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自作聰明
司露微出門幫她哥哥倒洗腳水,正好沈硯山洗了澡從浴室出來。
他頭發還是濕的,就對司露微道:“拿個幹淨帕子給我。”
司露微倒了洗腳水,放下盆,轉身就去找了。
雖然有石嫂,但伺候人的活,她還是很娴熟。司大莊和沈硯山的衣裳鞋襪等,都是她經手的。
幹淨帕子放在哪裏,也只有她知道。
她轉身去拿了出來,遞給了沈硯山。
沈硯山懶懶坐到了椅子裏:“幫我擦,我有點醉了。”
他阖眼打盹。
司露微就站到了他身後,替他慢慢擦頭發。
沒人說話,他身上散發出淡淡香胰子的氣息,又被他的體溫燙暖,幹淨馨香,很好聞。
司露微想了想,還是開口問了:“五哥,杜小姐很漂亮吧?”
她跟司大莊在房間裏說了半天,明早司大莊肯定會把談話內容告訴沈硯山。司露微明知司大莊說了什麽,卻不聞不問,估計沈硯山會疑心。
以她那有限的城府,覺得自己應該問一句,至少表明她沒有在暗中詛咒沈硯山。
她只能拿出她坦坦蕩蕩的姿态。
沈硯山回想了下。
他腦海裏沒有具體的印象,只覺得那女人臉盤子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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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慣了的人可能覺得她圓臉有福,沈硯山卻覺得她的臉太大了,不像小鹿的臉那麽小而精致。
杜小姐穿着風氅,腰身不夠細軟,胳膊腿也不夠修長;眼睛不夠大,臉上脂粉太重,皮膚不夠滑。
總之,沒一樣像小鹿,所以沒一樣好看。
“大莊說她漂亮?”沈硯山反問。
司露微見瞞不過,如實道:“是。”
“那回頭把杜小姐給他。”沈硯山道,“他瞧着好看,我瞧着實在普通。”
司露微的手微頓。
“不是很漂亮嗎?”她小心翼翼問。
沈硯山道:“沒有小鹿漂亮。”
司露微:“……”
什麽叫自作聰明?她這樣的,就是叫自作聰明。
沈硯山突然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腿上,雙手環住了她的腰。
司露微猝不及防,低聲驚呼。
沈硯山摟緊了她的腰,低頭去看她的臉,心想:“這才叫美人!什麽杜小姐,一百個也比不上我的小鹿!”
他想着,把下巴擱在她頭頂,觸及她涼軟青絲,沈硯山心中稍微舒服了點。
他的聲音低沉緩柔:“小鹿,你五哥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你雖然不中意我,卻很關心我,我是懂的。你別這麽小心翼翼的,我瞧着心疼。你該怎樣就怎樣,我不會害你,也不會害徐風清的。”
他什麽都知道。
心如明鏡般澄澈。
越是知道,他越是灰心。
他這樣抱着司露微,兩個人幾乎是緊貼着,他身上那種暖烘烘的氣息,浸透了他的衣裳,能傳到司露微的身上來。
如此寒冬,司露微又這樣畏寒,被這麽個暖爐似的身體抱着,她真有點依戀。
且他說出那麽一番話,定是剖開了自己的心,此刻還不知有多難受。
他的好意,司露微接納了,她猶疑着沒有推開他。
沈硯山抱了半晌,恨不能将她牢牢摁在懷裏。
她的肌膚涼滑,他又醉酒發熱,像抱個冰袋在懷裏,對于他而言是特別舒服的。
他們倆明明可以各取所需,明明很适合,偏偏她心裏有個徐風清,而且一根筋的戀着徐風清。
沈硯山想要嘆氣,卻又想:“人抱在我懷裏,我還有什麽不知足?我慢慢來,人定是我的,心早晚也是我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司露微覺得再這麽耽誤下去不像話,也估摸着他的情緒過去,就試着推了推他。
沈硯山抱了好久,也見好就收,松開了司露微。
“五哥,你再擦擦頭發。”司露微叮囑了句,自己回房去了。
躺到了自己的被窩裏,瑪麗在她被子裏拱來拱去的,一會兒又用濕漉漉的舌頭舔她的手指。
司露微撫摸着瑪麗的頭,心裏還在想:“他真暖。”
她滋補了好些日子,并未見好轉。燕窩、人參這種東西,能不能把身體補上全靠運氣。她比從前好了點,但還是冷。
但沈硯山暖。
他穿着衣裳,懷抱都那麽暖,氣血旺盛,精力充沛。
“……我哥哥也很暖。”她又想。
想到了這裏,自己被窩好像越睡越涼,司露微就特別想去跟她哥哥擠一床。
沈硯山沒來的時候,他們兄妹倆冬天都是那麽過的。
現在她有點不敢,怕沈硯山說他們。
他們過得像野蠻人,沒什麽教化的概念,遵循本能求生,而沈硯山是受到高等教育的,且出身富貴,他的講究太多了。
司露微這個晚上,愣是沒睡暖。堪堪睡着了,早起時腳觸摸到了湯婆子,湯婆子也涼了,她的雙腿也是冰涼。
她坐着揉按了半晌,那雙腳才恢複了一點活氣。
“……昨晚沒睡好?”沈硯山早起時,瞧見她臉色有點白,略感擔心,同時也奢望,她是不是跟自己一樣,想了他一整夜?
“冷。”司露微如實道,“我被窩一直沒有捂暖。”
沈硯山心中失望,面上不顯露,很了然:“回頭我叫人過來砌炕。”
“什麽?”
“燒炕。”沈硯山道,“這算什麽大事?我們冬天都燒炕,屋子裏暖和得很。你們江西冬天這麽濕寒,居然不燒炕,真是很奇怪。”
司露微:“……”
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怎麽燒炕?
她聽說過,卻從未想過。江西的冬天,屋子裏比外面冷,但沒有炕這種東西的。
沈硯山說到做到,果然派了人去找匠人來砌炕。
副官聽了,愣了半晌:“團座,砌什麽?”
這副官也是江西人。
沈硯山道:“火炕。”
說罷,他騎馬走了。
他一走,副官發了片刻的呆,心想這是什麽鬼?他去找了幾家泥瓦匠。
泥瓦匠都沒聽說過誰家有如此要求,紛紛問:“火炕要怎麽砌?像做竈臺那樣嗎?這我沒本事。”
副官恨道:“随便砌啊!”
“不會,怎麽随便砌?”泥瓦匠們膽戰心驚的推脫,“軍爺,您就是殺了我,我也砌不了啊。”
副官唉聲嘆氣回家了。
傍晚時候,沈硯山回來,副官要死要活講述了一番。
沈硯山倒也不惱,道:“我明日自己來!多大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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