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我是某狐喜歡的第74章

一夜長談,榮灏如願以償得了世子之位;冬至之時,榮君久病不治,撒手人寰,他又如願以償登上王位。

擺了千步的棋,為得只是這最後一招。

元月大典。一連陰冷的天突然迸出一輪火日,剎那間光芒萬丈,幾乎要融去開禮大殿。

吉兆祥瑞。榮灏在衆人簇擁下穿上黑底金紋九龍袍,系上九環玉腰帶;福佑替他捧來墨履,高僧為他戴起縷金嵌絲冕冠。

垂旒掩面,曾被人嘲笑無用的皮囊此刻萬分威嚴,他款步走入大殿,文武百官齊跪叩首,高呼“吾王萬歲”。

榮灏擡臂虛扶,雲淡風輕地道了句:“衆卿平身。”

從地到天,千辛萬苦;從天到地,不過反掌之間。

榮湛被廢,幽宮也變得冷清。聽到殿中禮樂,他只能捶胸頓足。如今世子爺的風流韻事天下皆知,他的英名就此毀于一旦,不知是被人算計,還是真遇上了妖。

然而至今他不願信榮灏會有這等本事,這個只會吃喝玩樂的主,怎麽愚弄得了他?他寧願信自己遇上千年老妖,中了她的邪。

可說是妖,他又不信,妖只會吃人,而她多情可人,望着他時的含情眸流光溢彩,仿佛天地萬物都不及他,這般深情女子怎麽會是妖呢?

榮湛不信,他忍不住沖出宮外,卻被兩根冰冷長矛擋住去路。

“放肆!你們膽敢攔我?!”他怒喝,而守衛如廟中金剛屹立不動。榮湛大袖一揮,從旁邊繞開,那二人橫跨一步又攔在他面前。

“陛下有令,擅自出宮者,死!”

“你們……”榮湛氣得唇顫手抖,無奈之下只好拂袖回去。

幽宮冷如寒窯,到了月升更是陰氣森森。好在榮灏還念手足之情,讓人端來銅爐燒炭,以及羊湯熱酒。

榮湛無心睡眠,偻背垂首坐在椅上。親侍勸他喝碗羊湯暖身,他無力擺手讓其退下。親侍無奈,鞠身領命,然而過了會兒,門處又傳來動靜,榮湛以為還是他,略微不悅地說道:“別再來煩我了,全都退下。”

“呵呵,是誰惹王兄生氣?我好罰他。”

人未到,聲先來。榮湛一聽不禁抖擻,回過神後不由怒火攻心,橫眉冷對。榮灏從門處款步而來,穿着本應屬于他的龍袍,原本最沒出息的人,此時卻是氣宇軒昂,一幅王者氣概。

榮湛氣血翻湧,膝蓋直發硬,屈不得也跪不得。

“你這個卑鄙小人!”他擡手指着他罵道。

榮灏聞後毫不動怒,反而笑得高興。

“王兄何出此言?當初是王兄品行不端而丢了太子之位,與我有何幹系,我又做過何等卑鄙之事?”

“你逼父王立你為世子,又有奪位之野心,誰知道你耍了什麽手段!”

“非也,非也。”榮灏煞有介事搖頭晃腦。“是父王對你失望之極,所以才會将王位讓給我。難道你還沒反省過錯嗎?”

榮湛啞口無言,兩手緊握成拳,羞憤交加。榮灏輕笑,扶袖端起溫器內的酒壺,小心翼翼地斟滿兩杯。

一股甜甜的桂花香悄然彌漫,榮湛驚訝,他看向榮灏,又将目光移到那兩杯美酒上。

“我曾一直想與王兄去南竹海品酒,可惜沒能找到機會。王兄,你覺得這桂花酒香味如何?”

話落,榮灏勾起唇角,鳳眸一彎,笑得假情假意。

榮湛将滾到喉嚨口的怒意硬吞了下去,然後端起酒盞一股腦兒灌下,将空盞重重往案上一扣。

“好酒。”

榮灏又斟滿一杯,再問:“那寡婦如何?可比酒美?”

他故意激惹,榮湛瞬間漲紅了臉,僵硬轉身,冷言回道:“與你無關!”

榮灏聽後仰天長笑,接着端起酒盞一飲而盡,放下空杯時,他問:“你有沒有碰過她?”

一道銳利殺氣從眼底閃過。榮湛嗅到了異樣,心裏咯噔。他看看榮灏,先前挂在榮灏臉上的笑這就麽僵住了,如同詭異奇怪的面具,令人不寒而栗。

“這無你無關!”榮湛又道,語氣與先前一樣強硬。

榮灏三指捏着雕鶴白玉杯,漫不經心地把玩,在手上旋了幾圈,他似看膩了,一發力精致玉杯四分五裂。

“哪只手碰的?左手,還是右手?”他像在自言自語。榮湛微怔,還未來得及反應,墨履就已蹬上他的腹。

榮湛措手不及,往後仰倒摔在書架上。架上書卷被震得落地,來不及擋,他又着實挨了一腳,而這一腳踹在他右手腕處,“咯嗒”一記清脆骨響,榮湛頓時臉色慘白。

看他狼狽,榮灏笑意漸濃,他就像在踢一只狗,欣賞着他的痛苦與哀嚎。終于,此處動靜太大,把世子妃引了過來。榮華見夫君被打得毫無招架之力,不由沖上前撲在榮灏腿邊,拉着他求饒。

“陛下,陛下……別,榮華求你……”

世子妃聲淚俱下,不忍見榮湛如此。

榮灏笑得殘忍,像是鬧耍的小兒,咕哝道:“我是在陪王兄玩呢,王兄不就喜歡玩這一套?還記得在禦花園,二哥就這麽和我鬧的。對嗎?王兄。”

話落,又是一記狠腳。榮湛嘔出一口膽水,兩手抱住腹處,蜷縮成團。

榮華吓到了,松了手倉惶爬到榮湛身邊,扶他坐起。榮湛兩手環抱肚腹,悶哼了幾聲,苦不堪言。榮華心頭一緊又落了淚。

“陛下這是何苦?求陛下念在手足之情的份下,饒了夫君吧。”

榮灏停了手,凝神思忖,之後擰起眉頭,像是不明白似的問她:“你怎麽幫他說起話了?當初你躺在我懷中,可不是這樣說的。”

此話一出,榮華立即收了悲戚之色,驚恐萬狀。榮湛大怔,如同泥雕木塑,睜大雙眼瞪着榮華,發顫的唇慘白如霜。

死一般的靜,凝住了活人的氣息。突然,榮華爆發出一聲尖叫,掩面痛哭起來。榮湛似丢了魂,雙目空洞,整個人木讷僵硬。

榮灏冷聲哼笑,道:“看在榮華的份上,王兄我就不與你計較從前的事。寡人望你今後好自為之,反省過錯。”

語畢,他轉身離去,将凄婉的哭聲抛在了腦後。

**

夜色中的深宮清幽,榮灏去了步辇親侍,如一縷幽魂信步于宮廊之中。他走到華容殿,拾級而上,他伸手撫過每一處龍紋,然後正身坐上王位。

這一切如夢似幻,榮灏攤開手掌,低頭看着,再慢慢攏起五指,緊握成拳。原來這就是權力,看不見摸不着,卻無時無刻在掌心裏。

榮灏露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忽然有影晃動,擡起頭,殿中多了一個人。

阿妩莞爾道:“我就知道你在這兒。”

她披着鬥蓬站在殿中央,遠望過去那張臉如同玉雕,精致卻有點冷情。

“快到寡人這裏來。”

榮灏伸手,阿妩嫣然一笑,提裙上前,輕輕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她的手冷得不像常人,榮灏不露聲色地将這雙小手裹到懷裏,然後伸出兩指挑開鬥蓬上的結。

墨色似水流到腳下,她白如雪蓮,卻豔得似把火。可惜這火是冷的,不管他怎麽暖,她的身子依然冰冷。

榮灏不由蹙眉,摟着她輕問:“天這麽冷,為何穿得這般少?”

“我不覺得。”阿妩彎起眸,俏皮地眨下眼。“陛下賞我什麽呢?”

榮灏知道她會這般問,擡手擊了兩下掌。不一會兒,就有兩個五花大綁的人被推了進來。

“這是周國使節,我把他們送你。”

阿妩輕笑,如一只靈鳥跳下他的膝頭飛奔了過去。

那兩人跪在地上,面色肅然。阿妩捧起一人的臉細瞧,随後說道:“砍了他的腦袋,讓另外那個送回去。”

榮灏一手支着下巴尋思了會兒,接着點了點頭。護衛抽出佩刀,“嘩”地眼光閃過,人頭咕嚕嚕地滾了下來,阿妩彎腰拾起,小心翼翼地放在另一人的膝前。

“告訴周王,我會去找他。”

語畢,她極為妩媚地笑了笑,随後站起身,帶着一身的血污走回榮灏面前。

“你瞧。”她伸出染血雙手,放下他眼皮底下。“好髒。”

榮灏輕笑,将她的手裹在了掌中輕輕搓揉。

“我的手也髒,我們不分彼此。”

話落,他看向阿妩,那雙眼也直勾勾地盯着他,就如初遇時的那般。是她選了他,亦或者是他選了她,如今已沒那麽重要。

他低頭輕舔濺在她唇上的血珠,将半片嬌唇含在了口中。她突然抱住他,使了全力回吻,半寸軟香靈巧地勾起他的欲,然後迫不及待地解去他的龍袍。

她從未像這般熾熱如火,從心底裏将他燃盡。

莊嚴肅穆的大殿,兩個糾纏不清的影。盤在柱上的九龍死死地盯着,看着他們交頸纏綿,愛恨交雜。他含住她口中的嬌吟,施了狠勁,似要将她融入血肉。她反身壓上,扭動起水蛇腰,吸着他的精血。

不分上下的交鋒,亦愛亦恨的眼神。他抱着她從龍椅上滾下,反轉了位置,将這妖壓在身下。淋漓盡致,從未嘗過的歡愉,他不由呻、呤出聲,引着她飛出九霄。

殿中回歸了沉寂,榮灏失了力氣,俯在她身上喘息。汗漸漸凝住,風來時有點冷,他不想動,懶得拉下龍袍遮身。

突然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福佑誠惶誠恐禀告:“啓禀陛下,廢世子與世子妃自刎身亡。”

榮灏聽後睜開了眼,沉默半晌,緩緩地說了兩個字:“厚葬。”

話落,他繼續擁着她,閉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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