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郭援民

張嬸她老伴兒叫郭援民,今天在老齡辦跟幾個老頭老太太一起練書法。

蔣戰北來到老齡辦,找到郭援民。

這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兒,有些禿頂,身材圓胖,一看和張嬸是一家人。

問及許介英的情況,郭援民條件反射地擠吧兩下眼睛,才說:“她啊,就是個家庭婦女,平時跳跳廣場舞,買個菜,也沒什麽活動。”

“十年前呢?”蔣戰北說,“十年前,她在哪裏?”

郭援民一頓,笑出褶子:“十年前,她就已經是家庭婦女了。跟你說過,我們辦的是內退,老早就退休了。”

“多早?”

“二十年前了。”郭援民說。

蔣戰北又問:“聽說內退的退休金很低,你們就沒有再找一份活幹?”

“那沒有,”郭援民立刻道,“我們老兩口無兒無女,也不擔心錢的事兒,平時省一點,什麽就都出來了。”

“真的?”

“真的。”

“可是,你們這兩套房,和銀行裏的儲蓄,總額遠遠高于你們這些年的退休工資總和啊。”蔣戰北雙手環臂,“就算你們再省吃儉用,總不能不吃不用吧。”

郭援民聽此,臉拉下來了:“你們調查我們?這是犯法的!”

蔣戰北一笑:“我們是帝都軍隊的,怎麽,調查你們還要向你們彙報?老實交代。”

這郭援民的神色,這才緊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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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戰北也收起笑容,褐色的虹膜之中,漆黑的瞳孔盯着對方。

今天張嬸在家忙着幹活,洗洗衣服拖拖地,系着花圍裙,放着歌哼哼。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誰啊?”張嬸打開門。随即,她的笑容凝固了。

門外站着的,正是馮樂業。他提着一籃水果,說:“張嬸,我來看你了。”

“你認錯人了吧,我不姓張。”張嬸說罷就要關門。

“別關門啊,”馮樂業伸手扒着門框,“我就是來找您的。”

張嬸神色尴尬:“可我不認識你啊,不好意思。”說完,還是準備關門。

“我認識您,許介英。”馮樂業揚揚手中的果籃,“見面禮也帶來了,總不能将我拒之門外吧。”

實在沒轍,張嬸開門,讓他進去。但是明顯不歡迎他,眼神躲閃着,連個拖鞋也沒給,徑自坐到沙發上去了。

馮樂業将果籃放在門廳的鞋櫃上,從口袋裏掏出兩個塑料一次性鞋套,戴在腳上——他和蔣戰北早就料到,就算這個張嬸讓他進來,也不會真的歡迎自己。

穿好鞋套,他想了想,又拿起果籃,走進客廳,放在茶幾上、張嬸的眼前,改了口:“許阿姨,我們聊聊吧。”

張嬸側着頭,沒有看他:“小夥子,第一次見面,有什麽事嗎?”

“很久沒見面了,敘敘舊,”馮樂業說,“張嬸,您知道嗎,我已經找你很久了。”

張嬸面部一凝,突然一拍茶幾:“如果你再把我錯認成什麽張嬸,那你可以出去了!”

玻璃茶幾被這麽一拍,這塊桌面都顫了顫,連果籃裏的水果,也随着頻率動了幾動。

馮樂業伸手按在茶幾上,讓桌面恢複平靜,眼神誠懇地說:“其實,如果一見面,你就與我相認,也許事情還沒有令人生疑。但現在的狀況,我不多想也沒辦法。”

張嬸緊張地站起來,愠怒道:“你說什麽,聽不懂。趕緊出去吧,瞎胡說什麽亂七八糟的!”

馮樂業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昨天,我回紅楊村了。”

張嬸動作一僵硬,叉着腰張了張嘴,沒聲兒了。

“紅楊村裏,我們只找到了一個人,”馮樂業繼續說,“就是鐵匠的兒子。”

張嬸:“......”

“我就來問問您,您對村裏其他人的下落,怎麽看?”馮樂業問到。

“我不知道。”張嬸別過頭,“他們燒死了,我也離開了紅楊村,之後再沒有回去。”

馮樂業說:“可您是怎麽離開的紅楊村呢?”

“星際出租,怎麽,搭個出租還讓你懷疑了?”張嬸瞪他一眼。

“當然不是了,我也是打出租離開的紅楊村。”

張嬸說:“那你今天找我做什麽,我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生活,以前的事,就當沒發生吧。”

“這事兒,我得跟您交個底兒。”馮樂業湊近一些,說,“您知道嗎,這個鐵匠的兒子,是個複制人。”

張嬸故作驚訝:“複制人?怎麽會是複制人?平時看他也挺正常的啊。”

“其實,我很早就想找您敘敘舊,只是單純想見您。沒想到,回到紅楊村,會見到複制人。”

張嬸猶豫再三,口氣軟了下來:“......你現在,過得怎麽樣?”

“挺好的,我在軍隊裏。”馮樂業坐下來,“不過呢,我知道,紅楊村之所以起火,是因為一位前任軍官,想要帶回自己的兒子,而做出的殘忍決定。”

張嬸說:“還好咱們活下來了。對了,蔣戰北還好嗎?”

“蔣戰北,你很快就會見到的,不過,你所見到的,不是你所知道的那個蔣戰北了。”馮樂業搖搖頭,“算了,這麽複雜的事,越說越亂。”

“是啊,你張嬸年紀這麽大,聽不懂這麽複雜的了。”張嬸說,“看你過得不錯我也就放心了......你郭叔馬上就回來了,沒什麽事,就先走吧,唉,以後有機會再來,最近......不大方便敘舊。”

“張嬸,這麽多年,我知道,你對我和蔣戰北,都有感情。”馮樂業拉起張嬸的手。

張嬸抽出手,點點頭,又搖搖頭,低聲說:“你......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現在,還不是見面的好時候。”

“......什麽意思。”馮樂業被張嬸前後不同的态度搞得有些迷惑,他仔細觀察着張嬸。

張嬸擺擺手,往門口推他:“趕緊走吧,以後有空再聯系。還有,我們門口這條走廊連着隔壁單元,你最好走到隔壁單元再出去,我家老郭馬上回來了。”

馮樂業想到了什麽,說:“恐怕不行了。”

張嬸面露慌張:“怎麽了?”

“蔣戰北,去見了你老伴。”馮樂業老實交代道。

張嬸急了:“......你們怎麽!唉......你們怎麽做事這麽急!”

馮樂業說:“有什麽問題嗎?”

“唉......”張嬸唉聲嘆氣,就是不說。

“這樣,我給蔣戰北發消息,告訴他,現在拖住老郭,暫時別過來。”馮樂業看着張嬸,“有什麽話,你現在對我說可以嗎?”

“老郭警惕性強,恐怕時間還是不多。”張嬸說。

馮樂業:“那就只說複制人這件事吧。”

“......好吧,我們長話短說。你邊穿鞋子邊講。”張嬸打開門,仔細聽了聽外面的聲音,确定外面沒人,又将頭縮了回來,關上門,回頭。

馮樂業說了聲好,想了想,還是把果籃拿走,抹掉自己來過的痕跡。

那邊,蔣戰北和郭援民聊的并沒有多大進展。郭援民雖然被拆穿,但也沒說實話,而且避重就輕的。

“你說的這些,我看沒一句實話。”蔣戰北說,“現在有不少事需要調查,希望你能如實回答,積極配合我的工作。”

郭援民反而用懷疑的視線上下打量他:“不是,你到底要調查什麽事兒啊?我們夫妻倆可是老老實實的,什麽時候都沒有碰上法律的邊緣,今天你要是不給我講清楚,我可不認的啊。”

蔣戰北盯着他,帶着審視:“什麽事,你自己心裏清楚吧。如果不是已經掌握詳細資料,我們不會來找你。”

“行啊,那你去我家,我跟我老伴一起,你問什麽我們就說什麽。前提是,我老伴兒跟我一起。”老郭執意回家。

“別這麽着急嘛,先在這裏聊聊你的生活,至少咱們對彼此有個了解。”蔣戰北的直覺告訴他,對面這個老頭兒這麽急躁,恐怕有什麽事瞞着他。

果然,郭援民堅決反對:“聊什麽聊,我們沒什麽好聊的,你這就是在誣陷我們、懷疑我們,我們老兩口安安分分,從沒犯過什麽事,你可以報警。”

“不是懷疑你犯事,”蔣戰北說,“就是問你幾個小問題。”

“小問題值得你從帝都過來?我不信。”郭援民耍賴,說,“我要回家,有問題你就直接問我們老兩口,別在這裏欺負我個老人家。”

這時候,馮樂業的消息發了過來,蔣戰北擡手一看,上面寫着:拖住郭援民,不能讓他知道這邊的事。

看完後,他關閉手環屏幕,用袖子蓋了起來。

郭援民眼尖,問:“這位軍官,您不遠千裏來醇星,應該不止是獨自來這裏的吧。”

蔣戰北提起唇角:“我一個人當然不可能過來。”

話音一落,果然,郭援民的眼神閃了閃。

蔣戰北接着說:“我是帶着一臺機甲來的,不開機甲,我怎麽過來呢。”

郭援民:“......”

郭援民笑了起來,臉上的褶子堆成散射狀,活像一朵菊花:“這樣啊......哈哈。”

蔣戰北說:“聽說你很會書法。不如,您教教我?”

郭援民說:“怎麽好意思啊,這就是個業餘愛好。您看您是軍官,時間哪裏是能耽誤的,走吧,去我家。你可以和我老伴兒聊聊。”

看這老頭兒拗不過,蔣戰北說:“去是可以去,不過我機甲留在別處了,你只能跟我一同走過去了。”

“喲喲,可不能讓您受那罪啊。”郭援民立刻說,“我出錢,出門做個出租,五分鐘就到。”

“......你可真是考慮周全啊。”蔣戰北的手指輕輕捏了捏。

坐上出租,他給馮樂業發消息:快點,五分鐘後,我們就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走感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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