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那顆小痣此時顯得那麽醒目。

她腦子原本昏昏沉沉,現在也不由得,全部都清醒了過來。

“當年,我被一個搶劫犯襲擊。”鹿念說,“有個男生救了我。”

他身子僵了一下,神思逐漸重新恢複清明,顯然已經有些意識到了,她正在說些什麽。

“我記得,我看到了這顆痣。”鹿念說,大眼睛安靜的看着他,“一模一樣。”

他摟着她的手臂有些僵硬。

“你們都說,是林俊潤。”

當時,她誤以為那是林俊潤,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還是想請他吃了飯,送了禮物,甚至,她還對秦祀提起過,可是他卻一直沒有任何解釋,也從沒說過那是他,甚至都沒有反駁過一次。

青年抿着唇,長長的睫毛垂下,什麽話也沒說。

她終于輕聲問出,“是你嗎?”

……

在他灰色的少年時代,那些無處安放,不得不遮掩壓抑的感情,像是潮水一般,洶湧而上。

他是個傲氣的人,可是在她面前那麽卑微,又渺小,甚至一句都不敢言明。

終于,他啞聲說,“是。”

鹿念低聲問,“那為什麽?”

她弄不明白,那他為什麽要撒這個謊,他又是怎麽救到她的,她記得很清楚,那段時間,他們又吵了架,秦祀一直不見蹤影,為什麽可以在那個時候忽然出現救到她,救完後,卻也一句話不說。

Advertisement

她氣息灑落在那,激起一陣酥麻的顫栗。

他極力克制,聲音沙啞,“……只是剛好路過。”

“那你為什麽後來不告訴我?”

“因為吵架。”他緊抿着唇,眉睫顫了一下。

鹿念也記得,他們那段時間,幾乎每次見面,都是以吵架告終。

鹿念,“……”

“前幾天,你是怎麽找到我的?”她換了個話題,輕聲問。

少年時代曾經做過的瘋狂,讓他想起來就覺得羞恥的事情,實在是無法訴諸。

甚至包括現在,因為對她瘋狂的占有欲,與不安全感,他時時刻刻都覺得她會離開。

“是方燈。”他終于說。

他知道她的位置。

以方燈的技術,在她手機上安一個小小的定位軟件不成問題。

她十五歲的時候,那段時間,是他一直在跟蹤她,借着保護的名義說服了自己,直到那天她出事。

還有他曾經幹過的那些瘋狂又龌龊的事情,對她長久的肖想。

根本沒法說出口。

鹿念,“……”

她忽然俯首,淺淺一啄,略微疼愛了一下那顆嫣紅的美人痣,卻沒有再進一步動作。

他狼狽不堪,身體的反應已經抑制不了。

“說好要陪我的。”鹿念說,仰臉看着他,柔軟的睫毛在杏眼下落下柔和的光暈,越發顯得嬌憨清媚,“不然,我害怕。”

秦祀,“……”

他咬着牙,把自己挪遠了一些,身子僵硬。

好在她并沒有再繼續湊過來。

“你們都瞞着我。”鹿念躺在他臂彎裏,看着天花板,“一個一個。”

“不過,謝謝你。”

她低聲說,“這兩次都是。”

似乎每一次,她出事,最後來的都是他。

包括她十幾歲時,那年過年時,她被關在家裏,不抱希望的發了個短信給他,卻不料,在窗外見到了踏月趕來的人。

那天晚上,月色皎然,晚風裏,少女長發被風吹散,看到前方少年清俊的側臉,第一次嘗到了心動的滋味。

她想,她應該,就是那時候,她開始真真正正對他心動。

因為算是家族內部的醜聞,這起綁架案并沒有被外部大肆宣揚。

只是陸家內部的人知曉,以及一小部分陸氏的高管。

陸陽和馮曉冉雙雙進了拘留所,算是綁架未遂,莫幹有前科,新賬舊賬一起算,應該是要牢底坐穿。

陸陽父母來找鹿念,秦祀沒讓他們出現。

他們于是只能去找還在醫院的陸執宏,百般懇求,希望他們可以寬宏大量,諒解兒子。

因着秦祀的意思,陸執宏當然不可能同意。

他愛面子,不願意陸家出這種醜聞,真的有可能願意調解,但是有秦祀橫在眼前,他不敢亂說話,只能含糊說公事公辦,都看念念的意思。

秦祀手腕狠,辦事麻利,衆所周知。

完整的證據鏈,人證物證全齊。

在陸陽在看守所的時候,他順手還結了一下之前李文俊的案子。

從寧盛過去的安助理,方燈,加上邱帆三人,已經迅速把陸陽和李文俊勾結,挪用公款的信息都整理好,一起提交。

陸氏的數位高管锒铛入獄,公司內勢力徹底洗牌。

現在,公司基本分為了兩撥人,一波是有寧盛背景的人,另外一撥,則是原來沒有受到這波影響的陸氏老員工。

他們背地裏都說,已經換天了。

陸氏內亂總算告一段落。

陸執宏也即将出院,在醫院住了兩月,他身體基本已經恢複。

事情調查清楚,他只是監管不力,倒是也沒有真的和下屬勾結做出什麽違法勾當。

警察離開了,陸氏被查封的財産和房屋,也都重新回來了。

陸執宏身體見好,不久就可以出院。

自從陸執宏出事以來,一直壓在鹿念頭上的巨大的壓力終于緩解。

前段時間實在是疲勞,加上在路上遇襲事件,一樁一樁,讓她也終于繃不住了。

她這段時間一直住在青風苑的房子裏,一天大部分時間都是睡着的。

恍然像是回到了小時候,大半年的時間都在住院,不斷地吃各種藥。

只不過,現在,身旁照料的人換了一個。

她在家待得有些悶,沒有一個朋友聯系她。

甚至,就連秋瀝和趙雅原,也沒有過來看她。

她拉開窗簾,往下看,看到遠處不停歇的車流,這附近是市中心的地段,寸土寸金,遠遠可以看到鉛灰色的天幕,和直聳入雲的摩天大樓。

秦祀說,“之後可以搬家。”

如果覺得在這裏悶的話。

陸宅有些歷史了,以前鹿念住在那裏時,他經常躲在暗處,看她歡歡喜喜的在花圃裏走來走去,呼吸新鮮空氣,或者自己嘗試種幾顆永遠種不活的花。

“或者,也可以買個新的。”他說。

如今他當然今非昔比,鹿念不懷疑他能買得起比陸宅更好的房子。

只是,她輕輕搖了搖頭。

陸執宏馬上要出院了,她在這裏的日子,估計也不會很久了。

今天她身體還不錯,感覺沒有平時那麽乏力。

她打開平板,看了一下自己的郵箱,發現了一封月畫編輯發來的郵件。

“念念,截稿日期快到啦,我打電話你怎麽不接呢,看到郵件的話,趕緊回我電話。”

她的手機好像在那場意外中掉了,被那個叫莫幹的男人踩碎了,然後一直到現在,因為精神狀态實在太差,也沒有人提醒,所以她也一直沒有去買新手機。

“可以借你電話用一次麽?”鹿念出門,看到秦祀在客廳。

她打通了編輯電話,

“你可算是接電話了。”編輯說,“換號碼了這是?”

鹿念說,“之前出了點意外,這是別人的手機。”

“什麽意外?你那手可是寶藏,不能出問題。”

鹿念彎了下眼,“沒什麽大事的,我現在很好。”

“那你的稿子什麽時候可以交呢?”編輯說,“這次是《黑白》系列第一次出實體,粉絲期待值都很高,時間都給宣傳出去了,你不要半路給我掉鏈子啊。

黑白系列,是鹿念在網上連載的所以作品裏,最火的一個系列。

從高中開始,到現在,她在網上不定期連載,偶爾是漫畫形式,偶爾就是單純的場景圖,有情節,也有各種設定,不變的是‘黑’和‘白’的人設,這些年吸了很多粉。

《星擊》這個ip平穩運營了這麽多年,推出了一系列相關作品。

鹿念一直是他們的禦用畫師。

有着《星擊》畫手這個名頭,加上自己過硬的繪畫功底和優越的審美,鹿念的粉絲一直很多,而且忠實度很高。

她上大學後,擺脫了陸執宏的控制,于是重新繼續了繪畫課程,加上她本身讀的文學系,畫出來的漫畫非常受歡迎,臺詞和畫面水平都很不錯,有一批一路追随她的忠實粉絲。

“腰封我都給你想好了。”編輯說,“絕對大賣。”

她又說,“等出版了,你給我多寫幾個簽名,其實吧,你現在的水平和粉絲規模,完全可以辦一個簽售會了。”

遇鹿從來沒有在公衆場合露過面,編輯也是因為簽合同,才知道她的真名,知道還是個挺年輕的小姑娘,還是學生,具體長什麽模樣,她就不得而知了。

“不然,你就辦個簽售會嘛。”編輯說,“現在的年輕小姑娘,捯饬捯饬,化個妝,都很好看。”

編輯以為她一直不願意露面,是形象問題,話說得很委婉,“大家喜歡的也是你的畫工,能辦個簽售,也有利于你大兒子銷量嘛。”

她知道,鹿念對《黑白》系列特別重視,真的可以說是她所有作品裏的親兒子。

鹿念這次沒有再一口拒絕,她沉默了片刻,“還是等我先交稿吧。”

鹿念說,“就差最後的潤色了。”

因為之前她畫得随心所欲,有很多不連貫,不規範的內容,真的要集結出版的話,自然要想潤色大修一次。

編輯說,“那好,我等你。”

挂斷電話後,鹿念從床上翻身起來,把手機還給秦祀。

現在天氣有些許寒涼,她給自己加了一件外衣,搖搖晃晃站起身,準備回房間繼續畫畫,潤色那些稿子。

青年原本坐在客廳,正在寫文件,此刻,見她這模樣,皺了皺眉。

他說,“你去睡吧,別畫了。”

這幾天,醫生說了,叫她不要用腦過度,要好好休息,她底子不足,原本精力都很差。

鹿念搖頭,“沒事,只是畫一會兒,不礙事。”

見他沒有服軟的意思,鹿念抿了抿唇,“我記得,我以前并沒有幹涉過你。”

以前少年時代,他過得颠沛流離,她想方設法,想要讓他過得稍微好一點,可是他一點也不接受,甚至還把那些寫成欠條都還給了他。

青年沉默了。

屏幕上,她正在潤色的,正好就是一張黑的原稿,少年俠客眉飛入鬓,一張清俊淡漠的臉,黑衣黑發,鳳眼淡漠的看向遠方。

眼前站着的男人,是他的原型。

在她粉絲裏,有相當多都是‘黑’的粉絲。

原本漫畫是小清新,處處洋溢着少女心,平時很多追更的人就特別磕‘黑’和‘白’的相處,把他們比作騎士和公主。

可是中途好幾年,不知道哪天開始,漫畫忽然就變成了暗黑風,她畫了一個長長的故事,少年俠客抛棄了他的青梅,和他的公主,一個人仗劍遠去了。

當時,網上哀嚎一片,她的私信都快炸了,問她是不是受到什麽刺激了。

鹿念一個也沒回複。

所以,出版社最後決定想出版的,是她轉型之前的那一部分。

她看着眼前男人。

她還記得,自己高中時,曾經軟磨硬泡,叫他去她家,給她當畫畫模特,可惜只畫到一半,就被陸執宏打擾,當時,就是借着那個靈感,她畫出了‘黑’

随後,那幾年,她給他畫了好多,各式各樣的,他們每一個相處場景的衍生。

都一點一點記錄在她的賬號上。

有讀者留言問過,“小黑和小白,最後能不能he啊?”

鹿念通通回答的是,“我也不知道。”

之前她畫的‘黑’一直都停留在的少年時代,像是一個虛妄的影子。

而現在,他回來了。

“怎麽樣?”她忽然問,讓他看屏幕。

他看了一眼,“畫得很好。”

顯然,什麽都沒有看出來。

粗枝大葉的臭男人。

她抿着唇,“我今天必須改完這部分稿子。”沒得商量。

“不然,我過幾天回去再畫。”

聽到‘回去’兩個字,他神情僵了一下,終于松開了手,讓她重新坐回了電腦前。

他看着時間。

鹿念畫痛快了,一下低着頭快兩小時,想繼續的時候,手裏的筆已經被奪走。

“時間到了。”他面無表情的說。

鹿念氣鼓鼓的瞪着他,“還我。”

她站起身,腦子忽然一暈,整個人天旋地轉的,差點沒倒下。

她倒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他臉色不太好看,把她畫筆都收起,抱起她,把她放在了沙發上。

鹿念捧着自己的小腦瓜子,讷讷解釋,“起來太急了”

他什麽也沒說。

鹿念知道,自己每天,還想這樣的話,估計已經行不通了。

“明天。”鹿念說,“我要去一趟秋瀝那裏。”

聽到那名字,他垂着眼,神情淡淡的。

鹿念遇到襲擊的事情,秦祀最後還是告訴了他們,秋瀝當時就要過來醫院看她,被他拒絕了,說她沒有完全恢複好。

這幾天,他打了不少電話,都是他接的,後來直接轉到方燈那去了。

他低聲說,“你要回去?”

陸執宏出院的日子也在即。

他甚至有些緊繃,漆黑的眼睛看着她,一瞬不瞬。

鹿念,“只是想見個面,讓他放心。”

“然後,我要去買個手機,重新把電話卡裝上。”鹿念說,“我這樣聯系別人太不方便了。”

倆人的對峙中,最後敗下下風的,還是他。

他只是怕她,這樣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于是他又只能靠那些手段,強行把她帶回來。

他太沒有安全感,只覺得這段時間,都像是偷來的日子。

“明天我送你去。”他說。

鹿念,“……”

送倒是可以,只是。

她瞥了他一眼,“那要是,雅原在那,你可不要和他們吵,不然,還是讓我一個人去吧。”

秦祀,“……”

直到現在,聽到那些名字,依舊會讓他很煩躁。

他冷淡的說,“我為什麽要和他們吵?”

鹿念,“哦。”

那行的吧。

秋瀝這幾天過得相當糟糕,從鹿念出事那天起,他就開始聯系不上她。

之後他再打電話給那個男人,他話一如既往的簡短,說出了點意外,現在已經解決了,鹿念在醫院。

秋瀝要去看她,被他拒絕。

之後,鹿念電話也打不通,他再打給秦祀,就是別人接的了,态度倒是很和善,和他保證,鹿念沒事,正在良好恢複中。

秋瀝都沒有和她說上話。

這不知過了多久,才終于聯系上了,鹿念聽着精神還不錯,說是已經恢複好了,想明天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順便見個面。

秋瀝才算放下了半顆心。

趙雅原問他,“念念怎麽樣了?”

秋瀝,“沒什麽事,但是,被他完全關了起來。”

趙雅原輕輕的冷笑了一下,“……那和她之前過的日子有什麽區別?”

“秦先生對她很好。”秋瀝性格平和溫柔,雖然不喜歡秦祀,但是他還是承認,“他應該确實是愛念念。”

“那是愛麽?”趙雅原說,“只是偏執,自私,不顧別人意願,一廂情願的感情。”

“他那種性格,注定這輩子都得不到愛。”趙雅原說。

只會從別人身上汲取和掠奪光熱,他缺愛,自己又無法向別人傳達感情,于是,鹿念這種不吝于散發光熱,性格溫柔,擅長主動表達愛的人,就成了他最好的目标。

秋瀝低聲說,“我不知道念念到底是怎麽想的。”

如果鹿念真的不願意,或者不喜歡他的話,那何苦這麽多年,都和他糾葛不清?

陸氏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陸陽已經是過去式了。

但是趙家,趙聽原和蘇清悠基本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秋瀝擔憂的說,“小雅,你還是不要這麽明顯的和你哥哥他們作對。”

他想起鹿念上次的囑咐。

趙聽原他覺得沒什麽威脅,主要是他背後那個女人,蘇清悠,實在是太有手腕,可以不動聲色置人于死地。

趙雅原閉着眼,在沙發上躺下,兩條長腿随意伸着,“沒辦法的事情,我不想把自己做成別人案板上的魚肉。”

……

陸氏的會議室。

剛結束完回憶,鳴鴻,邱帆都到場了。

陸氏高管正襟危坐,不時看看時間,看看門口,會議桌的主位空着,顯然正是虛位以待,等着最後一個最重要的來人。

門打開了。

大家視線都刷的一下彙集到了來人身上。

進來的是個穿着正裝,領帶還系的有些歪,懷裏抱着電腦的娃娃臉青年。

見那麽多人都看着他,神态各異。

方燈一下緊張了,結結巴巴道,“那個,我,我不是小老板,我是代替他過來,聽個會。

“你們不要這麽看着我。”他手忙腳亂的接好電腦。

陸氏的高管都有些失望,他們原本以為,這一次回憶,寧盛那個神秘的幕後人會露面,最終卻還是失望了。

有個人殷勤提問,“那老板不來,回憶怎麽辦,由你代勞?還是邱總決定?”

那邊方燈已經把設備弄好,他這下有了底氣,琥珀色的大眼睛亮閃閃的,“不,這次,他會出席的。”

“老大,能聽到?”方燈調試了一下設備,低聲問。

這下大家也差不多明白了,敢情是通過類似視頻會議的方式,遠程遙控呢,不過還是沒有影像,只有聲音。

一陣沙沙的電流聲過去後。

大家都豎起了耳朵,對面傳來的,是很年輕的男聲,音色很低,很有磁性。

衆人都在心裏默默驚嘆了一下,這聲音的年輕。

傳聞在寧盛的幕後人,各種說法都有,說是老頭,中年人,海歸,說啥的都有,只是統一的一點就是手腕強硬又狠辣,做事從來幹淨利落,能力極強。

卻沒想到,會是這麽年輕的聲音。

不過,也不排除會有變聲設備。

邱帆咳嗽了一聲,“那開始吧。”

有人提問,“請問,我們公司最後會怎麽辦?并入寧盛?”

書房裏,青年坐在桌前,神情淡漠,“不會。”

“陸氏會保持獨立法人資格。”

“那……”有個高管坐直了身子,急促的問,“我們職位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是不是?不會被你們寧盛來的人壓着了?”

那聲音裏透出了淡淡的冷,似帶嘲諷,淡淡一字,“壓?”

室內一片肅靜。

那個高管額上沁出了汗水,這幾個月實踐看下來,他們确實,完完全全沒有和寧盛談條件的資格。

那個青年的氣場意外的強大,幾乎覆蓋全場,無人可以反駁。

邱帆和鳴鴻都聽他的,可以說是言聽必從。

和傳說中一樣,強硬,效率,只是一個小時,差不多可以抵得過他們平時吵鬧一天的效率。

他說,“寧盛的追責制度會延伸過來。”

“以後,各位辦的事情,最好心裏都有數。”

他聲音很好聽,底下湧動着的寒意和威脅,直接抵達了每個人的心底。

會議結束。

所有事情被安排得清清楚楚。

他問,“有人還有意見?”

青年嗓音清寒,語氣很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沒人反對。

鹿念這段時間都覺得很困,她看着書房門開着,秦祀似乎坐在裏面,她有點好奇,往裏面探頭看了一眼。

她悄無聲息的走了過去。

見他正在看文件,應該是在工作,似乎還是在處理她們家的事情。

她挺少見到秦祀工作的模樣。

都說專注時的男人最帥,看他低垂的眼睫,清俊利落的側臉,和不時翻動文件的手指,确實很帥,帥到沒邊。

她從背後探出了一個小腦瓜,暖暖的氣流呼在他耳側,帶着花果的甜,和一股淡淡的奶味。

她剛靠近,他就感覺到了。

淡淡的氣流呼在耳邊,激起一陣酥酥的麻,即使是相處過了這些日子,對她的親近,他的反應依舊如此。

他抿了抿唇,有些難捱,卻也舍不得把她拉下來。

“打擾你了嗎?”鹿念靠在他肩後,用氣音說,“我馬上走。”

他搖頭,低聲說,“沒,弄完了。”

他留在這裏,而不是去公司開會,就是想省一點時間,多和她在一起,畢竟,再過幾天,他們這種相處,可能再不會有了。

那邊大家面面相觑,聽到了女人的小奶音,和他的應答聲,随後,麥已經被掐斷。

和剛才相比,簡直溫柔的沒邊了。

傳聞中寧盛這幕後老板金屋藏嬌,現在插手陸氏的事情,也是為了他的小情人,難道是真的?

鹿念說,“苗苗給我打電話過來了,說是我家已經解封,收拾好了,她也會去了,叫我過去看看。”

說的是陸宅。

他點點頭,站起身,“我送你。”

久違的陸宅。

司機開車平穩,倆人沒有說話,看着遠處的莊園浮現在眼前。

他已經把這裏買下了,但是沒有告訴鹿念。

以前鳥獸狀散去的管家,廚師,傭人,門人,竟然都一個個回來了,花園也有人修剪過,似乎一切的一切,都恢複了原狀。

“念念小姐。”她看到一個眼熟的園丁,畢恭畢敬的叫他。

鹿念驚訝,“你們……怎麽都回了?”

“我叫他們回來的。”秦祀說,“你比較習慣。”

鹿念身體不好,她喜歡這個花園,也習慣了那些人的伺候,沒必要換。

衆人默不作聲。

念念小姐還是那個念念小姐。

而一旁,站的那個青年。

身姿修長,長身玉立,眉眼俊美清寒,五官依稀熟悉。

是多年前,從陸家被逐出去的,那個人人可欺的,活得連狗都不如的小野種。

但是現在,他變成了這個家未來的男主人。

尤其是許如海一家人,卑微的屈着身子,只想把自己縮遠一點。

他們離不開陸家,産業,工作,房子,都只能依托陸家。

許如海當年對秦祀做了多少惡事,他心裏都是有數的,強行将他趕去陰冷,潮濕又狹小的閣樓,克扣他冬天的衣服,他的生活費,如果不是鹿念幹涉,之後,他的學費甚至都可能得不到保障,不得不半途辍學去打工。

更不用說不給他留飯,對毫無保暖措施的閣樓視而不見,任由那些大孩子欺負,圍毆他。

那孩子從小就又傲又倔,從不服軟,對他來硬的,他只會比你更強硬,從不低頭。

他們看不慣,覺得一個無父無母,衣食住行都依托陸家的小野種,只配卑躬屈膝的給他們舔鞋,憑什麽這麽傲。

大家都噤聲。

秦祀對這些人沒有半分興趣,也一點不想再追究。

他只在乎她。

陸家那些事情,他早依舊看開了,如果當年,沒有一個人一直支持着他,給他僅存的溫暖,給他展示出這世界上的美好。

他向往她,她是他的啓明星,這輩子最初的憧憬,情窦初開時難以啓齒的欲念,放在心尖尖上的月光,支撐着他走過了那段最難熬的日子。

漫長的少年時代,他每一次想走上岔路,最後,都是她把他拉了回來。

如果沒有她的話,他也想過,大概,自己真的可能會走上一條極端的不歸路。

鹿念看他模樣。

他一路神色平靜,讓她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

她一直害怕,他會變成原書裏那個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為了複仇和往上爬,不擇手段的魔鬼。

“許如海他們,都辭了吧。”她語氣輕快的說,“我已經和他們說了,叫他們之後都走,我家這些人,也是該清理一遍了。”

他明顯有些意外。

鹿念背着手。

她也記得清楚,只是以前不敢暴露和他的關系,不得不收斂着。

這次,倆人并肩,走過陸家長長的走廊。

鹿念忽然問,“晚上,你怎麽辦啊?”

陸宅房間不少,但是以前的一樓,基本都是給陸執宏和何甜用的,秦祀是不可能去住在那裏的,陸宅平時不留客,客房給了傭人住,還有一間陸陽經常會過來住。

這些,明顯秦祀都不可能去住。

所以,就只剩下一個房間了。

卧室在盡頭,鹿念打開門,裏面已經被收拾得幹幹淨淨,還是舊日的陳設,米白的帳子安靜的懸挂着,兔子和熊堆在地毯上,透着一股少女的馨香。

少年時代,他無數次,從那個小閣樓裏仰望過,只有見到這個房間的燈光熄滅了,她睡着了,他才也會安心上床睡覺,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一片月光。

那時,他從沒有想象過,會有今天這樣一天。

鹿念走進,懷念的四處看着。

秦祀随着她。

時間已經到了大半夜了。

青年只是沉默着,什麽話也沒說,卻也沒有離開。

鹿念走了一圈,背着手,回頭仰臉問,“還不走啊,難道,想睡我的房間?”

秦祀,“……”

她唇角銜着笑,“是麽?”

他背脊有些僵硬,還有絲被戳穿的狼狽,還硬撐着,低聲說,“沒有。”

只是因為沒別的合适的地方。

門被關上,她素白的手指,輕輕按着門,一雙眼睛笑得彎彎的,盈滿了月光一般。

“這樣?”鹿念眨了眨眼,“那好遺憾。”

“這窗子,一點不牢靠,都可以翻進來。”鹿念說,似有似無的看了他一眼,“我記得有一年過年,你不是就把我從這兒接下去了?你那時候,也是可以翻進來的吧?”

他身子僵住了。

鹿念似笑非笑,“那進來了,是不是就能做些壞事了?比如那,随便放一個……”她大眼睛看了下屋子正中央的床,又看了眼不遠處的浴室。

顯然還記着仇,他在她手機上安定位軟件的事情。

“我換衣服,都是直接在床上呢。”她說,“浴室也在房間,那樣,不什麽都被你看光了。”

他狼狽不堪,聲音喑啞,“……沒有。”

雖然他确實做過不少荒唐的事情,但是,并不包括這件,他不至于那麽龌龊。

他自始至終在這間房子裏,做過的最出格的事情,就是那天晚上,實在太想她,于是偷偷翻了進來,在熟睡的她唇上落下過一個淺淺的吻,別的什麽都沒有。

“那,你想沒想過啊?”鹿念問,若有若無的撩過。

一個淺淺的吻,只是雙唇相觸,她已經躲開,感覺到他的呼吸聲已經難以控制的變重,眼尾籠着薄紅,唇緊緊抿着,卻再得不到進一步的滿足。

她坐在月光下,雪白的小腿從床沿上伸下,笑得像個小妖精。

“都想過什麽?”她低聲說,“告訴我。”

這男人到底對她藏了多少事情,必須一件件,都說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

四四崽,要,要被玩壞了。

嗚嗚嗚嗚,我都在說什麽狼虎之詞。

傲嬌的最後一根防線了,倔強的四四崽,嘻嘻。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