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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我那富貴親戚,先混日子呗!”天恒“嘿嘿”地笑了兩聲,說道:“日後有了機會再看!”

“是是是,老弟高才,自有東山再起之機!”何三又奉承了他一把,見再也問不出什麽,就推說有事,匆匆離去。

這何三出了酒坊,在大街上又溜達了兩圈,直奔向一家書店。他挑了一本詩集,在櫃臺上敲了三下,規規矩矩地付賬。那掌櫃的瞟了他一眼,說道:

“這本書少有人買,就老規矩,半賣半送。”

何三聽到“老規矩”三個字,面上浮現出喜色。

他捧着詩集出門,向右拐,去了一個清雅的茶舍,進了一個包間。

等了有一炷香的時間,就有一位青衣男子壓低了鬥笠,出現在他面前,說道:

“有何急事?”

“公子,大事不好,”何三面上顯露出驚慌之色,說道:“那天恒并沒有出京,也沒被公主滅口,反而出現在京城!今日,他将我認了出來。你說,他會不會想明白了,那日我的挑唆之言?他會不會向他的主子一一禀明?”

公子沉思了一下,說道:

“那日我在隔壁聽着,你的話足夠隐晦,只在緊要關頭提點了幾句,就叫他以為你是他的知己好友,還順着你的意思想了個主意出來,自以為得計!那麽傻的人,不一定知道是你算計了他!也許他真的投靠了一門顯貴親戚,湊巧成了一條漏網之魚。”

“這我就放心了!”何三松了一口氣,道,“如果他沒有妨害,以後我就不再敷衍他。”

“糟了!”那位公子似乎想到了什麽,突然将茶杯放到了桌上,壓低聲音罵他道:“他蠢,他背後的主子可不蠢,焉知不是他的主子在釣魚,你就巴巴地将我約了出來!真是愚蠢透了!”

青衣男子不再多說,站起身就走。他先從後門出去,又在大街小巷兜了幾個圈子,轉身去了一家衣帽店。不多時,一位富貴人家的公子腰懸美玉,手握折扇,翩翩風姿走了出來,向韓将軍府邸走去。

幸好驕陽公主選的暗衛足夠小心,又有本事,這才沒有把人跟丢。

“是他?”公主聞聽密報,不禁驚訝道。随即,她将牙關緊咬,狠狠地說道:“原來如此!他記仇,我也不再徒發善心!既然他的心如此大,我就叫他連一樣都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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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陽公主并未急着發作,她有的是耐心!這一次,她不僅要把他打壓下來,還要徹底挖掉他的根基!

随着天氣轉暖,驕陽公主在神醫的照料下,漸漸康複。她時不時地出入宮廷,勸慰母後,勸說父皇漢王一案證據不足,不如放漢王歸府。

但是和王一派咬死了證據确鑿,最後此案,陷入了僵持之中。

皇帝極其寵愛驕陽公主,但在漢王一案上,卻沒有顯露出絲毫偏頗。滿朝大臣,都猜不透皇帝心中,究竟是作何打算!

那一日,春花滿樹,明豔照人。

驕陽公主急匆匆地進宮,向父皇禀告道:她懷疑韓将軍府與和王勾結,似有異動!

皇帝震驚不已!

驕陽公主适時地呈上一些證據,表明韓家二公子韓斌與和王密談之事屬實,除此之外,還弄出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證據,證明幾位皇子去世與賢妃有關。

皇帝癱坐在龍椅上,冷汗涔涔。經歷過晉王奪宮一事,他現在對此事非常敏感,就連風吹草動都驚疑不已,更何況是驕陽公主拿出來了切實的證據。但是韓武救駕,也是大大的功勞,正好可以順水推舟。

不久,他就暗示韓将軍年老體衰,該給後輩們讓路了!

韓将軍不傻,三兒子剛救完駕,韓家正在得寵,皇帝怎會平白無故地作此暗示?

他叫韓武去驕陽公主那裏去打聽一二,驕陽公主念及小時候韓家的撫養之恩,點明了他的二子韓斌秘密投靠和王,引得帝王猜忌。

——這被政敵踩上一腳,就是謀反的前兆啊!離周府的抄家滅族近在咫尺!韓将軍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迅速向皇帝托病離職,并如皇帝所願,将韓家的兵馬盡數托付給了韓武。

至于他的二兒子韓斌,韓将軍恨得牙根發癢!

當日韓斌沒有拒絕公主的婚約,就該與那賤人一刀兩段,後來娶了美人,也該收收心,知道自此仕途已斷!一邊娶了意中人,一邊還想插手官場,那就只有漢王和驕陽公主失勢,他才能有機會出頭!所以,他暗中幫助晉王,如今又投靠了和王。

哼,在韓家忙着表示中立,只忠心于皇帝的時候,他投靠王爺,想立下從龍之功!這将養大他的家族至于何地?簡直是将韓家放到烈火上烤,這是何等的自私品性!

韓将軍一遞上辭呈,就匆忙地給三個兒子分了家。既然韓武還未娶親,自然是跟着爹娘和大哥過日子。那被分出去的韓斌,就被火速打發回老家,守着祭田過日子,從此永無出頭之日。

哪怕韓家的老夫人哭鬧,韓将軍也未松口。那韓文得知了事情真相,也顧不得可憐二弟,畢竟他如今也有妻有子,誰也不想莫名其妙地被二弟算計了去,稀裏糊塗地被抄家不是?

那韓斌知道事敗,在回鄉的路上萬般小心,還是被蒙面的黑衣人痛揍,最後被打斷了雙腿,還被割去了舌頭,挑斷了手筋,算是抵過了公主受難之事。

韓家人明白,驕陽公主留他一命,純粹是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再加上韓武與公主素來親厚,這公主又在關鍵時候給韓家搭了一把手。于是,韓家也算是站了隊,自然而然地站在了驕陽公主一邊。

後宮中,既然皇帝下定決心要細查,還真讓他查出來了一些蛛絲馬跡,正與賢妃有關。

皇帝想到除夕那晚,他還宿在關月殿,百般信任賢妃,心裏簡直要嘔死!

可是如今鐵證已毀,他只能查到一些痕跡,完全不能指責于她!而沒有切實的證據,看在蕭家在外領兵的份上,他也不能無緣無故地懲罰一位高位妃子,只好命人暗中下毒,讓她自然而然地病逝。

現在他再看到和王,簡直怎麽看怎麽不順眼了!

唉,子嗣不豐,他逝去之後,又該将皇位傳給何人?他不禁陷入了萬難之中。

難道說,真的要把漢王從宗人府放出來,用證據不明做借口,重新将其封為太子?

“高覺,漢王此人,你覺得如何?”皇帝試探地問身旁的近侍道。

高公公吓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回道:

“漢王尊貴,老奴怎敢說嘴?”

“你一個奴才,難道朕還靠你拿主意?”皇帝坐在龍椅上,微合雙目,輕蔑地說道:“朕賜你無罪,你且說說看!”

“陛下啊,”高公公哭喪着臉,說道,“老奴鬥膽,只是有時候會想起來,驕陽公主剛入宮的時候,摔倒在雪地上一事……”

皇帝沉吟了半晌道:

“你下去吧!”

“是。”

高公公退出了大殿,垂着頭,候在殿外,聽從吩咐。無人察覺之時,他的眼中閃過一抹得意之色。

——哼,當初那般折辱于他,看他今天給漢王上個眼藥兒,讓他再無出頭之日!

他從小就跟在皇帝身邊伺候,自然将皇帝這些年的心思摸得個八、九不離十。既然皇帝已經考慮到了漢王,那漢王就有當太子的可能!而他今日一言,就徹底絕了他的路。

皇帝經他提醒,一定會想到:就連親妹子,他都從小不管不顧,更何況其他的弟妹呢?一朝惹惱了他,恐怕所有人都下場不妙吧!

皇帝就算子嗣不豐,也還留着幾個皇兒。他自然不肯叫他們殒命,要盡量為他們安排一個好去處。

作者有話要說:

☆、峰回路轉

皇帝煩悶之下,去禦花園散心。

他獨自立在觀波亭前,隔着一叢叢花樹,隐約間,聽到舟行水上,傳來撈取水面漂浮的樹枝等雜物的差人的交談聲。

“喂,你說十皇子、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他們是真傻,還是假傻?”

“這還有假?太醫都看過呢!”

“噓,要我說啊,不定哪個皇子是裝的呢!沒見傻的全活過來了,沒傻的,全都沒了……”

“嘿嘿嘿,你小子能啊!還真是這麽個理兒……”

“這是我們私下裏說,我猜啊,既然都煎藥吃過,也許早有皇子好了,就是膽子小,所以還在裝傻,默不作聲……”

小船被劃遠了,船上人也影影綽綽,看不見蹤影。

高公公早被唬的跪在地上,等候皇帝發落。

“老奴禦下不嚴,還請皇上責罰!”

皇帝聽了這番話,卻茅塞頓開,勾起唇角,轉身要走。

“咦,你怎麽還跪在這兒,還不快跟上!”

“是!”高公公颠颠兒地跟在皇帝身後,唇角的笑意一閃而過。

——所謂“釜底抽薪”,他就算是個公公,也還懂得此計!就算今天皇帝沒聽到這段話,明日也會在什麽地方聽到。

“那起子嚼舌根的奴才,确實也該管管了!”皇帝輕咳了一聲,裝模作樣道。

“是,老奴一定将其重罰!”高公公應道。

接下來幾天,皇帝着重觀察了一下三位皇子,發現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是真的呆傻,他命人百般試探,愣是沒啥反應。那位十皇子卻是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鄭寧皇子沒事的時候,趁機打發走衆位侍從,就貓在一個犄角旮旯的隐蔽處,專心致志地偷看一冊帶圖的話本《三國志》,看到精彩處,還狠狠地拍着自個兒大腿,然後才反應過來,疼得自個兒只吸氣!

現在只有這一個寶貝金疙瘩了啊!

皇帝連忙現身,命禦醫來為他診治,撩開衣服,只見十皇子的大腿都被自個兒拍得青紫一片,把這皇帝給心疼的呦!

然後,父子倆第一次面對面,親切地交談。這十皇子就算有心眼兒,也畢竟年幼、青澀,一番話下來,就被皇帝掏出了實底兒。

原來,這位十皇子見勢不妙,就換上女裝扮演瘋子,就算驕陽公主來勸解他,他都沒露餡兒,只一心計劃着不管最後是誰登基,都會給他封王,然後就可以帶着生母趕去封地,再過幾年,經過地方名醫的調養,他就可以慢慢地痊愈了。

若不是飛來橫禍,讓一個太監總管冷樣旁觀出了他演戲的真相,沒準兒他還真能按照這個計劃,成功去往封地。

現在漏了餡兒,十皇子戰戰兢兢地等着父皇的責罰。誰知道,皇帝撫掌大笑道:

“吾兒聰慧,正可擔當大任!”

——得嘞,年滿十四歲的皇子就這樣被趕鴨子上架了!

皇帝還算果斷,既然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虛弱到無力回天,他立刻封十皇子為太子,給他留下各種輔佐的忠臣良将,責命待罪的漢王與和王立刻前去封地,此生再不許返京。

聖旨一下,滿朝嘩然。

然而,這次,皇帝下定了決心,力排衆議,将此事順利展開。

他在朝上說:因為康泰元年的緣故,他害怕皇兒長不大,就暗中下令,讓他做女童打扮,八歲上,才換回了男裝。所以,這位十皇子年幼時,曾跟随驕陽公主住在鳳陽宮,經常出入皇後宮中,也算是半個嫡子。既然漢王有過,和王有疾,十皇子就是最年長、最合适的皇子,所以,冊封他為太子,理所應當。

為了讓皇後讓步,皇帝還用讓漢王出宗人府,待罪不糾,前去封地為由,讓皇後捏着鼻子認下了這半個嫡子。

這兩年真是多事之秋,簡直一天之間,宮中就風雲大變!

驕陽公主得知皇上的旨意後,已是無力回天,只好去宮中探望母後,順便恭喜新出爐的太子。

“姐姐,”寧兒太子怯生生地握住驕陽公主的袖子道:“我不是故意要搶奪太子之位……”

驕陽公主反手握住他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

“莫再說傻話!事已至此,你就坐好太子之位,莫讓人看了笑話。”

——對于驕陽公主來說,雖然她支持漢王,但是早年兩人關系有隙,對他繼位也不執着,并不是腦殘地非得支持他。只要漢王沒有被人害死在宗人府,她就知足了。這比李姑姑口中所說的上一世已經明顯好多了,不是嗎?

“我知道了。”寧兒太子感動地點點頭。

他還以為驕陽公主會一根筋地支持胞兄上位,見了他會大罵他一通“裝模作樣,竊取太子之位”呢!

畢竟,前些時候,他裝作精神失常,連驕陽公主都瞞過去了不是?

他不是不放心驕陽公主,而是害怕公主身後的漢王,會趁機對他下黑手,讓他真的變成傻子!畢竟他和八公主關系親厚,宛如親姐弟,有時候就連漢王看了都不免羨慕、嫉妒。

如果驕陽公主真的是他嫡親的姐姐就好了!

後宮中的勢力重新洗牌,賢妃沒有捧起和王,失去了息王,最後倒真得了個太子。畢竟太子的生母,是她側殿中的一位低階美人。

于是,皇後和賢妃的争鬥,開始趨于白熱化。衆多妃嫔們紛紛站隊,跟風。而這些妃嫔,哪個身後不代表着一位大臣或者世家?

皇後娘娘見親子繼位,事不可為,就全力争奪自己該有的權利!

兩股飓風刮起,寧兒的生母,就站在那飓風的中心。她的娘家只是一個平常的小官,沒有強大的助力,不能給她保護。果然,不久,她就在飓風的漩渦裏被絞碎了!

——不管是皇後,還是賢妃,都不想多一個女人分享她們該得的尊貴。

不幾日,寧兒的生母,那個不聲不響的笑起來有酒窩的美人,就在剛享了幾天衆人的奉承後,悄無聲息地死在了皇帝新封給她的宮殿。

她甚至死的比中了慢性毒的賢妃還要早!

寧兒太子聞訊大恸,不管不顧地大聲哭道:

“我寧願不做太子,也要生母活着,跟着我去封地享福!”

他身邊輔佐他的臣子心中暗自嘆息,但仍然板着臉,糾正他道:

“太子應該自稱為‘孤’!”

是啊,他的生母那麽愛他,經過太醫查驗,是自己悄悄地服了毒“美人暮”。

他的母親是為了他才死的呀!就為了不論是皇後,還是賢妃,都會看在她身亡的份上,加倍籠絡他,穩固住太子之位!如果他的母親不識相一點,不知道會有什麽可怕的事情降臨到他身上,降臨到他的舅舅家啊!

這些他都懂!

所以他才會哭得這麽絕望!因為在這世上,真正不圖什麽,也不算計他,只一心一意叫他活下來,愛他,用生命來保護他的生母,已經不在這世間了!

這世上真的只剩下他孤單的一個人!

正如他的自稱——“孤”!

在悲痛欲絕後,太子變得穩重多了。

看到他的成長,他身邊輔佐他的臣子也極是欣慰!

寧兒本有些惴惴不安,那麽多厲害的皇兄們都沒有當成太子,最後太子這個頭銜卻突然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有些恍惚,如在夢中,仿佛竊取了什麽不該是他的東西一般。

然而,他的生母用自己的性命教給他:既然坐在了這個位置上,就要坐穩,否則性命不保!

他狠狠地在心裏說:母親,你放心吧!這太子之位就該是我的!因為,它用了你的鮮血來祭奠!誰敢觊觎我的太子之位,我就讓他們統統去死!

皇帝很滿意他的這番變化,因為太子最近開始有了狠厲之色,多了霸氣!只有這樣,寧兒才能穩坐在皇位上,坐穩這江山!

他開始親自教導他各種帝王之策,并教給他帝王心術,最重要的是——制衡!

太子認真地學着,因為這是他的活命之本!

因為太子還未及冠,皇帝開始挑選顧命大臣,能夠代替新帝攝政:既能統領朝堂,又能忠心于皇室。

于是,京城中的權利又開始了一輪新的洗牌!

作者有話要說:

☆、驕陽發怒

漢王離京之前,驕陽公主前去府中探望。

因為他的封地在北方,氣候嚴寒,偏僻的山林之間,經常有猛獸出沒,所以,她主要準備了一些皮毛、棉花等物,還附帶了各種工匠、獵手等人。

誰知道,她進入漢王府後,卻受到了冷遇。

她在大廳內耐着性子等了很久,漢王才慢吞吞地走出來待客,還傲慢地譏諷道:

“要我說,皇妹還真是眼光獨到,你早就料到十皇弟有今日威風了吧!”

漢王妃急切地對着漢王施眼色:這些日子,她們母子全靠了驕陽公主關照,怎麽漢王一見到公主就這種反應了呢?

驕陽公主怎麽肯吃他這一套?當初他是太子的時候,驕陽都沒有巴結過他,更可況現在他被趕出了京,要去一塊偏僻的封地?

驕陽公主冷笑了一聲,說道:

“我自然比你眼光要好,要不怎麽我越來越好,皇兄倒越過越差勁兒了呢!”

饒是漢王心裏對她有些感激,聽了這戳心窩子的話,也不禁火冒三丈。

他怒道:

“我是你的嫡兄,你不幫我,倒幫着那個十皇子?”

驕陽公主“嘩”地摔了茶杯,怒目相向道:

“我樂意!關你屁事?”

漢王憤怒地指着她道:

“好啊,好啊,吃裏扒外,胳膊肘向外拐,你倒還有理了!”

驕陽公主怒極反笑道:

“是啊,今兒倒真是我多事,還巴巴地送什麽東西!”

她這時候氣急了,也不管禮節這套東西,只任性地順心而為,她對着管家喝道:

“還不将我帶來的禮單拿來!”

那管家剛跟着書香對完了各色禮品,這時候戰戰兢兢地看了一下主子的臉色,将收在袖子裏的禮單取了出來。

驕陽公主将禮單拿到手中,狠狠地用指甲一劃,将毛皮、工匠等等通通劃掉,只剩下了幾匹輕紗和絹綢,對着漢王妃說道:

“大皇嫂,等你們走的時候,我就不來送了,這兒留了幾匹絹,給你做花兒戴。”

随即,她一揮手,說道:

“将別的東西帶走,真是好心當了驢肝肺,有這個空檔,我還不如去喂條狗!”

這話說的可真狠毒!

漢王氣得簡直要暈過去!

這驕陽公主做出事來也真絕!

那麽寒冷的北方之地,只留了幾匹輕飄飄的紗啊、絹啊、綢啊等物。值錢倒是真值錢,說出去也全了兄妹之禮,可惜就是帶過去也沒多大用啊!

驕陽公主招呼了書香等人,取了東西就走,完全不顧漢王妃的苦苦挽留和深切的歉意。

等到驕陽公主等人離去,漢王妃趕出去下人,神色一變,鄭重地質問漢王道:

“昨日王爺還說皇妹幫了我們良多,若沒有她,我們一家三口,又焉有命在,要好好感謝她一番!如今公主來此,你怎如此無禮?”

漢王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無奈道:

“如今皇帝多疑!一向都是嫡妹為我付出良多,如今,臨行之際,我能為她做的,也唯有這個了!”

漢王妃可不太懂那些彎彎繞,只聽漢王說如此做,是在幫驕陽公主,遂轉怒為喜道:

“既然這麽做對妹妹有好處,那夫君就這麽做吧!剛剛是妾身失禮了!唉,看你們兄妹吵架,可真是急壞了我!”

“咦,”漢王妃忽又想起什麽,擔憂地說道:“以後我們去了北地,還免不了要倚靠京中的嫡妹,若是這次,她真的惱了我們,不再幫我們可怎麽辦?”

“你放心,”漢王說道,“她一向聰慧,就算當時被氣得要死,過後還是會想明白的!”

“那就好。”漢王妃放松了下來。

漢王這時候卻用手捂着胸口,仍舊憤憤道:

“雖然知她說的都是氣話,可是你聽聽,她這牙尖嘴利的,哪句話不是直戳我的心窩子!世人還只怪我前些年心胸狹小,擱誰聽了她這樣的話心裏好受?”

漢王妃不在意地“咯咯”笑道:

“哪家的兄妹不是吵吵鬧鬧的?小時候,我家兄長惹惱了我,我還專門去挑他的錯,跟父親去告狀,還害他白挨了一頓板子!後來他小心眼兒地捉弄了我好幾次,害我丢了個大醜。現在還不是兄妹和睦!這些小事不必挂心啦,只當大風吹去!”

聽了王妃的寬慰,漢王這心吶,才慢慢地平複了下來。

——唉,這年頭,真是好人難當啊!反正現在他只是個王,也不需要什麽好名聲,只當是助驕陽公主一程!在這個權利更疊的時刻,與他交惡,會讓很多人對驕陽公主放下戒心,也會讓當今的太子更加地信任她!百利而無一害啊!

不,還是有一項害處的,那就是兄妹不合,讓母後要擔憂一段時日了。

那一邊,驕陽公主氣呼呼地轉身就走。越是親人,吵架的時候,越會失去理智,因為親人的懷疑和背叛格外地讓人受不了!

剛坐到轎子裏,她就慢慢地想明白了:在京城的風雲之變中,她不僅保住了漢王的家眷,還護住了漢王的安全。這世上有多少皇家人進去了宗人府,就再也沒有出來,直到死在那裏。可是她助他從宗人府出來過兩次!這漢王又不是失去理智、不通情理之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剛才漢王只顧着跟她吵架,壓根沒提收回他留在她手中的那部分人手,那是白送給她之意。

好吧,理智點說,若是她和漢王兄妹同心,不管是當今太子也好,還是皇帝也罷,都會疑心于她!

現在幹脆吵了一架,擺出了絕交的架勢,倒是讓他們能更加信任她!

這是漢王要幫她一把啊!

不過,吵都吵過了,東西和人也帶回來了,那就在公主府再放上幾天,等到漢王起程,三天之後,她再去探望母後,和母後抱頭痛哭一場,然後再将禮品給他送去。

這漢王離京,帶的東西和人,都是有規格的。若是她命侍衛護送禮品,趕上漢王的隊伍,增加了人手,對他們一路上的安全也是個保障。

果然,漢王離京時,驕陽公主負氣沒有去送,順便提一句,和王離京時,她也沒去送。這倒好,和誰都不親近,一視同仁了!

那天之後,皇帝和太子看她的目光越發地和藹。

反倒是母後痛哭了一場,還責罵了她一番,她便不情不願地命一隊武功高強的侍衛,将原先準備送給漢王的東西,全都追着送了去,以全兄妹之義。

那一天,皇帝召見驕陽公主,和顏悅色地詢問了她的近況。

驕陽公主演技高超地将對漢王的不滿和對母後的孝順,全都表達了出來。

皇帝不禁誇贊她道:

“吾兒事母以孝,待兄以誠,就算兄妹不和,也要把東西追着送過去,真不愧是天下女子的表率!”

于是,皇帝對她大加賞賜!

就算有些大臣心裏有異議,也不敢明着表現出來。

——好麽,這兩位兄長離京,都不去送一下的人,舒舒服服地坐在家裏賞花吃茶,倒成了天下女子的典範!這入了皇帝的眼,就是哪兒看哪兒好啊!

驕陽公主還有一件要緊的事,請求皇帝讓衆人退下,秘密奏報道:

“女兒有一事,思前想後,還是不敢欺瞞父皇,禀報事遲,還望父皇恕罪!”

皇帝本就龍心大悅,心裏想着,一個女兒家能有什麽大事情不成,遂恕她無罪,令她只管道來。

驕陽公主眨了眨眼睛道:

“女兒本來就不信道,也不信佛,卻相信我們鄭家真的是有真龍血脈,祖宗顯靈!”

“哦?”皇帝聽她說了前兩句,本來有些不高興,但是她話鋒一轉,将鄭家放在了道家和佛教之上,便不免開心起來,好奇心起,等着聽她的下文。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漢王離京的情節,我設計了三種不同的故事,後來終于選了一種最合适的,寫了出來……汗~~

☆、新皇登基

驕陽公主用手輕點一下額頭,一副沉思的模樣道:

“父皇還記得有一年,女兒帶着年幼的太子,随父皇去骊山麽?”

皇帝想了想,輕輕颔首,咳嗽一下,忍住笑意,道:

“他還繡了一個巨醜的山水荷包!咳咳,你且講來,可是在那裏有什麽奇遇?”

“父皇英明,正是如此!”驕陽公主無限歡喜道:“那一日,吾與太子同去山上游玩,忽然下了一陣急雨,雨停後,吾和太子看見了罕見的骊山晚照。吾二人騎馬下山,回首望時,正看見峰谷之間,紅霞之中,有一條彎曲仰首的金龍!

“當時女兒之上,有三位優秀的皇兄。吾怕此事不妥,就将事情壓下。誰知道峰回路轉,最後真的是父皇冊封了十皇子為太子!女兒不由得感慨,原來真是祖宗顯靈,幾年前就有了預兆啊!”

皇帝聞聽此言大喜!他本來選中十皇子為太子,就是為了保住自己稀少的皇嗣,不想眼看着兒子們彼此厮殺,最後毀得一幹二淨。誰知,這竟然真的是祖宗那裏早就定好的真龍!他的心徹底地踏實了下來。

驕陽公主走後,肖先帝将太子喚來,細問當時的情景,竟然與驕陽公主說的一般無二。皇帝确信此事為真,自是愈加看中太子,并命人将此事宣揚了出去。

——這太子之位,真的是上天注定的啊!

經過此事,太子之位越加穩固。寧兒太子對驕陽公主也越發地信賴。

于是,在皇帝詢問他的意見時,他果斷地提出了想要驕陽公主做他的輔政大臣之一,皇帝也深以為然。

——畢竟是驕陽公主陪着太子看見了真龍,又從小護佑于他,可不是上天賜下的上佳的輔政大臣人選?他假意詢問太子,也是為了讓太子心甘情願之故。姐弟齊心,才好治理天下啊!

至于驕陽公主會謀朝篡位的猜忌,皇帝是一丁點兒都沒有!

其一,驕陽公主是女子。縱觀歷史,女子只可為公主、皇後和太後,從來沒有女子為皇。若她有此意,定會被所有臣子抵制!畢竟高高在上的男性大臣們,不想輕易屈膝于一女子羅裙之下,那是莫大的侮辱!

其二,驕陽公主沒有子嗣。就算她起了外心,難道還能傳位于另一個卑賤女子所生的孩子嗎?再加上那個魏家的獨子,一向與她不親近。

所以,皇帝越發地信賴驕陽公主,有時候教導太子,也會令她旁聽。

皇帝的病時好時壞。到了秋天,天氣轉涼,他就徹底躺倒在床上,再也下不了地。

皇後擔憂不已,命各高位嫔妃輪班侍候于龍床前。

那一日,正趕上賢妃侍候。

賢妃身穿樸素的衣裙,去了手上的飾物,殷殷切切,親自端湯藥去喂,皇帝卻借故不飲。

賢妃娘娘“當”地放下碗,冷笑道:

“怎麽,皇上還怕臣妾暗中下毒不成?”

皇帝的眼皮耷拉下來,蓋住眸中的警覺與殺意,說道:

“愛妃說笑了,朕怎會懷疑你呢?”

賢妃用手撥弄着腕上的一個翡翠镯子,譏諷道:

“不懷疑我,又怎會在我的補品裏下毒?怪不得這些日子,我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了呢!我猜,是慢性毒吧!我本來還以為是哪個狠毒的小蹄子嫉妒我,才會害我。我甚至還懷疑過皇後。只是剛才,我好心端藥給陛下,陛下不肯喝,我才忽然猜到是你!”

皇帝見已經漏了餡兒,也不再裝,直接指着她的鼻子罵道:

“你這個毒婦!你自己說,你害死了我幾個皇兒?”

賢妃痛快地笑道:

“哈哈哈,陛下,原來你也會覺得痛!當初我兒被人算計,受傷之時,我的心也是如此痛呢!

“我本是蕭家的愛女,父親手握重兵。我嫁給哪戶人家,不是如珠似寶地供着我?就是你這負心郎,先是引誘我動情,然後說事成後,許給我皇後之位。結果利用完了我們蕭家,為了穩定朝堂,竟是那個大儒的女兒封了後!如果是我的兒子繼位,那我也就忍了,三個年長的皇子,偏偏還是他最先受傷!這叫我怎麽能忍得下?”

想起往事,皇帝也有些理虧,只好沉默不語。

賢妃娘娘聲聲質問他道:

“陛下,你剛遇到我時,我可是連蝴蝶都不忍傷害的啊!為什麽兩妃一後,只有我僅有一子?那是我年輕的時候,不懂算計,生生地被人害了啊!害我的,就是你那位賢良的皇後!陛下明明知道,卻還縱容兇手。如今将我逼得如此,還要錯指我為真兇嗎?”

“那朕怎麽查出,好幾樁事,都有線索指向你?”皇帝怒聲問道。

“陛下,臣妾只是冷眼旁觀,最多推波助瀾了一把。那真正動心思的,可是你那早去的二皇子啊,哈哈哈!”賢妃一推二五六,跟自己無關,也真是睜着眼說瞎話,臉皮奇厚了。

陛下見她不僅不知錯求饒,反而如此颠倒黑白,簡直被氣得忍無可忍,氣血上湧,“嘩”地吐出一口血來。

賢妃冷眼看着那些宮女、太監們忙碌,絲毫不肯插手。

就她想來,皇後娘娘寧可分派各宮妃嫔前來服侍皇帝,也不願日日候在他的床前,安慰于他,也是早就冷了心的緣故吧!

她們這些女人啊,年輕的時候争寵,簡直将他當成了天下唯一的香饽饽,可惜所有的真心,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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