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附近山中有礦,他們這群人是附近山上的采礦人,其中有一人之前生了場大病,足足數月才好,其他幾人皆做關心之意。
那人說自己這病生得也蹊跷,未淋雨也未受寒,與他一齊做工的同伴都沒事,偏偏回家就病倒了,一病數月不起,他差點以為自己這條命就這麽交待了。
那人又說,其實那天早上開工前他獨自一人去小解,忽然瞧見一身穿黃衣的婦人,他本以為是工友的婆娘來送飯的,便跟她打了個招呼,婦人随即轉過身來,沖他咧嘴一笑,那婦人相貌醜陋,滿嘴黃牙着實可怕。
他吓得連滾帶爬回到同伴身邊,一問才知道根本沒有給他們送飯的婆娘,當天晚上他便發了燒,一直到前些天才好。
其他人說這事不簡單,他可能是中邪了,最好找個道士看一看。
巧了,身穿道服的林梓便坐他們旁邊。
“道長,方才見您一直瞄向我們這邊,是發覺到什麽了嗎?”
林梓爽快地說,“的确是知道一點。”
“道長請講。”
林梓看向那人,“你莫要憂心,那日見到的是黃父鬼。”
那人毛骨悚然,“鬼?”
“都說了別怕,傳說黃父鬼是随着黃幡星而出沒的,很可能是星宿變化而成的鬼。行蹤無跡可查,也尚未有對付它的法子,好在它極少在人間的活動,你能撞見也算是一種運氣。”
“那還真是黴運……”
“它可在白日出現,身上所着的衣服都是黃色,其變化也無窮,或為煙氣,或為小兒,或為婦人,或為鳥獸,身形可大可小。喜歡女人,對不喜歡的人則會露出大黃牙大笑,被笑過的人會得病,輕則三月,重則數年才能好,你這算運氣不錯的了。”
“運氣不錯也不會遇到它……”
“你要知道它每天早晨要吃惡鬼三千,晚上要吃惡鬼三百,它既然早上出于此處,多半是附近有惡鬼。我聽聞此山礦物豐富,已開采數十年,挖礦山難免有傷亡,只是找你們來的人瞞着你們罷了,山上風水之位非常多,魂魄很難出來,養着養着便成了惡鬼。你那日若未見黃父鬼,很可能會遇到惡鬼,而關于黃父鬼并沒有殺人的記載,只是讓人得病,你仔細衡量一番,算不算運氣好?”
他沉默地點點頭。
其他人試探問林梓,“可無論如何,黃父鬼也是鬼,道長可有驅逐消滅的法子?”
“可以。”林梓微微眯起眼睛,“可是黃父鬼行蹤難以琢磨,對付它也極為困難,沒有白銀萬兩這活我不幹。”
其他人低頭吃飯,沒有再提了。
他們辛辛苦苦挖一個月的礦也就幾兩銀子,一萬兩簡直是獅子……不,河馬大開口!
吃罷飯,倆人牽着馬很快出城了,城外的生意也挺不錯,多是些小攤子,廉價的飾品、草帽草鞋、還有各種糕點。
難得一見,這邊城之地居然有糯米切糕,林梓吃過糯米糕,軟白的糯米裏是是粉甜的紅豆泥。入口軟糯黏甜,賣糯米糕的那個姐姐給自己切的總比師兄弟們的多,如今她早已嫁為他□□,還有個可愛的兒子,有時會來道觀後面偷酸棗吃。
何槐一看他眼神,一攬肩頭将他拉過去,“咱們在軍營可吃不到這玩意兒,走,咱們買點回去嘗嘗,小才也應該喜歡。”
賣切糕的販子皮膚黝黑,很瘦,看上去不像好人,不過以貌取人是錯誤的,他非常熱情,二話不說切下一小塊讓林梓嘗。
林梓咬了一口,該怎麽說呢……不太好吃。甜味過重,不是優質糯米自然帶的到舌尖的一點清甜,紅豆沙也沒有炒過,紅紅的豆皮都還在。
跟小時候吃的差遠了,吃了一口,再無咬下口的欲/望了,于是把手中的切糕往何槐嘴裏送,“将……何槐,你也嘗嘗。”
何槐低頭張口就咬,将糯米糕卷嘴裏,舌尖還不小心舔了下林梓的指尖。
指甲有點長了,該剪……
他想着林梓的指甲,“咕嚕”将糕點吞下肚,也沒嘗出什麽味兒。
“味道怎麽樣?”
所以當林梓問起來的時候只能迷迷糊糊回一句,“還行吧。”
的确,這地方有這玩意兒已經很不錯了,不該奢求其他。
林梓便問小販,“這個怎麽賣?”
小販拿着刀說,“哎呀,好吃就行了,你要多少?先切吧,切了再付錢。”
林梓猶豫地比劃了兩巴掌那麽大塊,他不怎麽想吃,小才和将軍一人吃一塊就行了。
切糕姐姐賣巴掌這麽一塊的糯米切糕是兩個銅板,兩塊就是四個銅板,他做得這麽難吃,應該更便宜……
拿油紙包好送林梓手裏,“五十兩銀子!”
林梓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再說一遍。”
“五十兩銀子!”
“……”
五十兩銀子,夠一個普通家庭用半年了,自己跟師父師兄出門唱悼一場還不到十兩呢!
何槐也略吃驚,摸着下巴湊林梓耳邊說,“這人怎麽比你還坑?”
“我那是開玩笑,他可是玩真的。”
五十兩就這麽一小塊切糕……弄得他都想改行賣切糕了。
何槐沖販子皮笑肉不笑,轉身去牽馬了,不過林梓還留在這裏,販子開始盯着林梓不放,“買東西付賬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兒,你們可不能賴賬。”
“五文我都嫌貴,五十兩更不可能。”林梓把五個銅板拍桌子上,伸了伸腿,甩了甩胳膊,“我可以不買麽?”
“切都切了,你敢不要?”販子不肯接,死死瞪着林梓。
“那又怎麽樣?你又跑不過我們。”
食指抵着下眼皮飛快做了個鬼臉,何槐騎馬而過,低身扣住他手臂将他拉上馬,吃飽喝足的千裏馬跑起來揚塵一片,根本追不上!
他們一去兩日一夜才回來,副将他們瞪着眼守營帳外面就準備逮人,見到何槐回來立馬圍上了,不像迎接将軍,倒像碰見敵人。
何槐一向不喜他們,一路上笑着的臉拉下,一點沒有解釋的意思下了馬就回營帳。
副将黑了臉,“末将先前不是說不許将軍出去麽?”
林梓按捺住準備開口怼人的何槐,“是貧道讓将軍帶貧道去的,貧道需要些東西,多虧了将軍才備置完善。”
副将不信他這一套,冷着臉說,“不過是裝神弄鬼的玩意兒。”
何槐冷笑說,“裝神弄鬼又如何?你能管得了我?”
“将軍,末将是為了你好!”
不與他多言,何槐拉着林梓直接回主營帳,小才坐主營帳中背書練字。他和林梓住的帳篷小,就一根蠟燭,看東西很費勁,主帳篷裏燈多還寬敞,來的次數多了,守門的小将認得他,還會幫他把桌子撐好。
一見林梓回來了,小才抱着他畫的符箓給他看,總得來說,小才在此方面還是極有天賦的,一張張畫得有模有樣。
林梓把新買的黃符紙拿出來,筆尖點上朱砂讓小才試。
以往都是在普通草紙上練,第一次上手讓小才有點緊張,不過他還是很認真地一筆連下,手也沒有抖。
林梓把他畫的符箓拿出來,突然擡手貼小才頭上,小才驚訝發現自己居然動不了了,連眼珠子都轉不動。
“動不了是麽?動不了就對了,這是定身符,屬于初級符箓,你畫得不錯。”林梓盈盈一笑,把符箓揭下。
小才這才動得了,從師父手上拿過符,轉身往何槐屁/股上貼。
何槐感覺自己屁/股被拍了一下,雙手摸索着把符箓給揭下來,“你個小屁孩兒,用我的地方還想捉弄我。”
“符箓一般用過一次就廢了,除非是道行高深的大師,用過後法術還有殘餘,我師父畫的可以用三次。”
“那師父呢?”
“我麽?偶爾超常發揮可以用兩次。”
小才一臉崇拜,“那師父也很厲害了。”
林梓坐下,有些懷念道觀的日子,“我學這個的時候道觀還是很有錢的,練習這個用的都是黃符紙。”
“哇!”小才愣愣看着他畫廢的一大摞草紙,“那師父豈不是要浪費好多黃符紙呀?”
“也不算浪費吧……”
其實符箓講究的是注氣,氣沉丹田一筆畫完,成品或不成品只有分毫之差,外行人根本看不出來,弟子們畫廢的符箓他們也留着。
有時候要替大官貴人驅鬼,若不想讓鬼進來,需要在房子上貼符箓,一般一個地方貼一張就夠了,為了為了讓他們多掏錢,就把這畫廢或用過的符箓密密麻麻貼邊上,不管有沒有用,反正看着可壯觀了,結賬的時候,按好符箓的價格一起結,一次就幾百兩甚至上千兩。
小才:“……”
這不是坑人家麽?
何槐忍不住笑出聲,“你們道士可真精啊!”
“為師現在窮,沒那麽多黃符紙給你用,你先畫着,覺得畫好了可以找為師要黃符紙。”林梓把買回來的書紙筆給他。
“是!”
何槐把糯米切糕拿出來,“來嘗嘗,這麽小塊可要五十兩呢!”
作者有話要說: 有沒有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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