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不做你的女人

沈硯山很早就在打明月寨的主意。

只是他手裏一直沒有合适的誘餌。找伎女去假扮貴婦,實在難,很容易穿幫,那些土匪的眼睛很刁。

而用他的小鹿兒,他又舍不得。

萬一有個意外,他真是要懊惱死了,好不容易看上個女人。

直到今天。

司露微實在是惹惱了他。

他想:“好,讓她怕一怕,見見血腥,她就知道輕重了!”

他的話,對她沒什麽分量,她居然還想從他眼皮底下搬走,他是很生氣的。

他這個人,對旁人狠,對自己更狠,哪怕是心愛的女人,說要教訓一頓就要教訓一頓,雖然他心疼得要死。

司露微上次打司大莊,看似挺狠,實則下手不重。

沈硯山後來回過味,她是想打他,打司大莊只是做給他看。那一下下的,其實都在抽打他沈硯山。

他的小鹿兒不僅潑辣,還學會了點小心機,真是既叫他欣慰又令他惱火。

定了計劃,就各自執行。

沈硯山的傷好了之後,就把南湖縣摸透了,明月寨他夜裏去探過無數次,基本上摸清楚了崗哨的位置。

上次司露微被她老爹拉去堂子賣,沈硯山也是因為去了城外探地形才不在家。等他回來之後聽說,吓得肝膽俱裂,急急忙忙賣了他的寶貝槍去救人。

幾經辛苦,他也探明白了。

“大莊,你們八個人,從這裏上去。”沈硯山指了他自己繪制的地圖。

他把地圖給自己的小弟們講清楚。

除了司大莊,其他人都聽懂了,沈硯山就讓其他人帶好司大莊,別讓他迷路。

然後,剩下四個小弟,都瘦,看着老實本分,很像家仆,他就讓他們跟着馬車。

除了人和馬車、馬匹,他還要裝扮司露微。

他把司露微領到縣城最好的一家洋行。

這家洋行的東西,都是從南昌府過來的。就是南昌府的洋行,時髦已經落後大城市一年半載,再到小縣城,更是過時。

當然,小縣城沒有過時這種說法。

“換件旗袍吧。”他領了司露微和自己的幾個手下進去,一眼就相中了一件長袖低開叉的元寶襟旗袍。

這件旗袍是桃粉底子白圓點花,俗氣得很,可對小縣城而言已經是最好的。

他把旗袍給司露微:“去換。”

司露微一直很沉默,此刻她接過了旗袍,并不打算去更衣間,而是揚起臉:“五哥,做完這件事,賣身契能不能還給我?您說過做幾件事就可以給我的。”

沈硯山眯了眯眼睛。

他滿心的怒火,因她這句話又火上澆油。

想離開我?你還是死了這份心吧,哪怕你死了,骨頭渣子我都要!

他用陰沉的眸子掃過她,突然露出一個很淡很輕的微笑。這微笑簡直寬容,寬容得讓人覺得他和藹了。

“如果我滿意的話,回來就給你。”沈硯山道。

司露微如釋重負。

她道謝,急急忙忙進去換衣裳了。

等她換好了出來,沈硯山手下幾個人,特別是虎頭虎腦的孫順子,看得眼睛都直了,全盯着司露微。

沈硯山一瞥,很是驚訝。

他真沒想到她身材這樣好。

平日她衣着寬松,他覺得她瘦,細胳膊細腿,卻沒想到她該有料的地方堪稱豐腴,那腰又太細,被緊身的旗袍一勒,風采露了出來。

沈硯山沉着臉:“全部轉過身去!”

他手下那些小弟,當即原地轉身,背對着司露微。

司露微不明所以。

她往鏡子前去照。

這一照,她吓得魂飛魄散,當即蹲在了地上不肯起來,慘白着一張臉。

沈硯山對她的反應很不解,伸手去拉她:“起來,別把衣裳弄皺了。怎麽了?”

司露微想往更衣間縮:“太浪了,我穿不了!”

她覺得這衣裳太過分了,腰線那邊掐得那麽緊,恨不能把女人的身材全掐出來。這麽露骨,跟伎女似的。

而她最害怕的也莫過于自己像伎女。

她生活在小縣城的窮地方,沒見過時髦女郎,突然打扮成這樣,是很挑戰她自己的承受能力的。

沈硯山跟着她進了更衣間。

他端詳着她:“挺好的,又沒讓你露肉,哪裏就浪了?”

再看她,還是梳着一條大辮子,跟這旗袍有點格格不入,他道:“回頭自己绾個發髻,就這身了。”

司露微想躲。

沈硯山伸手,輕輕摸了下她的面頰:“聽我的吩咐,你還想不想讓我滿意?”

司露微僵住。

她總感覺,五哥摸她臉這個舉動,有點暧昧。

她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猛然擡頭去看沈硯山,然後就瞧見了他眼底的情緒。

那情緒那樣濃。

而他陡然撞上了她的眸光,心口一緊,手指下意識從她唇上擦過。

“五哥,你們買好衣裳了嗎?咦,你們罰站啊?”外面突然傳來司大莊的大嗓門。

所有的旖旎,在這個瞬間崩塌。

沈硯山回神,笑了笑,轉身走出了更衣間。

司露微愣了半分鐘,頭皮開始發麻。她再反應不過來,就真是傻子了。

五哥要她,不是做傭人,也不是做廚娘。

他想要她做他的女人。

司露微手腳有點無力,她想到了徐風清,想起自己的愛情,一時間寒徹骨髓。

她有點反胃。

以前讨厭五哥,只是覺得他可恨,現在覺得他有點惡心了。

他明明很英俊的,可為什麽這樣令她反感?

她的面頰、她的唇,被他手指觸摸過的時候,有點涼,像毒蛇爬過一樣,司露微用力擦了好幾遍,才讓皮膚上的雞皮疙瘩消下去。

她默默換回了自己的衣裳。

出來的時候,她偷偷瞥了眼鏡子,她還是喜歡這樣的自己。

方才換上了旗袍,一點也不像她。

旗袍還是買了。

黃昏的時候,他們吃了飯就出發。

從城裏到城外還有一段路,沈硯山又不能一直躲在車底,故而他先坐在馬車裏。

他換了利落的短打扮:牛皮底的膠靴、結實長褲和一件短夾克。

他原本是個特別漂亮的年輕人,這麽一裝扮又英俊又時髦,更加好看。

可司露微仍是覺得他可怕。

“五哥……”她突然開口。

沈硯山正在弄兩支槍。

上次南湖縣駐軍一團的沈團長被人打劫,又被沈硯山救了,其實是他自己下套的。他從團長的副官身上弄到了兩支槍,都是子彈充足的手槍。

他打算靠這兩支槍打下明月寨。

聽到司露微叫他,他略微擡眸,在光線幽淡的車廂裏看向了她。

“五哥,我可以不要賣身契,也可以替你做任何事,但是我不做你的女人。”司露微咬了咬牙齒,聲音極重。

繼而他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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