唧”親了一大口，瞧着他紅紅的耳尖咯咯直樂。

新年新氣象，周栖玥難得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在趙十初來叫她之前就起來了。換上了新年衣服，化了新年妝，心情愉快地去找趙十初。

周栖玥已經知道了趙十初家裏的密碼，現在可以暢通無阻的進他家，本來想給他一個驚喜，所以蹑手蹑腳的沒有發出什麽聲響。

剛走到玄關拐角處聽到趙十初的聲音從廚房隐隐傳來：“今天嗎？你和父親都在嗎？什麽時候回來的……明天……好，我知道了……”

趙十初挂斷電話，準備去熱牛奶，周栖玥倚着廚房門邊輕咳了兩聲。

趙十初驚訝回頭，唇角上揚十分意外又欣喜：“今天怎麽起這麽早？”

“過年嘛，要打起精神迎接新年啊。”周栖玥走進去，随手撚起一塊吐司咬了一小口，“你剛跟誰打電話呢？”

“我母親。”

聽趙十初總說“母親”還挺奇怪的，不過周景琛好像也喜歡這樣稱呼，這是富家子弟都會對自己父母特有的稱呼？顯得比較尊敬？

“怎麽了呀，是讓你回去過年嗎？”

“嗯，”趙十初有些遲疑，“讓我晚上回家裏吃飯。”

周栖玥不以為意地笑笑：“那就去啊，幹嘛一臉為難的樣子。”

“可我答應陪你了。”

“你只是說不确定，”周栖玥十分善解人意地說，“之前不是說了嗎，不确定會不會回家過年，我也說了如果家人叫你回去就去啊，我沒關系的。”

趙十初眉心輕蹙：“那你就一個人了。”

周栖玥漫不經心道：“那怎麽辦，那你就別回去了呗。”

趙十初居然毫不猶豫地應：“好，我打個電話。”

眼見他電話就要撥出去，周栖玥連忙攔住他，“诶，我開玩笑的，我一個人真的沒關系，你回去吃你的飯呀。要讓你父母知道你女朋友這麽不懂事不讓你跟家人團聚，以後見面豈不是很尴尬。”

“以後見面？”

周栖玥故作不滿：“怎麽，你沒想跟我有以後啊？那畢業之後不得準備結婚，結婚之前不得見家長，見家長不得讓他們滿意啊？”

趙十初消化了一通她這話，忽而笑了，眼裏溢出星光點點，“好，那我一定讓他們知道你十分懂事。”

周栖玥不自然地摸摸鼻子，“唔，也不用這麽快讓他們知道。”

趙十初依舊笑得溫柔愉悅，“我知道。”

周栖玥狐疑地看他一眼，你又知道什麽了？

家裏約定的是吃晚餐，也就是年夜飯，趙十初陪周栖玥吃完午飯才離開。

周栖玥本來是覺得沒什麽的，但是等趙十初走後，她回到自己家，家裏的冷清一下撲面而來。望着茶幾滿桌的零食發了會兒呆，輕嘆一聲在沙發上躺下。

暗暗告誡自己，做任務嘛，就不要帶那麽多感情了，要耐得住寂寞，扛得住孤獨，克服得了困難，受得住冷眼。

像平常一樣，睡睡午覺，玩玩兒手機，一下午很快就過了。

手機裏已經收到好多祝福短信，她挑着熟悉的人回複了幾條，将手機扔在一邊準備給自己準備年夜飯。

其實趙十初那裏還剩了不少飯菜，也比她自己胡亂對付的豐富多了。

但周栖玥不知為什麽心裏有一丢丢堵，忽然就不像去吃他家裏的飯了。主人都不在了，自己跑去人家家裏吃剩飯像什麽樣子，還是大年三十呢。

但也不能就吃零食度過了吧，周栖玥走到冰箱前，仔細挑選了一番能用作年夜飯的熟食準備去加熱。

廚房還維持着上次周景琛用過之後的模樣，心裏忽然就有些酸澀。以往的這個時間，她要不就是跟朋友在國外度假，要不就是在家抱着媽媽撒嬌看她跟家政阿姨一起忙活年夜飯。

完完全全一個人過年，還真是頭一次。

好像也沒有自己以為的真的完全不在意的樣子，心裏還是有一點悶悶的。

晃晃腦袋甩開負面情緒，周栖玥剛準備把食物放進微波爐，門鈴響了。

這個時間能有誰？總不會是物業來給業主送溫暖的吧？

叼着一根火腿腸去開門，看見門外的趙十初表情一滞，“你腫麽來惹？”

将火腿腸拿下又說，“你不是回家吃飯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趙十初身上還沾染着剛從外面回來的寒氣，他臉色微微緩和，“吃完了。剛給你打電話怎麽一直沒接？”

“你有打電話嗎？我剛在廚房，手機扔沙發的，聲音開得小沒聽見。”周栖玥側過身子讓他進來，“這才幾點啊，你晚飯就吃完了？”

“嗯，跟家裏提前了晚餐時間。”

“不是，那就算提前了，你就吃完直接回來啦？不再家裏多玩兒會兒嗎？”

趙十初溫柔地看她一眼，“我陪他們玩兒，那你呢？放心，我們家沒那麽傳統，比我跟我玩兒，他們更需要過二人世界。”

周栖玥心跳不自主快了一拍，“那那那，那你是特意為了我提前了晚餐時間？”那這得多提前啊，他吃飯午飯回去的，怕是到家就開始吃晚飯了吧。

周栖玥下意識去看他的肚子，撐得下嗎？

趙十初被她忽然的視線看得下腹一緊，輕咳一聲，“你還沒吃東西吧？”

周栖玥收回視線：“還沒呢，正準備弄吃的來着。”

趙十初驚訝挑眉：“你自己弄？弄什麽？”

周栖玥一邊回身往廚房走一邊說，“就一些熟食啊，加熱就能吃了。”

趙十初跟在她身後，看到她擺在微波爐旁的食物，“這些都哪兒來的？”

“我哥之前準備的，別說，再不吃都快過期了。”

“你哥哥對你很好。”趙十初忽然低低說。

周栖玥點點頭，“唔，是挺好的，估計他以後女朋友都會吃醋呢。”

“哦。”

聽出他語氣的不對勁，周栖玥擡頭似笑非笑地睨他：“你該不會也要因為我哥對我好吃醋吧？”

“沒。”趙十初神色自若的說，“你覺得我對你好嗎？”

周栖玥毫不猶豫：“好啊。”

“跟你哥哥比呢？”

“這性質都不一樣啊，各有各的好，不好相提并論的。”周栖玥說。

趙十初顯然還是不滿意這個回答，不過沒再糾結，他攔住周栖玥準備把食物放進微波爐的動作，“別吃這些了，走吧，說好給你做年夜飯。”

周栖玥：“可你不是吃過了嗎？”

趙十初莞爾，“那也要給你做。”

就這樣，又被趙十初拉去了他家，一進屋，他看了看時間，脫掉外套就去了廚房。還不忘安撫周栖玥：“你等一等，我盡快做好。”

“唔，不着急，我剛剛吃了零食，也沒有很餓。”

周栖玥在客廳看電視，隐隐約約聽得到趙十初做飯的聲音。剛剛還矯情地覺得有點孤獨冷清的情緒此刻煙消雲散，感覺人間又充滿了煙火氣。

而這煙火氣還是趙十初這樣神仙般的人兒帶給她的。

唉，為什麽要讓這麽好的人吃愛情的哭呢？她果然不是一個冷酷的任務者，又對他多了一絲心軟。

算了，在讓他吃苦之前就再多對他好一點吧，好歹讓他多嘗些甜，苦的時候也不至于太苦。

趙十初的食物一道道出鍋，周栖玥幫着他端上餐桌。

“還有最後一個菜，你可以先去吃。”趙十初柔聲對周栖玥說。

周栖玥仰頭看到他額角細密的汗珠，忽然擡手用衣袖輕輕幫他擦去。

趙十初下意識躲了一下，然後略帶羞澀地說：“不用，我一會兒擦。”

周栖玥不管不顧地給他擦幹汗，然後睜着大眼直直地仰望着他。

“怎麽了？我臉上還有東西嗎？”

周栖玥搖搖頭，“你可真像個天使啊十初。”

趙十初一怔，唇角不自覺上揚，眉眼暈開點點愉悅和羞澀，“好了，快出去吃飯了。”

周栖玥難得模樣乖巧：“好哦。”

在餐桌前坐下，撐着下巴望着這一桌豐盛的年夜飯，周栖玥覺得眼眶有些熱熱的。害，她可真不是一個合格的渣女，怎麽能這麽容易感動呢！

作者有話要說：  啊我的十初，麻麻都有點兒不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