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不要燒香
沈硯山聽了司露微的講述,越聽越心驚,幾乎激起了他渾身的顫栗。
若那人一念之差,殺了司露微……
沈硯山不敢想,一想起來頭皮都要炸了。
昨晚出事之後,城裏戒嚴,他們陪着沈橫喝酒的軍官們,也紛紛幫忙搜捕。
誰能想到,殺手藏到了他自己家裏?
那殺手肯定知道這宅子是什麽人住。對方踩點多時,有備而來。
至于為什麽不殺司露微,大概是司露微做的東西很好吃,而且她這個人,在受驚之下會不言不動,看上去有點呆傻。
沈硯山拉緊了她的手腕,将她用力代入懷中:“我要去燒香!”
真是感謝菩薩保佑,讓他的小鹿逃過一劫。
司露微推開他,臉色有點不自然。
沈硯山還以為她是受了欺負,低聲問她:“怎麽了?”
“……不要去燒香了。菩薩都是泥塑的,只有菩薩吃人間香火,可曾見過菩薩庇佑世人?”司露微道。
沈硯山笑了笑:“世人拜佛,一種寄托罷了。”
司露微臉色有點白:“是不是對菩薩的敬愛,毫無緣由?”
“要什麽緣由?”沈硯山問。
司露微就擡眸看了眼他。
她心中五味雜陳。
昨晚那人的話,真是吓到了她。
她低聲道:“五哥,我想起來有點後怕,想回房去躺一躺。”
沈硯山也有點後怕。
他點頭,自己轉身就出去了。
他去找了旅長沈橫,把昨晚自家的事告訴了他。
沈橫如今最器重的下屬就是沈硯山,聞言很吃驚:“他還想殺你?”
“若是在家,怕是逃不過。”沈硯山道。
“咱們江西地界,有這麽一號人物嗎?杜府當時好些人看到他進去的,就是說不清他的長相,真是怪事。”沈橫也蹙眉,有點擔心。
這種亡命徒沒什麽是非善惡之念,只拿錢財殺人。
前段時間,沈橫才整死了黃非同,若是有人替黃非同報仇,買殺手來對他打暗槍,他也性命堪憂。
“旅座,我想要把警衛班的副官分出五名,放在我家裏。這些人的軍饷,由我自己出。”沈硯山道。
沈橫道:“保衛長官是他們的職責,要你單獨出饷?你自己去調度。對了,我府上也加派一個班的警衛。”
沈硯山道是,轉身去吩咐了。
他同時花了點錢,暗中打聽江西境內殺手的名單。
江西有不少的殺手,不過他們做暗地裏的買賣,素來不圖名,一時間還真無從打聽。
沈硯山周轉找到了一名掮客,對方告訴他:“您如果想要殺人,出錢即可,至于誰接了您的單,您不必知道,事情會給您辦好。”
沈硯山看着這名掮客,知道他背後不止一條線,哪怕抓到了他,也套不出什麽,就有點好奇:“這麽好的本事,那殺手真不圖出名?”
“長官,有人只圖財。再說殺手是刀,太過于出名,這把刀就不鋒利了。”掮客道。
沈硯山沒辦法。
他家多了五名副官,日夜在前後門值守,無人再到他家裏,他也增加了防範。
轉瞬又過去了大半個月。
家裏平安無事,沈硯山又忙着招兵和集訓,逐漸把此事忘到了腦後。
司露微重新和徐太太商議,她要幫沈硯山持家,每個月只去館子裏做一天,固定在每個月初五,客人如果想要吃她做的招牌菜,就定這天的宴席。
她以前是做三天的,即初五、十五和二十五這三天。
徐太太知道沈硯山升了官,如今南湖縣就是他的團駐守,知曉他一個令下,就能把徐家滿門滅了,對她很是懼怕,又覺得司露微和司大莊是有了靠山,替他們兄妹高興。
總之,她的心情是很複雜。
“如此也好。”徐太太笑道,“你也不用那麽辛苦。”
她轉而又和司露微說起徐風清。
司露微就覺得,徐太太真是個善良至極的人,她從不把司露微往壞處想。
她心裏發熱,就覺得前些日子沈硯山在她床上睡覺,又拉她、抱她,很羞恥,很對不起徐太太和徐風清。
“……督軍府說要籌備大學的,後來又沒了消息。他們如今是跟着幾個人一起念書,說要去上海的。”徐太太很憂心。
司露微也跟着發愁。
“要去很遠的地方?”她問徐太太。
“去上海還好,我就怕他想要出國。他說很多人出國的,外國有好學校。我不放心。”徐太太嘆氣。
司露微的心也揪了起來。
她無端感覺不安。
若是徐風清出去了,以後會如何?她自以為沒什麽見識,等他更加有了學問,那她怎麽跟他相處?
徐太太則拉了她的手:“露微,若南昌的大學堂真不辦了,他不管是去上海還是出國,你都跟着他去吧。”
司露微的神色微變。
她極力鎮定心神:“會不會影響他?”
“他倒是說過要專心讀幾年書。”徐太太道,然後又嘆氣,“他啊,也只會念書。要是朝廷還在……朝廷沒了,他也是一團糟……”
司露微應答着。
她心事重重回了家。
回家之後,才半下午,她一個人坐在房間裏,卻看到桌子上有封信,是傭人送進來的。
還是徐風清的信。
司露微正要打開,身後突然有了聲音:“能不能給我做點吃的?”
她整個人僵住,脖子瞬間石化了般,怎麽也扭不動。
她記得這個聲音。
聽聞他殺了南昌府過來的高官。
沈硯山為此增加了府邸的巡衛,他是怎麽進來的,又怎麽會在她的房間?
司露微遇事的時候,恐懼總是會慢一步才爬上來。
她甚是學會了沈硯山的思考方式:“假如他想要我死,上次就殺了我的。”
想到了這裏,她轉過身去。
那人站在她的床尾,正好日光斜斜照進來,在床尾投下一片陰影。他站在陰影裏,很高大,懷裏抱着司露微的狗。
瑪麗很安靜躺在他的臂彎,任由他一下下撫摸着它的腦袋和背脊,很舒服的樣子,并沒有因他是陌生人而狂吠。
司露微看了眼自己的狗,又去端詳他,仍是覺得他眉目看不清楚:“你知道這是哪裏嗎?”
“沈團座家裏。”
“那你還敢來?”
“饞。”他好像有點不太好意思,輕輕笑了下。
司露微:“……”
她猶豫了下,又問他:“想吃什麽?”
“上次那種粉就行。”他道,“還要兩碗。”
司露微道:“那是湯好。你要是真喜歡的話,我把湯的秘方告訴你。”
男人問:“秘方随便能說?”
“我怕死。”司露微如實道,“任何身外之物,都沒有命重要。你若是常來,我怕哪天不慎就要死在你手裏。”
對方道:“我不會做飯,也不要你的秘方,也不殺你。我殺人收錢,不收錢的時候不殺人。”
司露微:“……”
這話雖然叫人安心,但話裏話外,都是在說她的命不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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