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等你

病房裏,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空氣裏有消毒水的味道,這一切都讓我熟悉,只是這一次,躺在病床上的不是我。

我站在床邊,昏睡中的人顯得憔悴而無害,面部線條柔和,平日裏的孤傲已不見,有的只是一臉蒼白。

我低頭看向他被紗布厚厚纏着的右手。

“打開地面石板的開關損壞了,除非一直有人按着,否則就會關上。”在後來的救援中,我才知道他後面沒有說的話。

“病人胸腔內有少量出血,右手尾指肌腔斷裂,手背嚴重損傷,手掌更深,需要縫合手術。”

從醫生那了解到的消息又讓我沉默很久,我們掉下去的時候他護着我,自己摔得很重,卻一直沒有說。

真真假假,一環接一環,小心翼翼地打着手中的牌,利用、欺騙、動之以情,最後連自己的生命都算計在內。如果我真的不管不顧任由他去,他是不是也不後悔自己就這樣葬送在那裏?

這麽精明的人,處理起感情來卻是生澀到幾乎笨拙。

他的眼睛緩緩睜開,看到我時臉上有些意外,“安桀……”開口的嗓音沙啞艱澀,他說完伸手過來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去叫醫生。”我盡量讓自己冷靜以對。

“等等,”他略顯艱難地坐起,如深潭般的眼眸未移開分毫,“我沒事,你別走。”

我被他看得不自在,偏了偏頭,“席郗辰,我不會為了感激你而去接受一份愛情。”

“我知道。”他說,“只是,我以為你不會回來。”

“你的苦肉計演得很成功。”我微微嘲諷,之前經歷的一切現在想來都還有點心驚,如果沒有想通他的傷痛不是作假,如果我沒有他所說的足夠 “心軟”……當警察、醫護人員過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握着手機的手一直在顫抖。

“是因為……內疚?”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不要試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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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苦笑一聲,“安桀,我真的做什麽都沒有用了嗎?”興許是受傷的關系,讓他看起來有點脆弱。

“席郗辰,你回國吧,不要再來了。”不見就不會去想太多,包括愛也好恨也罷,就像我對葉藺,一寸相思一寸灰,當相思耗光,愛也就只剩下灰燼。

“我做不到。”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随後将我的手拉到嘴邊印了一吻,那種輕柔的觸感不由讓我一陣心慌,“你已經寬恕我了對不對?”

“我不是神,寬恕不了任何人。”

他把額頭靠在我的手上,喃喃道:“你是……”後面的話我沒有聽清,“現在這樣已經足夠了。”

我不知道席郗辰竟然也這麽容易滿足,這樣的他,對我來說很陌生。

“你休息吧。”掙脫開他的手,我拿起地上的背包,向門口走去。

“安桀,”他叫住我,“我希望你知道,我不會做任何讓你難過的事。還有……對不起。”

我沒有答,開門走了出去,最後那句對不起晚了六年,現在聽起來卻已經雲淡風輕。

我回了學校,梁艾文對于我衣服上沾了不少少泥土回到寝室沒有提出絲毫疑問,我們向來少有牽扯。除了之前在“西裝王子”這件事情上。

我洗了澡,躺在床上後又不由想起席郗辰。地道裏猶如脫離現實世界的一次經歷,我想這一生都很難輕易忘記了。

但我想,也只是不忘而已。

之前收到小姨的信息,問我畢業後要不要去芬蘭她那邊工作定居。我跟我母親并不親近,尤其在她離婚後,而我跟我小姨反而比較親,可能是因為我跟她有很多的相似點,就像我們都喜歡繪畫,有相同的人生觀,只求得一人心,不離不棄相守百年。只可惜小姨一生愛的兩人都英年早逝,她的第一任丈夫在建築工地出意外去世,第二任,也就是樸铮的父親,因為肺癌而離開人世。小姨沒有子嗣,樸铮是她的繼子,我是唯一跟她有血緣關系的後輩,所以她對我極為照顧,甚至連我的學費,除去來法國第一年我用了簡震林的錢,後面都是靠自己申請的助學金以及小姨的資助過來的,生活上更不必說。

以前我跟小姨說我不喜歡國外的生活,現在我已明白,人不管在哪裏生活,海邊抑或沙漠,陪在身邊的人是誰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會去芬蘭,只因那裏有我最親的親人在。

次日一早我去圖書館修改畢業作品,我沒打算再去醫院探望席郗辰,其實事情發展到眼下這樣已經出乎我所料。

但中午我回宿舍打算将冬裝和部分書籍先整理寄去芬蘭的時候,又翻到了那件西裝,現在我已經能确定, 這衣服是席郗辰的,他護照上的英文名叫Elviso 。

更甚者,他的護照上每年都有出入法國的記錄,或一次,或兩次。

明明決定不去醫院了,但我卻還是來了。既然是他的,當年他也幫了我,理該還給他。我心想:如果能将東西歸還,又不用見到人,那最好不過。我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竟有點不敢面對他。

晚上的醫院比白天冷清很多,我到住院部的服務臺找值班護士,說明了事情,對方一聽名字,沒在電腦上查,便說,”Elvis 席已經出院,傍晚辦理的出院手續。“

我驚訝,“出院了?”

“對。不過他留了地址。”護士簡潔地說了一下就遞給我一張紙條。

我接過紙條。他料到我會來?

我多少有一點強迫症,或者說執拗,就像回國時一定要完成的一些事,再怎麽抵觸也會去做。

紙條上的地址是塞納河旁的一家酒店,我打車去了那邊,在酒店前臺将東西以及20歐元小費交給接待人員,“麻煩交給 ElviS 席先生,他住在你們酒店。”

對方接了錢和袋子,向袋子裏看了一眼,“一件相當不錯的衣服。等等,這是信用卡?”

我忘了我将信用卡和錢都放在衣服口袋裏面了,而外國人在金錢方面都很敏感。果然他又将袋子遞了回來,“對不起,小姐,還是你自己交給他吧。”随即幫我查了房號,“他住 1507,你可以坐電梯上去。”

我想,我損失了20歐元。

坐電梯上去的時候我不禁想,今天是不是要過五關斬六将才能見到那位高高在上的席先生?

在1507門外,我踟蹰了一下終是按了門鈴,只是沒有想到來開門的會是一名陌生女子。

“請問你找誰?”她講的是英文。

我想她應該是中國人,所以我直接用中文說:“我找……席郗辰。”

她笑了笑,也馬上改用了中文,但不是很熟練,“你有什麽事嗎?他在與人通電話。” “麻煩你把這袋東西交給他。”我剛想把東西遞出去,就有人從正對着門的陽臺上走入房間。與他對視上的那一瞬間,我便後悔自己來這裏了。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我看了眼號碼,對面前的女人輕點了一下頭,退到旁邊接了電話。

電話那頭靜了大約五秒鐘才低聲開口:“安桀,是我。”

“嗯。”估計他打電話給樸铮了,這次回法國,我換了手機號,

除去小姨、樸铮和我以前的主治醫生,小迪他們我尚未來得及告之。

“我現在在機場,八點的飛機回國。”

“嗯。”

“呵...... ”他的聲音啞了啞,“我只是想跟你說聲再見......想再聽聽你的聲音。”

“……嗯,一路平安。”

那邊靜了片刻,“平安?呵,我倒希望能出點什麽事才好。對不起,也許我不該打來的。”然後主動收了線。

我被他莫名的态度弄得有些無語。 “你找我?”溫和的聲音由身後傳來。

我回過身,迎視那雙有着一分難得愉悅的眼睛,他站在門口,穿着睡衣,眉宇間還有幾分病态。

“你去醫院找我了?”

“你……提早出院沒有關系?”本不該多此一問的,但嘴上就這麽問了出來。

他笑了,“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醫院裏。”似乎話中有話,但我不想多探究,走過去将袋子遞給他,“我想這是你的東西。”

他看了一眼,随後又笑道:“為什麽說是我的東西?”

我看他沒有要接的意思便放在了門邊的地上,他一直看着我,似乎還在等我說什麽。

“其實你沒必要做這麽多,真的。”我不想承一些還不了的情,“再見。”

“安桀。”席郗辰叫住我,拿起那袋子,“既然你說這是我的東西,我想核對一下有沒有缺失什麽。”

“......”如果意志稍微薄弱一些,如果自己脾氣稍微差一點,我想我一定會發火。

“郗辰,要不我先走?”之前為我開門的女人拿了公事包走到門口。

席郗辰轉過身,對着那女士恢複一貫的從容,“好,再聯絡。幫我向你父親問好。”

“一定!注意身體,過兩天我還想約你一起吃晚飯。”女人說完朝我笑着揮了下手,我習慣性地禮貌領首。

等那女人一走,席郗辰便一把拉住我的手,将我帶進房間并關上了門。我被他的眼神看得無措,直接走到旁邊的沙發上落座。房內燈光明亮,牆上的液晶電視開着,在播放法國地方電視臺的娛樂節目。

“咖啡還是純淨水?”

“如果你已經核對完了……”

他倒了一杯水過來,“沒有。畢竟這麽多年了,我需要想一想究竟當時衣袋裏留了哪些東西。”

我暗暗握緊了手,“席郗辰,不要以為你幫過我一兩次就覺得自己可以任意羞辱我。”

席郗辰選了我對面的沙發坐下,“我沒有要羞辱你的意思。”

我頓了一下,“好,那麽我可以走了嗎?”

“你從醫院裏走出去的時候,我就想,你肯定不會再來看我了,但我還是忍不住妄想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所以我留了字條。你來找我,我很開心,甚至,可以說是欣喜若狂。”他輕聲說。

我咬了下嘴唇,“我來還東西。”

他輕輕笑了一笑,“剛才那人是我法國分公司的負責人,有點公事要談,我身體不好,就讓她直接過來這邊說了,她父親跟我父親——” “你不需要跟我解釋什麽。”

他明顯愣了一下,下一刻嘴角輕揚,聲音卻有些苦澀,“對,我忘了,你是簡安桀,我看我是太不知好歹了。”

我無奈地站起身,第三遍問:“你已經核對完了嗎?我可以走了嗎?

“我攔你了嗎?”他的口氣變得有點差。

跟這種性情變幻莫測的人理論簡直是自讨苦吃。我彎腰拿起沙發上的包包,卻被他抓住手,我的心不由得一顫,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安桀,你可以讓我快樂得稍微久一點嗎?”他坐在沙發上,仰着頭看我,“我前一刻還在天堂裏,下一秒你的态度又清楚地告訴我,你從來沒打算主動接近我,你來只是為了還某樣東西,然後還完就走,你甚至并不在意我房間裏是不是有其他的女人。而你跟他通電話,我就需要很大的毅力讓自己不去多想。”

“你在指控我嗎?”我看着他平靜地問。

他沉沉地笑了笑,“是,我在指控你,但是顯然沒有資格。”他道了謙,然後放了手。

我在原地站了兩秒,沒有說再見,走到門口剛打開門,他忽然從我身後伸手将開了一半的門又按上了。我要再開門,他已經把我抱住。他身上有藥水的味道以及他特有的清淡薄荷味。背後的人壓低着聲音說:“你自己要來找我的。”

我本以為自己對他已有所了解,但偶爾他的行為又會讓我覺得很陌生,繼而而倉皇失措,“席郗辰。”

他的聲音帶着無奈,“你知道,我不會傷害你,但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愛你愛。”

我以前怕他,也恨他,回國那幾天,我總不情願面對他,可就算現在不再恨,但那種畏怯也還是存在。

“我打你的那一次,是我活到現在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情。”他悲傷地說着,“你當時在發抖,神思都不在了,呆呆地看着我,我得去救樓下的睛姨,但又怕你恍恍惚惚出點什麽事,就打了你,想讓你清醒一些 ...... 結果卻讓你怕了我那麽多年。我跟你說過,對你,我一向束手無策,那一次就是最好的印證。”

我訝然,可平靜下來又只剩下悵惘,即便知道了他當初沒有惡意,但,有句話怎麽說的呢?事已至此、局面已定,就像蝴蝶效應,蝴蝶輕輕扇動翅膀,給遙遠的國家帶去一場咫風,就算知道蝴蝶無心,但事實上災難所産生的後果還是存在在那裏了。

“我要走了。”我說,但不可否認心跳得有些快,不知為何。

身後的人沒有動,我感到後頸處有些溫熱,我握着門把的手不由顫抖了一下,他吻了一下就松開了,然後我聽到他冷靜的聲音說:“我不急,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等你。”

他說愛?

愛真的可以這麽輕易就有?

在宿舍裏,我翻着那本法語詞典想讓自己心靜下來,可是徒勞無功。

他說一輩子?

我有些自嘲地想:我度日如年慣了,一輩子有多長,我都無法想象。

可別人的想法我無法控制,就像我改變不了自己一樣。所以,就這樣吧。

隔天早上,一位中國同胞跑來宿舍找我,其實我跟她認識已有四年,偶爾在中國留學生的聚會交流活動裏碰面,交談過幾次,彼此還算能聊,主要是這人特別能說會道。她這次過來是想讓我明天去幫忙拍一場展覽的照片,她的理由很充分,我們都是中國人,而她需要幫忙。

“你認識的中國人不止我一個。”她長袖善舞,交際面極廣。

“但是只有你上過藝術攝影課程,我記得沒錯的話你還得過我們學校的Croire攝影獎是吧?你真的很有藝術天賦!就當我Tina姐求你,幫我一次。”她雙手合十做祈求狀,“這次活動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拿到的入場資格。我們社團的攝影師這周有事回國去了,我真的找不到其他人了。”

“其實你們社團只是要一些開幕式照片,等那邊展覽結束後上網搜查一下就有許多。”

“我們不要千篇一律,我們需要的是獨一無二。”她自說自話,“就這麽決定了,我明天來叫你。”說完拿了包便跑了。

事實證明我對同胞真的是比較能容忍。

隔天跟着Tina去了展覽的地方,坐了将近二十分鐘的巴士,連我在內一共去了四個人,其中我只認識Tina。

開幕式是上午十點,我們來得算早,但門口已有人在入場。Tina給了我們入場牌後,說要去給我們買咖啡。我說我先進去看看。

進入展覽場地,裏面布置頗宏大,大廳搭着簡約大氣的舞臺,後面就是展廳,目前還未開放。我逛了一會兒,很意外地碰到了一個認識的人,其實也稱不上認識。

“嘿,我們還真有緣呢。”眼前的人正是先前我在席郗辰住的酒店裏遇到的人,“上次沒有自我介紹,我叫方華,你好。”

我沒打算說自己的名字,“你好。”

“你來看展覽?”她看到我手裏拿着介紹冊,“20世紀80年代到現在的所有經典廣告,我想你一定會不虛此行。”

我正翻到由兩只獵犬當主角的跑車廣告上,“嗯,有一些很有趣。” 她也注意到了,“這兩位明星呀,印象深刻。”

這時我看到Tina在不遠處頻頻對我使眼色,我正打算告辭過去。

“你跟郗辰,”方華遲疑着開口,”Sorry ,我可能不應該過問,你們看起來關系匪淺,我的意思是他待你很友善,我認識他多年,未見過他對女孩子這麽在意過。”

我應該是聽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客觀地說道:“我跟他并不熟。”

“我想至少應該算是朋友吧。”她笑了笑,明顯有些不相信,但是對方顯然很懂得拿捏分寸,不再多探問,“如果有機會,下次我帶你去參加影展,那比這有意思得多。”

有工作人員過來找她詢問事情,我正好抽身,Tina已經跑過來,“簡同學,原來你認識展覽的主辦人員之一,我們走運了!”

“我不認識。” “剛才跟你說話那人就是!”她一臉愉悅,“竟然能搭上這麽厲害的人......”

“我只負責拍照。”我申明,實在怕麻煩。

“放心,你只要幫忙引見一下剛才那位女士,接下來我會處理,oh yeah ,我們第五大學的學生石破天驚!”

我無語,“哪有這麽誇張的。”

“有,同學——”她語重心長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真的是真人不露相啊。”

半小時後,開幕式開始前五分鐘,我在外圍處等Tina我不知道她又去幹嗎了。。眼睛正四處留意,下一秒卻被前方一道出衆的身影吸引過去。身材修挺,一身淡咖色正裝襯得他無比風雅,其實看到方華在這裏我就應該想到他也有可能會在。我想他是先看到我的,而此刻他望着我的眼神讓我竟然不能夠太坦然。

“喂,那兩人呢?”Tina終于出現。 我轉回頭,指了指某處,再次回過頭去時已不見他。

開幕式準時開始,主辦方致辭,然後是剪彩,最後是參觀。

“我一直認為外國人的五官比較英俊,現在我想說剛才剪彩的那一排名流裏,只有那名中國男子才是最英俊的。”Tina說着,轉頭問我,“簡同學,照片拍得如何啊?” “你回頭自己去看吧。”

“OK ,我信你,等會你再拍幾張作品就行了。現在我們去攻采訪,你先幫我介紹那位女士認識,然後我再看看能不能讓她幫忙介紹一些別的‘名流’。”

我無可奈何,“我盡量吧。”

其實走到那邊的時候我是有些猶豫的,畢竟我跟方華一點交情都沒有,算起來還是前一刻才認識的,而眼前那幾名被衆人圍着的“名流”中自然也有他,出色的外形、從容的姿态總是很顯眼,他側頭也看見了我。

方華見到我,笑着走了過來,“不去裏面看展覽?”

Tina在一旁屢屢暗示,我只能硬着頭皮開口:“方小姐,我朋友想認識你。”

我将Tina介紹給方華後便走開了。周圍吵鬧的人群讓我覺得悶,打算去外面透透氣,有人卻拉住了我的手臂 “席總,你怎麽過來了?”方華的聲音,她在大庭廣衆之下沒有直呼其名。

Tina反應很快,跑到我身邊恭敬道:“席先生您好,我們是第五大學的學生,我姓冼。不知道您有沒有時間,我們想請您做一期簡單的采訪。”

“采訪?”他看了Tina一眼又看向我。

“雖然我們是校刊,名氣比不上大型媒體,但是請您務必考慮一下我的提議,這對我們來說很重要,很關鍵。”

“你什麽時候開始做采訪了?”他間的是我。

真是頭疼,“今天。” ,

一名男子過來跟席郗辰低聲說了幾句。他點頭示意對方先過去,然後俯下身子在我耳邊輕聲說了句:“你等我一下,等我十分鐘,我想跟你談一談。”

我有點訝異于他在這種場合跟我親近,且态度暖昧,而那樣子似乎不等我答應便不會走開。

我怕他某方面的執着,便随口應允了。

他拉着我的手稍稍用了一下力暗示某種約定的成立方才松開,他讓身旁的方華将他的名片給Tina, “你們想采訪的時候可以聯絡我。”

“親愛的同學。”Tina等他們一離開便湊近我,“你介不介意我八卦一下?” “我說介意你應該還是會說吧。”

“你明明看上去是很簡單的人,我認識你這麽多年,你不交男朋友、不參加學生party、不亂玩,每天不是在圖書館看書就是去校外打工賺錢,甚至我大前年還聽說你沒錢交學費差一點就被退學了——”

我哭笑不得,不是退學,而是轉系,但這些年我一直缺錢倒是真的,“你想說什麽?”

我走到展廳拍照,Tina跟在我身後,“他不會是你男朋友吧?”

什麽邏輯,“不是。”

“還好還好,我心理平衡一點。”她拿着手上的名片道,“CEO啊,還是搞傳媒的,這種人的确跟我們八竿子打不着。”說着她又習慣性地拍拍有我,“其實,我覺得你這孩子還挺乖的,既然你跟他是相識的,有這種難得的機會還是可以把握一下的,雖然追求起來難度系數肯定是很大的,不過可以試試嘛。”

“既然你都說難度大,我又何必浪費時間。”

“話不是這麽說的同學,總要試試吧。你試想一下,如果有這樣一號男友,哇,那簡直……至少不用再擔心沒錢交學費被退學。”

我笑出來,這時候手機響起,是短信:“你忙好坐電梯下來,我在地下車庫等你。”我已經懶得去猜他怎麽弄到我的號碼的。

“Tina,我先走了。”我把相機還給她。

“喂,”她叫住我,“你去哪?”

“随便走走。”随後我用手機發了一條信息,“抱歉,我有其他的事,不必等我。”

巴黎有多小,才能在這樣的情況下都能遇到。但不管怎麽樣,也只能是奔水相逢而已。正如Tina說的,我跟他是那麽不同,就算只是站在一起,在外人看來也都是不搭調的。

我本以為今天不會再有出其不意的事跳出來挑戰我的神經,直到接到曾經治療我的主治醫生的電話。我出車禍那次多虧她,後來她從巴黎調職去了裏昂市,我們每年都會聯系幾次,她的子女跟我差不多大,但都在美國,我聖誕節不去芬蘭就會去陪她過節。而這次她跟我說了一些事,讓我緘默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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