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不解風情

陸斯揚凹了各種造型,最後才發現,原來那個拿着相機的攝影師才是最帥的人。

段淵出來玩兒,一身棉麻闊繡襯衫,勾勒出高大英挺的身形,做工考究的休閑褲顯得腿又長又直。

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裝扮,在北歐小鎮和煦溫柔的陽光下,平日裏俊美得冷冽犀利的眉眼,熠熠流着光,雙手舉着相機,又平添一絲清逸之氣。

去塞利亞加河游船。

玫瑰雲杉叢生,水草搖曳,游船如織,唱經曲的船夫搖着槳。

陸斯揚湊近段淵身邊指揮:“我看我看。”

“去,再來一張。”段淵退開半步,調好光圈,指揮他的站位,“往船頭站一點才能照全身後的拱橋。”

陸斯揚又想拍好了發到杜三和陳一帆的群裏裝逼又不耐煩造型凹來凹去的:“好了嗎好了嗎?”

段淵無奈:“不要動。”

好不容易拍好一張,多動症兒童陸斯揚三步并做兩步竄過來。

此刻水波暗湧,船忽地蕩了一下,段淵迅速扶穩他,這姿勢看起來就跟在背後環抱住人似的。

他以為陸斯揚會不自然地掙開,哪知等了幾秒,陸斯揚根本沒動。

段淵垂眸,退開半步。

陸斯揚也借着船晃半真半假往後靠了半步。

這樣一來,倒是很像他主動縮進段淵懷裏。

“……”

段淵倏地輕聲低笑了一下,眼神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陸斯揚剛剛是想開玩笑的,誰知道段淵環抱住自己。

還沒來得及回味,對方就放下了雙臂,旖旎的氣息被水汽吹散得幹幹淨淨。

陸斯揚氣得連唱歌的船夫說了一大串叽裏咕嚕的介紹他通通都沒有聽清。

但也并不再敢肆意妄為,段淵那麽精明,他怎麽敢輕舉妄動。

想了想,還是自己端端正正坐好吧。

可惜,遲了。

正當他要挺起腰杆的時候,身後撲來一股清冽的氣息。

段淵直接地将雙臂穿過他的腋下,線條優越的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從後面将相機放在他眼前。

男人翻起了剛剛那張照片,若無其事地問:“看,這張怎麽樣?”

低沉的男聲在頭頂響起,這樣看起來,就像是段淵從面抱住了他整個人。

陸斯揚的背堪堪貼着段淵的胸腔,近到能感受到對方發音時的顫動。

陸斯揚從頭發絲到眼睫毛都被包裹在段淵淡淡的沉香木之中,腦袋慢掉一拍,身形一頓,歪了歪腦袋,勉力定神才看清是剛剛自己跟亂唱一通的老船夫搶劃槳時候的抓拍。

陸斯揚為掩飾心裏的緊張,眉梢誇張地動了動,全身是戲:“啧啧啧,這人是誰?真特麽好看。”

段淵低低一笑,音色沉沉,應和道:“嗯,真好看。”

船身又晃,陸斯揚側頭望見段淵線條分明的側臉。

西塞羅的純淨金色的陽光将他的鼻梁映照得格外筆挺完美,一雙眼睛深邃到有種神情的錯覺。

他着了迷一般,索性将全身的力氣卸下,直直倒在身後的男人懷裏,長腿一伸,撒莫名其妙的氣:“累死了!”

抱怨的語氣,可又分明給人他心情還不賴的錯覺。

段淵的手放在他的後腰,虛虛撐扶着,不讓他跌倒。

另一只手擡至他額前遮擋着,不讓午後過于熾烈的陽光灼傷他的眼睛。

水聲輕緩,游船駛過一座又一座拱橋,船身偶爾有些蕩,但段淵的懷抱很穩,就像他這個人一樣,永遠給人安穩可靠的感覺。

四點的太陽越發燦爛,兩人去了當地幾百年歷史的小店喝下午茶。

陸斯揚的嘴,說話刻薄,吃東西也刁鑽。

買了許多,嘗一口不喜歡吃的就直接扔給段淵。

牛油果拌火雞和土豆泥意大利面,黑加侖果汁加了一點翹蘇,陸斯揚總算心滿意足,心情大好時不忘朝cos成玫瑰精靈的餐廳女傭抛了個媚眼。

段淵淡淡掃了一眼過去:“好好吃飯,別發*。”

陸斯揚眉梢挑了挑,罔若未聞,繼續回過頭去對玫瑰精靈粲然一笑。

“這叫入鄉随俗!”

買單的時候又收獲金發碧眼小姐姐偷偷塞到手上的一枚卡片。

上面寫了電話和公寓住址,卡片還散發着淡淡的鮮花精油香氣。

陸斯揚還沒來得及好好研究,就被段淵未經同意拿過卡片往自己褲帶一揣:“沒收。”

“哎哎哎,”陸斯揚不服,喊天喊地喊冤:“斷人桃花,缺不缺德!”

段淵神色自若沒理他。

陸斯揚不忿:“剛剛街角那個意大利女人過來往你褲兜塞絲巾我怎麽沒沒收呢?”

段淵凝眉:“你要嗎?給你。”

陸斯揚:“……,不了,謝謝。”

兩人吃飽喝足就在陽光和煦的小鎮子裏慢悠悠地閑逛,路過紮頭巾的長辮子混血小姑娘賣氣球。

段淵凝眸看了一會兒,想起陸斯揚長這麽大自己還沒有給他買過氣球,揚了揚下巴,随口問道:“給你買一個?”

陸斯揚今天是多動症兒童,腳尖一提路上的碎石子:“滾!”

段淵也不生氣,将單反挂在脖子上,信步悠然的模樣不像往日那麽嚴肅正經,像個出來旅游的公子哥,陸斯揚正面對着他倒退着走。

游人如織,走出清靜冷僻的街巷就是人潮中心的廣場。

一群高中生模樣的男生女生嬉打笑罵着從他們身旁經過,一動作幅度特大的高個男生不小心撞了一下陸斯揚,陸斯揚一個沒站穩就要在人群中跌倒——

一雙有力的手緊緊地扣住了他的胳膊才幸免于難。

等陸斯揚站穩了,段淵才慢慢松開緊緊扣住他手臂的右手。

“好好走路,”段淵皺着眉,目光沉了下來。

今日游人成群,規模盛大,在這裏摔倒非常危險,街道兩邊有當地治安部門派來維持秩序的警衛員,防的就是發生踩踏事件。

“……”卷發男生和陸斯揚被他的語氣吓一跳。

男生覺得怪不好意思的,自己太莽撞害得這位美麗的中國男孩被家長批評。

遂用英語真誠地道了歉,陸斯揚壓根沒當回事,拂了拂衣角,明燦一笑,不在意地擺擺手。

外國男生盯着他忽然化開的笑容一愣,支支吾吾發出邀請:“那個,你……我們現在要去聖殿看滑板比賽,今天開幕,你要不……”

段淵臉一沉:“抱歉,我們還有事。”拉着陸斯揚就往前走。

陸斯揚一臉不解,滿頭問號,被帶着走了好遠才扯扯段淵的衣角。

段淵微微傾身打量他:“沒撞到哪兒吧?”語氣柔和,明顯透着一絲無奈。

陸斯揚沒當回事,聳聳肩:“沒有。”

段淵怕他再被撞到,索性扶住他的肩膀,讓他走在自己前面,幾乎是從身後半包圍着着人往前走。

酒吧街兩旁清一色的哥特式建築,祖母綠玻璃窗和金色檐角折射出明亮的華光,巷子裏鋪了理花石板。

有成熟妩媚的女人提着花籃經過,明目張膽地給段淵塞花束,段淵面無表情,用疏朗磁性的聲音禮貌回絕。

“不解風情!”陸斯揚嗤之以鼻,又露出點狐貍似的壞笑:“你覺得她像不像maggic?”

Maggic是最近紅起來的模特,杜三約過人一起出海。

maggic自己也是個夠拼的,外向又火辣,酒桌上主動來和陸斯揚喝過皮酒。

差一點兒嘴對嘴那種,被陸斯揚真醉假醉裝着錯開去。

Maggic咂咂嘴,覺得有點遺憾。

當時陸斯揚都喝高了,maggic藝高人膽大,主動送陸斯揚回房間,本以為當晚定能成事。

女人情趣睡袍都換上了,沒想到對方半醒過來,看到半裸着的她吓了一大跳:“你怎麽在這?”

兩人正大眼瞪小眼的時候門外一陣疾風暴雨的拍門聲。

聽那架勢聽着還以為不是地震就是酒店着火。

Maggic攬好輕紗絲絨情趣睡衣試探地開了條門縫,對上一雙陰沉狠厲的眼睛,烏黑幽沉,猶如一潭死水。

她寒顫還沒打完,門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直接推開,闖進來一個英俊冰冷面色陰郁的男人。

又是一張令人神魂颠倒的臉。

Maggic算是看明白了。

可惜了,女人心裏想。

陸斯揚還愣在床上,看着氣勢洶洶、滿臉厲色的段淵下意識往後縮了縮,扶上劇痛的前額:“冷靜、冷靜,有話好好說。”

他喉嚨滾了滾,揉了揉眼睛,試圖捋順線索:“我、我這剛醒就在這兒了,你、你讓我緩緩。”

段淵眼刀含霜,轉向女人,淡聲問:“你做了什麽?”

Maggic慫了慫肩膀,遺憾道:“還沒來得及。”

陸斯揚此刻又舊事重提,段淵全然不接招。

他不甘又故作興趣盎然地試探道:“怎麽,異域美人也入不了我們段總的青眼。”

“我瞧着剛剛遞白玫瑰那位,大胸長腿的,皮膚夠白,眼睛夠黑,辦事的時候一定很帶勁。”

段淵沉默,擡眼,定定望向陸斯揚,俊朗的眉宇間一雙深沉的眼睛漆如墨玉,猶如一潭忘不見底的深淵,那樣不經意的眼神,偏是讓人看不清猜不透。

事實上,他聽到“皮膚夠白,眼睛夠黑”這個形容的時候,只能想起一個人的臉。

那張臉已經镌刻在他心底無數個日日夜夜,數以經年。

段淵眯了眯眼睛,顯得冷靜又克制,絕不會有人知道他腦海內正掀起一場怎樣瘋狂而熱烈的巨浪。

至于辦起事來,夠不夠帶勁,他也很想知道。

非常想。

陸斯揚見段淵沉沉的目光壓過來,心裏一顫,吞咽了一下唾液,回過神來又覺得奇怪!

自己有什麽好慫的?

百花叢中過的陸小少爺得不到認同,勾了勾唇角又心生一計,急着發表高見:“不喜歡這款的?那那個邀我們去喝酒的金發也不錯,看得出來,花樣很多,不如今晚我們就跟她去見識見識怎麽樣?”

段淵腳步放快了一分,還有人不見眼色地滔滔不絕,聽者神色淡淡,目光掃過他興致勃勃的臉,語氣不溫不淡,評價道:“你很了解。”

陸斯揚一臉“閱盡千帆”的得意,謙虛道:“那倒也略知一二。”

“陸斯揚。”段淵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幹、幹嘛?”突然被這麽正兒八經叫名字,陸斯揚一顆心又被不經意地攥了一下。

心眼提起來,隐隐想象和期待着對方後面要說的話。

段淵将手臂從他肩膀放下,雙手插在褲兜裏,背靠着牆,兩條腿顯得格外修長,頭稍稍歪着,一副認真談話的姿态,讓聽他說話的人也不禁跟着嚴肅起來。

“你很喜歡這樣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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