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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沒通知其他人，兩個人直接打車到了埃菲爾鐵塔下。

金光璀璨的埃菲爾鐵塔高高聳立，極其對稱的美感讓任何強迫症看了都能心情舒暢。夜空中墜着那麽幾顆星，遠遠看去就像是寶石灑在塔頂，華麗又雄偉。

果然當你真正站在塔下的時候，和在雜志裏或者車窗裏看到埃菲爾鐵塔的感覺完全不同。那種震撼人心的美撲面而來，絲毫不給你任何的準備時間。

“太美了！”孟今被眼前的絕美景色晃花了眼，忍不住驚嘆道，“沒帶相機來，好可惜。”

鐵塔的旁邊就是大名鼎鼎的塞納河。

河面水波瀾瀾，映照着岸邊的無數光影。

岸邊，許多法國本地人和世界各地的游客在慢悠悠地散步。到了這裏，所有人的步調都不自覺放慢了。更有一些情侶，在路燈下忘情地擁吻，浪漫又纏綿。

聽說塞納河畔，每天都會發生無數個浪漫的故事，也難怪多少畫家以它如畫，多少歌手以它入詞，多少文人以它入詩。

孟今站在岸邊，感受着這份神秘的安寧，只覺得內心無比平靜。

她雙手扶着河邊的圍欄，不由得側頭看向身邊的人。

因為這是在國外，他們出來又是晚上，所以他今天連鴨舌帽也沒戴。

夜色濃郁，路旁的柔和燈光讓男人的臉若隐若現。眼眸深邃，鼻梁挺直，帶着棱角的下颌骨在俊美中平添英氣。

他的頭發還沒有幹透，随意的垂在額前。白襯衫的扣子放松地解開了最上面的兩顆，流暢立體的喉結，幹淨有力的鎖骨，一切的一切都恰到好處。

這個男人，真是有一個極好的皮相。

兩人站得很近，借着微涼的晚風，孟今能聞到他身上沐浴露殘留的味道，竟然還是從前她給他挑的那一款。

他對香味很挑剔，不喜歡任何甜膩的果香和花香，也不喜歡刺鼻的工業香氣。這個味道像是雨後的森林吹起的晚風，當初她買給他的時候，他破天荒地沒有拒絕，之後便一直用着。

一切美好得像是夢境。

原來真的有一天，她和陸野能夠心平氣和地站在一起，欣賞着人間的萬般美好，他們之間，真的可以沒有那些擾人的前塵往事和壓抑折磨。

晚餐在塞納河的游船上。

好在今晚游客不多，他們很快便訂到了座位。

餐桌設置在游船的露天甲板上。夜晚的塞納河整個将他們包圍，河兩岸細碎的燈光交相輝映，巴黎最美好的夜景像是揭開面紗的絕世美人，再不吊着人的胃口，而是大大方方地讓你一覽無餘。

船沿着河慢慢地移動，讓他們能夠游覽塞納河旁不同的風景。

法餐向來很精致，從前菜的蝸牛、松露和鵝肝，到主菜的牛肉塔塔，外加精美的甜點和醇香的葡萄酒，無一不被細致用心地對待。

船上放着舒緩的歌曲，正好是她從前很喜歡的一首歌，chanson De Toile，星星之歌。

Emilie Simon的嗓音像是被天使吻過，獨特的靈性能洗滌世間一切塵埃。慵懶的氣聲和未經處理的呼吸聲不像在歌唱，而像是俯身在你耳旁輕聲呢喃。法語的發音本就極盡溫柔纏綿，配上女聲空靈的聲音和一個個美好的字眼，似乎道盡了巴黎的所有浪漫和治愈。

……

兩人吃完飯，沿着塞納河畔散着步。夜風徐徐吹來，街邊零星幾個街頭藝人彈着吉他，唱着慢節奏的情歌。生活的節奏在這裏被放慢，每一個細節都值得反複咀嚼，細細回顧。

“你上次說，覺得我很漂亮，是什麽意思？”在這樣醉人的晚風與靜谧的氛圍下，孟今鼓起勇氣，問出了憋在心裏好幾天的話。

“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誇你漂亮。”陸野失笑，擡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漂亮得我都失神了。”

孟今的臉猛地紅了，好在有夜色的遮掩，顯得不那麽尴尬。

她偷偷擡手摸摸臉，明明知道他誇的是劉菁菁的臉，但被他這麽看着，又是以男人欣賞女人的角度毫不吝啬地誇獎着，她還是臉紅了。

陸野掌心的溫度從她的頭頂傳到心間，一顆心在胸腔裏怦怦直跳似是要沖破胸膛。

他的每一次親近，都能輕而易舉地讓她迷失自我，難以抗拒。

孟今稍微回了神，既然決定要主動出擊，這種時候就更不能露怯。

“陸總，您也很好看，今天拍廣告的時候，我……們都移不開眼。”

孟今說完，簡直想把自己的腦袋摁到塞納河裏洗一洗。

什麽“我們”！是“我”，是“我”好嗎？一定是劉菁菁的臉皮太薄了，影響了她的發揮。

身旁是一聲輕笑：“嗯，我知道。”

孟今聽着他淡定的笑，內心的驕傲開始作祟。長成陸野這樣真是不公平！自己被他一兩句話就撩得心情蕩漾，他倒是很應對自如嘛。

果然網上的攻略有點不靠譜，他根本不覺得她是在誇他，而是理所當然地覺得那就是事實。

不過嘛……她開始反擊：“可惜啊，兩個月之後就看不到了。”呵呵，兩個月之後你就長胖四十斤變成陸胖胖了，“不過沒關系，《人間》裏的另外兩個男主角還是會很養眼的。”

“……”男人完美溫柔的表情瞬間碎裂，目光悠悠地看着她，随即不甘心地努力為自己争辯道，“……像你這樣追星是不會長久的，怎麽能只看外貌呢！我就算變胖了變醜了，你……我的粉絲們肯定也會喜歡我的內在。”

“……我保證我拍完電影立馬瘦回來！”似乎擔心她沒聽進去，又急忙補了一句，“宋墨他們看着瘦，身材可沒我好，我有八塊腹肌！”

孟今聽完立馬樂了，這人不會像她一樣被別人靈魂附體了吧？怎麽那麽像聽到媽媽誇獎別人家的小孩後，急于證明自己也不差的委屈別扭的小學生？

不過陸野的別扭、幼稚和傲嬌其實一直都沒變，只不過當年的他會盡力掩飾。他總有一些小脾氣，小委屈，自以為藏得很好，其實早已暴露無遺。

還記得有一次，他準備了整整一個月的試鏡沒過。那天他回來坐在沙發上，手裏拿着遙控器，雙眼直直地盯着前方，好像在若無其事地專心致志地看着電視節目。

結果當時她看一眼屏幕……放的是只要九九八，免費送到家的按摩枕廣告。

“陸總……您說的都對，您的真愛粉肯定不會變心的，您就放心吧。”她失笑，像從前那樣安慰他。

……

回去的路上，他們在路邊看到了一個賣手工藝術品的攤子。攤主是個六七十歲的法國老人，樸素的衣服，花白卷曲的頭發和湛藍的眼睛，像極了老電影裏一些中世紀在巴黎混飯吃的藝術家。

攤位上擺放着許多精致的手工藝品。有古銅雕花的圓鏡，璀璨玲珑的水晶制品，一些花紋繁複的絲巾等等。

老人用有些蹩腳的英文和陸野交談着，他說這些商品都是一些二手的中古手工藝品，最久的至今有兩百多年。

巴黎的中古市場很正規，浪漫的法國人民不舍得扔掉他們心中的美好珍品，所以就用這樣的方式代代相傳，把美好散播給全世界。

這些商品往往比表面上看上去更有價值，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自己買到的東西，背後有着什麽樣的故事。而且中古的東西還有這樣的魅力，因為大部分都是孤品，所以如果遇到真正喜愛的就要趕緊下手，不然錯過了就是永遠錯過了。

很快，兩人同時看中了一個別致的相框。大理石框體上鑲嵌着細碎的水晶。這個大理石紋路很特別，但更特別的是，它不是簡簡單單的平面，上面竟然刻了許多天使浮雕，很是獨特精美。

孟今一看機會來了，功略第三招，送禮物！她連忙伸手想到口袋裏拿錢包，但那只躁動的右手卻被人一把抓住，牢牢握在掌心。

陸野的手很大，毫不費力地把她的手完全握在掌心，溫熱和柔軟的碰觸那樣真實。孟今只覺得渾身上下除了那只手，再沒有別的地方有知覺。

他竟然牽了她的手。

于是一向來沒什麽出息的孟今再也想不起來什麽套路不套路，攻略不功略的事，在迷迷糊糊中看着他付了錢，被他牽着手，失了魂一樣跟着走了。

兩人牽着手走在路上，都很默契地沒有說話。

夜風微涼，但兩人交握的手心卻溫熱。

從背影看去，男人比女孩高了一個頭，兩人手牽着手在巴黎的街頭散着步，在這優雅別致的夜色中，仿佛只是千千萬萬來巴黎尋找浪漫的情侶中的一對。

大概過了三五分鐘，直到手心出了微汗陸野才松開她。他雲淡風輕地繼續往前走，孟今的心卻難以抑制地亂了，如同被碎石打破的湖面，波瀾起伏。

——他肯定是喜歡上你了，不然為什麽牽手？

——想多了吧，人家可能只是以為你要和他搶那個相框，伸手阻止你罷了。

——那為什麽付完錢還牽了那麽久？

——可能是牽着牽着……就習慣了忘了松開。

……

直到回到酒店和陸野道了別，孟今的腦袋還是懵的，在床上躺着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她擡起自己的手，上面似乎還殘留着陸野掌心的溫度，整個晚上都不曾冷卻下來。

在巴黎的這幾天，她和陸野的關系突飛猛進，關鍵是她準備好的套路一個也還沒成功啊！

如果說她和陸野之間的進展像是一趟旅行，那麽上輩子兩個人是背對背離去，彼此之間越行越遠。

而這輩子重新來過，她開着一輛租來的慢吞吞的老爺車掉頭追趕他，沒想到這兩天卻突然換上了一架雲霄之上的波音747，快得她措手不及，嚴重懷疑自己是否登錯了機。

但不管怎樣，那顆怦怦直跳的心都無法平靜下來。

手上似乎還殘留着他手心的溫度，孟今翻個身，平躺在床上。這樣迷人的夜裏，她歡喜地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