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比賽
莫笙此刻的體驗, 就是冰火兩重天。
一半歡喜一半悠,一半瓊瑤一半庸。
她算是明白為什麽郁黎川被她揍了也沒生氣了,反過來還和她成了好朋友。
因為郁黎川臉盲, 估計還是天生的, 長這麽大了看不清任何人,終于有一天能看清她了,所以對她很特別。
這就好像從沒見過人臉,終于能看到了, 他肯定願意多看她兩眼, 看看人類究竟長什麽樣子。
她在郁黎川的眼裏肯定好看啊!
他長這麽大, 就能看清她一個人, 也不知道什麽是美, 什麽是醜, 也沒個衡量的标準。可以說她是最好看的,也可以說她是最醜的, 反正就她一張臉。
她這個外挂開得可真太大了。
她在郁黎川的人生裏就是獨一無二的,甚至出現了, 就會讓他欣喜若狂。
郁黎川為了能多看她兩眼,也能對她不錯, 幫她完成小組作業也是正常的了。
莫笙一時間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心疼郁黎川,或者說矯情地失落, 畢竟不是源于她的自身魅力。
這事兒說不清。
郁黎川接近她, 說不定也不是喜歡她,也不是因為她多吸引人, 而是因為好奇。
同理,如果莫笙聽說動物園裏出來了一個獨一無二的動物, 說不定買票也願意去看。
一方面,她矯情的覺得,郁黎川如果哪天真和她在一起了,也不是因為她多好,而是因為郁黎川能看清她,僅此而已。
一方面,她又竊喜,卧槽哈哈哈哈,牛逼大發了,她是校草眼裏最特別的存在,她在校草眼裏是标準的獨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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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這麽得天獨厚的條件,如果還拱不到郁黎川的話,那她在單身方面絕對是天賦異禀了!
還有就是郁黎川的溫柔,是莫笙從未體驗過的。
剛才被郁黎川碰了她的嘴唇,臉頰一瞬間就燒起來了。也幸好重新戴上口罩了,不然郁黎川能夠第一次看到人類的臉變成猴屁股。
那她也算是用自己的臉給郁黎川上了一課了。
莫笙有點好奇,所以繼續詢問:“你誰都看不清嗎?”
郁黎川靠着一個臺子,點了點頭回答:“我是統覺性臉盲,在我的眼裏所有人的五官都是模糊的,就好像在臉上有一團霧。其實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我自己長什麽樣。”
“能治好嗎?”
“不能。”郁黎川嘆了一口氣,“我是枕葉和颞上溝有損傷,很早就去醫院看過大夫,不過無能為力。”
莫笙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情,她之前認知裏的臉盲,無非是H國選美,分不清那些選手誰是誰。
沒成想,真正的臉盲症這麽嚴重。
莫笙思索着問:“那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
“我很驚訝,整個人都傻掉了。當時我在圖書館三樓的緩步臺朝操場看,你正在和隊友跑步,我站着那裏看着你跑了五圈,都沒敢下樓去找你,我怕這只是我的幻覺,到了樓下會再次認不出來。”
莫笙沒好意思說自己許願的事情,只能含糊地說:“那真是神奇啊,我唯獨看不清你。”
“嗯,我也覺得很神奇,不過幸好有這種事情的發生,讓我能夠注意到你。”
莫笙突然扯下自己的口罩,對郁黎川介紹:“看到沒,這個叫眉毛,這個叫鼻子,這個叫嘴巴……”
郁黎川被她認真的樣子逗笑了,聲音溫和地說道:“這個我還是知道的,我會時不時摸自己的臉。”
“哦……”莫笙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傻子,又把口罩戴上了。
郁黎川拿着小提琴,問莫笙:“有沒有什麽想聽的,我單獨拉給你聽。”
莫笙開始翻找自己的小曲庫,憋了半天才說出來一首:“那個,來個《賽馬》吧。”
郁黎川聽到這個曲子怔了一下,拿着小提琴遲疑了一會。
莫笙注意到了郁黎川的舉動,問:“怎麽,不會嗎?”
“呃,稍等我想想譜子。”
郁黎川從口袋裏拿出手機來,手指點擊屏幕後翻找出了譜子,眼睛掃了一眼之後就将手機放在了一邊,随後為莫笙演奏起來。
莫笙喜歡這種會讓人熱血沸騰的旋律,尤其是郁黎川诠釋得真的非常優秀。
莫笙聽得忍不住鼓掌,又覺得這樣不太禮貌似的,又停下了,坐在椅子上認認真真地聽。
等曲子拉完了,莫笙輕咳了一聲,說道:“還是非常不錯的,就是吧,差那麽點味道,和我之前聽過的不太像呢,不過也算可圈可點。”
“嗯,我會繼續努力的。”郁黎川文質彬彬地回答。
莫笙拿出手機想要找其他人的版本給郁黎川聽,結果發現她之前聽過的是二胡的版本。莫笙:“……”
媽的,太丢人了,腦袋被屎糊了?還點評人家呢。
郁黎川沒有說破,而是問:“還有什麽想聽的嗎?”
“我知道的小提琴曲很少……《千本櫻》算嗎?”這個曲子,還是莫笙在抖音裏知道的。
“哦,是林賽?斯特林的Senbonzakura吧?”
“啊?”
“翻譯過來就是千本@。”
“哦……”
郁黎川顯然是知道這首曲子的,拿起小提琴再次演奏。
這依舊是一首非常澎湃的音樂,旋律會讓人熱血沸騰,自帶幹勁似的。
她聽得嘴巴張成了“0”型,拿出手機偷偷将郁黎川拉小提琴的樣子錄了下來,随後發到了排球隊的群裏。
所剩餘笙:是不是挺帥的?
隊長:滾。
主攻手:滾。
二傳齊檸:滾。
提示:您被踢出群聊。
莫笙看着手機屏幕都震驚了,這群女人這麽無情?
過了一會,莫笙再次被拉進群聊。
二傳齊檸:你在不在群裏無所謂,我們主要是想看校草。
隊長:我嘴裏含着檸檬的味道,把視頻翻來覆去看了三遍,也就姿色平平嘛!
主攻手:隊長,你的屏幕是不是濕漉漉的?
副攻:郁黎川的腰有點逆天啊,這小腰到二尺二沒?
看到他們讨論,莫笙才朝郁黎川的腰看過去。
郁黎川之前穿着襯衫,襯衫下擺掖在褲子裏,外套敞開着,能夠清楚看到郁黎川的腰。
她看看郁黎川的腰,再看看自己的腰,随後吧唧吧唧嘴。
郁黎川一首曲子結束,放下小提琴問莫笙:“還有什麽想聽的嗎?不是小提琴曲也可以,只要有旋律,都是可以試試看的。”
莫笙還真說了一首歌。
郁黎川想了想後将小提琴放回箱子裏,接着走到了鋼琴邊打開琴蓋,試了試音後說道:“這個曲子鋼琴彈更好聽。”
“你還會鋼琴?”莫笙驚訝地問。
“嗯,我學過的樂器很多,小提琴是主要練的。這就好像你們體育生,會打排球也會籃球吧?”
“何止啊……”莫笙掰着手指頭跟郁黎川算,“我們選修課就有乒乓球、籃球、足球甚至是太極拳,這些項目大學四年裏必須得學全了,并且及格。我們競技體育專業還好,有比賽成績就可以抵消很多。我室友白小婷教育體育專業的,那真的是……畢了業就十項全能。”
郁黎川手指放在鋼琴上彈奏起來。
旋律悠揚,熟悉的歌曲以鋼琴的聲音呈現出來,莫笙聽着非常有感覺。
彈完一曲,莫笙毫不吝啬自己的誇贊:“真厲害啊你。”
郁黎川笑得見牙不見眼,又覺得高興得太露骨了,趕緊收斂了笑容,再次忘記了莫笙看不到他的表情。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頭頂的彈幕出賣了他。
之前,莫笙看到郁黎川的頭頂出現的都是心電圖,紅色的,跳動正常。
此刻突然變成了[愉快]的表情,并排劃過去三個。
郁黎川坐着,莫笙站着,這表情包在莫笙的眼裏就是在她眼前劃過去的。
莫笙突然覺得有趣,繼續誇獎:“我覺得你的鋼琴水平也不低,這還不是你主要練的呢。那你要是主要練了,不得和小朗似的?”
郁黎川趕緊否認:“他是老師,我肯定趕不上。”
然而頭頂卻劃過去六個[愉快]的表情。
莫笙繼續誇:“肯定行的,超級好聽,我簡直沉浸其中。”
莫笙看着七彩的【嘿嘿……】後面跟着三個[呲牙]表情,從自己的面前劃過,當即笑出聲來。
莫笙走過去看郁黎川的小提琴,問道:“我聽說你們系特別燒錢,樂器都夠我全部身家了。”說着,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郁黎川的小提琴。
郁黎川也不在意,點頭說道:“對,的确是一分錢一分貨,我們專業學這個,自然是要準備專業一些的樂器。”
“你這個多少錢?”
“五十萬。”
莫笙趕緊把手收了回來,驚訝地問:“我的指紋不會腐蝕它吧?”
郁黎川立即笑了:“沒有那麽金貴,它的音色是十分不錯的。”
莫笙卻不敢多看一眼了,生怕看都能看壞了,她全部身家都不夠賠的。
莫笙的手機響起提示音,莫笙和隊友發語音聊友誼賽的事情,也不忌諱郁黎川在。
郁黎川聽了一些之後,問道:“你有比賽,我可以去看嗎?”
莫笙大咧咧地回答:“友誼賽沒意思,其實就是虐菜呢。”
按照他們隊伍全國第一的水平,和其他學校組織友誼賽,她們還是主場,其實就是虐菜。
這也是這所學校想找高水平的她們做陪練,讓自己隊伍裏的隊員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裏。
郁黎川卻十分執着:“我還是挺想看看你比賽的樣子的。”
“那就來呗,別被我的大嗓門吓到就行。”莫笙倒是不在意這個,把手機放在口袋裏,對郁黎川一勾下巴,“走,姐帶你吃飯去,把你的五十萬也背着,別弄丢了。”
郁黎川第一次看校內的排球比賽,聽說沒有門票,只要去了就可以看。他總怕到了之後就沒有座位了,一大早就去了。
他和雲折竹到的時候,排球隊還在早晨訓練呢。
兩個人進場之後,看到觀衆席有其他的人,零零散散地坐着,覺得他們進去應該不算唐突,便走進去坐在了臺邊。
莫笙還在隊伍裏做弓箭步走。
她穿着隊服,一條腿彎曲,勾住腳尖,将大腿擡高後向前伸腿,步子邁出大概一米左右的距離後落下,身體垂直,落地的腳彎曲成九十度直角。
這個動作間,就能夠體現出莫笙的大長腿,比例驚人。
郁黎川聽到身邊的雲折竹發出了一聲倒吸一口氣的聲音,随後小聲嘟囔:“明明差不多高,我卻覺得她的腿能到我腰。”
郁黎川明顯注意到,從他到了之後,女排隊的隊員就頻頻朝他這邊看,還在小聲說着什麽。
時不時還有“喲!”“吼吼!”之類的聲音發出。
倒是只有莫笙一個人非常淡定,獨自認認真真地走,就好像沒注意到他來了似的。
走着走着,莫笙身後的人一擡腿還踹了莫笙一腳,顯然是在起哄。
排球隊是男子和女子混合晨間訓練的情況,不過今天比賽的只有女子排球隊,男生只是過來跟着捧場。
等到解散之後,莫笙拎着兩瓶水走了過來到了郁黎川身邊。
在莫笙過來的時候,從觀衆席上還跟來了一個女孩子。其實郁黎川和這個女孩子有過兩面之緣,不過這個女孩子今天盤了頭發,換了衣服,郁黎川也沒注意看,沒有認出來。
她開口說話後,郁黎川才辨別出來是岑沐可。
莫笙遞給郁黎川和雲折竹水,同時問:“怎麽來這麽早?”
郁黎川回答:“第一次看比賽,所以提前過來了。”
莫笙掐着腰笑道:“嗨!友誼賽都沒有多少人看,觀衆席夠嗆能坐滿,不用這麽緊張。”
雲折竹也想和莫笙打招呼,于是強行扯話題:“你隊服怎麽和其他人不一個顏色?你是隊長嗎?”
莫笙看着雲折竹突然就心理平衡了。
看吧,門外漢不止她一個,也有對他們排球一竅不通的,她還不是最丢人的那個。
莫笙倒是沒取笑雲折竹,而是回答:“我是自由人,最不可能成為隊長的那個。”
這個時候隊長站在臺下喊莫笙,讓她一塊去研究戰術,莫笙打了招呼就離開了。
岑沐可冷哼了一聲,坐在了他們的身後,陰陽怪氣地問:“你們知道什麽是自由人嗎?”
郁黎川點了點頭,回答得也十分坦然:“知道一些,不過看過的比賽并不多。”
岑沐可掃了郁黎川一眼,眼神不算友好,接着繼續說了下去:“自由人,在排球隊伍裏應該算是最不起眼的角色,他們主要是負責防守,替換規則也不一樣,為了方便裁判辨別所以隊服跟別人都不一樣。但是,自由人就是隊伍最堅實的後盾,她站在場上,就仿佛對所有人說:別怕,你們的身邊有我。”
雲折竹有點尴尬,他是那種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拉大提琴的主兒。
他不是郁黎川這種大學霸。
當年他要認真學習,還要堅固練習大提琴,以勤補拙的類型,奧運會都沒看過全場的電視轉播,自然不了解這些事情。
郁黎川的态度則是很好,感謝道:“感謝你的介紹。”
岑沐可見郁黎川的态度挺好的,也願意多說一點莫笙的事情。
“莫笙在東高大的女排隊位置舉足輕重,甚至可以說,莫笙曾一度拯救了東高大的女排隊。”
雲折竹驚嘆:“這麽厲害?”
“那是!”岑沐可一提莫笙就興奮,說了起來,“我第一次見到莫笙的時候,當時是東高大組織參觀,我還在高三,有考這裏的想法就跟着來了,正好看了一場排球比賽。當時我也不懂,但是就是被吸引了。”
岑沐可比莫笙低一學年,她見到莫笙的那年,莫笙大一,剛剛成為東高大女子排球隊的自由人。
當年東高大的排球頗有盛名,不然省隊的訓練基地也不會在東高大。
然而給省隊後至國家隊輸送了幾名隊員後,東高大的女子排球隊突然衰落了,兩年時間一落千丈,曾經連大學生排球比賽的預選賽都沒進去。
教練知道隊伍的問題出在哪裏,自由人薄弱,于是簽了莫笙。
幾乎是用搶的架勢,将莫笙的保送給簽下來了。為了莫笙願意來東高大,教練天天去莫笙的家裏做說服工作,讓莫笙在東高大裏也是一路綠燈,各種被照顧。
而莫笙的到來,也确實瞬間拯救了整個隊伍。
莫笙是自由人,局限性很強,然而她在賽場确實讓人無法忽視。
她不是在打球,她是在拼命。
莫笙到東高大女子排球隊今年是第三年,隊伍裏就有了一個很統一的認知,身後只要有莫笙在就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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