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綠唧唧
車隊很快回到了落腳的行宮。衛圻落下的第一件事,就是查驗自己的DNA信息——之前羅蒙蒙給他檢查身體的時候,莊園裏留有信息。
衛圻讓羅蒙蒙跟數據庫裏對比一下,看能不能找出什麽線索來。
對比是需要時間的,所以衛圻也沒有幹等着。
衛圻靠在沙發上,把蛋交給商羊孵着,然後翻了翻帶回來的那幾本書——跟他之前的判斷差不多,這些書都沒什麽價值。
衛圻把書放在了一邊,轉頭去看塞恩少将:“少将,你覺得亞當今晚這麽折騰,是不是故意的?”
塞恩少将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是。”
作為一個聯邦能排上前三的商界大鱷,亞當今晚的舉動和言行看上去,太過卑微,而且愚蠢。
衛圻也是這麽認為的,但問題又來了。
衛圻:“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那個靈魂食材說的故事,是在暗示我們,他跟N星的事有關?還是別的什麽意思?不會真是什麽長生不老、吞噬靈魂更加強大的東西吧?還有之後摩根夫人的樣子,那個向導印章應該是最近才弄上去的吧?就為了告訴我我的身世?可是那又怎樣?”
塞恩少将暫時無法對衛圻前面的問題得出結論,但是關于後邊的幾個問題,他倒是有些想法。
塞恩少将:“告訴你身世,是因為他們認定你會很在意,說不定已經抹去了線索,你查不到,就會回頭去找他們。”
衛圻眨眨眼,點頭:“有點道理。”不過沒用。
對現在的衛圻來說,就算他不明白這具身體的身世,他也不會回頭找摩根夫人他們問個究竟。
塞恩少将:“比起這個,我倒是記起了另外一件事。那個向導印章最初的原型是醫療器械,但實際上,那個器械後來衍生出來的不止向導印章,它還是中控系統的初始原型。”
衛圻一愣,然後立刻坐直了身體:“精神力中控系統?是地下城的那種?”
地下城裏,那些蟲族本身其實已經是“死亡”的了。它們經過特殊的處理,變成了一個個精神力接收器;然後作為中樞的盧謙和,被當做精神力基站,發送命令到每一個接收器上,以達到“一人軍隊”的目的。
雖然沒有成功,但是這個項目也沒有被放棄,它的誘惑實在太大了。
衛圻想了想,皺眉:“亞當今晚說了靈魂食材說,會不會有什麽聯系?”
衛圻不确定。因為其實雖然明面禁止,但是這種能夠“圈養”向導的東西,在黑市裏有很多,不少權貴富豪都喜歡玩些“特殊”的東西。
所以僅憑向導印章,就要把艾瓦特家跟N星聯系起來,還是有些牽強。
塞恩少将:“不論有沒有聯系,但亞當的确是上趕着要往這灘渾水裏跳的。”
這點衛圻贊同。
但是衛圻不明白:“他這是為了什麽?”
塞恩少将其實也不明白,亞當一系列的舉動,要說讨好他們,也說得過去;但是如果抛去表象,那內裏的東西着實讓人摸不着頭腦。
塞恩少将揉了揉衛圻的頭發:“別多想了,先去洗澡休息了。”
“嗯。”衛圻點點頭,心不在焉地被塞恩少将拉着走了。
衛圻倒沒有繼續困惑亞當的舉動了。他現在想的,是他當時看到那個向導印章的時候,腦袋裏閃過的畫面。那明明只是一種虛無的既視感,但是衛圻卻無法忽視它,而且他有一種越回想越清晰的感覺。
但是清晰的卻不是畫面,而是“感覺”。
衛圻覺得,他一定是見過那種向導印章的——不是見過圖片、影像,而是面對面的見過。
但衛圻記不起來。
一直到衛圻睡着,衛圻也一無所獲。但是當他睡着之後,他得到了答案。
這一次衛圻沒有做夢,但是他卻發現,他睡着之後進入了意識雲的世界。而且不是平常的草地,他現在站着的地方,是生命樹上方的一個鯨魚狀雲團裏。
在衛圻的周圍,還懸浮着許多的水滴,那些水滴晶瑩剔透如同水晶,它們發着微弱的光芒,像是等待人去采撷的果實。
但衛圻沒有貿然去碰——這是他在自己意識雲裏學到的教訓——不過衛圻不碰,可是也走不出去,因為他發現自己竟然沒有辦法控制這個雲團。
“哎。”衛圻嘆了口氣,心裏有了個大概的猜測——就像生命樹、腦內圖書館、借屍還魂……這應該是他不可控的那部分力量。
衛圻無法,只好妥協。
衛圻伸出手,接住了眼前的一顆水滴。
就在衛圻接住那滴水滴的同時,懸浮在他身體周圍的所有水滴全部撲向了他,化作一個巨大的水球包裹住了衛圻。
衛圻心裏一驚,只感覺周身一涼,然後眼前的畫面一變,他又出現在了“夢”裏。
就像是上一次夢見孤兒院了一樣,這一次,衛圻的視線也是從一個小孩的角度出發的。
衛圻低頭看了一眼,嗯……光着的一只小小鳥。
很快,衛圻就發現自己可以看到,但是卻無法動彈——他就像是一個固定在孩子腦門上的感知儀器,可以自己調整一定範圍的視線角度,也可以感知這具身體的感覺,但是無法控制身體移動。
于是衛圻先打量了一下四周。他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個打開的治療艙。治療艙的機能已經被關閉了,從裏邊往外看,只能看到冰冷的牆壁和天花板,以及冷光燈無機質的光芒。
“噠、噠。”就在這時候,外面傳來了皮鞋踏地的聲音。
腳步聲不止一個人,還有輪子滾動的聲音,應該推着什麽東西。
很快,衛圻就看到那些人走到了他的跟前。
這些人至少有四個,他們都穿着連體的白色防菌服,頭上戴着口罩和防護眼鏡,他們伸出的手上,還都有精神壁壘模拟裝置。
這些人停下後,其中一個就彎腰下來,然後伸手把“衛圻”抱了起來,放在了他們推着的小車上。
車上什麽東西都沒放,合金的床面有着凍傷人的冰冷溫度,即使衛圻沒辦法動,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把衛圻放上去後,衛圻睡着的這輛車就折返了。而其他還有另外兩輛車,正往這個房間的深處前進。
衛圻趁機也觀察了一下周圍,然後他就被驚呆了——這個地方不止一個治療艙,而是兩排整整齊齊的治療艙,衛圻粗略一數,至少有三十來個。這些治療艙,衛圻睡着的這排的艙門是全部打開的,每一個治療艙裏,都躺着一個沉睡的小孩。
那些小孩看上去差不多大,他們都被剃光了頭發,渾身赤裸,他們的左邊額頭上都有一個指甲蓋大的胎記。這個樣子讓他們看上去都長得差不多,活像一個個精致的量産人偶。
衛圻還來不及細看,他就已經被推出了這個地方。
出了這裏,是一條通道,很快就又進入了另外的一個房間。
這個房間比之前的房間明亮太多,但是卻讓衛圻更加緊張了——這是個治療室、或者叫它手術室。
衛圻從小讨厭去醫院,如果非得把醫院裏的東西按照讨厭級別排個序,那麽封閉治療艙只能拍第二,第一絕對是能把人開膛破肚的手術室!
衛圻明明只有視覺和觸覺,但這時他竟然覺得自己聞到了消毒水的刺鼻味道。
衛圻簡直想要拔腿逃走,可惜他動不了。
衛圻只能看着自己小小的身體被搬動,然後被放在了手術臺上。他是臉朝下被放着的,視線也通過床上的那個擱臉的洞,看到了床下的地板。
耳邊傳來各種機械碰撞、啓動的聲音。衛圻的呼吸都開始發緊,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衛圻開始數地板。
地板是鐵皮鑲嵌的,但是因為有些年頭了,縫隙裏淤積了不少髒東西。不過除了髒東西,那些地板的縫隙裏還有沒有清理幹淨的血跡。
衛圻:“……”很好,更害怕了。
衛圻的呼吸不由自主地開始變得急促,一股巨大的恐慌兜頭罩下,他想要擺脫這個地方,但是視線卻一直被固定在那裏。
最後,衛圻無法,幹脆閉上了眼睛。
就在他閉上眼睛的同時,他的後頸頓時感到一陣巨大的疼痛,簡直像是有人掄着鐵錘重重砸下!
那疼痛不僅是疼痛,還伴着沖擊的力量。
衛圻只覺得自己猛地一振,然後被撕扯着擊打出了那個身體。身上的痛苦消失,衛圻感覺自己的身體也變輕了,他成了一種虛無的存在,如果真的要說,那就是“靈魂”。
衛圻感覺自己浮在了天花板的角落,由上而下地俯視着這個房間的一切。
房間裏,原本趴在手術床上的小孩已經不見了,他站在旁邊的地上。
小孩低着頭,只露出了他左邊額角的小小胎記;他的後頸血肉模糊,鮮血順着脊背蜿蜒而下,形成幾道細細的血痕。
而之前對小孩動手術的幾個醫生,此時都是非常恭敬地站在一邊,有一個甚至是跪在地上的。
小孩站了一會,然後動了。他擡起自己的手,看了看,捏成拳頭、又慢慢松開。接着,他邁開步子,緩慢地走了兩步,背上的血滴落下來,在地板上留下幾個圓圓的紅色痕跡。
小孩的動作看上去,像是剛學會走路的孩童一樣,正在适應這陌生的身體行動。
終于,小孩走了兩圈,停下來了。他發出了一聲清脆的歡快笑聲,似乎很是滿意。周圍的醫生們也激動起來,看上去非常高興。
但是很快,他們就高興不起來了。
因為兩分鐘後,還在适應着學習走路的小孩,突然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那一下摔太狠了。衛圻看得清楚,不是他絆着了,而是他的一條腿突然不聽使喚。
醫生們頓時露出驚慌又恐懼的表情,他們沒有一個人伸手去扶起小孩,相反的,他們還退開了些。
小孩是直接正面撲倒的,他摔倒後,在地上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扭動着;很快,他後頸的傷口開始汩汩冒血,像是關不上的水龍頭。鮮血很快淤積成了一小灘,小孩也漸漸停止了動作。
當衛圻以為小孩死了的時候,卻見小孩的身體突然又猛地一抻,小小的手掌在地上劃拉出了一道刺目的血痕。
緊接着,小孩的後頸傷口裏突然刺出了一根紅色荊棘,那荊棘的前端是顆圓潤的果子,從中間分開,像是要咬人的嘴巴。
實際上,它的确是張嘴巴。
下一秒,那嘴巴就發出尖銳的嘶鳴!
衛圻的呼吸都被驚得屏住了,那東西正對着他的方向,給衛圻一種它會撲過來咬住他的錯覺。
但是它沒有。
那刺出的荊棘發出憤怒的嘶鳴之後,就如同快速枯萎的花枝,變成了深褐色,然後幹枯、萎縮,“咔”地一聲斷裂,落在小孩染血的皮膚上,變成了一堆黑色飛灰。
自此,小孩徹底沒了聲息。
而周圍的醫生們也松了一口氣,他們像是對待垃圾一樣收拾着小孩的屍體;等收拾到一半的時候,手術室的門被打開,另一輛裝着小孩的車又被推了進來。
衛圻只看到這裏,眼前就又是一陣暈眩。他回到了自己的意識雲世界。
但是周圍都是一片漆黑,在衛圻眼前的,只有碎裂的、駁雜的大量畫面。
這些畫面也和衛圻剛才看到的東西有關——小孩、小孩、小孩……冰冷的醫療室、封閉的治療艙、疼痛、血色……
這是真實發生過的,這是真的!
衛圻的呼吸越發急促,因為越看到後來,他越确定了一個事實——這些真實發生過的事,是他親眼看過的。
……
“……衛圻!衛圻!”
衛圻猛地睜開了眼睛,同時張大了嘴巴猛地吸入了一口氣。
衛圻伸手抓住身前的手臂,他慌亂地打量着周圍:家具、被褥、陽光、鮮花、塞恩少将。
衛圻的視線停在了塞恩少将的臉上,塞恩少将還穿着睡衣,他看上去非常疲憊,眼圈下都是青黑的,像是連續好幾天沒睡的樣子。
但是衛圻看到他的時候,呼吸立刻平緩了下來。
塞恩少将的手臂被衛圻抓出了幾道血痕,他只是伸手輕輕撫摸着衛圻的臉,輕聲安慰着衛圻。
衛圻心中恐慌的情緒逐漸褪去,他低頭看着自己抓住塞恩少将手臂的手。陽光落在手背上面,留下了漂亮的淡金色光斑。
暖暖的。
“啊。”衛圻這才驚覺塞恩少将被抓傷的手臂,他用嘶啞的聲音心疼地說道,“抓傷你了。”
塞恩少将沒管,反而伸手抱住了衛圻。
塞恩少将的下巴抵在衛圻的發頂,發出了一聲嘆息:“你吓死我了。”
衛圻理虧,他從塞恩少将的模樣也能猜出自己“做夢”期間的情況了。
衛圻只好伸手輕輕拍拍塞恩少将的背:“我沒事。我只是,做了個夢。”
塞恩少将松開衛圻,眉頭卻蹙了起來:“又做夢了?”
衛圻每一次說做夢,那可都不是小事。
塞恩少将下意識就去看旁邊的商羊。
商羊昨晚就壓根沒回去意識雲,這時候整只羊都是蔫噠噠的,但還堅持不懈地孵着蛋。
見塞恩少将看了過來,心情本就不美麗的商羊炸毛了:“看啥呢?關我啥事兒啊?”
塞恩少将:“……”他始終不能适應商羊的口音。
衛圻拍拍塞恩少将的手,說道:“其實我夢見的,可能是我小時候的事……”
衛圻把夢裏看到的畫面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衛圻最後篤定地強調——那不是夢,是真實發生過的。
不僅僅是因為衛圻自己的“感覺”,還有夢裏的許多細節和邏輯。很多夢在做夢的時候讓人深陷其中,但是醒來後一想,就會覺得非常荒謬。
可是衛圻這次“夢”見的,不是這麽回事。
最主要的,衛圻知道當時看摩根夫人的向導印章的時候,那種即視感的來源了。
衛圻:“少将,你覺得他們後頸的傷口,跟向導印章會不會有關系?再加上那些人對那個孩子前後的态度,差別太大了。或許不是向導印章,而是中控系統?”
塞恩少将沒有說話,但是他其實是默認了衛圻的猜測了。
衛圻看向塞恩少将,眼神堅定:“我想回去我曾經的孤兒院一趟。我想确認一下。”
塞恩少将眉頭微蹙,說道:“就算你的夢是真實的記憶。但是那些真的是你的記憶嗎?有沒有可能是生命樹帶來的?”
生命樹曾經被蟲族侵占過,蟲族的精神網曾經遍布全世界,也吸收了不少的信息。所以,生命樹如果帶着一些不屬于它的靈魂碎片,那很正常。
不過商羊不幹了。
“咋又給我扣屎盆子呢?”商羊炸成了一個毛球,“我那時候連自己的一些記憶都保不住,還怎麽保別人的記憶啊?再說我昨晚連意識雲都進不去,我去哪兒激發生命樹,讓它給衛圻看片兒啊?”
衛圻:“……文明點。”
商羊生氣了:“愛咋咋地,我還不孵了呢!”
說罷,商羊傲嬌地鑽回了意識雲。
衛圻這次沒關它小黑屋,沒那功夫。
衛圻看向塞恩少将:“羊羊說的有道理,那些記憶很可能是屬于我的。之前我也夢見過孤兒院的事,那種感覺跟這次夢見的感覺很像。”
衛圻拉起塞恩少将的手,誠摯道:“我要回孤兒院确認一下,不然我不能安心。”
塞恩少将沒有再阻止衛圻,但是緊蹙的眉頭也沒有松開:“我總有些不好的感覺。”
向導對別人情緒的感知相當敏銳,而哨兵則對處境的安危感知敏銳。
衛圻伸出胖兔耳朵,在塞恩少将的後頸交疊,覆蓋住了塞恩少将的後頸和後腦勺的位置。溫和平靜的力量立刻感染了塞恩少将的情緒,塞恩少将心中的煩躁不安,都被一一安撫。
塞恩少将低頭抵住衛圻的額頭,閉上眼睛享受着自己向導的精神疏導。旁邊梼杌像是只巨大的玩偶趴在地上,也惬意地閉上了眼睛,尾巴在地毯上掃來掃去。
等到疏導結束,塞恩少将睜開眼睛,情緒平靜了不少。
塞恩少将答應了衛圻之前的要求:“等會談結束,我們再去。你好好休息一下。”
衛圻雖然一直睡着,但是他的精神卻沒有放松過,所以這時候依舊疲憊。
衛圻看着塞恩少将,笑了笑:“我餓了。”
塞恩少将:“我去給你拿吃的。”
衛圻:“好。”
塞恩少将出去了,衛圻卻呆坐在床上。他低頭看着自己被陽光照着的手,兀自出神。
衛圻不由自主地開始回憶夢裏的一切。那些看到的東西像是儲存在了他的大腦裏,他甚至可以随心所欲地抽出一些畫面、放大,然後一點一點去看之前可能遺漏的各種細節之處。
而這一看,衛圻就有了發現——那些小孩的長相,并不是因為他們的年齡、光頭和裸體而顯得相似,而是他們真的都長得有幾分像,甚至有些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衛圻的心猛跳了起來,一個有些駭人的想法在他的心裏成形——這些孩子,真的是自然生産下來的嗎?
人類無論是發展到什麽時代,人體克隆都是被禁止、并且令人發指的,因為這觸動了人類的根本。
可是實際上,在一些研究機構裏,還是存在這些非法實驗的。
衛圻夢裏看到的地方,不就很像一個實驗室嗎?那些醫生對待那些沉睡的孩子的态度,簡直就像是在對待一只只無足輕重的小白鼠。
“咔。”餐盤被放在桌上,發出一聲輕響。
衛圻猛地回神,卻見是塞恩少将端了食物過來。
塞恩少将看着衛圻,衛圻讪笑:“吃了我就休息。你也休息一下吧。”
塞恩少将無奈,只好應下。他陪衛圻吃了東西後,就和衛圻一起躺下相擁而眠了。
而在床尾的位置,梼杌的大腦袋擱在上面,輕輕挨着那顆已經從雞蛋大小變成了鵝蛋大小的金豆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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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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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