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劍侍
紫色餘分是個很奇怪的少年,他總是抱着極大的自信面對他遇到的每一個人,但他的劍聲裏,卻有自卑。他很有天賦,玄同曾想過把他作為自己的對手來培養,但他對現實的理解總有落差,需要比旁人更多一點的時間去悟道。
漸漸的,不知是從什麽時候起,紫色餘分雖嘴上說他聽到劍聲是胡扯,卻會在放下劍盒的時候乖乖的墊上毯子。而玄同,也慢慢放棄了将他培養成自己對手的打算,作為一個朋友來說,這個少年還不錯。
不過,在遇見紫色餘分之前,玄同從來不會覺得自己是一個有耐性的人,雖然他也并不暴躁。但遇到紫色餘分之後,他深刻的覺得,自己确确實實是個耐性很好的人。
玄同辟谷多年,時常不用吃睡,他一人獨行時,從來都是随心而為,自從紫色餘分跟着他以後,他就不得不以紫色餘分的停歇而選擇伫足。看着面前坐得毫無形象的少年,玄同開始想,到底是自己收服了他,還是他在考驗自己的耐性。
紫色餘分除了背着飛光劍盒外,對自己身為玄同的劍侍這一點沒有任何的自覺,餓了他會要求停下來吃東西,累了他會要求停下來歇息。而且他從來沒有稱呼過玄同為主人,一直是诶,你,惋紅曲這三個稱呼。
然而比這更神奇的是,玄同竟然沒有糾正,甚至由着他,有時候玄同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對紫色餘分這麽寬容。那時候他只以為自己,大約是将紫色當成了朋友,或者說,身為兄長,他從來不曾感受過被幼弟依賴的感覺。
兩個人且走且停,一路還算惬意,只是讓紫色餘分沒想到的是,惋紅曲雖然看着很冷淡,但言談之間分明感覺他也是個有趣的人。紫色餘分擡眼偷偷打量着火紅的背影嘀咕:“真是個怪人。”
總是說自己聽得到劍聲,還老是說些什麽劍的故事,紫色餘分撇嘴,他偷偷試過,根本什麽都沒有嘛!包括他背着的飛光劍盒,五把劍,他從來沒聽到過什麽劍聲,有時候他真的懷疑惋紅曲是個神經病,偏偏看着又不像。
紫色餘分覺得自己大概也是有病,竟然就真的這樣跟着一個神經病四處游歷江湖,雖然這個神經病很強。仔細想想,惋紅曲除了那股自然而然的驕傲和神神叨叨的說聽得到劍聲外,人還是挺不錯的。
大概是內心吐槽得過于認真,玄同停步,紫色餘分卻沒有察覺,一個不留神便撞上了玄同的後背。一瞬間,心,有一剎那的波動,随後又歸于平靜,他摸摸自己鼻子:“你是見鬼啦,停下來也不說一聲。”
玄同淡淡道:“你在想什麽?”紫色餘分心虛垂首:“沒什麽,你停下來做什麽?”玄同舉目:“這裏的風景很好。”紫色餘分随他視線看去,盡是林木,不遠處有一潭清水,寧靜悠遠。
紫色餘分将墊子鋪上,放下飛光劍盒:“确實不錯,今晚就在這歇息吧。”玄同淡淡的看向他:“我沒這個打算。”紫色餘分一扭頭:“我餓了,累了,走不動了。”玄同默然不語,卻也沒再繼續走下去。
紫色餘分心下偷笑:“我去抓魚。”說着自己餓了累了的少年精神飽滿的提劍沖向清潭,劍氣四溢間,水浪翻起,兩條魚被抛上岸。他動作迅速的處理好魚,生火,然後将魚插在了火堆旁。
做好這一系列事之後,紫色餘分這才坐到玄同不遠處,眼神充滿了好奇:“為什麽你一直都不用吃飯的?”玄同靠着樹幹換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因為不餓。”紫色餘分切了一聲:“你以為自己修仙啊。”
火光跳躍的陰影打在少年臉上,有風吹過,漾起水潭層層漣漪,玄同偏頭看着跳脫的紫色餘分,似乎有什麽在心中生了根,卻尚不自知。
紫色餘分将烤好的魚遞給他:“諾,我的手藝不是輕易吃得到的。”玄同卻不接:“那你可以自己解決。”紫色餘分一聲輕哼,将魚又插在地上,使起了性子:“不吃算了,誰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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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氣鼓鼓的解決完一條魚,靠着另一棵樹幹,背對着玄同:“我要睡了。”玄同未語。紫色餘分的衣服和頭發,被先前在水潭舞劍翻起的水浪打濕還未幹,看背影竟然有幾分可憐。
然而玄同不是心細如塵的人,也并不覺得這會造成什麽後果,他只是将目光放在了被紫色餘分插在離他幾步遠的魚上。森獄沒有魚,他來苦境許久,一直不曾吃過東西,不得不承認,紫色餘分烤的魚,看起來很誘人。
玄同将那只魚看了許久,其實也并不是很想吃,他對吃食和劍以外的東西并沒有多大的興趣。不過,他再次看了看睡着了的少年,還是伸手将魚拿了起來,撕了一塊喂進嘴裏,确實烤得還不錯,只是也算不上什麽美味。
柴火劈啪作響,玄同慢條斯理的吃完那條魚,将魚骨毀屍滅跡,雖然有些冷了,好在尚能入口。他并未睡覺,偶爾能聽到紫色餘分咂嘴的聲音,玄同擡眼,欣賞着月色星光,明明賞過數次明月,卻覺得今夜的月色似乎比往日要美上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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