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曝光（小修）

中午一起吃飯的時候，崔觀音斟酌了一下字句，對唐森說：“你知道一直以來我都被傳和洪總有一腿。”

唐森沒料到她會突然說起這事，擡頭看她，示意她繼續說。

“我剛進公司的時候，什麽都不懂，只知道埋頭苦幹，以為做得多就是好的。老洪大概是看我可塑性還不錯，就提了我做助理，教了我不少事。後來我慢慢摸透了那裏邊的彎彎道道，職位也從助理升到了副總，所有人都看我眼紅，流言蜚語一直沒少過。老洪确實很照顧我，我能遇上這樣的老板是我的福氣，但我也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才得到他的認可的。”

唐森心頭一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中對她的那點偏見漸漸消去。

“我是活在謠言中心的人，不會輕信那些事。”崔觀音看着唐森的眼睛說，“所以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唐森停下筷子，抿着唇看她。沉默良久後，他說：“你知道了。”

“所以真相是什麽？”崔觀音放在桌下的那只手握得發緊。

“是真的。”三個輕飄飄的字落下崔觀音耳裏，仿佛被施了法一般變得沉重不堪。

“什麽是真的？”她不死心地追問。

“你看到的都是真的，不是謠言。”唐森面上風平浪靜，心中卻是翻江倒海。他本早已習慣，卻看不得她這般不敢置信的表情。那些不堪就這樣□□裸地撕開在她面前，他無法辯解也說不出抱歉。

“為什麽？”崔觀音聲音抖得如在寒風中。

“還能為什麽？各取所需。”唐森猛地站起，臉色鐵青，壓抑着即将爆發的情緒，“我從大學畢業起就跟着她，該做的不該做的全都做過，之前回B市也是去幫她，這樣夠清楚了嗎？”說完便甩手而去。

崔觀音面對着一桌子她喜歡吃的菜，兩只手絞在一起抓得全是紅痕。

他生氣了，他憑什麽生氣，她都還沒發脾氣。崔觀音将手臂擡起，張嘴咬上手腕，一點點地咬緊，痛感襲來，她卻覺得不夠，直咬得滲出血來。她盯着鮮紅的牙印子，不敢眨眼睛，牙印越來越模糊，直到再也看不見。她睫毛輕輕一動，一行淚默然滑下。

唐森坐在車裏，煙抽了一支又一支，車內煙灰盒裏一會兒便積滿煙灰和煙蒂，幾乎要溢出來。抽完一包煙，唐森猛地将盒蓋一關，裏邊的煙灰便啪地一聲被拍出許多混着在陽光下無處遁形的灰塵散了開來。

唐森倒了車出去，在車流中左左右右地穿行。眯起眼，灰色水泥，白色分界線，左右穿行快速超車，仿佛玩賽車游戲一般。

就這樣吧。他以那樣的目的接近她，本就注定了他們之間的結局，早點晚點，又有什麽區別。

為慶祝火雲子品牌“初成”的上市以及犒勞加班加點的員工們，唐森訂下一個豪華包廂供大家玩樂，裏頭吃飯唱歌麻将桌一樣不缺。

崔觀音先去了趟洗手間，進來的時候幾張圓桌上只剩下唐森旁邊的一個位置。她拍拍僵硬的臉，硬是扯出微笑來，坐下來的時候不着痕跡地将椅子挪得離唐森遠了些。

他們這桌上除了她和唐森，其餘基本都是各部門總監。菜還沒吃上幾口，活躍的幾個就帶頭給唐森敬酒。他來者不拒，也不說讓大家一起，一個個地跟他們喝過去，人家說幹掉他就幹掉，大夥兒紛紛說唐總喝酒豪氣。這麽喝了一輪，幾瓶幹紅就空了。

蔣榭梓舉起酒杯，對着崔觀音莞爾一笑，“崔總，多虧了您，才有了初成，我代表設計部敬您一杯。”

崔觀音也笑，“公司還指着蔣總監帶領設計部設計出更好的作品。”兩人都将滿杯的酒一口喝了下去。

接着蔣榭梓又給崔觀音和自己滿上，“崔總，這第二杯，祝您和唐總的愛情長長久久。”底下幾個看出些端倪來的一聽這話便紛紛響應起來，起哄着說這杯酒必須得喝。

崔觀音愣在那裏，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唐森舉起自己的杯子為她圓場，“既然大家都這麽說了，這杯我代崔總喝了吧。”

“不用。”崔觀音杯子一擡，仰頭灌下。

總經理與副總經理的戀情，正式在所有員工面前曝光。輾轉間，個個喝得面紅耳赤，氣氛熱烈。

崔觀音心裏不痛快，多喝了幾杯，一搖三晃地去了洗手間，剛出來就被唐森拉到隔壁一間空的小包廂裏。

“你走開！做了壞事還兇我！”崔觀音使勁一推，沒控制住力道，自己往後跌進沙發裏，嗚咽出聲。

唐森伸手去夠她，也跟着跌在她身上。滾燙的氣息傳來，唐森腦子一熱便摸索着捧起崔觀音的臉深深吻下去，将她的嗚咽全數吞下腹。酒意之下，意亂情迷，只剩下親吻聲與衣服摩擦的簌簌聲。

崔觀音在唐森耳邊道：“我只問你一句，你真的喜歡我嗎？”

唐森不說話，只咬着她的耳垂，鼻間“嗯”了一聲。

崔觀音鼻頭一酸，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腰。她感覺到對方更緊的回抱，簡直要将她嵌進他身體裏去。這就夠了，夠了，她想。

燈光突然大亮，兩人都是一驚，眯起眼睛看向門口。服務員正領着一對小情侶進來，三人站在門口也是被驚到了，看着裏面摟在一起的兩人發愣。

兩人忙相互攙扶着站起來，對他們哈哈笑了兩聲，“不好意思走錯了。”然後跑出包廂相視笑起來。

進自己包廂前，崔觀音看到過道盡頭一道熟悉的人影閃過。

“你不是說她不是嗎？十多年過去了，你現在來告訴我還要再查？”女人厲聲喝道。

男人低着頭，十分恭敬的樣子，“抱歉，夫人，過去沒有查清楚是我的失誤。現在已經安排好了，馬上就會有結果。”

女人手一揮，桌上的玻璃杯紛紛落下，噼裏啪啦地碎了一地。“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所謂的失誤讓這個可能是他們女兒的人接近了我兒子十幾年？後果你負得起嗎？啊？”

男人保持低頭的姿勢不變，不管女人說什麽，都只說：“抱歉，夫人。”

女人深吸了幾口氣，語氣緩和下來，“老沙，你知道的，這件事太嚴重了。齊天那孩子死心眼，如果崔觀音真是他們的女兒，他就更不可能接手公司了。我就他一個兒子啊。”

那邊廂，火雲的一幫子人在豪華大包裏唱歌喝酒嗨翻全場，唐森帶着崔觀音溜出去享受和好後的二人世界。

站在江邊，唐森從後面擁着崔觀音，敞開大衣裹住她。“對了，那只烏龜呢？你不會把它養死了吧？”

“你說酸菜啊，我媽把它養得可好了，還給它找了個女朋友。”

“你取名字能負點責任嗎？”唐森在她耳朵上輕咬了一下。

崔觀音輕笑着躲開，擡手扯了一下他的耳朵又嗖得縮回來。這天是越來越冷了。“我的名字被取成這樣，還不允許我在烏龜身上找點報仇的快感啊。”

“嗯……小壞蛋。”唐森堵住她的嘴。

“呃……”崔觀音推開他的腦袋，不好意思地問，“如果我現在問你一個很煞風景的問題，你會不會很生氣？”

“會……”唐森又湊上去。

“你和她，結束了吧？”

唐森停下動作，愣了一會兒，說：“嗯，結束了。”

“阿森。”唐森正在家門口掏鑰匙，一個女人從角落裏走出來。

唐森停下動作，輕蔑地看了她一眼，“你找過她了。”

女人輕笑一聲，冰涼的手背輕輕劃過唐森的臉，“她和你說了啊，小丫頭果然沉不住氣。”樓道燈滅了又亮起，她看着唐森黑白交替中變幻的臉，心中得意起來，“你放心，我只不過讓她的好閨蜜幫我查查她，其他的什麽都沒說。但誰讓她們好奇心這麽重反過來查我呢，那丫頭本事倒是不錯，被你掩蓋得那麽好的信息也能查了出來。”

“你這樣有意思嗎？”唐森逼近她，擡起她的下巴道。

白顧晶仰着腦袋踮着腳尖吃力地看他，臉上卻笑容洋溢，“阿森，你怎麽就這麽性感呢，我真是欲罷不能。你看我們這身高差，多萌啊，你從背後抱住我，可以用衣服把我整個人包在裏面，一定很溫暖吧。”

唐森捏着她下巴的手加了力道，“你就這麽賤，嗯？”

白顧晶含情脈脈，“為了你，我怎麽都可以的。”她擡手拿開唐森的手，輕佻地摸了兩把，“我會幫你查清楚她是不是你要找的人，拜。”她飛了個吻旋身下樓。

近不惑之年的女人，一會兒唱苦情戲，一會兒又做出這樣的姿态……唐森看得一陣惡心。想想自己忍了她這麽許多年，也真是挺厲害的。

白顧晶坐上車子，從副駕駛座上的文件袋裏抽出一張照片的複印件，輕輕撫摸，“好戲，這才開始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