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綠唧唧

這個親吻很短暫。

一吻作罷,來賓們紛紛起立,禮堂裏響起了山呼海嘯般的掌聲。特別是摩根夫人,她又哭又笑,感動中帶着傷心,傷心中又透着幸福,演技足以讓娛樂圈的小鮮肉們個個自愧不如。

奈何群演們雖然賣力,兩位主角卻視而不見,依舊維持着兩張面癱臉。一張寫着“我在哪兒、我是誰”,一張寫着“你們都欠我八百萬”。以至于最後婚禮合影的時候,群演們也笑得力不從心,活像下一秒就要上刑場。最後的成片去個色大概就能混進戰争史的紀念圖冊,而且絕對不會被人發覺違和感。

好在,為照顧兩位新人的“特殊情況”,婚禮儀式被安排得隆重卻簡單,這場尴尬的婚禮儀式不到十五分鐘就全部結束了。

離開禮堂,衛圻就被塞恩少将帶着上了同一輛飛車。飛車開赴塞恩家族的老莊園,在那裏即将舉辦婚禮宴會。婚禮宴會是私人性質的,不會有媒體的長槍短炮,一直開着影帝模式的衛圻也終于可以松一口氣——才怪。

衛圻坐在車裏,旁邊就是坐得筆直如标槍的塞恩少将。衛圻動也不敢動,一直目視前方,然而他還是覺得靠近塞恩少将的左邊臂膀“飕飕”地被吹着冷氣。

衛圻快哭了:“我覺得我可能活不過今晚。”

商羊:“你剛才不是還臉紅嗎?”

衛圻:“嗯,我今晚可能還會臉紅。”

商羊:“……”

衛圻:“但這是兩碼事啊,嘤嘤嘤,羊羊,我會想你的,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商羊:“……行了,我覺得塞恩少将的情況還算穩定。”

衛圻立馬收聲:“怎麽說?”

商羊:“狂躁的哨兵是控制不了自己的精神體的,更無法将精神體收入意識雲。但我從剛才到現在都沒發現塞恩少将精神體的波動。所以就目前情況來看,塞恩少将的情況應該還算穩定——恭喜你,雖然你今晚還是會被戳,但最多就是個半身不遂。”

衛圻:“……”

商羊:“記得在床上撒紅棗桂圓和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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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圻:“……”你一個精神體去哪兒懂那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你怕我?”突然,一直惜字如金的塞恩少将開口了。聲音低沉,仿佛一口石鐘敲在了衛圻的心髒上。

衛圻的身體僵硬了一瞬,但他依然梗着脖子裝木偶人,仗着有商羊幫忙控制身體反應,愣是裝作剛才自己選擇性耳聾了。

塞恩少将也沒有再說話,但衛圻能感覺到塞恩少将的視線一直停留在他的臉上。

就在衛圻以為自己露餡了的時候,卻見一只手捏着一個粉色的東西湊到他的嘴邊,然後一個散發着香氣的東西被塞進了衛圻的嘴裏。

甜的,是奶糖。奶糖大概被揣在兜裏太久,有些化開了,還帶着溫熱的溫度。

塞恩少将收起糖紙,又遲疑了一瞬,然後伸手輕輕摸了摸衛圻柔軟的發頂。

之後的車程,塞恩少将再沒說一句話,也沒用視線注視過衛圻。盡量把他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衛圻吮了滿嘴的奶甜味,對商羊說道:“我覺得你說得對,塞恩少将可能沒外界傳言的那麽可怕。”

商羊:“希望他今晚戳你的時候你也能這麽想。”

衛圻:“……”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還能不能了?

半個小時的車程後,飛車進了塞恩家的莊園。

塞恩家莊園的歷史相當悠久,占地面積也極大——它是兩個莊園合并的。在帝國建立之前,當時安家家主和塞恩家元祖相愛,于是本就緊鄰的兩個莊園幹脆合二為一。而帝國建立後,遷都到伊甸園星,之後新的安家誕生,直接定居伊甸園星,聖星這邊的莊園便默認成了塞恩家的。

如今聖星正是春天。從飛車上一眼看去,滿眼的綠和絢爛的花海,在山腰還有園林和田地。比起安家那個修葺精美的莊園,塞恩家的老莊園顯得更具自然風情且有生活氣息。

車子在山上的主樓別墅跟前停下了,他們後面十好幾輛飛車也都慢慢落了下來。

別墅前頭有一大片的草地,也不知種的什麽草,踩着柔軟無比,但是卻又十分堅韌,像是一塊厚厚的毛線編織的軟墊,讓人忍不住想要躺下去滾一圈。草地上已經放着不少桌子,十多臺智能管家穿着廚師服站在桌子後面,還有幾臺穿着侍者服飾守在酒水臺跟前。

衛圻有些詫異宴會是自助,不過他還來不及多看,就被塞恩少将直接帶進了別墅。而其他人并沒有一個跟上來。

衛圻有些遺憾——外邊餐桌有機器人正在烤乳豬呢。

這個別墅很大,但是整體布置得相當居家——落地窗邊的懶人式躺椅、茶幾牆壁上生機盎然的綠植、沙發上鼓囊囊的各種抱枕……無處不透露着生活的溫馨。牆壁上挂着許多的照片。但是不同于其他貴族的肖像畫,這些照片就是很普通的生活照。照片裏的人是塞恩家每一代人的留影,最大的一張,是兩個男人的合影。

衛圻認得那兩個人:元祖阿瑞斯·塞恩和安詣伯爵。

幾百年前,這兩位大人在剿滅傀儡蟲蟲皇之後失蹤了,只留下了大戰之後、至今也無人敢踏足的井城廢墟。有人說他們後來傳回過消息,說是去雲游了;也有人說他們其實已經死了;還有人說他們超脫了人類,去了一個更廣褒的世界。

但是無論如何,他們都是帝國乃至聯盟的傳奇。然而這兩位大人的後人,如今卻落得瘋的瘋,傻的傻的地步。實在讓人唏噓。

“這是元祖大人和安伯爵。”大概是衛圻看的時間有些長,塞恩少将突然開口說話了。他的神情很平和,眼中還帶着孺慕的憧憬,仿佛剛才這句話并不是對衛圻說的,而是對他自己說的。

不過這樣的神情只出現了一瞬,塞恩少将的表情很快恢複了一貫的冷厲。他放開衛圻的手,轉身叫道:“查理,帶他去換身衣裳。”

查理老管家神出鬼沒地出現了,聞言應道:“是,少将。”

查理走過來,伸手扶着衛圻的手臂,将衛圻帶上了樓。

衛圻被帶進了一個很大的卧室,一進去衛圻就覺得非常眼熟——因為這裏跟他在安家莊園的那個房間一模一樣。

“這裏全部按照安少爺在伊甸園星的房間布置的。”查理将衛圻扶着坐在床上,然後從衣帽間拿出了一套寬松的家居服,邊給衛圻換衣服,邊跟衛圻笑着說話,“還有之前那個跟我一樣的智能管家,這些都是少将吩咐的。少将雖然看着兇巴巴的,但是其實是個溫柔的人啊。”

他的語氣很平和,就像是一個普通人的閑話家常。而且衛圻能聽出他話裏對塞恩少将的維護,看得出來即使塞恩少将在外人看來是個避之不及的瘋子,但在他的眼裏也只是和以前一樣溫柔、可靠的主人。

衛圻心裏有些動容,想到如今塞恩少将這個樣子,恐怕查理這些塞恩家的老傭人,才是最傷心的吧。

查理很快給衛圻換好了衣裳,并且還細心地找了一條細細的白金鏈子,把衛圻的婚戒穿過去,給衛圻戴在了脖子上,免得衛圻弄丢。

換好衣裳後,查理退開一步打量了一下衛圻,然後就笑出一臉褶子:“哎,咱家夫人真好看。”

這句話衛圻倒是贊同——他也覺得自己很好看。

“好了,我們該下去了。”查理走過來,扶起衛圻往樓下走去。

下了樓,衛圻就聽到了外面傳來觥籌交錯的聲音,顯然婚宴早已經開始了。

衛圻以為查理要帶他出去,結果沒想到查理直接帶他去了餐廳。

衛圻有些疑惑:“聖星的婚宴規矩,主角都不出面的?”

商羊幽幽道:“你為什麽會覺得,你倆一個傻子一個瘋子,會是這場婚宴的‘主角’呢?”

衛圻沉默了兩秒,才說道:“所以我讨厭政治。”

商羊詫異了——衛圻居然也能正經說話了?

然後下一秒他就聽衛圻又說:“弄得我烤乳豬都吃不上了。”

商羊:“……”是不是在吃貨的眼裏,沒什麽是不可以用食物為單位來衡量的?

到了餐廳。餐廳裏已經坐着幾個人了,他還都認識——塞恩少将、阿曼達和達姆。三人都已經換下了禮服,穿着随性的常服。他們的表情也很放松,就連塞恩少将的眉眼也是溫和的。

衛圻一進門就下意識就掃了一眼餐桌,然後他震驚了。

衛圻:“塞恩家的餐桌竟然沒有五米長。”

商羊:“……”你是不是對貴族有什麽誤解?

查理把衛圻安排在了塞恩少将的左手邊。衛圻注意到餐桌上已經端上了食物,不過他的那份都放在塞恩少将的那邊,而塞恩少将正在切着盤子裏的牛排。

衛圻心肝砰砰直跳:“羊羊,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商羊:“……”很好,霧又變成少女粉了。

塞恩少将切好了牛排,然後叉起一塊,用餐巾虛托着喂到了衛圻的嘴裏。衛圻木然地張開嘴,本能地咀嚼着,心裏卻已經泣不成聲。

衛圻:“死、而、無、憾!”

被少女粉霧包圍的商羊:“生無可戀。”

塞恩少将顯然很少給人喂飯,動作很是生疏。不過他很細心,也很有耐心,直到把衛圻的那份午餐喂完後,才自己開始吃飯。

對面的阿曼達和達姆已經開始解決第二份牛排,見塞恩少将喂完了,兩人不約而同地擡起頭,挑起了眉毛。

塞恩少将看了他們一眼,平淡地說道:“他是我的妻子。”

他是我的妻子,我是他的丈夫;我照顧他,理所當然。

作者有話要說:

————————

【這就是個撒糖文啊】

【就是要傻白甜啊】

【就是會蘇啊】

【就是啊】

【啊】

————————

本來想給衛圻寫個披風——塞恩少将一把扯掉披風,衛圻被帶得轉圈圈轉到塞恩少将懷裏,然後兩人在漫天花瓣雨中,來個最最最(*N)的經典對望的狗血畫面。

但後來覺得寫了可能會被打,所以我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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