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委屈

段淵一坐到床上,陸斯揚驚覺,連對方朝自己壓過來的影子都帶着濃濃的荷爾蒙。

要命。

又替自己委屈。

這個男人對他就是巨大的吸引源,什麽都不用做也能讓他心跳加速。

一股不知從何而起的低氣壓籠罩着小小的房間,即便點着溫暖的火,開着明亮的燈,房間也顯得潮濕冰冷。

陸斯揚手機一丢,拉過自己的被子,冷聲命令:“關燈,我要睡了。”

段淵伸手去探他頭發是不是徹底幹了,陸斯揚迅猛一閃:“你幹什麽?”

這種下意識的排斥最是傷人。

段淵眯了眯眼,臉色很不好看,直接将人撈到自己身邊,用了點力氣,擒住陸斯揚的兩只手,反手一剪。

黑眸沉沉地壓過來,語氣并不溫和:“你這又是幹什麽?”

房間裏燈火昏黃,陸斯揚掙紮了好一會兒,段淵才發現懷裏人的眼睛是紅的。

眼角那一小抹,微微上挑的紅,乍一眼看過去,就更像是一片犯了春色的桃花瓣。

段淵愣了一秒,松開他的雙手,卻也沒讓放人走,聲音冷沉:“羊羊。”

陸斯揚惱羞成怒,重重捶了一拳段淵,還不解氣,又打一拳。

段淵目光鎖在他臉上,定定坐着不還手,只是将人拉進,拿起他玉段子似的的手腕來細細看:“弄疼你了?”

陸斯揚冷着一張臉不說話,段淵輕輕給他呼氣,小時候也是這樣,陸斯揚走路摔跤、打架沒贏,段淵都說呼呼就不痛了。

陸斯揚是被那個不明不白的求助電話刺激到了。

被情敵忽然挑破深埋在心底十幾年曲折心事的慌張、隐藏通話的心虛和不被段淵理解的委屈一股腦地湧上心頭。

他多想此刻就這麽不管不顧地撲到這個人的懷裏,狠狠抱住他,或者狠狠哭一哭。

但不行,要是他真的這麽做,鐵定得後悔到明年。

段淵壓下唇邊泛起的苦澀,輕輕地拍着肩膀安撫陸斯揚,等他慢慢平靜下來。

段淵看到他分被子時身上的戾氣和陰沉消散得幹幹淨淨,語氣沉靜地問:“是不想和我睡嗎?”

陸斯揚彎着腰縮在被子裏動了動,不答話。

段淵就當他是默認,直接拉過一床被子把人全身上上下下卷好。

又把第二床被子蓋在他身上,自己在離他稍遠的一側床邊躺下,身上蓋着陸斯揚的第二層被子。

這樣,陸斯揚就能蓋兩層被子,又能跟他保持距離。

段淵:“這樣可以接受嗎?”

陸斯揚還是不肯出聲,段淵開了一天的車,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按下開關:“睡吧,我關燈了。”

過了良久,黑暗中傳來陸斯揚輕輕的聲音:“段淵,你睡着啦?”

段淵怎麽可能睡得着?

他都不知道要怎麽對陸斯揚了。

本來就不大的床,他們之間的距離還能再裝下一個人。

段淵兩手抱在腦後,眼神空洞地望着漆黑天花板,自嘲一笑:“沒有。”

陸斯揚又不出聲了,仿佛剛才只是為了确認一下這個房間裏的第二個人是否已經睡着。

段淵知道陸斯揚叫他就是有話要說,耐着脾氣問:“有什麽事嗎?”

陸斯揚心中天人交戰,但還是怕梁青林在那種地方真的出事的擔憂戰勝了心裏那個叫嚣着“他是死是活關我什麽事”的邪惡小人。

他卷着被子翻了個身,背對着他,語調平平地開了口:“剛剛你洗澡的時候,梁青林給你打電話,他……好像在UK遇到了麻煩,我把通話記錄删掉了。”

自首完畢他就自己沉入厚厚的被子裏,蒙着頭,拒絕接聽和收到外界的一切信息。

隐隐約約,他好像聽到了段淵輕手輕腳開燈的聲音,段淵好像是在給梁青林打電話,但那邊顯示關機,段淵又給徐特助打電話,吩咐了一二三。

為什麽躲在兩層那麽厚的被窩裏還能把外邊的動靜、段淵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可況段淵已經把聲音壓到極低。

過了好一會兒,一切歸于平靜。

陸斯揚像個不想聽到審判的罪犯,繼續躲在被窩掩耳盜鈴。

外面遲遲沒有動靜,段淵生氣了嗎?

不知道。

即便他能看出來段淵沒有多喜歡這個學弟,但梁家和段氏不是正處在合作上升期嗎?

如果梁青林今晚真的出了什麽事……

不,梁青林那種人才不會真的那麽傻,他身邊跟着梁家派過來的人,随時聽候差遣。

他最擔心的也根本不是這些。

段淵會對他有多失望呢?

是不是終于也覺得他真的像外面傳的一樣冷漠歹毒、任性胡鬧、草菅人命。

段淵打電話問了徐陽*體的情況,梁青林的确是被幾個出來玩的德國男人堵上了,但梁家一直派有人跟着他保護,是梁青林自己跳出來說自己能夠解決。

于是才有了這一通電話。

但當梁青林發現段淵完全不能接收到他的訊息時,也不會真的那麽傻,用自己來試一試是不是夠格當段淵和陸斯揚之間的那根“刺”。

徐陽也知道最近梁段兩家正處于“熱戀期”,不可出現差錯,于是馬上叫人解決。

梁青林明明全身而退,但臉色仍舊很不好。

段淵聽了個大概,交代了兩句徐陽,看好梁青林,別再讓他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出事,把人順利安全帶回國就算完事。

又特別囑咐了他,不必告訴梁青林自己這個時間點還打電話過來詢問這件事情。

交代完一切,挂了挂了電話,關了燈,就這窗外一點朦胧的光暈,看着沉在被窩裏的陸斯揚,沉默不語。

眼底裏升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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