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刃刃都愛三日月(廿五)

山姥切國廣第一次睜開雙眼, 看到的就是天下最美之劍的臉。

那一瞬間,他感受到渾身的血液都向心髒湧去,胸口發悶, 呼吸不能。

“用那樣的眼神看着我……”

他低下了頭, 不敢看對方滿含笑意的眼, 只覺得臉上越發滾燙,忍不住擡手拉扯頭頂披着的被單, 想将自己徹底掩蓋在裏面。

“很在意我是仿造品嗎?”

這句話只有他一人能聽到了。

“為什麽越說越小聲了?不大聲點的話, 老爺爺聽不到哦……”

那像是雕刻出的指節輕撫上他的臉頰,肌膚相觸讓剛剛擁有形體的他切實感覺到了溫度的同時, 也毫無防備的撞見了印着華美新月的深藍眼眸。

他從沒有意識到,月亮能夠如此美麗。

剎那之間, 渾身的溫度徒然升高, 思想戛然斷線, 身邊的一切景象全然模糊起來。耳邊略顯慌亂的喊聲飄遠, 但逐漸陷入黑暗的意識裏仍然留有那彎華美不落的新月。

在那雙美麗的眼眸裏面,他只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他想, 自己大概是第一幸福的山姥切國廣。

……

前廳的衆人終于等到了三日月, 以及他懷中抱着的一只白色團子。

“真的鍛出新刀了啊……”鶴丸咕哝道,本以為日常能鍛出來的刀都集齊得差不多了,沒想到還是有“漏網之魚”。

“是誰?”有刃問道。

“看那個被單……可能是山姥切國廣?”歌仙眯起眼觀察,一眼掃到白布邊緣淺淺的污跡。

啊呀,應該清洗一下, 染上污痕的布料太不風雅了。

審神者湊上前去看自己的新刀, “這振刀的名字我記得是……”

三日月笑着接話:“山姥切國廣。”

“山姥切國廣啊……”少年複述了一遍,伸手戳了戳,卻發現小團子沒有反應, 好奇地問:“他睡着了嗎?”

三日月無奈地笑了笑,總不能說是因為害羞暈過去了,于是點頭。

“讓我看看。”審神者擡手,輕輕揭開遮在團子臉上的被單,生怕吵醒他,卻直接與那雙碧青色的眼眸對視個正着。

團子徹底露出了那張可愛精致的臉蛋,卻是抿着唇,一副冷淡的樣子。

三日月微微一愣,他沒察覺到山姥切國廣什麽時候醒的,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醒了啊~”審神者笑眯眯地凝視着面前的團子,又戳了他的臉蛋一下,“好漂亮的孩子!”

“漂亮之類的,別那麽說……”山姥切國廣一向在意別人對他的評價,聽到這話,重新把被單扯下來遮住臉。

殊不知這幅樣子在審神者看來更像小孩子撒嬌,對這振新刀越發喜歡,“哎呀,他真可愛!”

山姥切國廣還想反駁,卻聽得三日月笑道:“是很可愛。”

于是默默地把話咽了回去。

對于山姥切國廣的養成,三日月充滿了信心,在從前的本丸時,這振刀給他的印象一直是認真低調,內斂懂事。擁有這樣本質的刀劍,從最初就進行正确引導,一定不會再出現像其他刃那樣莫名的情況。

感受到諸多審視目光的山姥切國廣一臉懵逼地眨了眨眼,下意識地想要避開,就此縮進了三日月懷裏。

三日月順勢輕輕拍了拍山姥切國廣的背,沒有注意到被單下露出的耳尖泛起粉紅。

可有的人注意到了,內心咆哮:仗着你小了不起嗎!!!?

還真就了不起——

早飯時間,衆刃發現三日月沒有像往常一樣坐着等待上餐,而是離開了餐廳。而剛被鍛出的山姥切國廣,則乖巧安分地坐在三日月所在的位置上,任憑審神者如何誘哄都不讓抱。

他們一邊歪着頭裝喝水,一邊緊盯着新出現的“敵刃”,杯沿抵到鼻子上也無所察覺。

這個時候,所有刃的心中還揣着僥幸,認為這不過是三日月一時興起,過不了幾天,這振山姥切國廣就會像他們一樣進行特化,然後平平無奇地融入他們。

很快,三日月回來了,手上還端着一碗鮮香的蝦仁蔬菜羹。

衆刃着實有些嫉妒,要知道,本丸除了初期的一些刃享受過三日月親手烹饪的待遇,後來的刃基本都沒什麽機會。

看來,三日月(殿)是真的重視新刃啊……

他們把這次的特殊情況視為本丸太久沒來新刀的緣故。

然而!下一刻,他們看到三日月把山姥切國廣從座位上抱起,直接攬到膝上,單手抱着喂食,架勢好不親密。

“咣!”“咣!”“咣!”杯子接二連三掉了好幾個。

刀劍付喪神們瞳孔地震:這不可能!!!

“吃飯也不要分心啊!怎麽回事……”審神者眼見花重金買的玻璃桌子光榮負傷,吃到嘴裏的飯頓時不香了,順着自家愛刀們的視線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三日月。

山姥切國廣羞得臉蛋泛紅,更別提大庭廣衆下有那麽多刃看自己,簡直要把腦袋垂到胸口。但他還是乖乖地坐在三日月的腿上,不讓三日月為難。

這邊的三日月根本沒想太多,單是臨時不想再讓自己或其他刃費功夫去倉庫拿新座椅。再者,即便是特化前的團子山姥切國廣,也沒有半分熊孩子的脾性,安靜乖順,一看就是惹人憐愛的乖崽。

“來,張開嘴,啊~”

面對山姥切國廣團子,三日月重新拾回了從前養孩子的樂趣,任憑自己的飯菜漸冷,親自端着熱乎乎的蔬菜羹投喂。

“不、不……我自己來就可以……”山姥切國廣團子伸出兩只小手推拒,碧色的眼眸充滿無措。即便是幼兒的狀态,也不忘“尊老”,本能讓他不願麻煩三日月。

“啊~”不知什麽時候,鶴丸蹿到了三日月身邊,指了指自己張着的嘴巴,“喂我!”

小狐丸把鶴丸擠走,“其實也很懷念以前的時候,不如就喂給我吧!”

燭臺切認真道:“浪費食物是不好的,既然山姥切吃不下,我可以代他吃。”

“喂我吧!”

“三日月殿我也要~”

“給我給我!”

“……”

叽叽喳喳,一呼百應,衆刃讨飯如同雛鳥争食,場面格外壯觀。

三日月:……

手有些癢怎麽破?

審神者忍不住拍桌:“給我好好吃飯啊喂!”

幼不幼稚!跟三歲的小團子搶飯吃!說出去丢不丢人!

下一秒,順着他拍下的地方,桌子開始咔嚓咔嚓出現裂痕,與之前杯子摔落造成的碎裂連成一片,而後轟隆一聲,桌子光榮犧牲。

審神者:!!!

長谷部:欣慰,主殿的鍛煉成果已經顯現效果了啊!

趴在審神者腳邊的狐之助已經佛系了——太好了,有山姥切國廣大人在三日月大人身邊,三日月大人又能安全一段時間了呢~

因此,等今天的早餐吃完,已經是十點之後的事了。

……

由于今日日程的變動,出陣和遠征都延後了,到了晌午時分,審神者才安排好任務發放下來。

今日的出陣隊長燭臺切和遠征隊長髭切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沒有在名單裏發現山姥切國廣的名字。

不應當啊!

有長谷部這個“碟中諜”在主殿身邊,再怎麽互相看不順眼,今日的任務名單裏都該有山姥切國廣的名字才對!

畢竟,新刃一直是他們達成共識的“敵人”。

燭臺切擡起頭,眯了眯眼,用目光向站在高臺上的長谷部傳遞疑問,得到無奈的嘆息與無計可施的搖頭。

饒是長谷部也沒有想到,三日月竟然直接攔下了山姥切國廣的特化任務,反手安排了內番。

也就是說,今天的山姥切國廣只負責給田地裏除草就好。

而且是和三日月殿一起……

長谷部拳頭硬了,這絕對不行!怎麽可以讓一個新刃單獨和三日月殿待在一起!?

得想個辦法讓他們分開。

然而,他想多了。

新刃來到本丸的第一天,看親眼看着三日月吃飯帶着山姥切,內番帶着山姥切……無論做什麽,身後都有個白色綴金的小尾巴。

日常的一天很快過去。

弦月高升時,衆刃眼睜睜地看着三日月把金發碧眸的團子領回了自己房間,而那只團子,似乎還有些不情不願的樣子。

他們目瞪口呆,抓耳撓腮,恨不得以身替之!

到底是為什麽?三日月到底看上山姥切哪裏了!?

他們也可以學啊!

……

入夜。

獨居已久的三日月從壁櫥裏抱出一床新被褥,與自己的被褥鋪在一起,緊緊挨着。

山姥切國廣蜷縮在角落裏,努力想與牆壁融為一體——如果不是金色的發絲露出了被單,他幾乎真的要成功了。

三日月不見山姥切過來,回頭看了一眼,随即笑了。他将山姥切國廣團子從牆角“挖”出來,抱到柔軟蓬松的被褥上,試圖将他緊裹在身上的薄被單摘下。

山姥切國廣趴在三日月懷裏,腦子裏如今仿佛一團漿糊,整張小臉像是被蒸過一樣發紅。他壓根沒想到今晚會和三日月同住于一個房間,而且還……那麽近。

在感受到身上的被單被拉扯後,山姥切國廣下意識死死拽住了被單,甚至将自己裹得更緊。

三日月以為他是不願,動作放得更輕,“該睡覺了,把被單脫下來吧?”

此刻的山姥切國廣像只作繭自縛的蠶寶寶,渾身只有臉露在外面,碧色的眼眸微垂,神色有些猶豫。

思考半晌後,他點點頭,試圖把自己的被單解開——可是,那條被單已經從各種角度神奇地纏繞到了一起,還完美地打了個死結。

三日月伸出手,剛要觸及被單,卻恰好被對方幾番掙紮避開了。

山姥切國廣沒有注意到三日月的動作,氣喘籲籲地自我解救,終于失了力氣呆呆倒在一旁。休息一會兒之後又恢複了精神,在被褥上滾來滾去,努力解開束縛。

“噗……”三日月沒忍住笑出了聲,眼睛彎成月牙的形狀。

“三、三日月殿……”山姥切國廣的頭頂都快冒煙了,恨不得就此鑽入地縫。

“要幫忙嗎?”三日月看向團子的眼神愈發欣慰,啊,這才是正常的乖孩子啊。

身上被纏裹得太緊,已經無法動彈,山姥切國廣羞憤得臉頰滾燙,幅度極輕地點了點頭。

他眼睜睜看着三日月修長的手指在自己身上動了幾下,那條不聽話的被單就松松垮垮地舒展開了。

“我關燈了哦?”

山姥切國廣輕輕地“嗯”了一聲。

“晚安。”三日月在金發團子額前留了個晚安吻——這是最初在團子們的祈盼中留下的習慣。繼而按下開關,原本明亮的房間霎時暗沉下來。

“噗通、噗通、噗通……”

心跳聲在靜谧的房間裏充斥耳畔,山姥切國廣在黑暗中睜着雙眼,熱度從臉頰蔓延到全身,如同鍛造時經受過的冶煉之火。

完全,無法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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