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double】

第三十一章。

楊曼雲摁下發送鍵的時候，火車緩緩地啓動。

車廂裏嘈雜喧嚣，再加上火車本身行駛的噪音，楊曼雲覺得耳朵周圍都是嗡嗡嗡的響聲。

她閉上眼睛，放松情緒，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不是深睡眠，而是半夢半醒。

她隐約間還能聽到下鋪的人打撲克的聲音。

楊曼雲醒過來的時候，火車正在鄭州停着，天已經大亮了。

她看了一眼車廂裏的表，已經早上七點鐘了。

估計這個時候，嚴震也起來了吧。

……

嚴震昨天晚上睡得很好。

他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麽香過了。一覺就悶到了早晨七點多鐘。

起來的時候，他習慣性地想要伸手去摟旁邊的人，卻發現楊曼雲不在了。

當時嚴震也沒想太多，他以為楊曼雲是起來給他做早飯去了。

可是，他在家裏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楊曼雲。

嚴震當時就慌了，他去門前看了看，看到楊曼雲的拖鞋在門口放着，說明她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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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震返回卧室，拿起手機來準備給楊曼雲打個電話。

剛拿起手機，就看到上面的那條未讀短信。

來自楊曼雲。

時間是淩晨三點二十八分。

嚴震是顫着手指點開那條短信的。

看到短信的內容時，他的手開始不停地發-抖，差點兒把手機給摔了。

從天堂墜到地獄的感覺也不過如此吧。

昨天晚上他還在慶幸楊曼雲的主動和熱情，他以為她是想通了，誰知道她竟然是要通過這樣的方式讓他放松警惕。

然後在他睡着的時候偷偷地跑走。

一想到這個，嚴震就憋得慌。

好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樣，連氣兒都喘不上來。

他好不容易平複下來情緒，想給她打電話挽留一下她，但是撥過去的時候，那邊提示“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那一瞬，嚴震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

說真的，當初溫橙走的時候，他都沒有這樣過。

就好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從她的心口剜了一塊兒肉一樣。

他知道，從今以後不管他賺多少錢，做多大的事業，都沒有辦法把那一塊兒缺口添上了。

沒了楊曼雲，他的人生詞典裏也就沒了“圓滿”這兒詞兒。

……

嚴震從卧室裏走出來的時候，遠遠已經醒了。

他一起來就說要找阿姨，嚴震都不知道該怎麽和孩子說阿姨不會再回來了。

只能通過轉移話題的方式讓遠遠的注意力放到別的事兒上。

給遠遠吃過飯，嚴震照例把他送到了托兒所。

嚴震今天還約了幾個朋友見面，即使心情再不好，他也不能失約。

開車過去的時候，嚴震被堵到了高速上。

他本來就心情不好，又遇到堵車，整個人都暴躁了。

往前開的時候，速度太快，沒剎住車，直接追尾了。

嚴震是被後面那輛車的司機送到醫院的。

他撞到的是前面那輛現代，那個司機倒是沒什麽事兒，但是嚴震的頭上被破了的玻璃劃了一道口子。

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了，房間裏只有榮欣守着他。

那會兒，嚴震真覺得自己做人挺失敗的。

他還想，要是這個時候楊曼雲能在他身邊就好了。

**

楊曼雲抵達鎮江之後，坐公交到了城中心。

她帶的東西不多，擠公交也不至于累贅。

她來之前訂了一家賓館，現在過去找到直接入住就可以了。

楊曼雲想着，在賓館住幾天，看看附近有沒有什麽合适的出租房，她就租下來住這裏。

把住的地方落實了以後，她就找工作。

鎮江是個生活節奏比較慢的城市，沒有北京那種緊張的氛圍。

來這邊之後，楊曼雲覺得自己緊繃着的那根神經都松下來了。

賓館的附近有一家中國聯通的營業廳，楊曼雲進去辦了一張當地的手機卡，然後換到了手機裏。

她一一給陸景川還有殷淳于打電話報了平安。

陸景川接電話的時候好像很忙，說了幾句就挂了。

……

殷淳于倒是和楊曼雲聊了挺久的。

聊到最後，殷淳于猶猶豫豫地問楊曼雲：“雲姐……你還愛他嗎？”

楊曼雲想都沒想就知道殷淳于口中的那個他指的是誰。

愛，當然愛。

但愛不代表要在一起。

“淳于，我已經來鎮江了，愛不愛，真的沒那麽重要了。”

“我聽簡昭說，今天震哥出車禍了，說是在高速上追尾了。現在還在醫院住着。”

糾結了很久，殷淳于還是把嚴震的消息和楊曼雲說了。

其實她剛才一接到楊曼雲的電話就想這樣說了，只是怕她不高興。

“沒什麽大事兒吧？”楊曼雲聽到這個消息，心裏有些急。

“沒什麽，就是車壞了，頭縫了幾針。”殷淳于如實回答她。

“現在好像有個朋友在那邊照顧他呢，我也不太清楚，簡昭才剛過去看。”

聽到這個答案後，楊曼雲這才放下心來。

她說：“有人照顧他就行了。淳于，你別跟他說我在這邊。”

“嗯，我知道了。”殷淳于答應下來，“雲姐，你在那邊自己照顧好自己，有什麽事兒就給我打電話或者發短信。能幫忙的我一定會幫你的。”

**

楊曼雲的新生活就此拉開序幕。

在賓館睡到了第二天早晨，楊曼雲神清氣爽地起床出門兒去找房子。

鎮江的氣溫要比北京高，再加上最近天氣不錯，楊曼雲倒是不覺得冷。

她昨天晚上在網上看了幾處房子，今天只要找到一一詢問一下就好了。

不知道算不算老天眷顧，第一天，楊曼雲就把房子的事兒給落實了。

她租的是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九十多平，還有個面積不是很大的衛生間。

租金一個月一千二百塊錢，這個價位能租到這樣的房子，楊曼雲已經很滿意了。

當天下午，她就直接把賓館的房間給退了，拉着自己的行李箱搬到了出租屋裏。

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裏生活是需要勇氣的，楊曼雲深知這一點。

可是，她不怕。

第一個月，她什麽事情都是一個人做的。

每天回到家都是一個人，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躺着發呆。

這段時間，楊曼雲都沒怎麽開口說話。

一直到找到工作，楊曼雲才覺得自己的生活多了些樂趣。

楊曼雲對工作的要求真的不高，工資夠她一個月的吃住就好了，她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也沒想過做什麽高薪的工作。

楊曼雲現在是在一家大飯店做服務生，說難聽點兒就是端盤子的。

一個月能賺兩千五百塊錢，這在她看來已經是很好了。

而且第一個月的工資不需要扣。真的挺不錯的。

飯店裏端盤子的大部分都是二十剛出頭的小姑娘，一個個都很年輕，楊曼雲是她們中間最老的一個。

她們平時總是跟楊曼雲開玩笑，說要給她介紹男朋友什麽的。

對于這種玩笑話，楊曼雲都是一笑而過的。

感情的事情，還是靠緣分比較好的。

如果為了找男朋友而找男朋友，那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

而且，來鎮江這麽久，她的确也是沒怎麽接觸過男人。

……

快過年的時候，楊曼雲拿到了自己的第一筆工資。

與此同時，飯店也放假了。一直到正月初七才開門兒。

他們飯店的老板年紀大了，對傳統節日看得比較重，所以過年的時候堅決不開張。

年二十九放假，楊曼雲一個人去超市轉悠，準備買點兒東西回去吃。

雖然她是一個人，但餃子還是要吃的吧。

走在超市裏，楊曼雲不知不覺就想起來去年過年的場景。

那個時候她和嚴震還住在那間院子裏，他還沒有買房子，也沒有買車。

但是他們兩個人過得很好。

楊曼雲記得，去年過年的時候嚴震做了一桌好吃的給她吃。

那天晚上她吃撐了，肚子圓滾滾的，就因為這個，嚴震好像還借題發揮說了好多葷-話來着。

楊曼雲越想越難受，眼淚不知不覺就流下來了。

“咦，阿姨怎麽哭了啊？”

看到楊曼雲哭，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很熱心地給她遞了紙巾。

楊曼雲有些驚訝，頓了頓之後趕緊伸手把紙巾接過來。

“謝謝你，小朋友。”

擦了擦眼淚之後，楊曼雲笑着跟那個小姑娘道謝。

“不用謝，阿姨你是不是也想媽媽了？”

小姑娘笑眯眯地拉住她的手：“我媽媽也不在家呢，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回家過年吧！”

“筱筱，你怎麽又亂跑了。”

小姑娘說得正開心的時候，旁邊突然來了一個男人。

他看起來大約有一米八，戴着一副無框眼鏡，是典型文化人的打扮。

楊曼雲想着，這大概就是這個小姑娘的爸爸吧。

“爸爸，我想帶這個阿姨回家過年，阿姨也孤單。”

那個名字叫筱筱的小姑娘還是不肯放開楊曼雲。

楊曼雲聽孩子這麽說，有點兒尴尬。

她生怕孩子的爸爸覺得她是騙子什麽的。

“先生，孩子的話您別放在心上啊。剛才我想家想得哭了，孩子看我難受，給我遞了一張紙巾而已。”

楊曼雲見那個男的眼神不太對，所以趕緊出聲給他解釋。

那個男人盯着楊曼雲看了一會兒，然後對她搖了搖頭。

他說：“沒關系。孩子她媽媽不在了，是她麻煩你了。”

楊曼雲和程子興就是這麽認識的。

這次超市偶遇之後，楊曼雲才發現程子興就住她樓上。

程筱筱特別喜歡找楊曼雲玩兒，這樣一來，楊曼雲和程子興的聯系也就愈加頻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