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夢中情人
陸斯揚垂下纖長濃密的睫毛瞥了一眼。
段淵的回複中赫然寫着:“不方便,他睡着了。”
沒有寫明是誰,只寫了一個“他”,字裏行間無形中就平添了幾分寵溺和暧昧。
反正這次公司随行的工作人員也都知道,只有陸家的小少爺和他們段總是單獨包了一個單獨小機艙。
這個“他”是誰,再明顯不過。
段淵收起手機,促狹道:“還氣嗎?”
陸斯揚“哦”了一聲,整個人氣場全卸,又變成軟綿綿沒長骨頭的樣子,縮回毯子裏,只露出一雙黑溜溜的葡萄眼睛,眼裏還留着一點不成氣候的控訴。
可在旁的人看來,就是不知不覺的……撒嬌。
段淵卻只覺得心癢,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遮住他的眼睛,黑如鴉羽的睫毛就在他手心顫巍巍煽動着,仿若蝴蝶的翅膀。
陸斯揚被輕輕地捂住了眼睛,只聽見耳邊響起飛機穿梭雲層和天空的轟鳴,和段淵如同大提琴般低緩的聲音:“好了,羊羊,別用那種眼神看我。”
酒店是論壇主辦方A國際組織提前準備好的。
由一座歷史悠久的教堂改造而來,氣勢恢宏的大門前是一片寬闊的廣場,中央花園種了玫瑰和郁金香,歷史悠久的壁畫長廊有販畫人相的流浪畫家和随着音樂噴泉起舞的白鴿,買野莓和鮮花的吉普賽女人和彈木吉他的音樂流浪家。
主辦方本來給段淵準備的是單人間,被段淵自己換成了雙人套房。
段淵拖着兩個人的行李箱關了門,對陸斯揚道:“先去洗個澡,累就先睡一會兒。”
陸斯揚從他手裏拿過自己的行李箱,看了看手表,當地時間五點二十:“晚上有什麽行程?”
段淵解下精致和袖口和腕表:“晚上沒什麽事,我們自己安排。”
從陸斯揚的眉眼中都能看得出來他的興奮,但他洗完澡出來段淵就告訴了他一個不好的消息——負責接待的大使說想和大家一起吃頓飯。
當然不能拒絕。
段淵揉了一把他的腦袋,安撫道:“論壇就兩天,結束了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陸斯揚罕見地善解人意地猛得點頭,跟搗蒜頭似的連說沒關系,又馬上抓緊時間把浴袍換成襯衫,生怕耽誤時間,段淵都覺得反常。
陸斯揚踢踏着棉拖不服氣地蹦過來搶他手上的衣服:“我平時有那麽無理取鬧不識大體嗎?”
段淵眉棱一挑,不說話。
“……”陸斯揚嗤一聲甩臉進了洗浴間。
第二天是論壇的開幕式,這種官方正式的國際性論壇是不對公衆開放的,有嚴格的資格審查。
段淵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張工作證給陸斯揚戴在胸前,陸斯揚被安排在記者區,和一衆扛着大槍小炮的各國記者擠在一塊兒。
陸斯揚今天穿得規規矩矩,拿着一個筆記本在那兒裝模作樣地寫寫記記也并不顯得突兀,仿佛衆多媒體青年中的一員。
會議曠日持久,即便有同傳,全程英語交流和金融專業術語參雜其中也讓人頭疼,但平日裏最煩開會和聽講座的陸斯揚竟不覺得有一絲難熬,因為他全程目不轉睛地盯着臺上的段淵。
沒辦法。
段淵今天太帥了。
帥得讓人分不出神來埋怨枯燥拖沓的議程和過于漫長的時間。
一身淺灰色的西裝妥帖挺括,側面輪廓線條立體,清明深邃的眼如深淵沉潭,筆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絲邊眼鏡。
沒有旁人那麽正襟危坐,但又不顯得絲毫輕佻和随意,一絲從容淡定的慵懶裏透着一股與生俱來的清貴氣。
不過是個平常的姿勢,偏偏由他做來,就莫名多了幾分優雅與禁欲的魅惑。
段淵在說什麽,他只聽懂了個大概。
磁性又清朗的聲線,不徐不緩的語調,标致又地道的發音,在閃光燈閃個不停的會議現場,仿佛有一杯香氣醉人的紅酒微微一晃,淅淅瀝瀝地澆灑在他心上,甘醇又濃烈。
好聽的聲音分很多種,其中最高級的一種是,聽衆會肖想透過一個聲音去窺探主人,因為讓人有所幻想。
就像,現在的陸斯揚這樣,仿佛被蠱惑般地擡眼看向臺上的男人,線條優美的側臉,挺直的鼻梁,微啓的薄唇,眉目眼梢帶了點慵懶閑散的放松,上下滑動的喉結,只是一副不經意的姿态就能讓人折服在他的聲音裏。
講英語也能這麽性感。
坐在陸斯揚旁邊的是一個年輕的德國男生,估計是哪個報社的實習記者,一邊咔嚓咔嚓拍大報頭條一邊對陸斯揚說“段先生是今天全場最受人矚目的嘉賓”,說着說着就變成了“段先生是我迄今為止見到過的最有魅力的中國男人。”
陸斯揚白了一眼他,嘴上卻又不由自主地跟着人家吹彩虹屁:“錯了,是全世界最有魅力的男人。”
“……”德國小記者神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中場休息的時候,主動跟他搭讪:“為什麽這麽說?你和段先生認識?”
陸斯揚驕傲地像一只貓:“當然。”
德國小記者欽羨得很誇張:“wonderful!你們是朋友嗎?”
陸斯揚愉悅地收下德國小哥的羨慕,随即又皺了下眉,朋友?怎麽能把段淵和他之間的關系定義成“朋友”?
太平淡了,不足以描述出他們之間糾纏的羁絆和濃烈深刻的感情。
他才不想做段淵的“朋友”,雖然他也暫時沒有本事成為段淵的“男朋友”。
想到這裏,陸斯揚有些氣餒和郁悶,冷淡地否認:“不是,我們不是朋友。”
德國小哥訝異于這位長相精致的中國朋友臉色的善變,明明前一秒還很驕傲地同他分享下一秒就冷下臉來。
但他還是很好奇:“那他是你的什麽人?”
陸斯揚想了一會兒,挑挑眉說:“我叫他……哥哥。”
“哇噢!”德國小哥非常驚喜,坐在他身旁竟是臺上那位魅力無邊的段先生的弟弟,“段先生竟然帶着你一起來,你們感情一定很好。”
陸斯揚又高興了,德國小哥一驚一乍的,一不小心就在他心裏打翻了一罐名為段淵的蜜糖,甜得他忍不住要咧嘴。
“還可以吧,”陸斯揚淡了淡唇角邊不小心翹起來的弧度,用盡量平淡的聲音道:“沒辦法,他非要拉着我過來。”
德國小記者嘴巴張大,都說中國人講究弟恭兄友,難怪段先生遠道而來出席論壇也要帶着這麽大的弟弟,不愧是千年文明的禮儀之邦。
他表示理解地點點頭:“上帝!你哥哥對你真是太好了,他一定很疼你!我也有一個哥哥,可他每次都搶我的玩具,也不會帶我出遠門,他只喜歡帶他在酒吧裏結識的女人出去。”
陸斯揚“啧”了一聲,一臉“世界上怎麽還有這樣的哥哥”的表情搖搖頭:“段淵就不會這樣,他以前給我買過好多玩具,有些都來不及拆封,現在也會陪我打游戲。”
德國小哥再次受到暴擊:“段先生竟然還會打游戲?”
陸斯揚得意:“嗯哼。”他差點忍不住想說“段淵不僅教我打游戲,還教我賽車和滑雪。你哥哥肯定不會帶你去滑雪吧”,但又覺得不能暴露太多段淵的私人信息,就一臉高貴矜持地不再說話。
只留下德國小哥還在自言自語,喃喃念着“unbelieverble!”段先生表面看着清清冷冷不好接近的模樣,沒想到竟然對弟弟這麽好。
會議中斷期間,段淵在臺上坐着放松,偶爾跟相鄰的英國教授交談一兩句,但更多時間裏,目光不由自主地鎖在記者區某道熟悉的身影上。
才看了一會兒,段淵就皺起了眉。
陸斯揚跟一個高鼻深眉的小卷毛記者聊得很投入,臉上時不時還出現得意又溫柔的笑容,仿佛是聊到了什麽非常開心有共鳴的話題。
陸斯揚的英語水平也就是個馬馬虎虎的水平,說什麽說得這麽開心。
這個人,本就容顏極盛,再這麽一笑,連他周圍都有不少人投去了探究的目光。
就連鏡頭都格外偏愛他,階梯會議室裏裝有球面攝像頭,有時候會随即掃、射臺下的區域,陸斯揚那張招人奪目的臉上過好幾次大屏幕,還是特寫,這是全球直播,就這麽幾個驚鴻一瞥的瞬間都能引來議論和流量。
段淵烏沉眸光一斂,嘴角微微沉了下來。
論壇會議結束的時候是有序退場,陸斯揚和卷毛記者小哥先出去,等最後送走了所有媒體,相熟的教授和段淵才從後臺走出禮堂。
時已黃昏,天幕瓦藍,有橘粉色雲彩懸挂天際,鐘聲從很遠的古堡傳過來,廣場上有金發的白人小女孩吹泡泡。
陸斯揚在梧桐樹下等段淵,記者小哥也和他站在一塊,他在等車。
布魯克教授将段淵送到宮堡門口,看到他頻頻将目光投向不遠處的一位男孩兒,笑問:“你們認識?”
段淵愣了一下,颔首回答:“是。”
布魯諾教授享譽國際,當年他的導師力薦他過門到布魯諾名下繼續深造,段淵覺得自己沒有這個時間,便寫郵件答謝和婉拒了教授。
他要盡快地融入社會和實踐,永遠呆在象牙塔裏根本保護不了還尚且年幼的陸斯揚。
他需要的是權利和資本。
布魯諾教授揶揄道:“果然是人間尤物,他是你的……?”
段淵慢慢将目光放長放遠,鎖在陸斯揚身上。
男生臉上沒有等人的不耐煩,甚至還噙着一點笑,白色襯衫被風吹起寬松的弧度,勾勒出他清瘦的線條。
頭頂着絢麗而燦爛的霞光,但那霞光比不過他美好面容的千萬分之一,梧桐葉子嘩嘩作響,廣場、噴泉和白鴿都化作虛景。
比花簇中蓬勃旺盛的玫瑰更耀眼奪人。
湛藍的天幕之下,段淵思考了一秒,輕聲作出回答:“夢中情人。”
語氣莊重且情深。
“他是我的夢中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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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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