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裂縫

小饕餮是算好了日子來找柳無涯的。他眼饞仙尊府裏那顆靈柰樹很久了，之前沒有成熟，小饕餮扳着手指數日子，估摸着靈柰果成熟了，瞞着自己爹爹來吃果子。

柰果在人界是很普遍平凡的果子，但也因為它的普遍，很難有柰樹成靈，而沒有成靈的柰樹難以在靈氣濃郁的仙界成活，所以靈柰樹在仙界很是稀有。

上次靈柰果成熟的時候，饕餮正好帶着小饕餮在仙尊府一趟。吃過一次靈柰果後，小饕餮就愛上了，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到靈柰果成熟了。

為了能吃更多靈柰果，小饕餮連爹爹饕餮都沒告訴，一個人跑來了仙尊府。

摘果子得經過主人同意這一點小饕餮還是知道的。上一次饕餮偷吃了樹上的一半靈柰果後被柳無涯提着劍追殺了三座山，這件事給小饕餮留下了心理陰影，從此知道吃無涯叔叔家的果子得打報告，否則可能會被打。

小饕餮溜進院子裏後發現無涯叔叔似乎不在家，察覺到卧室裏有氣息之後，橫沖直撞地闖了進去。

環顧屋內一圈，看見桌子上擺着的蛋後，小饕餮的眼睛刷得亮了。

好大的蛋，煮了一定很好吃！

無涯叔叔真可惡，有好吃的都不叫他，幸好他自個來了。哼，既然無涯叔叔不叫我，那我要自己一個人吃掉這個蛋！小饕餮這麽想着，朝蛋伸出魔爪。

原諒他吧，貪食是饕餮的本性，大部分時候他們的腦子裏只有吃，更別提一只小饕餮幼崽。在他心裏，世間萬物只分為“可以吃的”和“不可以吃的”。

小饕餮想要從桌子上拿蛋的時候，才察覺到蛋的周圍有一層結界。無涯叔叔也太護食，小饕餮不高興地想。

饕餮可食萬物，結界也能吃。小饕餮幹脆利落地啃掉結界，把蛋從桌子上拿了下來。

“不知道是什麽仙獸的蛋，看上去就很好吃。”小饕餮盯着懷裏的蛋流口水。

什麽，這人居然想吃掉我！敖烨聞言，立刻大力掙紮起來。

察覺到懷裏的蛋不停動彈想要掙脫後，小饕餮立刻鎮壓。龍蛋的力氣再大也大不過成長期的饕餮幼崽，敖烨慘被禁锢。

小饕餮嘿嘿笑：“待會就把你煮了吃掉。”

他歡樂地哼着調子抱着蛋去園子裏。饕餮族都有随身攜帶廚具的習慣。小饕餮從儲物袋裏拿出鐵鍋，放水點火之後，把蛋放了進去，蓋上鍋蓋，摩拳擦掌等着煮熟。

半刻鐘過去了，小饕餮掀開鍋蓋一看，水沸騰了，但蛋沒有一點要熟的動靜。

“估計是蛋殼太厚，”小饕餮念叨着，“算了，敲碎煮荷包蛋吧。”

小饕餮抱起蛋往鐵鍋沿上一砸，蛋殼沒碎，鐵鍋卻被砸了個缺口出來。

這鐵鍋可是特制的，堅硬無比，居然能被砸出缺口。

小饕餮驚呆了：“蛋殼居然這麽硬！那好吧，只能用菜刀了。”

小饕餮的菜刀也是特制的，材料是靈玄天最堅硬的鐵“萬煉隕鐵”。小饕餮取出菜刀往蛋上一砍，蛋殼裂開了一條縫，他正準備再接再厲，舉起菜刀繼續砍的時候，一道靈力飛來，擊掉他手上的菜刀。

小饕餮回頭望去，只見柳無涯提着劍，正一臉怒意地看着他。

小饕餮：！天道呀，無涯叔叔的臉色好恐怖！

眼看形勢不妙，小饕餮變成原型，邁着四條腿就想遛。跑了還沒兩步，一道風吹來定住了他，無形的風卷着他提拉到半空中，慢悠悠地朝後飄去。

被抓住了。小饕餮哭喪着臉，放棄掙紮，耷拉着四只蹄子。

“原來是你這小東西在搗亂，”雪松君握着扇子，剛剛那道風便是他使用扇子施出的法術，“你小子可闖禍了。”

柳無涯陰沉着臉抱起龍蛋，殼上的裂縫十分明顯，他一眼就看見了。柳無涯的臉色更難看了，心想，必須得給這調皮的饕餮幼崽一點懲罰。

雪松君審問小饕餮，小饕餮怯怯地說：“我來找無涯叔叔，想讨些靈柰果吃。結果到了仙尊府後，發現無涯叔叔不在，又瞧見那顆蛋，以為是無涯叔叔得的新食材，就想把它煮了吃。”

雪松君無奈：“你可真挑着大禍闖，那是龍君和鳳皇的兒子。”

“什麽，居然是無涯叔叔的道侶？！”小饕餮懵了，“我、我不知道啊。不知者無罪，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雪松叔叔，你幫我給無涯叔叔說幾句好話吧。”

小饕餮不敢在黑着臉的柳無涯面前造次，瞧見雪松君依舊一副和善的模樣，便想讓他幫忙求求情。

雪松君退後兩步，連忙擺手：“別別別，可別把我拖下水，無涯現在正在氣頭上，我可不敢。你也是，看見龍蛋周圍有結界該知道不能碰吧，還想把人家煮了吃，要是鳳皇在這裏，得噴火把你給烤了。”

“闖了禍就應該得到懲罰，長長記性。”柳無涯冷冷的聲音傳來。

小饕餮雖是幼崽，但那是對神獸而言，他已經兩百多歲了，在柳無涯眼裏，可算不得孩子。

柳無涯從芥子空間空間裏掏出捆仙繩，把小饕餮結結實實地捆上，說：“把你挂在仙門上三天，你好好反省反省。”

沒多久，捆得像個球的小饕餮被挂在了仙門上示衆。

仙門處來來往往的仙不少，瞧見這情形，路過的衆仙都停下腳步看熱鬧。

饕餮父子在仙界的人緣可算不上好，仙界就沒幾個仙的府上沒被兩只暴食的饕餮洗劫過。但饕餮身為四大兇獸之一，實力強悍，小仙敢怒不敢言；而打得過饕餮的那些大仙，饕餮也是識相的，不該惹的仙一個不惹，所以一直浪得風生水起。此時見小饕餮終于被教訓了，屬實大快人心，更有甚者，直接嘲笑小饕餮了。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小饕餮，終于被教訓了吧。”

“這下可得夾着尾巴做獸啊。”

小饕餮羞愧欲死，沒想到無涯叔叔平常看起來脾氣那麽好，生起氣來卻這麽吓人，他再也不敢了！

把小饕餮挂上仙門後，柳無涯仍未消氣，沉聲對雪松君說：“給他上個《仙界八卦小報》的頭條吧。”

“……好說好說。”

雪松君在心裏啧啧感嘆，我的天道呀，看來無涯這次真的氣慘了。

雪松君走後，柳無涯回了內室，把龍蛋放到鳳凰落羽軟墊上。方才他用法術将龍蛋鎖小了揣在懷裏，現在把他變回原狀。

怒火過去後，他現在滿心愧疚，埋怨自己掉以輕心，才導致龍蛋蛋殼裂了縫，若是他再晚幾步……

“蛋蛋，對不起，都怪我，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了。”柳無涯額頭碰着龍蛋，輕聲說。

“不怪你。”

小小的聲音突然傳進柳無涯的耳朵，柳無涯驚愕，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龍蛋：“蛋蛋，剛剛是你在說話？”

“是、是我。”

敖烨早已成型，能說話，但未破殼，蛋殼隔絕了他和外面的世界，無論他在蛋殼裏說什麽，外面都聽不見，只有龍君和鳳皇因為和他有血緣之親，能夠感受到他的些許情緒。

但蛋殼裂開一條縫後，敖烨發現自己說的話居然能傳到蛋殼外，外界的人能聽見了。

而且……敖烨又透過裂縫往外看了一眼，瞧見柳無涯的臉後，沒忍住紅了龍臉。

無涯叔叔原來這麽好看，怪不得鳳皇爹爹說仙界有很多仙喜歡無涯叔叔，換作他，也會喜歡上的。

柳無涯絲毫不知自己憑着一張俊臉迷住了蛋殼裏的小龍崽，他還在擔憂着，問：“蛋殼裂縫會不會對你有什麽影響？”

敖烨茫然：“我不知道。”

一只未破殼還沒有記憶傳承的小龍崽确實什麽都不知道。

柳無涯翻了翻那本《龍族成長手冊》，裏面根本就沒提到這一點。他的眉頭緊皺，不安地看着那條裂縫。

敖烨仍呆呆地看着柳無涯的臉，越看越驚豔，心想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人呢！此時瞧見柳無涯的眼神和他對視，又沒忍住紅了臉，龍尾巴興奮地甩了甩。

诶，等等，這個裂縫這麽小，無涯叔叔肯定沒辦法透過裂縫看着他，那他為什麽一直盯着裂縫看？

敖烨突然想到了什麽，猶如晴天霹靂，沮喪地垂下龍尾巴。

他的蛋殼裂開了一條縫，現在看上去是不是很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