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出了結界,林糯只覺眼前明亮許多。
和妖界地盤的昏暗是完全不同的。
夏初的天還未開始炎熱,山腳河畔帶着水汽濕意的風徐徐吹過,十分舒服。
這處矮山很少有凡人經過,是妖族和修士共同設下的障眼法,凡人很少會注意到這裏,也就不會過來亂闖,免得讓他們遭些災殃。
要知道雖然妖族和修士在凡人界很少會出手,可也免不了有仇人碰見的時候,一旦動手,凡人又無護身之法,後果嚴重,或是讓他們瞧見些奇妙術法,傳出去引來許多人探尋,也實屬煩惱。
林糯擡頭,望見遠處山巒間的飛鳥群,又想起了雲花,不知道她現在人在何處。
走之前林糯拜托了青璃,如果雲花來了凡人界的妖族地盤,讓她用傳音符聯系自己,或者青璃手底下的妖族無論是在修行界還是妖界碰見雲花,就告訴她,他和雲畫還有顧傾,就在人間界等着她。
若是他們同在凡人界的話,便可以互通傳音符,之前林糯離開修行界的時候怕沈寒再次追來,走的十分匆忙,只用了妖侍同侍主之間的契約呼喚雲花,卻什麽動靜都沒有,許是距離遠了,雲花并沒有給他回應,林糯只得就這樣離開。
不過雲花的妖術修習,确實不算多差,不然當初沈寒也不會讓她做了林糯的妖侍。
“師父,我們要去哪裏?”
顧傾背後背着兩把劍,邊走邊轉頭問林糯。
林糯逼問出他被沈寒封了一脈的事情,可顧傾還是沒說,他背上的這把灰劍就是沉冰,因為有沉冰在,即便是遇到強勁的敵人,他們也可以有脫身的機會。
聽見顧傾問他,林糯也轉頭看了眼顧傾。
看到顧傾那張俊臉沒什麽表情,但是眼神十分認真,林糯那雙透亮的貓兒眼裏帶了笑意。
“我也不知,先走着再說吧。”林糯笑着和顧傾說道。
夕陽斜沉,天邊紅紫晚霞映着這凡人界的山山水水,風光無限好。
這裏的山鮮少有外人進來,所以并沒有路,不過這對林糯三人來說,并不成問題。
遇到難走的地方,拂袖揮過,一人高的草叢便自動分開一條路,供他們行走。
再不濟,也可飛身而過。
雖說林糯不會像沈寒那樣在高空中行走如平地一般,可飛身術還是會的。
“阿畫真好看。”
林糯飛過一片荊棘,雲畫和顧傾跟在他身後,顧傾已經跟着他落地,聽見林糯小聲的贊揚,顧傾也回頭看了眼。
淺綠衣衫的美人飛過荊棘叢上空,衣袂飄飄,恍若天仙。
雖是情不自禁的小聲說着,可雲畫有修為在身,五感敏銳,自然是聽見了林糯的話。
極為輕盈的落地後,雲畫用手中宮扇掩面,笑而不語。
短暫停留之後,三人便又往前走,沒多久,就走出了這山裏。
漫無目的朝着河畔前行,林糯邊走邊望着周圍,他很少來凡人界,對這裏的一切都十分好奇。
出了山之後,腳下便漸漸有了路,路邊長着不知名野花,開的繁茂。
路上也零星能看見幾個凡人,還有在河畔邊玩耍的兩三孩童。
再往前走,河面開闊起來,飄着許多大大小小的船只,捕魚的船家已經收了工,有在船上生活的漁夫,小小漁船上冒起了炊煙。
船家隔着遠遠的,就喊着相熟的人,問一問今天收成如何,要不要上岸去打些酒來喝。
河邊洗衣的婦人也端着木盆來了,搗衣聲響起,愛說笑的大嗓門婦人樂哈哈的跟人聊着閑話。
像是陡然闖入了世俗紅塵,這山河中的凡人煙火氣息十足,只一眼,林糯忽然就喜歡上了這裏。
修行界不是沒有比這更為壯觀的河山,可這種煙火氣息,卻是修行界沒有的。
林糯看過話本,涉獵還算廣泛,他知道,在凡人界的村莊,大部分人都過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眼前此景,不正是他從話本上看到的那些。
不同于修士總是修煉,甚至會閉關一年半載,這裏的人每天都為柴米油鹽奔波勞走,可林糯從他們臉上的笑,卻察覺到那種完全不同的開心。
雖然說話聲多了,就顯得過于熱鬧了,可周圍山水環繞,林糯依舊感受到一種從心底的寧靜。
也說不上是寧靜,林糯眉頭輕蹙,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種感覺,總之,總之是一種令人心安的感覺,就像生活在這裏,就覺得十分踏實,日子美好又平靜。
是了,就是這樣,心安,有那種踏踏實實的感覺。
“糯糯,想什麽呢?”
雲畫用手中宮扇輕輕敲了下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林糯腦門,讓他回神。
“阿畫,傾兒,我們今天住這裏。”
林糯笑彎了眼睛,語氣裏有着喜悅,能明顯看出來,他很喜歡這裏。
“好呀。”
見林糯喜悅的模樣,雲畫不自覺也染了笑意,顧傾自然也沒意見。
“師父,我去問問,有沒有人家可以留宿。”
顧傾說完後,見林糯點頭,便朝着村莊那邊走去。
“傾兒長大了。”
林糯看着顧傾的背影,跟雲畫說着。
“是啊。”
同樣是看着顧傾長大的雲畫也跟着點頭,當初的那個小不點,現在都長這麽高了,辦事也牢靠。
和農家布衣不同,林糯和雲畫身上衣衫雖然并不華麗,可一眼就能看出不凡來。
他倆又沒有刻意遮掩身形,所以漸漸引來了不少目光。
林糯并不在意這些,他見河畔的孩童在那裏玩耍,女童采來野花編成花環,戴在頭上玩,嬌憨可愛。
孩童稚趣讓林糯瞧的心喜,轉頭看了眼雲畫,他也蹲下身,采了一把野花。
試了試之後,發現自己不會,林糯看着手裏的野花思索着,眼珠子一轉,心裏就有了主意。
那雙清透的琉璃貓兒眼靈動不已,看的旁邊雲畫掩面輕笑。
林糯就蹲在那裏,施了法術後,那把野花浮在他手上,漸漸就成了型。
“阿畫,快看。”
林糯拿着手裏成型的花環,十分高興。
“給你戴着。”
說着,林糯便走到雲畫跟前,将花環輕輕戴在了雲畫頭上。
“阿畫戴花兒真好看。”
林糯忍不住贊嘆,他就喜歡看美人兒漂漂亮亮的。
“貧嘴。”
雲畫雖然這樣說,可臉上笑意不斷,再怎麽說,絕大部分的女人,對這樣的贊美,總是心喜的。
等顧傾過來後,就見到林糯給雲畫戴花環的場景,林糯雖說沒有顧傾和沈寒高,可到底比雲畫高上一些。
白衣少年郎給淺綠衣衫女子戴花兒,舉動确實親密了些,顧傾忽然明白過來,為什麽在藏劍峰時,他師尊總是封印雲畫。
“師父,談妥了。”顧傾走過來說道。
“好,傾兒,你要不要也戴花兒。”
林糯得了趣,見顧傾過來順口就說道。
見顧傾一時失語的模樣,林糯笑了下,只是在拿顧傾打趣,他肯定不會給顧傾頭上戴花兒的,畢竟是個男孩子。
三人朝着村莊走去,路上碰到不少人,論起惹眼程度,還是美貌女子更能博來些視線,雲畫自然招來不少視線,不過她并不羞澀慌張,大大方方走着,跟林糯不時說笑幾句。
好幾個年輕女子見顧傾俊朗又高挑,背着劍腰杆筆直,活脫脫一個英俊少年郎,也打量着他。
村裏雖然常有外來人,可像這麽帥氣硬朗的年輕男人,還是蠻稀罕的。
至于林糯,眉目清秀讨喜,一雙圓潤貓兒眼好奇打量着村子,臉上寫滿了新鮮勁兒。
他看着就是那種乖巧的,長得也好看,所以有幾個老嬷嬷見林糯好奇她們手裏正在做的鞋底,邊走邊看,就十分熱情的招呼林糯走近些瞧瞧。
“小公子從哪裏來?”
林糯坐在一個老阿嬷給的小凳子上,看着納鞋底的嬷嬷手上動作,聽見問他話,便開口:“從山那邊過來。”
他沒有具體指那座山,幾個嬷嬷只以為他是從另一個方向來,那邊恰好有熱鬧的城鎮,看林糯穿的這麽好,衣衫料子見都沒見過,以為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公子。
林糯聲音溫吞,對村裏老婦遞過來的凳子也絲毫沒有猶豫就坐下了,比這些老嬷嬷以前見過的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要随和許多,而且說話的時候也十分乖巧,那雙貓兒眼帶着些微笑意,看着就讨喜。
“小公子要不要嘗嘗我們自己曬得地瓜幹,可香了。”
村裏吃食并不如城鎮花樣多,可已經是這些老嬷嬷的善意了。
“虎子,快回家去拿些地瓜幹來,給這位公子嘗嘗。”
不等林糯回答,一個藍色粗布衣的老嬷嬷就扯開嗓門,喊着她的孫子。
虎頭虎腦的小男孩一溜煙就跑回了家。
雲畫和顧傾本來等着林糯,沒想到他跟村裏老人閑聊幾句,就混到了地瓜幹,無奈的輕搖頭,雲畫眼裏帶着笑意,和顧傾也走了過去。
虎子家離得近,虎子很快就跑了出來,懷裏揣着個布兜,他悶頭跑,差點就撞到了剛坐下來的雲畫。
顧傾和雲畫也沒坐過這麽矮還比較小的凳子,可很快就适應了。
虎子見差點沖撞了雲畫,低着腦袋也不敢說話了。
虎子奶奶也連忙開口賠禮,怕惹了不該惹的人給家裏招來災禍。
雲畫看立刻就蔫了的小男孩,歪了歪頭,輕輕皺眉,虎子奶奶還以為她是生氣了,連忙罵虎子,說他太蠻了。
“阿嬷,沒事沒事。”林糯連忙勸道。
雲畫看着虎子,想了想,就将頭上花環摘下來,戴到了虎子頭上,孩子還小,戴花兒也不算什麽。
沖虎子輕輕展了笑顏,雲畫猶豫着伸手,在他腦袋上摸了下,又很快縮回了手,用宮扇遮着半張臉,眼睛彎了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19-11-14 21:23:21~2019-11-16 22:08: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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