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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穿着一身白底黑紋的修士服,眉目每一分都像用一把最有天賦的劍細細雕刻而成,比畫作多了幾分刻骨,比玉像又多了些許情意。他神态冰冷,表情卻并不僵硬,只瞳眸之中冷光深藏,如同孕育了一座萬載冰山,一眼望不到邊際。
他走近之後,應真道人沖大弟子點了點頭,說道:“我把你小師妹帶回來了,你來認一下人。”
青年聽了,看了一眼葉柏涵,然後完全無視了葉柏涵身上這一身極其明顯的玄黑皇子禮服,叫了一聲:“小師妹。”
葉柏涵對着這群張嘴就睜眼說瞎話的修士絕望了!
大哥你的眼神還好嗎!?他從頭到腳除了臉還有哪一部分長得像蘿莉!?
葉柏涵的臉突然覺得自己好疼。
然而抗議也沒有用。接下來的時間裏,葉柏涵被強制認識了未來的大師兄和四師姐。冰山氣質的青年叫韓定霜,是葉柏涵的大師兄,據說一顆劍心澄澈無垢,是相當強大的劍修。疑似僞蘿莉的女孩名叫無恨,将會成為葉柏涵的四師姐。雖然應真道人沒有說她到底多大,但聽語氣絕對不只十二三歲。她的本命武器是一只能變化萬千的機關血鳥,名叫獨命鳶,聽蘿莉的口氣,是相當了不得的仙器。
當然,對于對修真界完全沒有了解的葉柏涵來說,不管兩人的名字和法器多麽霸氣四射,他也是沒有概念的。
而随後,就再次有人進了主殿。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白發幾乎及地的男子,他一身黑色祭服,上面按照九天四野二十八宿的位置綴滿了占星砂,看上去跟明國朝中的星師差不多,但明顯氣場更加強大。
只一雙眼睛,在行走時亦是閉合的,也不知道是眼盲,還是另有說法。反正他的行動自如,即使在目不視物的狀況下,也完全沒有遇見什麽障礙,也不曾被門檻所絆倒。
他右後側随之進來的是一個臉上帶着微微笑容的俊美男子。此人高髻烏發,上仙一般容貌中卻有一團墨色雷紋布于額間,如同被火焚燒過一般。
他也穿着一套長袍,樣式卻又與大部分弟子不同,似綢非綢的袖袍随着走動無風自飄揚,輕柔飄逸到難以想象,一看就是高階的法器。
葉柏涵對于修仙界全然不熟,就連目前天下最出名的十二仙山也就能背得出三五個。可是即使如此,對于這個額頭上有雷擊紋的男子,他竟然出乎意料地有着即視感。
醉夢游仙。葉柏涵想……這個人是不是醉夢游仙?
民間傳說着許多關于醉夢游仙的傳說,其中就有對方頭上有着雷擊紋的傳說。據說這位仙人作風亦正亦邪,溫雅面目下自有雷霆手段,甚至能通天界,決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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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跟民間的傳聞實在很像。
而兩人身後跟随着,是一個外貌看上去大約二十餘歲的美豔女子。她長相秀麗,甚至有幾分冶豔,但是氣質卻非常矜持文雅,風姿儀态上,都顯出幾分高傲。
應真道人一一為葉柏涵介紹:“這位是危長老。”抱着葉柏涵面向了一下白發男子。危長老緊皺着眉頭,沒有說話。“這位是你小師叔,姓林。”抱着葉柏涵對着那疑似“醉夢游仙”的俊美男子停頓了數息,林墨乘眼神幽深,審視般看了葉柏涵半晌,才對着他笑了笑,神色溫柔。
但是說出來的話卻含義未明。
因為他笑得溫柔,卻對葉柏涵說道:“我叫林墨乘,輩分上算你小師叔,但你不必記得。”
葉柏涵頓時愣住。
林墨乘卻露出了一個極為放蕩不羁的笑容,就那樣從應真道人身邊走了過去。
應真道人顯然也已經習慣了自家小師弟的行為異于常人,什麽也沒有說,就把最後一個女子介紹給了葉柏涵。
“這位是你三師姐,秦思歸。”
秦思歸看着葉柏涵,語氣中帶了幾分飄忽,問道:“是位小師弟吧?”
應真道人糾正道:“小師妹!”
秦思歸看着自家師父,沒說話,用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看着他。
葉柏涵頓時樂了。他被綁架到伽羅山之後,這還是他遇見第一個不跟着應真道人睜眼說瞎話的人。他覺得自己對這位“三師姐”的好感度瞬間上升了一大截。
秦思歸說道:“小師弟既然回來了,我就安心了。不知道師父打算讓小師弟住在那裏?他現今這樣小,應當不能住原來的洞府吧?我這些年來也準備了一些小師弟能用得着的東西,回頭安排好了住所,我也好給他送過去。”
她說得煞有其事,讓葉柏涵有些疑惑。難道這位應真道人并不是發神經,他真的有個兒子流落在外?不過轉眼之間他又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無論怎麽看,非要指着他說這就是個蘿莉,這種事也不是正常人幹得出來的。
果然還是神經病吧?
應真道人聽秦思歸這樣說,想了想,才說道:“先與我一同住吧。至少住到築基,有照顧自己的能力了,才好給他另選洞府。”
葉柏涵黑線。築基和有自理能力之間到底有什麽必然的聯系?還有這位真不會晚上一覺醒來突然意識到他其實不是對方的“女兒”,然後突然黑化把他掐死嗎?
感覺未來簡直是一片黑暗。
然而顯然一切注定不會以葉柏涵的意志為轉移。
那白發的危長老一直緊皺眉頭,沒有說話,這時卻突然走上來,對應真道人伸出手,說道:“把孩子給我。”
葉柏涵一臉懵逼,應真道人卻幾無猶豫地直接把他遞了出去,交到了危長老的手中。危長老雖然接了過去,卻只用雙手提什麽髒東西一樣地提着男孩,緊皺眉頭,十分不情願地不知道是“觀察”還是“感受”了片刻,然後眉頭皺得更緊了。
葉柏涵離得近,所以能聽清他那如同帶着厭惡般冷冽的聲音,說道:“一股災厄的腐臭味。”
然後他就只覺得周圍的環境猛然變化,已經身處一潭池水之中。池水冰寒刺骨,葉柏涵全無準備,瞬間那水便從其口鼻滲入。他甚至還來不及體驗窒息的痛苦,就先感受到了嗆水的酸麻刺痛。
這一切發生得如此突兀,葉柏涵的腦子裏只來得及飄過一個模糊的念頭——難道他就要這樣被淹死在了這麽一個陌生人的手裏了嗎?死神來拜訪他時……一定要每次都這麽……随心所欲嗎?
葉柏涵覺得……好不甘心。
然而下一個瞬間他就被人從水裏重新提溜了出去。葉柏涵開始拼命地嗆咳,應真道人等一行人突然出現在危長老的身後,然後秦思歸就很是不滿地叫了一聲:“危長老!”
應真道人說道:“你太魯莽了!”
秦思歸靠過來就伸手抱起了葉柏涵,然後手一揮就憑空變出了一襲溫暖的裘袍,把葉柏涵包裹了起來。
卻聽危長老說道:“他渾身上下都是災厄的氣息,我可忍受不了,不洗幹淨了,難道還讓他就這麽在門派裏晃蕩嗎?”
葉柏涵不知道什麽災厄的氣息,但是他覺得自己遇上這麽一群人就是天災人禍。天知道他好好地在鏡都當他的小皇子,千人寵萬人敬的,哪裏跟災厄扯得上關系?
結果一到這滿門都有點神經質的伽羅山,就差點被人按池子裏淹死,到底誰才是災禍啊?
卻聽那位林師叔笑着說道:“師兄何必生氣?長老也是好意。小師侄的運勢是有點差,用星池水洗洗也是有好處的。”
葉柏涵這才注意到,他之前掉進去的那個池子似乎很不一般,裏面的池水隐隐帶着靈光,特別清澈明亮。
所以這位白發長老真的不是打算淹死自己?
這一番折騰之後,葉柏涵再次被應真道人抱進了懷裏,但是他卻比之前都要更安靜了幾分,死活沒有再開口說話。
衆人都以為他是被吓着了,只有葉柏涵明白,他實在是怕了這群人,生怕就從哪裏再蹦出來個艾長老什麽的,抓住他就在他身上燒個火去晦氣什麽的——到時候他還有沒有命可以回去見父皇母妃那是真難說。
不過葉柏涵雖然不說話,但是應真道人卻還一直跟他說着自己和真道宗的事情:“……你還有一位二師兄,姓色,現今去了鳳月湖幫人殺禍害生靈的妖蛟,要過幾日才回來。他性子不像定霜那樣冷,說不定與你更好相處一些。”
“等他回來了,我就讓他來見你。”
葉柏涵心想:分明是要讓我當小師弟,卻要讓當師兄的來見我,這做法也實在是太沒規矩。但是雖然這樣想,卻知曉了這是因為應真道人一片愛子之心,把他失去一回的孩子看得太重,所以門下弟子,雖然年長,卻全部要讓着其愛子。
雖然葉柏涵一直腹诽應真道人是個神經病,但是由其言行觀其心思,也覺得應真道人确實十分疼愛他那不知道到底是兒子還是女兒的孩子。他心中微微嘆息,一時倒是少了幾分敵意——至少暫時看來,應真道人對他确實是沒有絲毫惡意,在對方發現找錯人之前,葉柏涵應該都一直是安全的。
但是很快地,他發現他此時應當憂心的問題可能不止是個人安危。
先前葉柏涵被抱進了一座十分仙氣的閣樓,然後就坐在了一張玉床的床沿。應真道人自己去了裏間,葉柏涵心存警戒,就暫且沒有動,這時候正好看到應真道人手中托着一件女子的衣裙走了出來。
葉柏涵心覺不妙,拔腿就開始往門口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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