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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長得好看也不能不投胎呀。
林梓試圖勸說他,“容貌這種東西, 只是身外之物, 你何必太過在乎, 你生前還那麽年輕,就這麽去了實在可惜,死後又為了容貌逗留人世間百年而未能投胎,這是何必呢……你說對吧?”
他矜持地哼了一聲,目色鄙夷, “也就這種相貌平凡庸俗之人才這麽想!”
相貌平凡庸俗的林梓:“……”
何槐見狀摸了摸下巴,突然有了主意。
“說句實話你可能不愛聽。”
癡鬼狐疑地看向他。
何槐一本正經地說,“若論相貌,世間比你美的人多了去了, 光我見過的都有成百上千人了。”
林梓知道他瞎說, 心裏一樂, 立馬附和,“沒錯沒錯, 你相貌其實也不過如此。”
“我不相信。”癡鬼對自己相貌抱以絕大信心,
他活着的那二十年間可未見過比自己還要美的人,當時傳言整個城中最美的那位歌姬,容貌也不及自己三分。
“你愛信不信, 我們可是走南闖北的人,會騙你嗎?”何槐故作可惜地一聲哀嘆,“只是覺得你對容顏如此看中,想必也願意見識一下更美的臉, 唉,你不領情就算了嘛。”
他這麽一說,癡鬼還真起了疑心,莫非這人說的是真的?
雖說自己對自個兒的這張臉百看不厭……但再怎麽百看不厭,也看了一百多年,若這倆家夥說的是真的,他倒真的想見識一下更美的臉。
“那我……”想到自己已經死了,他神色黯淡,“可是我現在已非人,又怎麽能去看呢?”
“你還可以投胎呀!”林梓趁機說,“投胎為人,那時候肯定會有更加好看的臉,你到時候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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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的臉……”
“你臉沒事兒,趕明兒我去找個畫師過來,把你的絕世容顏完完整描繪出來!”林梓給他畫了個餅。
何槐再接再厲,“對呀對呀,你身子保存這麽完好,我們肯定不能随便毀了,你要是信得過我們,我們可以将它帶回都城,一定會讓更多人看到你的盛世美顏。”
“真的?”
“真的。”
他眉頭舒緩,又問林梓,“那我怎麽去投胎呀?”
林梓說,“這個你放心,既然你已經放下執念,便會有引路人帶你走。”
他在這個房間找出個盆,又拿了好幾張字,不知在上面寫了什麽東西,扔盆裏放棺材旁邊給燒了。
月正當空,午夜時分,隐隐約約的鈴铛聲越來越近。
“你往前去,跟他們走吧,千萬別回頭,我們就送你到這裏啦。”林梓溫聲說。
“那……再見?”他擺擺手,跟他倆道別。
“再見啦,去吧去吧,說不定還真能再見面了呢!”何槐趕緊說。
他向樓下走去,過了一會兒,鈴铛聲又搖了起來,愈來越遠。
林梓苦笑一聲,“這家夥還真好騙。”
“要是不好騙,他當初也不會死。”何槐說,“看相貌他應該是與你差不多年紀,若這個宅子原來真如現在這般,他也算是個地主家的傻兒子,從某個角度來說,也不足為奇。”
林梓沉默,他倆靠在牆角處歇息了一晚。
天色漸漸明了,輝煌的宅邸一時間恢複原來的破敗之色。
二層樓破敗地不成樣子,每踩一腳,林梓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直接摔到一樓去。
與幻境一樣,二樓的左邊角落裏也放着一口破敗的棺材。
那口棺材已經腐朽得不成樣子了,不用掀開也可以看到那具躺在破敗棺材裏的,仿佛一碰就化為灰燼的白骨。
林梓心裏有點不舒服,扭過臉去。
何槐驚得合不上嘴,“嗯?怎麽回事?他不是說他肉身不會腐爛麽?”
林梓說,“世界上怎麽會有這種藥,多半是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哄騙他服下毒藥,他卻當真了,死後也沉溺在這個虛幻的夢境裏不肯走出來。”
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們兩個把棺材連白骨一起擡到宅子後面,林梓給他挑了個地方,倆人拿附近木棍刨愣是弄出一個坑來。
他們把屍骨小心翼翼放進坑裏,埋好。
小小的土堆看着又歪又醜,除了他倆,誰都不知道裏面的那堆白骨曾經是多麽美的人。
走出宅子,林梓摸了摸肚子。
兩天沒吃東西了,好餓呀。
他倆在昨晚那個老奶奶門前又遇到了老奶奶,她手肘裏夾着兩塊麻布,一塊紅的一塊白的,剛剛才把門鎖上,見到他們倆個打聲招呼,“昨天你們沒遇到什麽事吧?”
“沒有沒有,就是外面風大了點。”林梓笑着說,“敢問婆婆你這是……趕着去參加喜喪是嗎?”
她嘆了口氣,“差不多咯,就是我們村最老的那個,姓李,今年一百一十多歲啦,我們村附近都沒人不知道他!”
林梓聽着也是略為吃驚,“哇,老壽星。”
她說,“對呀對呀,他之前身體一直挺好的,我們都以為他還能再挺個幾年的,唉,沒想到年前得了病,他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現在只有進的氣,沒出的氣了,估計今天晚上他都熬不過去,這不,大家夥都提前準備着呢!活了這麽久,值了,該當喜喪來辦,你們要不要也過來?”
林梓當然答應,“好呀好呀!”
“人到七十古來稀”,只要品行沒毛病,越老的人在村裏一般越受到尊重,同時也是村裏是最寶貴的財富。
能辦喜喪的一般在百歲以上,因為能活這麽長時間也是福氣,喜喪沒有什麽忌諱,周圍村子來的人都可以随便去,都想沾沾老人家的福氣。
因為這是好事,在喜喪裏不能不能哭,還得歡聲笑語,貢品也可以吃,身上披麻戴孝用的布也是紅色,孫子背的還得填點黃/色的布料。
那戶人家挺有錢的,門口停着一口大棺材,棺材上布置着彩布和紅色的紙花,來的人有很多,做飯的廚子鍋都燒好了。
林梓跟着老婆婆一起進去,那位老人躺正堂的右側,茅草上鋪的褥子和被子,呼吸聲很重,“噗嗤噗嗤”看着很痛苦的樣子。
三個兒子一個女兒跪他身邊,他們年紀跟老婆婆差不多大,個個都在抹眼淚。
老婆婆勸他們起來,讓身子硬朗的孫子跪,說地上涼,老爺子也不想看着自己孩子受罪。
老爺子他閨女跟老婆婆絮絮叨叨地說,“真沒想到啊……我爹身子原來比我還硬朗,怎麽突然就生了病呢?”
“唉,可以啦,可能閻王嫉妒他活得久呢!”老婆婆安慰她。
林梓盯着老爺子不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悄悄挪到老爺子身邊,把手伸進他被褥裏,往心髒下面一點的膏盲之地突然用勁一按。
老爺子喉嚨裏發出一聲低吼。
林梓面色沉了沉,果然跟他想的一樣,這人肚子裏有只膏盲鬼!
膏盲鬼又名二豎子,有一詞叫“病入膏盲”,膏盲位于心髒下面一點點的地方,它藏在膏盲裏,所以叫膏盲鬼。
這種鬼能夠使人得重病,而且極難除去,
“你在做什麽?”
他這一動作,把在場全部的人都吓得不輕,跪地上的四個老爺子的孫子立即起身想摁住林梓。
何槐擺擺手讪笑,“這是……這是誤會,我弟弟不懂事哈……”
但是這時候老爺子醒了,他面色突然變得紅潤,而且自己坐了起來。
但是明眼的人都知道他這是回光返照,這樣一來,他可能連下午都撐不過去。
“算了,別打了,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老爺子捋一捋自己的胡子,伸手把他們召到身邊,“我恐怕撐不下去多久啦,來來,讓我最後看看你們……”
跟自己子女孫輩唠叨幾句後,他又跟林梓道謝,“這兩個月以來,我從來覺得如此輕松過,這還得多謝你了。”
林梓沒什麽反應,淡淡地說“沒事。”
老爺子尴尬地四處找話,“話說回來,你怎麽會突然過來動了我一下?”
“因為你身上有膏盲鬼。”林梓盯着他眼睛說,“就是‘病入膏肓’的那個膏肓鬼。”
在場所有人面色都緊張起來。
“因為我是被這種鬼給拖死啊……”他晃神,又慢悠悠地問,“可是我好像并沒做對不起它的事啊!”
林梓冷聲說,“那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有沒有做對不起別人的事。”
“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知道‘心中有鬼’這個詞嗎?它也是形容膏芒鬼的。”
“可是那又關我……”
“膏盲鬼是利用,做了傷天害理事情的人,害怕報複的心理,從人心中生出的一種鬼。少做虧心事,膏盲鬼自然不會上門。”林梓說。
老爺子盯着他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可是我沒做什麽虧心事!”
“你确定?膏肓鬼會變化成為你心中最害怕的人和鬼怪的模樣,你想想看,自己最近有沒有做什麽噩夢?”
“我沒有做虧心事,我不做夢!”
還沒等他說話,他的曾曾孫子就打他臉,“太/祖父羞羞臉,太/祖父明明經常做噩夢的,只不過從來不跟我們說。”
作者有話要說: 好困啊,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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