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不太聰明的對話還在繼續。
艾利:“奧羅拉,剛才把你泡進水裏是我不對,你不生氣就好啦。話說,你打得過龍嗎?”
奧羅拉:“咩咩咩。”
艾利:“聽不懂啊,那就當你打得過吧。”
他停下,與煤球對視,無論是态度還是表情都尤為鄭重。
小羊形态的神獸也安靜下來,從它布滿絨毛的圓臉上,硬是看出了目光炯炯:只要神明大人聲令下,不管對手是巨龍還是冥界之主,它立馬勇敢無畏地行動!
“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幫忙。”艾利說。
奧羅拉蓄勢待發:“咩!”
艾利:“用句話總結:我現在正面臨非常嚴峻的死亡危機,如果不想辦法的話,肯定就要死了。”
奧羅拉縮在毛團裏的蹄子狂刨,下秒就要沖出去了:“咩咩!”
“能不能拜托你……”
艾利的話音有些卡頓,原因在于,他幾乎從沒說過這樣的話。
心裏掙紮,咬了半天嘴唇,在最終大聲說出來的同時,少年猛地埋下去的臉漲紅:“我現在太弱了,做什麽都不行,所以……能先收留下我,告訴我變強的方法嗎!”
“?”
【?】
艾利自然沒發覺自己的不按套路出牌,他正處于羞恥到了極點的不适狀态,渾身哪裏都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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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扭扭捏捏:“我稀裏糊塗占了神的身體,你和提拉a夢沒像趴地龍那樣讨厭我就不錯了……我要是再得寸進尺地要這個求那個,也太厚臉皮了吧。”
挂着對本人而言百年難見的窘迫神情,徹底暴露自己不擅長求人的少年紅着臉,目光游離地嘀嘀咕咕。
“那什麽,我想了這麽多天,已經很明白了。如果沒有提示,我在開始就死翹翹了,哪還能站在這裏說廢話。”
“我——哎!別扭死我了,我也不知道怎麽說好!反正就是,今日之恩來日必報,以後提拉a夢你喜歡說相聲我就陪你說,煤球你的毛太亂了,我就給你梳梳……找到離開這具身體的辦法後,我立刻就走。”
話音落下許久。
忽然到來的沉寂,似乎響起了聲無人能知的嘆息。
方案其實早就擺出了,冥界之主是最佳的選擇。
只是少年完全忘了可以利用他,此時反而在擔憂:“我應該是被煤球救走的?完了,埃西裏斯怎麽辦,趴地龍就算不遷怒,肯定也要找他麻煩,有辦法把他也捎走嗎?”
他站在破敗暗沉的殿堂央,自顧自地不安着,不知自己的存在代表着什麽,對四周的景象更未察覺。
“嗚嗚。”
奧羅拉圓溜溜的眼角,忽然湧出了大顆大顆的水珠,打濕了少年的手指,讓他錯愕。
正想開口說點什麽。
【很遺憾,奧羅拉雖然是神獸,但并不擅長戰鬥,也不具備太強的攻擊力。】
【轉身,看你的身後。】
“靠!”
被真相轟然打擊,艾利暴躁地扭頭。
他愣住了。
入目的是即使只剩殘垣、亦能拼湊出昔日輝煌的殿庭,不知材質的白柱坍塌了數根,廢墟險些遮擋住前方的牆面。
牆上有壁畫。
艾利這眼,看到的是……
自,己?
毫無征兆。
他好像聽到了個幽遠而來的聲音。
【萬物尚未誕生之時,世間只有唯的神。】
【因為他的憐愛,生命得以出現在荒蕪的大地。】
【他帶來風,帶來火。他讓植物生長,種族延續。風,每個聲音都将他的名虔誠歌頌。】
【他們說:‘太陽啊。惟願您永恒,永遠用溫暖的光芒将我們照耀。’】
艾利是在許久之後,方才回神。
他在不知不覺間動了,踩上池邊半淹着碧水與苔藓的臺階,仿佛接到無形的牽引,步步地走到了巨大的壁畫之前。
“……”
“真美啊。”
漏出的字音也是情不自禁。
度過了難以想象的漫長歲月,壁畫人物的眉眼、衣袂依舊色彩鮮明,仿若昨日重現。
沒錯,映入眼的是幅群像。
不止道身影,但簇擁在旁的那幾人根本無法喧賓奪主,他們只是陪襯。
——多豔麗的花兒啊,這世間怎能尋到美麗勝過他的顏色。
紅發金眸的神明倚坐在藤蔓鋪就的吊床上,綠意盈盈缭繞在膝下,繁花點綴着赤紅的長發。
他是青年模樣,可卻叫人感覺不到年齡的差異,只覺得如此美麗的人讓天地為之亮。
既絢爛又輕柔,光線先黯淡,随後就因他而陡然明亮,天邊的飛霞比不過他眸間倒映的潋滟波光。
足足緩了陣,艾利才意識到,畫人是他——準确的說,是太陽神本來的樣子。
神明的五官是現在的他長開後的模子,但氣質卻全然不同。
過去艾利以為,埃西裏斯的長相達到了“好看”的頂峰,沒想到真正的太陽神,又是與他平分秋色的另種美。
前者沉靜而優雅,後者則是極致的明豔。
艾利雙手環胸,眼神逐漸銳利:“唔——”
“我可真好看……呸呸,又不是我本人我在陶醉啥。”猛敲莫名發暈的腦袋,他清醒了,開始重整旗鼓。
“奇怪,為什麽我這麽不爽?”
暗戳戳喜歡美麗事物的本性早就暴露了,艾利欣賞了太陽神男女通殺的美貌,不知怎麽,越看越覺得怪異。
大概是因為……
畫人美豔歸美豔,仔細看就發現,他的眉宇間,總存在着抹突兀的風流之色,黯淡疊着膚淺,下子就将那咄咄逼人的絢麗拉低了層次。
這時,艾利總算把視線移開,分給了圍在神明身邊的那幾個陪襯。
共有五個,輪廓上的差異,暗示了他們來自不同的種族,氣質亦不同,各有風味。
顯着的共同點是,雖然五官被模糊,卻還是能發現,他們都是萬裏挑的美男子。
——尖耳的銀發精靈靜立在神明身側,小心翼翼地為他戴上花冠。
——巨龍變作人形,沉默地守護在旁,想要觸碰那美麗紅發的手臂似在躊躇。
——乖巧依偎在他懷的是名美少年,黑發紅眸,頭頂漆黑的盤角象征着他身為魔族的身份。
——藍發的塞壬輕靠着他的腿,坐在灑滿微光的草地間,情意綿綿的歌聲宛若天籁。
——單膝跪在他身前的人族有着燦爛的金發,這名騎士低下頭,在托入掌心的完美指尖,落下了虔誠之吻。
艾利:“…………”
眼睛有被閃到。
而且。
出乎意料地更!加!不!爽!了!呢!
艾利捏拳:“他們就是那五個傳說的前情人?果然,趴地龍就在裏面。壁畫上這個神絕對不是原裝的吧,直覺告訴我,他的殼子裏是那個害得真正的神——和我!現在被迫背鍋的家夥!”
不止是費爾,提示也羅裏吧嗦地在艾利耳邊念了好多次:
太陽神本神特倒黴,先是原因不明地被外來者頂替,被扣上了風流多情邪神的鍋不說,還被自己的五個情人聯合起來背刺了。
畫裏的神明徒有外表,完全禁不住細看,左擁右抱的得意洋洋簡直要滿溢而出。
艾利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生氣,大有種自己就是倒黴太陽神本神,如今居然直視了風評被害現場的詭異錯覺。
他還遷怒,看明明是路人npc的五個前男友也不順眼:“白長這麽好看,都什麽眼神!”
尤其是其的那個金毛。
最奇怪的感覺,就來自于背對審視目光的金發騎士,可心頭泛濫開來的滋味,竟又不止是憤怒,更多的——
怎麽會有難以言喻的【悲傷】,和【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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