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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微颔首,示意身邊的下人去接:

“唔,很好!小方子,記得回禮!”

“是,王爺!”

清陽公主的眼睛裏閃過失望之色。

“皇兄還在怨恨我嗎?”她強顏歡笑地問道。

“你想多了!”漢王及時地否認,并且努力控制住自己不朝她翻白眼兒。

“皇兄,閑暇時,能否讓皇妹去王府上游玩?”清陽公主再接再厲道。

“當然。”他板着臉道。

——她去的時候,他當然會不在家;若是提前遞帖子,他當然會沒空!

“哦,那真是太好了!”清陽公主努力修複着二人的關系,此刻是真的喜出望外!

——以前怎麽會覺得她溫柔善良的啊,這麽讨厭的人,她為什麽老是纏着吾不走?

漢王連忙用“累了”做托辭,火速離開!

他在宮門外的愛馬前,少有地發了會兒呆。他還采用了經典姿勢,虛握拳,用大拇指托着下巴思考:

貌似她很小的時候就愛纏着他啦,弄得他都沒有時間和驕陽妹子培養感情!他只要語氣一重,她就含淚欲滴,他沒辦法,就服軟啦!她又很聽話,讓他很有做哥哥的成就感!再加上她一直給他繡些精致的荷包,讓他帶出去很有面子,他最愛看三皇子看到他腰間荷包時候的大黑臉啦!說實話,她很擅長讨好巴結的,最後就自然而然成了他專屬的小跟班!他也習慣了一直護着她!

可是,似乎有哪裏有些不對哎!她從來沒有向他發過脾氣,一點都不像鄭國受寵的刁蠻公主的樣子!(他被驕陽公主誤導了,一切以驕陽公主為标準!)所以說,她一直都在僞裝?他在那麽小的時候就被騙了!

真是太可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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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彌補自己受傷的心靈,他決定騎馬去一趟驕陽公主府,讨要一塊驕陽妹子的繡品——要找理由多相處,才有利于培養兄妹感情嘛!

好的,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嗚嗚嗚,不擅長刺繡的驕陽公主抓狂中……)

作者有話要說:

☆、洞房換夫

漢王興高采烈地來到了八公主府,想着朝妹子狠狠地誇耀一番自己的豐功偉績,最近是怎樣與三皇子、周閣老一系鬥智鬥勇,鬥得旗鼓相當,還略占上風!

“不用通報了!”漢王将馬缰繩扔給公主府的下人,登門而入道。

若是他讓下人通報了,驕陽公主必定會盛裝打扮一番來迎,以全主人之禮!

既然是親兄妹,又這麽熟了,怎麽能勞累妹子去換衣裳,又來迎接呢?更何況是這麽炎熱的天氣,有這個空兒,還不如讓妹子好好歇息一會兒!

他入了府,由公主府侍女引路,徑直去了公主所在的後花園。

驕陽公主早得了通報,見他如此應對,也就順勢承了他的情!反正夏天懶怠成性,正好半躺在涼椅上,繼續聽女藝人說書。

“這周府的小公子在茶樓遇見了那名絕色女子,真是牽腸挂肚,夢寐以求!

“他托人打探那小娘子的近況,聽說那小娘子的父親經營店鋪不善,正想找個靠山,要她去給大官家裏做妾!那小娘子不願做小,害怕日後被大婦磋磨,每日愁眉不展,心緒不安。于是,她的兄長為了安慰她,偷瞞着父母,帶着她出去游玩!這才有了二人在茶館的巧遇。可正應了那句俗話:‘千裏姻緣一線牽’!

“哎,你說怎麽就那麽寸!那小娘子的父親那幾日做生意賠了,許多人來讨債,不得不提前送女兒去夫家,以圖有官家撐腰,日子就定在第二天!那打探消息的人只含含糊糊地說,她夫家是個頂大頂大的官,再詳細的,就說不出來了!

“那周家小公子一聽,急的直冒火!再大的官能趕上他爺爺?那可是當朝一品大人。他自忖着平頭百姓沒見識,哪怕遇見個七品芝麻官,都覺得遇見了老大的官了,吓得戰戰兢兢!所以,他推斷出那官家不及他爺爺官大,就下定了決心要去攔轎子搶親!”

夏日綿長,日頭火熱炙人,公主府的後花園卻樹蔭成片,涼爽宜人。

驕陽公主坐在水畔的小亭子裏。

亭子外的樹蔭下,擺了一張書案。

書案後,一名衣着樸素,用一方青色帕子紮頭的女說書人,一拍醒木,言道:

“公主殿下,請聽說書人道來:這納妾啊,不是娶妻,頂多趁着天剛擦黑的時候,女子穿粉色嫁衣,拎一個包袱,乘一頂二人擡青色小轎,由媒婆領着,從後門入府。哪怕她家財萬貫,入府時,也得是這個規格。頂多提前跟巡街的差人們打好了招呼,路上多多關照。這青色小轎是奔着哪兒去的,由女方放出風聲,街頭的混混們也不敢去鬧事。這,就給了周家小公子最好的機會!”

女說書人眉飛色舞道:

“當晚,那一頂小轎突然被人所劫!這巡街的衙役一看:喲,是周家人!這是管,還是不管?若是周家大家族的醜事被外人知道了,有可能撈着個紅包封口,也可能被殺人滅口啊!于是,那遠遠跟随的兩衙役,假裝沒看到,順溜地拐了個彎,去小巷子裏喝小酒兒去了!

“那周小公子也是謹慎,沒敢帶周府的下人,只管出錢找了一些街頭的混混,突然沖出來,綁了媒婆和轎夫,堵住了他們嘴。那轎子只略停了一停,就換了擡轎人,直奔附近的一處私宅去了。那轎子裏的小娘子,愣是不知!當晚入洞房時,小娘子一看是熟人,也少了懼怕,心中歡喜。自此郎情妾意,恩愛無邊!

“且說那轎夫,有一位力氣大,脾氣憨的。昨晚他還沒看清楚人呢,就被歹人堵住嘴,蒙住頭,綁了起來。他心裏憋着氣,使勁兒地在地上磨繩子,天快亮的時候,還真讓他掙開了!他悄沒聲兒地翻牆頭,跑回了周家,去向周大公子禀報。那周大公子昨晚上丢了小妾,正氣急敗壞地找人查呢,這時候聽說半道上被人截了胡,怎可善罷甘休!

“他帶着一批下人,氣勢洶洶地朝那處民宅沖了過去,還一路上大罵道:‘甭管他是誰,給我抄家夥就上!’

“诶,正趕上那周小公子吃幹淨抹完嘴兒,帶着餍足之色,領着喝喜酒,胡吃海喝了一宿的混混們,得意洋洋地向外走呢!那周家下人舉着棍子沖在了前頭,那群混混們簇擁着周小公子,将周小公子擋在了中間。這下子兩邊人都不認識,可不就沖上去打了起來!

“那混混中也有個狠的,奪了別人的棍子,迎面向中間的公子哥兒打去!只将那周大公子哦,打得個頭破血流,這周小公子才認出來,大聲喊‘停’!那邊的周府下人們,也認出了是自己家小主子,才讪讪地停了手!

“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

“兩邊這麽一認親,大街上看熱鬧的人們可炸開了鍋。

“‘呦,聽下人們的叫罵聲,似乎是周小公子搶了他哥的女人!’

“‘噗,這周家的家風,可真是古怪啊!讓人佩服!’

“‘孔融還讓梨呢,不過是讓個小妾!’

“‘呸,讓你讓個女人給別人試試,你甘心麽?聽說還是個絕色!’

“‘可憐的大公子喲,這眼瞅着被親弟弟給戴了綠帽子!’”

說書人用不同的聲音,不同的語氣,模仿出衆人的議論,講得繪聲繪色,極為傳神。

就連走過來的漢王都站在一叢花後,聽得津津有味!當然了,聽着政敵家的醜事,那是聽一遍,開心一遍吶!

“這周家的大公子一向高高在上,哪裏受得了這個?聽着衆人的奚落和嘲諷,再加上又受了傷,流了血,他白眼一翻,‘哏兒’一聲,暈了過去。這可把周小公子吓壞了!他一向胡鬧,也有個分寸,哪兒知道一遇見這位傾城國色,就徹底地暈了頭!

“還不待他遷怒別人,就聽到屋內那個剛被解開的媒婆急急慌慌地跑出來,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小娘子一聽到實情就上吊了!’

“周小公子這下可真急了,他恨不得自個兒昏過去,才能不面對這一攤糊塗事!他一邊叫人将周大公子擡進屋,一邊令人去找大夫,同時鞋底兒抹油,看他那新納的美人兒去了!周府的一頓打橫豎是跑不了了!只盼着別雞飛蛋打,最後什麽都沒撈着!

“街上的人們議論得更響了:

“‘喲,聽見了沒,那小娘子上吊了,還挺烈性啊!’

“‘說起來,她也挺無辜的!本來想嫁給他哥,誰知道入洞房的是他弟!’

“‘紅顏禍水啊,紅顏禍水!’

“‘我呸!大癞疤頭!誰還不知道你那點尿兒性!別看你現在穿了書生衫,你要再敢冒酸氣,惹火了我,嬸娘我照樣敢拿掃帚抽你!就是你們這樣的人,要将人好好的一個小娘子逼死!’

“‘啊,是我錯了,嬸娘別打了,我馬上回去讀書!’”

“哈哈哈!”聽書的女人們都笑了起來,這鄉井之間的奇人真是不少啊,比如這位彪悍的嬸娘!

這女藝人見大家都笑了,也順勢停了說書,等着笑聲過去再開講。

驕陽公主就在此時看見了花叢後的漢王。

只見他頭戴白玉冠,身穿清涼的絲綢,按規格,上繡四爪龍的蟒袍,面上含笑,站在那裏不動,只為了不攪了她聽書的興頭!

“皇兄來了,怎麽不過來?”驕陽公主笑着站起身,行禮迎接道。

早有那機靈的侍女發現王爺來了,見漢王對她們做手勢,也就沒有通報公主。此時,她們也随公主一起,紛紛行禮:

“拜見漢王!”

“快快免禮!正好聽到最精彩處,就走不動了,想聽完這段兒!”漢王疾走兩步,扶起公主道。

“那她今日可有福了,得了漢王青眼!重重有賞!”驕陽公主道。

女藝人行禮謝恩,退了下去。

此處迅速地布置起來,設座位,擺茶果。雅樂起,花香淡,水畔涼風習習。公主依禮坐在主位,漢王坐在最尊貴的客位。

“皇兄來此所為何事?”公主問道。

“閑來無事,便來皇妹府上走走。”漢王不知為何,有些局促地說道。

“我看皇兄是有些心猿意馬吧!等到了秋天,皇兄也該成親了!”驕陽公主笑道。

“時間過得真快,”漢王感慨道:“似乎昨日,還有個小丫頭纏着母後說,‘女兒不嫁!’”

驕陽公主想起那些小女兒言語,不禁有些臉紅,反駁道:

“我記得你倒大方,還在牡丹宴上英雄救美來着!”

漢王想起年少無知的他在牡丹宴上的事,也有些紅了臉。

兩個人互相揭起短來,你一言,我一語,說得熱火朝天!什麽“你寫得字最醜”,“你不會繡荷包”,“父皇嫌你搗蛋,罰你跪祠堂”,“你在燈會上亂跑,母後罰你禁足”之類。反正以前他倆是死對頭,沒少嘲笑對方,這一說起來,兒時糗事都是一堆一堆的,最後恨恨地瞪起眼,如青蛙一般氣鼓鼓起來。

他們互相瞪了片刻,不知為何又突然洩了氣,“哈哈”大笑起來。漢王笑得直拍幾案!驕陽公主笑得伏在案上,推倒了茶碗,茶水弄濕了裙子。

侍候的侍女們全都面面相觑,不知道那世間最尊貴的兄妹二人在搞什麽!

還是公主府的李姑姑經歷的事多,有些明白。她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請公主去殿內換衣。

這兄妹二人互相指責了一番,又大笑了一通,盡釋前嫌!

當晚,公主府設宴款待,還請了驸馬作陪。漢王由鬥志高昂,喝到昏昏沉沉,還沒忘了朝驕陽公主要一個她親手繡的荷包。

驕陽公主朝墨趣施了個眼色,墨趣馬上拿出了府內繡房出品的精致荷包。誰知道漢王喝醉了,卻還記得公主繡的甚醜,這個太漂亮了,不對!無奈下,驕陽公主只好應承有空時親手給他繡一個,這才安撫下醉酒後胡鬧的酒鬼!

驸馬魏将軍酒量甚好,他灌趴下了漢王,卻還正襟危坐。

也許是月色太美,夜色朦胧,酒氣有些上頭,他臉上有些薄紅,目不轉睛地望着妻子,說道:

“公主,為夫也想要你親手繡的荷包!”

驕陽公主似乎沉溺在他溫柔的目光裏,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奸細

宿醉的漢王醒來的時候,覺得頭痛得快要裂開了!

他睜開眼睛,看見了一片陌生的繡着山水的錦帳。他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這才想起來昨晚上喝多了,被驕陽留在了公主府。他還記得驕陽妹子答應了給他親手繡荷包的!一想起這個,他的嘴角就不禁上翹起來。

他的另一只手随意地伸開,想舒展一下,就翻身坐起。

——咦?他摸到了什麽?滑溜溜的!

他吓了一跳,轉頭去看,卻見他的枕畔躺着一位閉着雙目的漂亮女子。

根據練武多年的下意識反應,他“砰”地一腳将她踢了下去。

那名女子摔下了床,立刻就醒了。

“漢王饒命!”她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裸/露出的白嫩的肌膚上有着明顯的歡好痕跡。她瑟縮着,努力辯解道:“是公主殿下昨晚讓我來侍奉的,當時漢王并沒有拒絕奴婢!”

聽她如此說話,漢王頓時為難起來。

他想不起來昨晚究竟發生什麽事了!聽她的話意,似乎是公主殿下命她來服侍王爺!可是他畢竟與驕陽剛剛熟悉,他摸不清公主的脾性會不會下此命令。畢竟,貴族間流行的風氣,主人家派一個或幾個美人兒于床上侍奉客人,并不算什麽大事,還會被贊道“禮儀周全”!

那一邊,驕陽公主一大早起來,趁着早晨涼爽,先去練武場鍛煉身體。按照慣例,她會練武練出一身汗,再痛痛快快地回去沐浴,然後和驸馬一起吃早飯。

至于驸馬嘛,自然比公主起得更早,他在另一個小校場裏操練兒子呢!這孩子太頑皮了,簡直抽空就能偷懶,不拿馬鞭子抽他就不老實!每次練武結束,他就耍賴躺在地上不起來,一連聲兒地說“累死了累死了”。驸馬沒轍,只好親自抱他回房,還允許他留在房間裏自己用餐。

驕陽公主練劍的時候,十皇子來了。比較奇葩的是,他沒有改名,還叫鄭寧。(主要原因是皇帝當時得知真相就震怒啦,等了解了事實後,又繼續遷怒中,始終不肯禦賜他一個新名兒。)畢竟後宮裏一個不起眼的皇女的閨名是不能外傳的,宮人們即使知道,說話的時候也要忌諱,所以,改不改名,關系不大!

十皇子好不容易等到了休沐日,早早地出了皇宮,想同皇姐好好地相處一日,聯絡聯絡感情!自從驕陽公主嫁人後,他們不能像在皇宮裏一樣時常見面了,他真的是好想好想姐姐啊!

十皇子是八公主府的常客,門房一見是他,就朝他施了個禮,請他進去了。一路上還有侍女引路,直接帶他去練武場。

他走到練武場時,正好看見驕陽公主身穿水紅色的勁裝,專心練習劍術。她的劍術極其炫目,飄逸而又輕靈,簡直如同舞蹈一般。

她将一套劍術走完,看見十皇子來了,就用帕子擦擦汗,走過去打招呼。十皇子不知為何,卻有些沮喪之色。

“寧兒,看你的樣子有些不開心,你怎麽了?”公主關心地問道。

“我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一柄利刃,想送給姐姐。但是看見姐姐似乎更喜歡寶劍,生怕姐姐不喜!”十皇子癟癟嘴道。

——在路上,他就知道了,漢王昨日宿在了驕陽公主府。他真害怕姐姐和漢王重歸于好後,就将他這弟弟扔在了一邊!這不,得趕緊來查看一番!

“你不拿給我看,又怎麽知道我喜不喜歡?”驕陽公主笑道。

十皇子招了招手,一名小太監奉上了一柄鑲着紅色寶石的彎刀。

驕陽公主拿到手裏,先掂量了一下,接着拔刀出鞘,只覺得秋水刺骨,寒氣逼人!

她随手在旁邊的梅花樁上一削,那根梅花樁應聲而倒。

公主喜形于色道:

“真是一把好刀!”

因為愛不釋手,她随手将刀入鞘,插在了腰間,招呼寧兒一起去吃早飯。

他們沿着雨花石鋪成的小路,穿行在鳳尾蕭蕭的竹林間。

書香、墨趣兩名大宮女緊随于後。

驕陽公主說道:

“劍屬君子,刀有霸氣!我對武器沒有什麽偏好,只是覺得刀太過兇煞,所以在平時多練習劍術、鞭術和棍法。不過這把刀,長短正好,适合用來防身。”

“你看這樣式,是從西域那邊來的,聽說那邊的技術與我們鄭國不同,能做出極鋒利的彎刀來。就是高明的鐵匠少,打出的武器有限。”十皇子放松了心情,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姐姐聊着天。

“公主!”李姑姑急匆匆地走來,附在公主耳邊說了幾句什麽。

驕陽公主頓時臉色大變,來不及回去沐浴、更衣,而是急轉身,大跨步地直奔客房而去!

十皇子不知發生了何事,也帶着小太監在後面緊緊跟随。

“砰”地一聲,墨趣将門一腳踹開,屋內美貌的侍女被吓了一跳。

她本來正在垂淚,用羸弱的美好姿态,懇求漢王将其帶走。原本此事大有可為!

因為怕誤會了驕陽公主的好意,使得兄妹感情破裂,漢王正一臉猶豫,做着選擇。

馬上好事将成,可是這一切,卻被及時趕來的驕陽公主破壞了!她垂下的眼眸中閃過一抹怨恨之色。

漢王見驕陽公主趕來,馬上松了一口氣,說道:

“這……本王昨晚喝醉了酒,這是怎麽回事?”

驕陽公主并沒有理會漢王,反而如犀利的獵人盯住獵物一般看向那名侍女。

“你擡起頭來!”驕陽公主沉聲說道。

——這是給她的最後一個機會,是死是活,單看她如何反應!

那名美貌侍女跪于地上,慢慢地擡起頭來,她的眸中含了眼淚,凄美地搖了搖頭,說道:

“都是奴婢的錯,奴婢奉公主之命,前來侍奉,漢王喝醉了酒,将奴婢拉上床去……”

她的聲音柔和動聽,姿态凄楚,即使漢王也不禁動了心,覺得都是自己的錯,酒後亂性嘛,幹脆将她帶回府去,做個侍妾,了結了此事。

誰知公主絲毫沒有動容,聽她說了幾句話後,毫無預兆地突然拔刀而起,擰身上前,只見一道寒光閃過,一蓬紅血飛出,那個美麗的頭顱帶着不置信的神情,從身體上摔了下來,“咕嚕嚕”滾到了門口。

公主一刀下去,随即抽身而退,身上幹幹淨淨,不染半點血痕。她伸手朝墨趣要了一方白色帕子,仔仔細細地将利刃擦了幾遍,利索地收刀入鞘。

門邊上有膽小的侍女看見那大片的血跡蔓延,竭力控制住到了嘴邊的尖叫和嘔吐,悄沒聲兒地昏倒在地。

——還算她識相,若是她膽敢有以上兩種反應,恐怕她當場就會被拉下去,性命不保。在三位殿下面前失儀,罪名不可謂不重!

公主看了她一眼,命人将她好好安置。

這公主府哪怕是一名膽小的侍女,也一向訓練有素。所以這莫名其妙爬到漢王床上的女子,不是野心重重,就是別有目的!

“這……這……”事情的發展簡直太出乎漢王的預料了,他結結巴巴地問道。

十皇子也臉色煞白,不解其意。

驕陽公主泰然說道:

“此人是一名奸細。書香,下封口令!若有人膽敢議論此事,就地格殺!墨趣,将昨日的侍衛找來一一審問!李姑姑,将昨晚侍奉的侍女全都排查一遍!”

“是。”三人領命。

驕陽公主對漢王和十皇子說道:

“請二位先去客廳歇息,先容我沐浴更衣一番,再來敘述詳情!”

“哦!好吧!”漢王和十皇子紛紛應道,随侍女而去。

驕陽公主等到人們都走光了,她才一個人走出屋來,剛一出屋,她就扶着一棵花樹吐了起來。

有人悄無聲息地走來,輕拍着她的背。

她悚然而驚,繼而發現,此人的氣息很是熟悉。她接過他遞過來的茶壺,不顧形象地直接對着壺口喝了茶漱口,然後用帕子抹了嘴。

“你是第一次殺人?”驸馬擔心地問道。

“是第一次親自下手。”公主糾正他道,“皇宮裏因為各種原因死個把人,真是太尋常了!”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親自下手?”驸馬淡淡的語氣裏透着埋怨道。

“這次不同,我擔心她再說下去,會挑撥起我們兄妹的嫌隙!她背後的人,就是這個目的,我只有趁其不備,速戰速決!幸好這把刀快,她來不及在臨死前說出什麽。”驕陽公主道。

既然涉及到了皇室,驸馬自然知趣,不再詢問。

“你怎麽來了?”片刻之間,公主已經将情緒收拾好,穩穩當當地問道。

“公主府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我又豈能不知?”驸馬說道。

“唉,就是起了一點小騷動罷了,我會處理好的。”公主言道。

驕陽公主召來侍女,迅速地沐浴更衣後,來到了待客廳。

作者有話要說:

☆、真相

這件事本來就不難查,敵方主要是打着時間差,靠他們兄妹二人的彼此誤會成事!如今驕陽公主幹脆利落地将人殺了,沒有人在其中說一些模棱兩可的話誤導,倒是很快就查了個水落石出,清清楚楚!

公主手下的兩員大将,早就将事情理清,還帶着相關之人,候在了廳堂外。

驕陽公主坐在主位,朝着書香一颔首。

書香站在驕陽公主左側偏後。她瞬間領會了公主之意,令人将李姑姑和墨趣叫了進來。

二人同時行禮,見過漢王、驕陽公主與十皇子殿下,然後由李姑姑率先禀道:

“三位殿下,昨晚公主确實囑咐了奴婢,去妥善安排,照顧漢王。八公主府沒有讓侍女陪/睡的規矩。所以奴婢就令人熬了醒酒湯,讓信得過的侍女送去。誰料,送醒酒湯的纖兒突然肚子疼起來,要去更衣,就拜托了在路上遇見的侍女吉兒,還叮囑她送完醒酒湯就馬上回來,不要多事!”

漢王立刻臉色大變:原來他被那個神色哀戚、美眸垂淚的侍女給騙了!他原來身為太子,本就有些驕橫自大,所以從天性上就喜歡那些柔弱、美麗、哀豔的女子。可是,他以前被七公主騙了一次,現在又被一名小小的侍女騙了!他對于柔弱女子的認知,簡直片刻間颠倒,還糾正過度,由愛生恨,極端厭惡了!

那邊,侍女纖兒被叫了進來,她是一位苗條纖細、柔美的少女,此刻,被漢王用深惡痛絕的眼神看着,簡直戰戰兢兢,行禮的時候差點趴在地上。

幸好李姑姑不受影響,問了她幾個問題,判斷出是有人在她的食物中下了巴豆。然後,又從和吉兒是同一批從宮中陪嫁的侍女中,詢問出了端倪。有人回想起在宮中時,曾經在假山後看見吉兒和大公主說話。後來,她還多嘴問了一句:“大公主找你何事?”吉兒卻詫異道:“沒有啊,剛才我一直在這裏,哪兒都沒有去。”于是,她便相信了,還打趣說,只看背影,這宮中确實有人與吉兒身形相似,說不定前世是姐妹!

李姑姑查過吉兒的背景,她無父無母,是個孤兒。

墨趣也叫進來兩名侍衛,盤問道:

“吉兒進去時,可是你倆在殿門前當值?”

“是卑職!”二人跪下言道,“那名侍女說,她是奉了公主之命,去給王爺送醒酒湯。”

“送醒酒湯的工夫,頂多只能停留一炷香,時間再長,你們就該警覺了!竟然送了一晚上,你們也不知道找李姑姑核對?幸虧是送醒酒湯,若是送些匕首和毒/藥,恐怕天亮了,所有事都塵埃落定,你們還傻乎乎地站着呢!”墨趣冷嘲熱諷道。

“卑職不敢!卑職們見那侍女貌美,以為漢王将人留下了,不敢随意打擾王爺的私事。”其中一名侍衛抱拳道。另一名侍衛聽了此話,也是連連應“是”。

“狡辯!若人人都不能忠于職守,要你們何用?”驕陽公主怒道,“拖下去,打三十大板,留用察看,另罰月例一季!”

其中一人不吭聲地任侍衛們将他雙臂反絞,押了出去。另外一人卻着急地叩首道:

“公主恕罪,卑職家中缺錢,寧願再多挨上三十大板,也想求公主千萬不要罰月例!”

——要錢不要命啊!此人倒是有意思!

公主殿下覺得有些好笑,她故意沉吟了片刻,說道:

“就如了他的意!就算是同僚,打板子的時候也不要偷懶,若是逮住了,你們便替他挨了!”

“是!”衆侍衛應道。

最後,李姑姑派人将一位婦人找了來,并暗示公主殿下屏退左右。

驕陽公主照做之後,那名婦人依規矩行禮,隐晦地禀道:

“那吉兒并非處女之身,但是床上只是皺的厲害,有些茶水、酒漬,并無其他污痕。”

這下子,這三位殿下都有些目瞪口呆!

原來是昨晚漢王躺下就睡了,醉的太厲害,沒精力幹別的呀!

那吉兒早就被人破了身,這是要趁機賴上漢王的意思啊!

“她……這是何意?”十皇子迷惑不解道。

驕陽公主想了片刻,語氣沉痛地說:

“恐怕是,她已有了身孕,要破壞掉皇兄的婚禮呢!”

——不幸的漢王!若是他真的把吉兒帶回去了,不僅要被戴綠帽子,還要當便宜爹,漢王妃的娘家肯定會對他大為不滿,恐怕在皇帝的眼中,他都要份量下滑啊!

漢王也瞬間想明白了這一點,他勃然大怒,将桌案掀翻,怒氣沖沖地離去了。

“姐姐,這,這……”十皇子簡直面紅耳赤,羞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這皇家秘事,詭異、狠毒到如此地步,真的好麽?他還是個剛剛曉事的童子雞咧!

驕陽公主實在是忍不住,“哈哈”地大笑起來。

“我和他做對頭這麽多年,頭一次見他氣得這麽厲害呢!哈哈哈!你不用擔心,既然破掉了他們的連環計,應該感到輕松才是!這下子,恐怕皇兄得為皇嫂自願守身到大婚之時了,哈哈哈!造福了一名将要出嫁的女子,他們也算是陰差陽錯做了一樁好事!”

恐怕在那連環計中,就連太醫也早被收買好了,就等着将來配合侍女吉兒做戲!這一環扣一環,恐怕從漢王被七公主惡心到了,要來八公主府洗眼睛,就開始算計了吧!不,是從七公主當街大哭起,這一條毒計就開始發動了!

現在想來,幸虧當時她當機立斷,将吉兒就地斬殺,這才避免了一系列後續!

只是,那吉兒的奸夫究竟是誰呢?

驕陽公主召來暗衛,細細詢問,得知府內并無偷情之事,又令李姑姑去查了吉兒行蹤,發現她這幾個月,極喜裝扮,頻頻請假外出,說是去照顧一個逃荒時失散,現在有幸重逢的病弱的表哥。

她的表哥是誰,除非因緣巧合下得知,否則,這就是個永久的謎了!

按照鄭國的規矩,宮女們入了宮,不到年限,是不能出宮的,除非被選為公主的陪嫁。

大宮女到了公主府,品級仍然不變。而沒有品級的小宮女們,則搖身一變,變成了貴族女子身邊的普通侍女,婚配也好,求公主恩典出府也罷,就全由公主掌控了!

其實,跟着陪嫁過來的小宮女們全都心中慶幸,既不用到了二十五歲以後嫁人,(成了老姑娘,很難嫁個好人家,多半只能給人當續弦。)又不用怕出了宮後,前途未蔔,被兄嫂賣掉等等。現在跟随八公主,既能嫁個好人家,又能依托于公主府幹一輩子,只要不犯錯,幸福美好的明天就在向她們招手!

所以,無親無故的吉兒出了這種事兒,她們都很難理解!攀高枝,王爺是那麽容易攀上的麽?看,命都沒了!說句犯忌諱的話,若真有本事,她就該在宮裏的時候,巴上皇帝,以圖做個寵妃!結果既沒本事,還心思大,那不就是個短命的!

于是,府裏的侍女們全都以此為戒,越發忠于公主,勤懇幹活。至于不知道事情真相的那些下人,也越發謹慎、勤勉,沒看兩名侍衛都被打了板子,還有個侍女悄沒聲兒地沒了,最近還是要小心翼翼,好好幹活吶!

京城的一處宅院裏,一位體弱的男子半靠在床上,等着人來。

但是他期盼中的女子脂粉氣再也沒有從窗前飄來。

他漸漸地有些頹喪了。

那日午後,蟬聲叫的響亮,三皇子推門進來,滿含着歉意道:

“良兄,是小弟的不是,我去八公主府讨要那名侍女,這才知道吉兒已經去世了。那天漢王去了八公主府,因為吉兒侍候得不好,惹怒了主子,被一刀砍掉了頭顱。可憐,她那時候還懷着孕……”

那名體弱的男子急怒之下,“噗”地吐出一口血來,陰狠地說道:

“公主跋扈啊,漢王殘暴!我明明已經說了要為她贖身!可憐我的吉兒,可憐她肚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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