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一大早，沈霈澤醒來的時候，他旁邊的床上有睡過的痕跡，但是沒有人在。

就那麽躺在床上，沈霈澤回想着昨晚的夢境。

他夢到他跟歐陽奕表白了，然後歐陽奕吻了他，再然後就不記得了。

沈霈澤臉燒得慌，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就是這樣吧，不過，這個夢怎麽做的那麽真實呢？

沈霈澤心裏天人交戰，一會兒覺得這個夢讓他心內竊喜，一會兒又覺得他喜歡上歐陽奕是不是瘋了是不是有病而感到害怕！

他心裏忐忑不安，他怕歐陽奕知道了他的心思讨厭他，更怕別人知道罵他是變态，之前徐晨冬的例子就像昨天發生的一樣，他不想最後落得和徐晨冬一樣的下場。

還有他爸媽，他們不會接受的，畢竟之前他一直都在泡妞，可這一年來，他都沒空看女生一眼，心裏眼裏滿滿的都是歐陽奕。

“唉！”沈霈澤嘆了口氣，心想，憋着吧，不能說，等歐陽奕畢業了，他們見面少了，或許心思就淡了。

“你醒了？”歐陽奕推門走了進來，吓了沈霈澤一跳，忽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怎麽了？”歐陽奕看到沈霈澤的動作愣了一下，然後就笑了。

沈霈澤眼神有點飄忽，不太敢正眼看歐陽奕，揉了一下睡得雜亂的頭發，“昨天……有點喝多了……我沒出什麽糗吧？”

歐陽奕想了一下，走到床邊坐下，“你昨天說了很多話，你不記得了？”

“啊？我又說什麽了？”沈霈澤腦子有點發懵，不知道自己又說了什麽？上次住院醒過來的時候，歐陽奕也問過這話，沈霈澤也不記得了。

“又不記得了？”歐陽奕眼裏閃着柔和的光。

沈霈澤馬上意識到是不是喝多了，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那事情可就大條了。

“我到底說什麽了？”沈霈澤皺眉看着歐陽奕，但是馬上又把視線垂了下去。

“你說……”歐陽奕故意停頓了一下，用手把沈霈澤翹起的頭發抹平，看着擡起頭的沈霈澤，慢慢貼近沈霈澤，看着沈霈澤的耳尖開始慢慢泛紅，才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說你喜歡我。”

“轟”的一聲，沈霈澤就覺得腦子裏像飛機轟炸一般亂響，然後空白一片，他說出來了？

看着沈霈澤怔住的樣子，歐陽奕又說道：“怎麽？說過了就不想承認了嗎？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沈霈澤還是懵的，搞不清楚昨晚的夢到底是不是真的，難道說，昨晚上那個不是夢？還不是第一次？

“昨晚……”沈霈澤低下頭，好一會兒才繼續道：“是不是……是不是……”

“什麽是不是？”

沈霈澤想，橫豎都是一刀，豁出去了，如果歐陽奕讨厭他，那就再不相見就是了，可如果歐陽奕也喜歡他那怎麽辦？自己真的要和一個男的……

不不不！

沈霈澤搖頭，看得歐陽奕很想笑，又輕聲問道：“昨晚上到底什麽是不是，嗯？”歐陽奕的尾音微微上揚，這是沈霈澤第二次聽到，臉忽然就漲的通紅。

“我昨晚做夢，夢見……”沈霈澤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夢見你親我了……”

歐陽奕輕聲笑了起來，依舊貼着沈霈澤的耳朵，熱氣呼在沈霈澤的耳朵上，惹起一片雞皮疙瘩，“是啊，不僅親了，你還說你喜歡我呢！”

沈霈澤猛地擡起頭，不敢置信的看着歐陽奕，原來那不是夢，是真的，都是真的，可是……

歐陽奕的唇又貼了上來，沈霈澤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細細的感受着，歐陽奕嘴裏帶着好聞的牙膏味道，沈霈澤感覺渾身有些使不上力，但是……

沈霈澤猛地推開歐陽奕，眼神裏帶着吃驚，還有淡淡的恐懼。

“你……我……我們都是男的……”

歐陽奕點頭，“我當然知道。”

“你知道你還……”沈霈澤手忙腳亂的下了床，就想往外跑，卻被歐陽奕一把拉住，靠到門上，雙臂撐起，把沈霈澤禁锢在自己面前。

“有這麽可怕嗎？”歐陽奕注視着沈霈澤的雙眼，兩人離的很近。

“我……我怕……我不想……我……”沈霈澤語無倫次的說道。

“噓！別怕，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有我在你前面擋着呢！”歐陽奕把沈霈澤抱緊在懷裏，看來這孩子沒先讓自己吓到，反倒先被他自己吓壞了。

沈霈澤沒有再掙紮，慢慢閉上眼，體會着歐陽奕有力的擁抱，彼此的心跳，“我不知道為什麽會喜歡你，我們都是男的，怎麽可以？我怕別人說我有病，我怕被人罵變态，我怕我爸媽難過，我怕……”沈霈澤一口氣說了很多個怕。

歐陽奕一下一下拍着沈霈澤的後背，安撫着，“我也喜歡你，別怕，別怕，沒事兒的，相信我，沒事兒的！”

漸漸的，沈霈澤緊張的身體放松下來，把頭埋在歐陽奕的肩膀上，似乎歐陽奕的擁抱擁有魔力一般，讓他覺得放心，也覺得安心。

好半天，歐陽奕松開沈霈澤，雙手捧着他的臉，讓他看着自己，慢慢低下頭去，再一次吻住了那雙微張的紅唇。

這一次，沈霈澤沒有推開歐陽奕，而是慢慢的回應着他，他追過的女孩兒他自己都記不清有多少了，但是這才是他的初吻，而他竟然絲毫沒有覺得被一個同性親吻感到惡心！

兩人忘乎所以的親吻着，直到兩人都有些忍耐不住了才停了下來，兩人貼的很近，一說話，雙唇就能碰到一起，呼吸交織着。

“我早就喜歡你了，我一直在等你能看到我，別怕，一切有我！”歐陽奕說道。

沈霈澤似乎還沉浸在剛剛的熱吻中，歐陽奕說什麽他都聽不清楚，直到歐陽奕輕嘆了一聲又把他拉到懷裏抱緊，他才回過神來，這一切對他來說來的太突然、太不可思議，他就這麽輕易的接受了一個同性，還那麽喜歡這個同性帶來的吻，是不是哪裏出了錯，不對，不對！

“你決定了嗎？”歐陽奕問道。

“什麽？”沈霈澤不明白。

“和我在一起。”

“……”

“怎麽？不喜歡？還是不願意？”

“我……”沈霈澤猶豫了，他真的沒有想到，他自己真的有一天會被一個同性問這樣的問題。

“我知道了，不用回答了，這條路不好走，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走下去，我不會勉強你的。”歐陽奕的聲音帶着一點失落，也帶着一點坦然和理解。

這讓沈霈澤覺得自己很渣。

背後傳來敲門聲，吓了沈霈澤一跳，手捂住嘴巴，求救似的看着歐陽奕，那個樣子就好像做了什麽壞事被人發現了似的。

歐陽奕伸手扭開門鎖拉開門，沈霈澤順勢站到了門背後，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起來啦？我們該走了。”門外傳來蔣松的聲音。

“馬上就來。”歐陽奕自然的答道，然後關上了房門，沈霈澤才呼出一口氣，“走吧！該回去了。”說完，歐陽奕回頭拿起桌上的鑰匙，打開門等着沈霈澤。

沈霈澤低着頭從他面前走了出去。

回去的時候，公園門口沒有出租車，一大幫人走了很長一段路才打到車，分散着回了學校。

沈霈澤一直沒說話，低着頭，歐陽奕不時看看他，明白沈霈澤現在心裏矛盾着呢，也就跟着沒怎麽說話。

就連下了車，一路回宿舍的路上，沈霈澤也是依然低着頭沉默着，只是到了宿舍前面分叉的小路，才和大家招呼了一聲，都沒敢擡頭看歐陽奕一眼就走了。

蔣松問道：“這是又怎麽了？看他那個樣子好像被你強了似的！”

歐陽奕嘆了口氣，無奈道：“他需要點時間，走吧！”

從這一天開始，沈霈澤一直處在恍惚中，內心天人交戰，焦灼矛盾的讓他有點狂躁，連暑假裏發小許言叫他出去玩都沒去，更別說給歐陽奕打電話了。

沈霈澤現在不知道自己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他喜歡歐陽奕，喜歡他的吻，可是歐陽奕是個男的，他怕自己變得讓別人覺得是個變态，畢竟之前喜歡的都是膚白貌美大長腿的女孩子，為什麽到了歐陽奕這裏，什麽都不一樣了？

每天都在想着歐陽奕，從來沒談過戀愛的沈霈澤，竟然像是失戀了一般失魂落魄，難以自拔。

但他強制忍耐着，只告訴自己這樣不對，只是意外，就因為歐陽奕太優秀了，沒有人會不喜歡他，自己的感覺那只是崇拜才對，嗯，對，就是這樣！

可是，不知道是之前從來沒有注意過，還是他現在太敏感了，不經意間經常會聽到或見到同性之間的事情，但大多數他們的行為都是被人所诟病的，各種難聽的話和嘲笑辱罵不停地往耳朵裏鑽，他怕了，他怕成為那類人，可是心裏不覺間早就已經被歐陽奕占滿了，這讓他無所适從，經常會獨自發呆，恍惚出神。

自從那天從北山公園回來後，他沒給歐陽奕打過電話，歐陽奕也沒給他打，這樣的狀态一直持續到再一次開學，沈霈澤升了大四都沒緩解。

開學沒多久，沈霈澤被告知，學校讓他去省設計院實習，謝主任和王老師都很高興，因為省設計院早就把沈霈澤內定了，所以不出意外的話，沈霈澤實習期一過，只要順利拿到畢業證書就可以直接轉正到省設計院上班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