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天運城城主府又添兩位貴客, 劍聖陸湛和冷秋容都暫住城主府, 與長青聖人和阮明顏共住同一院落。他們會在天運城一直停留到明年開春, 享受這段難得的太平時日,與友人共聚。

自打知道劍聖陸湛會在此停留三月,阮明顏心思便活絡了起來, 那可是劍聖啊!天下劍修之始祖啊,哪個劍修會不想得到劍聖的幾分指點呢?雖說她一直受長青聖人的親自教導, 但是長青聖人他畢竟是個儒修,不是她職業歧視啊,論玩劍當然還是他們劍修玩的溜啊。

阮明顏的心思太明顯了, 讓人一看就破。她光是給劍聖陸湛端茶送水都送了三回了, 點心靈果也上了幾輪了,那張八角亭內并不算大的圓石桌上滿滿當當的擺了一桌, 都快擺不下去了。

長青聖人看着端着一盤龍須酥,正努力的移動桌上果碟點心碟的位置,試圖擠出一塊空位來的阮明顏, 抽了抽嘴角。他朝着對面端坐不動神色冷峻的劍聖陸湛使了個眼色, 再讓這丫頭這樣下去, 這桌子都要不堪重負了。

接收到他眼神示意的劍聖陸湛,擡起眼眸看向面前的阮明顏,俊美冷峻的臉龐無甚表情, 聲音冷沉問道:“你可是有話要說?”

“……”阮明顏。

他都這樣問了,那還等什麽,趕緊上啊!

阮明顏立馬就順勢說道, “不瞞您說,我對您神往許久。”

陸湛聞言,臉上神色頓了頓。

“如果能得您的一二分指點,那是我的莫大榮幸!”阮明顏滿臉謙虛的說道,一雙明亮如含秋水的眼眸一眨不眨的望着他,眼含期待。

聽了她的話,陸湛表情瞬間有些古怪的看着她,沉吟半響之後,說道:“可。”

阮明顏聞言立馬高興,她臉上神色喜不自勝,說道:“我那還有珍藏許久的梅占清茶,我去給您煮一壺。”

說罷,她就樂滋滋的轉身又去泡茶了。

“……”長青聖人。

等阮明顏轉身走遠了,長青聖人才發出一聲呻吟,“又喝茶,再喝我這肚子都要滿了!”

他目光譴責的看向面前劍聖陸湛,埋汰道:“你怎麽不阻止她?”

“那你又為何不阻止她?”陸湛反問道。

長青聖人聞言苦笑,“我哪舍得,難得見她如此高興的模樣,便不忍壞了她興致,這孩子……許是因為曾遭難遇劫,性子極為內斂,喜怒不外露,她如今這般高興那想必便是極為高興的。”

劍聖陸湛看了他一眼,未說話。

水鏡前,白鹿書院的衆儒修們,“聖人太寵阮真人了啊!”

“就是,能得我們聖人親教,阮真人她還有什麽不滿?瞧瞧她看見劍聖那副喜不自勝的模樣,簡直是氣煞我也!她這未免也太過厚此薄彼。”

“阮真人她啊,讓我不由地想起一句話,有奶就是娘,唉!”

這群義憤不平的儒修們就仿佛追了一百集的電視劇,最後被官方拆了CP的CP粉一般。

阮明顏才不管別人怎麽想的呢,她就是尊崇劍聖又怎麽了?說得你們儒修好像不尊崇長青聖人一般。

自從得了陸湛的允許之後,阮明顏便每日雷打不動的準時前去尋陸湛指點劍法,冒着寒風大雪前去,一日不落,當真是風雪無阻。

冷秋容亦是勤勉修行之人,她每日習劍練劍從不落下。阮明顏自從瞧見她練劍之後,便興致勃勃的找她切磋對練,這可是他們蜀山劍派的祖師啊,即便是年輕的祖師那也是祖師,能和祖師對練那是何等榮幸!

我可能是第一個能和瑤光劍祖對練切磋的蜀山劍派弟子!阮明顏心下美滋滋想道,回去夠我吹一百年的。

冷秋容從不拒絕阮明顏的要求,這次也是。

她們二人時常在雪地裏的那株紅梅樹下切磋練劍,冷秋容的劍如她人一般淩厲凜冽,英氣霸道。而阮明顏的劍,凝練殺氣殺意,招招致命。但是在和冷秋容交手的時候,她下意識的收斂了這股殺意,出劍顯得要柔和了許多。

但即便是這樣,依舊殺意驚人。

遠處的八角亭內。

長青聖人正與劍聖陸湛對坐飲酒,觀看前方白雪地上紅梅樹下對練的二人。

“那孩子分明是我教導出來的,卻實在不像是我教出來的。”長青聖人嘆氣道,“她那一身的殺氣,不知從何而來。”

話雖如此,但是長青聖人心下隐隐有幾分猜測,也許這和她當年的遭遇有關,只是這世道遭遇妖魔屠殺滅滿門的人無數,如像阮明顏這般殺性中的卻僅此唯一。

即便是同樣遭遇的冷秋容,她亦劍道淩厲霸道,不像阮明顏那般殺性重。

陸湛聽聞他的話,聽出了他話中隐含的擔憂,不甚在意道:“劍本就是殺器兇物,更何況如此世道,殺氣重并非是什麽壞事。”

“你只看見其一,卻不知其二。”長青聖人道,“若那孩子當真是個冷心無情的殺戮之人,倒也罷了,她劍之殺意重,心腸卻極軟。這孩子是個很矛盾的人,她的劍與她的心背道而馳,她本非是如此之人。”

“她的劍,與其是說發自她的本心,倒不如說更像是被逼的。”長青聖人說道,“劍是兇器,傷人傷己,我擔心的是這孩子将來有一天會傷到自己。”

劍聖陸湛聞言沉默許久,最終開口道,“那便不要給她這個機會。”

“這本就是你我該做的事情。”陸湛說道。

——

練完劍之後。

阮明顏和冷秋容各自前去洗了個澡,換了身幹淨清爽的衣物,然後前去見長青聖人和劍聖陸湛。

“爹,我和小秋妹妹出門一趟。”阮明顏對長青聖人說道。

長青聖人聞言頓時笑了,“怎麽,小秋妹妹來了之後,你倒是經常出門逛街,以往喊你出去你都懶得動彈一下。”

阮明顏理直氣壯說道,“一個人逛街和兩個人當然是不一樣的,一個人我才懶得去呢,兩個人就可以相互結伴啊。”

聞言,長青聖人目光含笑看着她,“爹就不是人了?”

“這個嘛……”阮明顏用你該懂得的眼神看着他,委婉含蓄說道:“如果讓大家選的話,我想大家都更願意和年輕漂亮的小仙女一起出門逛街的,而不是……”

站在她身旁的冷秋容聽見她提起她,轉頭對着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長青聖人。

這逆女還是不要了,逐出家門吧。

“去吧去吧!”長青聖人一臉不耐煩的揮手趕人,但就算是趕人依舊是不忘丢出一個錢袋給她,“快過年了,添幾件新衣裳首飾。”

每次阮明顏出門,他都要催她買衣服首飾,阮明顏簡直服氣了,她熟練的敷衍道:“嗯,好的,聽您的。”

說罷,便将錢袋子往袖子裏一塞,拉着冷秋容便跑了。

水鏡前,白鹿書院衆儒修們,“無恥,太無恥了!阮真人明知道小秋妹妹是他們蜀山劍派祖師,卻依舊還是一口一個小秋妹妹,半點尊敬都無!”

“太過分了,這簡直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目無尊長!我要去蜀山劍派告發她!”

“……話說,你們去告發她之前,能不能先改改自己的一口一個小秋妹妹,我怕你們還沒告倒阮真人,就自個先被蜀山劍派給劈了。”

天運城大街上。

今日依舊是大雪紛飛,鵝毛般的雪花紛紛落下,地上積着厚厚的雪層,哪怕不時的有人清掃,卻依舊無法阻止大雪的覆蓋。

阮明顏拉着冷秋容的手便進了一家制衣店,對着店老板說道,“這件,這件,還有這件,我都要了,給她做!”

她指着身旁的冷秋容,對店老板繼續說道:“你去給她量尺寸。”

“好勒!”老板笑着應道。

冷秋容轉頭看着身旁揮金如土這一刻像是被霸道總裁附體的阮明顏,說道:“長青先生不是讓你添新衣嗎?”

“他的話你聽聽就好啦,他每次都這樣說的,我衣服可多了,沒必要。”阮明顏說道,然後目光看向身旁的冷秋容,“倒是你,該多添幾件,你長得這麽好看不多穿漂亮的小裙子浪費了。”

聞言,冷秋容目光看着她,抿了抿唇笑了,“你才是。”

“長青聖人總讓你多添衣服首飾,我想我大抵上能明白的。”她看着阮明顏那張明豔端麗的臉龐,輕聲說道。

逛了制衣店之後,阮明顏又拉着冷秋容去了首飾店。

同樣是,一進了首飾店,阮明顏目光往那些擺放在外的精美華貴首飾一掃,然後大手一揮,“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我都要了!”

“給我包起來。”阮明顏覺得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格外的帥氣!

“好嘞!”首飾店老板一臉喜笑顏開的表情應道,心裏美滋滋,今天來了個大顧客!

阮明顏轉頭對着身旁冷秋容說道,“送你的。”

“……”冷秋容。

總覺得今天阮姐姐很不對勁,罷了,她開心就好。

冷秋容也是非常寵的對着阮明顏笑着點頭,柔聲應道,“好,那我就在此多謝阮姐姐。”

水鏡前的衆白鹿書院儒修們都沒眼看了,“阮真人,你還記得你花的是誰的錢嗎?”

“假如長青聖人知道阮真人用他的錢袋子來哄小秋妹妹開心,會不會生氣的沒收她的零花錢?”

“……你管這叫零花錢?不過阮真人用長青聖人給的錢去哄小秋妹妹,騷,實在是太騷了!總讓我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是什麽呢?”

還能是什麽?

有錢人家纨绔子弟掏空老爹家底去泡妹呗!

——

等到她們逛完出來,天都快黑了。

大雪依舊紛紛落落下着,街道上的人跡也逐漸少了,衆人各自歸家。

逛了一下午心滿意足的阮明顏又帶着冷秋容去了趟點心鋪,買了給長青聖人和劍聖陸湛的下酒菜和點心,然後愉快的手牽手回去了。

在雪下的最大,積雪最深的那日,便是除夕了。

除夕那天。

阮明顏燒了一桌的好菜備了好酒,冷秋容那日也一直給她打下手,兩人在廚房裏忙的熱火朝天。

等準備好了除夕家宴,将一桌菜擺上之後,她們二人才返回屋去沐浴更衣,換上了新的衣裳和首飾。

阮明顏穿了一件明豔大氣的朱紅長裙,裙擺繡着大朵大朵盛開的牡丹,迤逦的裙擺微微及地,行走間如同水波漾開,又如牡丹綻放,華美明豔大氣極了。

她的頭上插着那根與冷秋容初遇時她所贈送的蝶翼鑲金珠發簪,精致金貴的發簪與她一身明豔牡丹華服相襯,越發襯的她容姿明光豔麗四射,美若天女。

當阮明顏踏入屋內,出現在長青聖人和劍聖陸湛面前時。

即便是歷經世事的兩位成熟穩重大名鼎鼎的大人物,也不免愣了下神,看得有些心驚,如此豔色,人間罕見。

而水鏡前,白鹿書院的衆儒修們早在看見阮明顏出現那一瞬間,便屏住了呼吸,為其容姿傾倒。

端坐在上方的山長亦眼中難掩驚豔。

這時候,衆人才不得不承認長青聖人的眼光是極好的,阮真人當真适合明豔華服,金釵玉珠。

她素顏時清麗素雅秀美絕倫,當她一身明豔華服金玉滿身,卻是人間絕色,傾國傾城。

衆人恍然想起,白鹿城中那副出名的美人圖。

那畫中欲飛天的華美女子,如九天之上的天女,容姿豔麗,明光璀璨。

“盧易安,盧大家果然有一雙識美慧眼。”

衆人嘆息道,“如斯美人,見她之後,人間再無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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