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我不知對着大海發了幾次呆,自從與歸形告別後,我茶不思飯不想,滿腦子都是歸形被他大哥帶走的身影。
歸形身體恢複了麽,他現在好麽,當時突然離別,他一定有很多話要說,他想說的是什麽呢?
種種疑問,因為他的離去,永遠都沒有了解答。
我再也畫不出一幅能入眼的畫的,沒了歸形的畫,就沒有了□□與靈性,只是一具空殼而已。
村民恢複了原樣,曾經因為歸形的到來而對我有點好感的他們,也變回了從前的刻薄與無禮。我已不再理會,對我來說,這世上只有歸形能讓我的世界發出一點光亮,其他人?我無所謂了,不能理解我的人,何苦強求人家理解。
“泓亦,你別再這裏呆站了,風很大。”張大夫走過來,陪着我,他是唯一肯跟我這個瘋子說話的了,也是,畢竟我小時候很喜歡他家的中藥味,總往他家跑,一來二去都熟了,我們也成了好朋友,也就是由于這段友誼保護我,我才能在這裏立足。
“我還想再看一會海。”我苦澀地揪緊單薄的衣衫,望着無邊無際的大海,一片廣闊,風平浪靜,曾經我多麽地厭惡奪去我親人生命的大海,是歸形的出現,讓我發現了大海的美麗,我已不恨,甚至想去親近它,然後将歸形帶回來。
可笑吧,當初放手的是我,現在戀戀不舍的也是我。
“你究竟怎麽了,這一年來,你總是會來看海,你不是最讨厭海麽?”張大夫關切地問。
“我讨厭它,也感謝它孕育了我最愛的人。”我笑着說,“你不懂。”
“我真是不懂,唉,那你愛的人呢,他在哪裏?”張大夫道。
我一陣恍惚:“他在海裏。”
張大夫大概以為我說的是爹娘,拍了拍我肩頭:“過去的事已經過去,回憶也沒有用,始終要向前看的,離開的人已經離開,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不會!”我突然激動地道,“我相信他一定會回來。”
張大夫愕然:“你……唉,人都離開了,還怎麽回來?又不是走丢了還可以找回來。”
我怔忪:“找回來?對,我怎麽沒想到呢?”他在海裏,或許我能找回來。
張大夫大概以為我是瘋了,拍了拍我肩頭,不再說話,他回去了,我還在。
我望着波浪翻滾不休的大海,褪去了鞋襪,趟入海中。
冰冷的海水漫過腳面,我打了一個寒噤,咬咬牙,繼續前行,這是我這麽多年來第一次下海,海水的冰冷與鹹腥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閉上眼,漫無目的地前進,歸形就在海裏,這是他的家,我不該害怕,他的愛包圍着我,他守護着四海,也守護着我們的家園,他不會讓我受到傷害。
海水越漫越高,漫到我腰部,漫到我脖頸,漫過我的頭。
我沉入海中,呼喚着歸形的名字。
歸形,我想見你,只想再見你一面,看你過得好不好。
歸形、歸形……
我睜大雙眼,望着黑得看不見邊的大海,意想之中的人沒有到來,我上去換了口氣,又沉下去,還是沒有人。
我心如死灰,就在我準備放棄的時候,海水突然劇烈翻滾起來,一道白光乍然閃爍,刺得我閉上了眼,等我回過神時,我發現我已回到了海面。
“你找死啊?跑到海裏幹什麽?”
熟悉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我震驚着、愕然着擡起頭,望着一年未見的臉,驚喜地抱住他。
“歸形,真的是你!”
歸形煩躁地撓了撓發:“煩死了,你一天到晚對着海和小廟叽叽喳喳,吵得我不能安寧,逼得我只能快點把傷養好,來堵住你的嘴了。”
“怎麽堵……”
吻,毫無征兆地落在我唇上,我愕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他英俊的臉龐,溫熱的呼吸,這都是真實的,他就在我面前,在抱着我,吻着我。他的吻帶着掠奪性和攻擊性,毫不客氣地撬開我的唇,進攻我唇內每一寸土地,彼此的津液互換,呼吸相聞,我深深地沉醉在他的吻裏,不可自拔。
呼吸越來越重,我張開口剛想呼吸,忽然被歸形攔腰抱起,他熾熱的吻落在我的脖頸:“泓亦,我不想等了。”
都是血氣方剛的男人,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不用歸形說我都知道。有些情感不需要我們用海誓山盟去訴說,彼此都清清楚楚。
我懷抱着他的脖子,無聲地點了點頭。
這一夜,我們傾盡一切為對方,任由對方予取予奪,我們無言的愛在這一夜中擦碰出熱烈的火光。
我抱着歸形,我說:“歸形,不要再走了,我舍不得你。”
歸形親吻我的唇,兇巴巴地道:“誰說我要走,我跟你永遠都不會分開。”
我開心地笑了,對,我們永遠都不分開。
我扣緊他的手,十指交纏,緊緊地、緊緊地,就像我們的心,永遠都不會分離。
歸形留在了我身邊,我問他四海怎麽辦,他說需要補給靈力時他會回去,其他時候他要陪我。
村民的記憶裏再次有了他的存在,他們也因此重新接納了我。我無所謂了,只要歸形在我身邊,我就滿足了。
歸形拉着我的手,一家一戶地跑,高興地說我是他的戀人,我們不在意世俗的眼光,我們要成親。
成親……這個陌生的名詞落到我耳裏的時候,我懵了。
“歸形,你是認真的?”我吃驚地看着他。
“當然,不然是假的?”歸形親了我臉一下,“我要跟你成親,做結發夫夫!”
我驚喜地抱着他,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了。
我們挑了一個良辰吉日,在村民的祝福下,成了親。
喝過簡陋的合卺酒,他抱着我,裁下我的一縷發,與他的纏在一起。
“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人,誰要是欺負你,你就報我的大名,吓死他們!”
我忍俊不禁:“出了小漁村,還有誰認得你?”
“四海之內,皆是我的領土,只要你在四海之內,一定會有我的庇佑,無人敢傷你分毫。泓亦,”歸形捧着我的臉,深情而專注,“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以後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不準你讓自己受到傷害,聽到沒有?”
“那你也不準讓你自己再受傷,”我回抱着他,“我不想再跟你分開。”
歸形頭點着我的頭:“知道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快點來侍.寝。”他突然抱起我,把我丢到了床上,壓了上來。
我笑着推開他,推不動,半推半就地吻住他,極盡纏綿。
在這美妙的一刻,我忘了他的身份,忘了他的使命,我只記得他是我的戀人,是我丈夫,是與我一輩子永不分離的人。
我曾天真地以為,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然而,那一天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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