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和好

莫笙早晨醒過來, 拿起手機發現自己根本沒定鬧鐘,醒來時已經八點多了。

揉了揉臉,也不知道郁黎川有沒有去學校。為了不在學弟面前太狼狽, 她還特意去房間裏的衛生間洗了一把臉, 把睡衣換掉了。

然而帶來的東西并不多,她只能穿上昨天的襪子。

确定自己又是漂亮的學姐了, 莫笙走出房間, 就發現客卧的房間門敞開着, 裏面并沒有人。

她走過去看了看, 看到客卧裏已經被收拾過了, 在去其他的地方看, 四件套晾曬在露臺, 廚房裏有給她預留的早飯。

粥一直在保溫瓶裏,還有溫熱的豆沙包。

再找一找, 發現郁黎川居然還給她包了幾個燒麥,估計是用之前買來的食材做的。

莫笙坐在餐廳裏吃早飯,一邊吃一邊想,郁黎川這是真不把她當外人啊, 這家裏的衣服搬出去賣二手, 論斤賣也能賣好幾十。這些家具再賣一賣,她都能賺好小幾千。

吃完東西她規規矩矩地收拾了廚房, 畢竟是突然跑到人家家裏來借宿, 也不能留下狼藉就走了, 其實她在家都不刷碗。

整理好了廚房和主卧, 又低頭遍地尋找自己有沒有掉頭發。

這點是她媽媽給她造成的後遺症, 說她的頭發掉的仿佛一年後她就會禿頂,讓她都開始用生發産品了。

她的頭發也确實很奇葩, 後面厚,頭頂薄,非常尴尬。紮辮子的時候辮子很粗,頭頂卻貼頭皮,用劉海裝飾還影響打排球。

确定房間沒什麽問題了,她才離開了郁黎川的房子,朝着寝室走。

走在路上十分後悔走的時候沒帶耳機,不然路上還能聽會歌。也正是因為她沒戴耳機,才不小心聽到了別人的聊天。

這個時間,競技體育專業大多都去訓練了,只有沒有課的教育體育專業的學生,會留在寝室樓裏。

莫笙路過水房的時候,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兩個女生說着齊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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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檸這次和莫笙肯定是徹底掰了,莫笙那個脾氣能受得了這個?當初莫笙跑去幫她要錢,現在和好了像擺了莫笙一道似的。”

“掰了就掰了,莫笙都去省隊了,兩個人估計以後也沒什麽聯系了。她們倆的關系也就那樣,塑料姐妹花。”

“你說莫笙不能說我們倆吧?當初我們倆勸齊檸和好。”

“怎麽能怨我們呢?齊檸真的夠嗆能找到比張好的了,那大傻個子,還女生男相。你看看她的下颚骨,這種大方臉從面相上叫反骨,都克夫,還不好看。”

接着兩個女生一起笑了起來。

莫笙停住腳步,正要走進去,就聽到這兩個人繼續聊了起來。

“你看齊檸也真夠上杆子的,張送她一束花,她就又請吃飯,又給買禮物的。”

“巴結着呢,她自己也知道自己什麽樣,之前能和張在一起,也是因為她願意給張花錢。”

莫笙聽得直接翻了一個白眼,踢開水房的門走進去。

水房裏的兩個女生被吓了一跳,驚呼了一聲,一臉驚恐地朝着莫笙看過去。

水房裏還有其他人,正在洗衣服,也被吓了一跳,不過看到莫笙後立即閉了嘴。在這一層住的女生都相處幾年了,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互相都熟悉,此時自然不想招惹莫笙。

莫笙雙手放進口袋裏,就那樣站在水房門前,一臉不爽地看着那兩個女生,低聲問:“有意思嗎?”

“什麽意思?”其中一個女生弱弱地問,沒明白莫笙的意思。

“在背後嚼舌根,有意思嗎?”莫笙回答。

兩個女生都不敢說話。

莫笙聲音提高了些許,再次問:“誰告訴你女生個子高,就要低人一等了?沒聽說個子高就不如你們了,坐着都比你們跪着高一截,別的人思想都挺正常的,怎麽就你們倆覺得個子高不好呢?你們就是吃不到葡萄偏說葡萄酸。她顴骨怎麽了?礙着你了?她頂多多塊骨頭,你們是缺塊腦子。她那種體格配一張小臉自然嗎?”

這兩個女生原本不想和莫笙吵,然而被嘲諷了,還是臉上挂不住了,回答道:“她确實再難找到比張好的了。”

莫笙都被這句話氣笑了:“憑什麽啊?就算單着也沒必要和垃圾耗着吧?女人的價值感不是體現在和誰戀愛上,而是自身的實力。”

她們再次不說話了。

莫笙又朝她們走了兩步,吓得她們臉自己的洗漱用品都不要了,趕緊往後撤。

莫笙低聲對她們兩個人說:“再說明一下,齊檸就是那種不願意虧欠別人的傻子,你對她好一點,她還十倍,才不是上杆子巴結。”

說完這些,她白了兩個女生一眼後往外走,剛走出去幾步,就看到齊檸居然在水房門口呢。

她出來之後,齊檸朝她看了一眼,接着什麽也沒說,朝着寝室走。

莫笙遲疑了一下,也跟着往寝室走。

她們兩個人之間都不用示意,就懂了。

莫笙走進寝室,把寝室裏僅有的兩個凳子搬來放在了一塊,指着其中一個對齊檸說:“坐。”

齊檸乖乖坐下了。

莫笙在自己的箱子裏掏了半天,接着拿出自行車的鏈鎖出來,坐在齊檸身邊之後,把兩個人的腿和床鋪的杆子一起捆上。為了齊檸逃不走,還綁得頗有技巧,腿輕易都抽不出去。

鎖上之後,莫笙把鑰匙一扔,動作極為潇灑利落,之後特別嚣張地說道:“今天咱倆就把想法唠明白了,唠不明白誰也別想走。”

齊檸看了一眼扔鑰匙的位置,忍不住問:“上一次跑的不是你嗎?”

“別在意那些細節。”

齊檸都無奈了,點頭:“行。”

莫笙首先道歉:“是我多管閑事了,其實我不應該那麽生氣,還命令你。也沒問你和好的理由,就自顧自的發火,這點我确實做得不多,抱歉。”

齊檸垂着眼睑點頭:“我都懂,我知道你是什麽性格。”

莫笙看着齊檸,認認真真地問:“我其實就是不懂,你跟我說,是姐不夠寵你,還是我去省隊不能陪着你了,你寂寞了?你為什麽要和他和好?他對你的壞你都不記得了,只記得他的好?”

“我确實是有點被人勸住了,認可他們說的,覺得自己和張分開後,真的不一定能找到比他好的。而且,你剛去省隊,有他去陪我上課,我也有個伴兒。”

莫笙又開始生氣了,強忍着自己的脾氣對齊檸說:“我和你說話的時候,都不舍得和你大聲說話,但是張對着你吼!我能看得上他?!我能接納他嗎?所以我一聽就炸了!脾氣根本控制不住。我覺得你特別好,進省隊也是早晚的,結果張眼裏你就是一個傻大姐,一點都不珍惜你,我能同意你和他在一起嗎?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嗎?”

齊檸看着莫笙,垂着眼睑沒回答,多少有點想哭。

莫笙不管,繼續說:“沒必要去找這種男生,大不了一直單身,你就是你世界的王!其他的都去他媽的!”

“嗯。”

“你現在知道嗯了,我之前說你怎麽就不聽呢?”莫笙問這話的時候,心口都在疼。

“你怎麽不問問我這個時間怎麽在寝室?”

“我怎麽知道!你現在多自由,什麽事都不跟我說,還和別人去吃火鍋了,扭頭人家就在你背後說你壞話。”

齊檸見莫笙又要炸了,趕緊安撫住說道:“我看到你回學校了,特意追在你後面回來的,就是想要和你說清楚。吃火鍋是硬拽着我去的,我當面沒法拒絕,結果又是我請的,操。”

“你就是傻!”

“我和張分了,這次徹底的,再和好我是你孫子。”

莫笙看着齊檸,微微眯起眼睛,再次确認:“真的?”

“真的,我要你,不要他。”

齊檸不是那種聽不得勸的人。

等她想明白了,權衡了之後,也明白究竟誰對她更好。

和那群人吃一頓火鍋,聽着那群人說話她都覺得腦仁疼。處不來就是處不來,沒辦法硬容,一頓飯就受夠了。

她也知道莫笙這邊肯定這幾天心情都不順,所以她今天也是來主動和莫笙和好的。

莫笙看着齊檸半晌,多少有點不争氣又要哭了,最後又忍住了。

随後她指着鏈鎖問:“咱倆就這麽唠完了?”

“嗯,唠完了,是不是得白小婷下課我們才能解開?”

莫笙趕緊拿出手機來,嘟囔道:“我得趕緊給白小婷發個消息,別中午又跑出去約飯了。”

莫笙發完消息又把手機扣桌子上了,問:“你既然都打算分了,你昨天為什麽不理我啊?”

“不是沒分利索呢嗎?我哪敢惹你啊?你是我祖宗!我做錯事了不得跟個孫子似的爬?”

“那你為什麽沒回寝室?”

“張不松手,我執意分手,他就罵你,說肯定是你慫恿的。我聽不得他說你,我們倆打起來了,我又被拘留了。”齊檸沒提,主要是她把張給揍了,張看和好不了了就想跟她訛錢,不然也不會鬧到派出所去。

這也夠她徹底認清一個人了。

心一瞬間就死了。

莫笙氣得不行,用自由的那條腿踹齊檸:“你怎麽不跟我說?”

齊檸見莫笙這算是消氣了,于是趕緊哄:“和你說,你去了能再和張打一架,省隊那邊怎麽辦?行了行了,姑奶奶,我錯了。來,我就坐在這裏任你踹。”

“說得好聽,你也跑不了啊!”莫笙也沒客氣,真的踹了好幾腳。

之後,兩個人陷入了尴尬的境地,白小婷上午的課是滿的,午休時間才能回來。

他們學校很大,課與課之間需要跑着或者騎自行車去另外一個教室,還不一定能趕上,中間真回不來。

她們倆還不想被別人看到這副樣子,只能堅持下去。

說真的,她們兩個人做了這麽久的朋友,第一次嘗試這樣在一起相處。擡眼看着對方,沒多久就開始嫌棄了。

齊檸首先數落:“我有點不想看你那張臉了。”

莫笙不服氣地反駁:“當我願意看你?我現在看還來氣呢!”

“我都不太理解學弟的審美,他究竟看上你什麽了呢?”

“看上我的美貌了,不行啊?”

莫笙和齊檸的腿都長,被鎖在一起的腿看着居然有種……的感覺。

看着看着有點受不了了,莫笙試着往外強行抽腿,結果疼得齊檸直叫喚。莫笙都有點後悔鎖的時候那麽有技術含量了。

莫笙開始出馊主意:“咱倆拽着床去那邊吧,我一個下腰就拿到了。”

于是兩個人開始挪床,努力了兩下就放棄了。他們的床鋪是一體的,三張床一個書桌,書桌上放着電腦連着牆壁上的電源呢,強行拖拽一準出事。

最終,她們還是等到了午休的時間,白小婷還發消息問她們用不用帶飯。

莫笙嚎着給白小婷回語音:“回來吧姐姐!我的腿都要木了。”

白小婷終于回來了,打開寝室的門後看着兩個人,也不着急拿鑰匙,先拿出手機錄小視頻。

莫笙都要站起來打人了,張牙舞爪的就是夠不到人,妥妥就一困獸。

白小婷躲遠了之後對她們扭了扭身體,N瑟地說道:“想要我開鎖啊?求我啊!”

莫笙卑微地哀求:“求你了白姐姐。”

白小婷繼續扭:“叫聲爸爸我聽聽。”

齊檸氣得直跺腳:“白小婷你皮緊了是不是?!”

白小婷不管,依舊嚣張:“我跟你們講,這絕對是我進入寝室後的巅峰時刻,我終于有反殺的機會了!”

齊檸絕望得直捂臉:“爸爸!”白小婷看向莫笙:“你呢?”

莫笙一擺手:“瞧我爸爸今天這條裙子,真好看!絕了!”

白小婷高興了,回身去找鑰匙,找到後丢給了莫笙。莫笙沒接住,最後在地上撿起來開的鎖。

白小婷丢完鑰匙就轉身往外跑,結果被莫笙伸手一撈,單手就抱住了,接着扔在了床上,壞笑着撲過去:“今兒我就要看看爸爸裙子裏面穿得什麽內衣。”

齊檸也跟着過來:“爸爸,我也想給你按按背。”

三個人鬧了半天,在白小婷的求饒聲中停止了。

白小婷訂了外賣,學校的要求是必須去校門口去取,于是三個人一起去的,回來時順便去競技食堂。

白小婷比兩個人都矮,還愛走在中間,呈現出一個“凹”字的造型出來。

和好後,心情頗好,路上都在說說笑笑。

回去後齊檸掰開筷子問莫笙:“你和學弟怎麽樣了啊?”

莫笙啃着菜葉含糊地回答:“我們啊,說順利挺順利的。但是吧,也沒什麽實際性的進展。”

齊檸忍不住問:“學弟是不是真的只是想和你做朋友啊?”

莫笙無所謂地搖頭:“其實我也在考慮要不要同意和他在一起呢。”

齊檸“嘁”了一聲,随後說:“別考慮到絕經了,到時候學弟的孩子叫你阿姨,還客客氣氣地問你:阿姨,你可不可以教我舉鐵啊,我爸爸說你健身可厲害了。”

莫笙放下筷子,仔細想了想後說:“其實吧,我有點心動了……”

白小婷一下子就興奮了,舉着筷子手舞足蹈:“說說!趕緊分享一下。”

“就是昨天嘛,我被齊檸氣到了就夜裏跑出去了,結果沒帶省隊的卡,想去學弟那裏借宿。結果他大半夜逃寝出來送我過去,還安慰了我好久,我當時吧……心情還是有那麽點小波動的。”莫笙說得特別含蓄,依舊是矜持的樣子。

白小婷震驚:“你昨天晚上離開寝室了?我都習慣早上起床看不到你們了,所以都不知道。”

齊檸一聽就樂了:“我還間接助攻了,算不算戴罪立功了?”

莫笙又好氣又好笑,不過還是繼續說了下去:“如果學弟表白的話,我說不定會慎重考慮一下。”

齊檸思考了一會問:“學弟還沒表白呢?就一點暗示都沒有?”

莫笙回想了一下:“沒有,就是說話感覺在撩我,但是吧,仔細論還沒什麽。”

“這是高手啊!”白小婷放下筷子分析,“先來撩你,搞得你抓心撓肝的,心裏癢癢,最後逼得你倒追他,這個時候你身段也沒了,地位也沒有了,任由他拿捏了。”

莫笙連連搖頭:“不是不是,學弟是一個特別單純的孩子。”

齊檸也覺得奇怪:“那就是覺得你太可怕了,不敢表白?不會到最後真的成了你憋不住了,去倒追他吧?”

“怎麽可能?!”莫笙立即否認了,連連搖頭,“不會的,我還沒确定要不要答應他呢。”

齊檸表示鼓勵:“堅持住,不能輸。”

白小婷跟着點頭:“對,我真的特別想出去吹,校草是我室友的男朋友,還經常做好吃的給我室友,我還能沾光吃到。”

莫笙受到了啓發,起身拿出唢吶來,漱口後準備吹給兩個人聽:“我特意跟學弟學的,就為了給齊檸表演一個閨蜜慰問的節目。”

齊檸看到唢吶都震驚了,也沒生氣,反而鼓掌:“優秀,不愧是我鐵子。”

莫笙真的開始吹了,反複就那麽一段,然而齊檸和白小婷都沒聽出來,還表情嚴肅的繼續聽呢。

莫笙放下唢吶了,兩個人才覺得結束了。

齊檸吧唧吧唧嘴:“你吹的吧,行,速成能有你這水平不錯了,就是吧,我沒聽出來是什麽曲子。”

“我也沒記住,郁黎川幫我選的,說的京劇裏的一段,那段戲是衆叛親離的劇情。”

“聽不懂。”齊檸搖頭,“你曲子選錯了,你就應該吹《以父之名》,然後獻給我。”

白小婷搖頭:“汪峰有首歌就叫《爸爸》,不用這麽繞。”

莫笙把唢吶一扔,不吹了。

郁黎川認認真真填寫需求單子的時候,雲折竹就一直拄着臉盯着郁黎川看,忍不住問:“你為什麽不送點華麗點的禮物,比如男人一生只能定制一個的那種。順便表白,你們直接就在一起了。”

郁黎川頭都沒有擡,低聲回答:“送禮物,也要看對方是什麽樣性格的人。如果是莫笙收到特別貴重的禮物,一個結果是她不會收,一個結果是她收了,她肯定會還禮。然而需要還等價的禮物,就會給她造成負擔,這就不是美妙的禮物了。”

雲折竹不解:“是嗎?我怎麽聽說有女孩子喜歡收豪車的。”

郁黎川的語氣依舊不急不緩的:“人與人之間并不一樣,從我幫她做作業,她就會幫我裝修音樂室就能看出來,她不是那種類型。如果相處這麽久還摸不清對方的性格,我就是傻了。”

郁黎川是在提前準備元旦禮物,聖誕節莫笙他們幹脆不放假。

他來店裏專門定制了一款按摩儀,特點就是可以定制屬性。

郁黎川填寫的需求單子,都是針對運動員的,比如修複肌肉損傷,運動會放松恢複,冰敷、熱敷等。

他了解到,運動員放松會沖涼水澡,內心覺得對于女孩子來說還是不太好,于是專門選了這家按摩儀。

雲折竹繼續問:“你什麽時候表白?”

“再等等。”郁黎川放下筆,反複檢查單子,“不能讓她覺得我是那種見一個愛一個的男生,慢慢相處,這樣她就會覺得我是深思熟慮後決定追她的,而不是一個膚淺的人。”

“一見鐘情是膚淺?”

“其實……遇到她之前我一直覺得一見鐘情很離譜,不過就是看到好看的人見色起意。”

“那你呢?”

“我是深思熟慮後的見色起意。”

雲折竹看着郁黎川義正言辭地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由得在內心中對郁黎川肅然起敬。

果然是郁家出來的,足夠道貌岸然、衣冠禽獸,深得家中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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