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再問

“久聞魔尊大名,不曾想貴界也能與我修仙宗門有同席宴飲之日。”清瑛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舉起杯子向魔尊示意。

其他人也都不約而同屏息,悄悄往這處打量。

仙尊的杯子在半空中頓了一會兒,沙招才面無表情地也拿起自己案前的杯子。

見到魔尊的舉動,在場大部分人都有意無意地松了一口氣,連忙也跟着舉起杯子,等魔尊與仙尊飲下之下紛紛跟着飲下。現場的氣氛因為這個舉動而變得和緩了一些。

“都棠從小便待九仙派之中,這一次被帶到魔界,想必有諸多不慣。”清瑛仙尊道。

聽見這個熟悉的名字,湯篤倏地一驚,眨了眨眼睛正想回答,便聽見已經有人替他回答了,“他住得十分習慣。”

沙招臉上神情冰冷,嘴裏卻冒出這麽一句話來。

清瑛仙尊聞言一梗;而在旁邊的湯篤則用十分奇怪的目光看向魔尊,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習慣個頭!

唔……湯篤仔細想了想,倒也不是很難捱,但說十分習慣,就太胡說八道了吧!

湯篤憤憤地瞪魔尊。

或許是因為少年灼灼的目光即使隔着一層面紗存在感都過于強烈,良久的寂靜之後,魔尊拿起面前被添續上的酒杯一口飲了下去,打斷了湯篤懷疑中帶着質疑的視線。

倒也是多虧了清瑛仙尊修為深厚,脾性清淡溫和,要是換了舍夜長老來,恐怕說不上兩句話便要與魔尊戰個你死我活了——當然是魔尊活的幾率比較大。

清瑛微微垂了眼睫,想起那日在沼澤之外他與面前這位魔尊的短短交手。雖然雙方都沒出全力,那便是那一霎那的交鋒就能看出,魔尊已經不在他之下,甚至可能……若不是因為這一點,向來習慣于橫行霸道的九仙派也不會如此婉轉地和魔界打交道。

清瑛仙尊飲了一口清茶,斂了笑意,又說道:“都棠還在九仙派門下,若有艱難之事,九仙派必會護着他。若想暫時離開,也應該告知師門。都棠,你說罷。”

這次沙招沒有再中途插話。

似乎因為清瑛仙尊這一句話,宴席之上陡然寂靜下來,宴席上九仙派的衆長老,包括在宴席周圍與湯篤熟識的那些同門師兄弟們,似乎都在有意無意地将目光投在湯篤身上。

無數的目光注視下,湯篤有些如坐針氈,身體微微緊繃起來。

他緊緊抿着唇,卻不敢輕易開口。放在在他腰側的那只手傳過來的溫度顯得十分灼熱,熱到湯篤無時無刻都在被提醒着。

頂着衆多帶給他巨大壓力的目光,湯篤緊咬的牙忽然微微放松開來,輕聲說道:“弟子并無艱難之事,還請仙尊放心。”

這聲音雖輕,卻如炸雷般落在九仙派衆人的耳中,一時之間那些目光都或失望或責難或懷疑,灼人心神。

湯篤垂着眸子,盯着光禿禿的地縫中受靈氣影響鑽出來的一根草,心情失落無比。

或許是感覺到了他的情緒,腰上被輕輕揉了一下,力度不大。只是湯篤這會兒沉浸在失落之中,對此沒有什麽反應。

然而場上并不是只有九仙派和其他宗門的人震驚不解,其實沙招帶過來的那些魔修屬下,心中也不全然是一派了然的淡定。

雖然他們都遮蔽着自己的面容,看上去完全沒有什麽情緒,但有幾個也在心裏暗中打鼓:自家魔尊到底用了什麽辦法讓“聖女”這麽言聽計從?不是早聽說這些修仙的,特別是九仙派的家夥們,一個個都嘴硬骨頭硬,一身臭傲氣,莫非……

只不過出于一貫對魔尊的服從和社交障礙,這些魔修并不會多事去問,只默默地接受着一切。

自從湯篤說完這句話後,清瑛仙尊微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便仿佛已經放棄了再在湯篤這裏尋找答案。

接下來,有清瑛仙尊帶頭,向魔尊說着魔界與修仙大派的客套話,其他跟随清瑛的真人長老們也都暫時收斂情緒,撿着一些擅長的官話客套話來說。

一時之間宴席上的氛圍竟然出現了融洽的跡象,外人看上去倒真是其樂融融。

·

“上面怎麽樣了?魔尊與九仙派打起來了沒有?”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一邊吐着瓜子皮,一邊這樣問路過的九仙派弟子。

然後就被翻了一個白眼,九仙派弟子氣呼呼地攜劍走遠了。

“哎喲呸呸呸!你這說的什麽話!”有人啐他一臉,“要是九仙派和魔界在這裏打起來了,咱們這些人不得跑得累死累活的?!說不定小命就給交代在這兒了!”

“那你說,他們現在到底在幹嘛?聖女大人到底是不是真的跟魔尊成親了?我們等在這兒,連個聖女的影子也看不見……”

“誰不想知道呢,你有本事你自己沖上去,還沒沖到半路就給人家攔住了……”

這人的話才說到一半,突然就卡住了,只見一個滿臉興奮瘦得和竹竿一樣的一個男人被兩名九仙派弟子推了下來,“快下去!”

竹竿被推到了人堆裏,那兩名九仙派弟子便住了手,原路返回了。

眼看着他們的背影走遠,其他人終于忍不住興奮地問:“竹竿,你什麽時候不見的?你偷偷跑上去了?!”

竹竿一臉得意地說道:“我往那密草裏一鑽,幾個小弟子沒看見我。倒也沒上去,不過倒是聽見了一些……”

“快說說快說說……”

竹竿湊近他們,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我聽說啊……聖女大人好像真的心悅魔尊……”

“別胡說,你都沒上去怎麽知道?別亂說話小心聖女大人降罪于你……”

“我可沒胡說,聖女大人知道的……我雖沒上去,但躲在草堆裏,旁邊都是些仙門大派的弟子,好像是聖女大人說了什麽,那些弟子全都激動得跟什麽似的,嘴裏還一個勁地念叨着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你想想,若不是聖女大人說了心悅魔尊的話,那些弟子怎麽會一個個都惱怒得跟什麽似的?”

竹竿洋洋得意地說出了自己的見聞和推斷,已有一半人勉勉強強地信了,另一半還在将信将疑,“或許是你聽岔了也不一定,聖女大人還沒發話,我們怎能亂說,豈不是置聖女大人的清白于不顧?”

對于這些不信他的人,竹竿也不勉強他們信,一副“你們就等着吧我說的肯定是對的”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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