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戰事緊急,葉雲澤和季琛并沒有太多的話別時間。第二天一早,季琛就領着皇命,帶着自己的親衛兵及葉雲澤給的影衛出了京城。
葉雲澤站在城牆的牆頭,看着率領着隊伍漸漸遠去,心中不知是什麽滋味。
以前,他曾經無數次的在這個牆頭上送走季琛,每一次,他都對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往後他不想再看到季琛離去的背影。可惜,每一次,他都沒能實現自己默默發下的誓言。
“皇上,季将軍已經走了,咱們回吧。”小喜子跟在葉雲澤身後,見葉雲澤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由出言寬慰:“皇上放心,季将軍自出戰以來從無敗績,那夷族又是他昔日的手下敗将,季将軍一去,定能将夷族人治得服服帖帖的。說不準兒,仗還沒打,那夷族人一聽到将軍的名號,就先腿軟了呢!”
這一番話雖是用來寬慰葉雲澤的,但小喜子說着說着,卻莫名增添了幾分信心。
季将軍用兵如神,在打仗這一塊兒,從來就沒有讓人失望過。哪怕大齊剛剛經歷了這樣的慘敗,只要有季将軍在,這人心,是亂不了的。
“不知為什麽,朕總覺得有哪裏不對……”葉雲澤攥着自己胸前的衣襟,喃喃道:“自阿琛離開的那刻起,朕心裏就不踏實,如今,更是七上八下的……”
小喜子搖了搖頭,并沒有把葉雲澤的話放在心上。對于心神不寧的葉雲澤,他也習以為常了。
不管季琛再有本事,只要他一踏上戰場,等在後方的葉雲澤終究會克制不住的擔憂他的安危。恐怕,這就是人們所謂的,關心則亂吧。
……
為解邊關之危,同時,不讓夷族人查到自己的行進路線,季琛并沒有走官道,而是抄的近道。
那些道路,多半都是在當年打天下的時候發現的。既隐蔽,距離又短,對于長途奔襲來說,再适合不過。
季琛本以為,自己與夷族人的交戰,會從大部隊抵達邊關開始,沒想到,在出發的第三天,路過一片小樹林的時候,他和他帶來的部隊就遭遇了襲擊。幸而季琛習慣了時刻保持警惕,加之武藝比那些人高了不少,這才沒有讓那些人得逞。
待捉住幾名偷襲者之後,季琛發現,偷襲他的并不是夷族人,而是大齊人。
那些人在落入敵手的瞬間,便齊刷刷地選擇了自盡,速度之快,季琛的人竟沒有攔住。
“這些人,怕是哪個權貴豢養的死士。”季琛嘆道:“只不知道這個節骨眼兒上,是誰想要我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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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族與藩國不同,他們骁勇好戰,又號稱全民皆兵,對大齊的威脅有目共睹。所以,先前葉雲澤和季琛才會下那般大的功夫,狠狠地将夷族打痛了,打怕了,打得夷族不敢再輕易犯邊。
不知短短幾年的光景,夷族得到了誰的襄助,又卷土重來。在季琛看來,至少在夷族的問題上,他與朝中的那些大臣立場應該是一致的。哪怕有人想對他動手,不也該在他再一次的将夷族趕出大齊之後麽?
如果說季琛本人只是疑惑不解的話,一直跟着他的那些人則是徹底憤怒了。
為了保護朝廷裏的那些人,他們趕往前線流血流淚,結果居然有人想讓他們去死?
“将軍,若是讓我知道這事兒是誰做的,我定不會饒了他!”
“你們一個個的,都給我穩住。我總覺得這事兒裏透露着一些不尋常。保不齊那些人,是有人故意派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擾亂我軍心!”季琛嚴厲的目光在周圍掃視了一圈,被他看到的人紛紛低下了頭,因為憤怒而脹熱的腦子瞬間便像是被誰潑了一盆雪水似的,清醒了過來。
“就像你們說的,我們現在是在為朝中的那些人賣命。若是我們不能抵擋住夷族人的鐵騎,遭殃的就會是他們。既然如此,他們怎麽會選在這個時候對我們動手?好好想想吧!”
“可是,将軍……那些人,若不是朝中官員派來的,莫不是……是夷族人派的?”
另一人接過了話頭:“夷族人怕是沒有這麽大的本事。不過,看這些人的樣子,也不像是教派之人,莫非是前朝餘孽,趁着将軍遠征在外,想要趁機對将軍動手?”
“好了,多猜無益,再往前走走,也許就能得到答案了。”
也不知對方是故布疑陣還是怎麽的,季琛一行人在接下來一路中并沒有再遇到什麽伏兵,順順利利便抵達了邊城。
原本屬于大齊的城池,如今變成了夷族人尋歡作樂的場所。
經過喬莊改版後,前來刺探消息的細作與幾名人高馬大的夷族人擦肩而過。
“大齊的女人跟咱們族裏的女人就是不一樣,一個個嬌滴滴的,能掐出水來。大齊的男人真是好福分啊!”
“你小子的福分也不錯啊,昨天不是還睡了兩個!哈哈哈!”
“這地方也好,可比咱們從前那樣居無定所好多了,物品也算是齊全。想要什麽,可以直接搶過來!”
三個人說着說着,彼此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走在他們身側的人皺了皺眉,一張普普通通的臉上露出些許不屑之色來。
讓細作感到驚訝的是,那張平凡至極的臉上,竟有一雙如鷹隼般兇狠淩厲的雙眼,看着與這張木讷的臉極為不搭。
此人定不是尋常人,細作想。看此人的五官,并不像是夷族人,倒像是大齊之人。
只是,大齊若是有這麽一號人物,不該默默無聞才對。也不知此人究竟姓甚名誰,是怎麽與夷族人勾搭上的。
細作的猜測很快就得到了證實,只見那三個桀骜跋扈的夷族人在面對那名面貌平凡的大齊人時,臉上的神色恭敬無比:“先生,你說,日後咱們就在這兒安家落戶,怎麽樣?”
“這不過一座小小的邊境城池,不說京城,就連尋常的府城和縣城都比不上,你們竟就滿足了?”那人冷哼一聲:“若你們的志向僅止于此,還是趁早回家鄉去吧,省得大齊軍隊一到,你們又像喪家之犬一樣被趕走。”
話音剛落,三名夷族人中的其中兩名神色就不對了,看着那人的目光也變得兇狠起來,好在能夠主事的那名夷族人眼明手快地攔住了他們,兩邊兒這才沒有打起來。
“先生說得對,是我們目光短淺了。我們對大齊知曉不多,幸好有先生提點,才能夠圖謀大業。”那名夷族人面上極是謙恭,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不滿之色。
那名樣貌平凡的大齊人冷哼了一聲,沒再說話,忽而側過身,揚起一鞭子,就朝着細作當空抽來。
細作吓得一個瑟縮,跌倒在地上,一張老實至極的臉上滿是尚未褪去的驚惶。
那人眉宇間的戒備這才去了些。
見那人沒有後續動作,那名領頭的夷族人反倒出來站了出來,居高臨下地俯視着細作:“不過一只齊狗,也敢在先生面前失禮?今日,我便在此取了你的狗命!”
“好了,不要在此惹事。季琛的人應該馬上就會到了,做好準備迎戰吧。”
聽到季琛的名字,三名夷族人頗為忌憚:“我部曾與季琛交鋒,這季琛詭計多端,極難對付,敢問先生對季琛了解多少?”
“季琛?不過是葉雲澤跟前一條忠實的狗罷了……”幾個人說着話,漸漸遠去。
待他們不見了蹤影,細作立馬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神色頗為凝重。那個人顯然是認識季将軍的,只怕,這場戰事,果真不像想象中那般簡單。
是夜子時,守城的夷族人正嚴陣以待,東南方忽而出現了一片極為明亮的火光。
守城的夷族将領使勁兒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待發現不是自己的錯覺後,才終于驚呼出聲——
有敵人來襲,糧倉失火了!
“來人,快去滅火!那些靠近糧倉的齊軍殺無赦!”
夷族人是長途作戰,自然十分看重糧草的供應,一旦糧草被切斷,他們要不回撤,要不就只能被困死在大齊。因此,守将也是派了很多人保護糧草的。
他萬萬沒有想到,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讓齊軍得逞!最關鍵的是,從齊軍潛入城池,到大火燒起來的這段時間,他居然沒有收到任何消息!齊軍到底要多麽手眼通天,才能做到這一步?!!!
“火勢太大,糧食已經搶救不回來了,整個糧倉都被燒毀了……”手下人的一句話,讓夷族守将的心如墜冰窖,無論如何,他也逃不過王子的責罰了,一想到大王子對付失敗者的那些手段,他就不寒而栗。
在這一瞬間,他對齊軍的仇恨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将闖入城中的齊軍全部給我碎屍萬段!”
“報——将軍,周圍沒有看到齊軍的蹤跡。燒了咱們糧草的,是,是,是周圍的大齊人!”
“什麽?!!!”守将怒目圓睜,萬萬沒有想到,得到的答案竟是這樣的。他一向看不起的蝼蟻,居然破壞了他的大局?要是當初剛剛攻克這座城池的時候,不要聽那個大齊人的話,直接把這些齊國人全部殺光就好了!
能夠被大王子派來做先鋒和一城守将,他的反應力絕不差。很快,他就意識到一個更為嚴重的問題——
“不好,狡猾的齊軍在玩聲東擊西!他是故意把我們都引到這裏來的!”
城門外,季琛正帶着手下的士兵策馬疾行,直奔白戰大軍被困之地而去。
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先奪回被攻占的幾座城池,而是打算先救回被困的大軍,重振旗鼓,再一舉奪回那幾座邊關的城池。
說白了,城池什麽時候都可以轉過頭去奪,白戰所率領的十萬大軍卻是每天都在不斷減少的。
季琛并不願看到這些曾與自己并肩作戰過的士兵,以及自己看好的未來将才就此隕落。
只是,當他帶着人趕到白戰被困的關口附近時,卻發現有些許不對。
“停!前方有埋伏!弓箭手,準備!”
卻在此時,季琛聽到了一個令他倍感熟悉的聲音——
“你這聲東擊西,玩得一如既往的好啊,季琛。”
“可惜,既知你回來,我又怎能讓你輕易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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