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慢走不送

趙默然站在酒店的窗邊，望着窗外出神。手裏的煙一根接着一根不間斷，煙圈被風帶向窗外，被吹的支離破碎，而後化作一粒粒微小的浮塵，沉寂在這滿眼滄桑的人世間。

他19歲參加最早一批的選秀節目時因能歌會跳，長得也出衆，便被制作人看中簽了現在家經濟公司，一簽就是十年。

這十年間，在娛樂圈摸爬滾打，浮浮沉沉。也曾站在過耀眼奪目的舞臺上，萬衆矚目。開過數場全國巡演，出過幾張暢銷專輯。但因為四年前的那件事，一時間備受诟病，牆倒衆人推，受盡冷眼。

随着唱片行業的越來越不景氣，他不得已轉投于充滿血雨腥風的影視行業。可趙默然這個人骨子裏就不懂得什麽叫做阿谀奉承，龍攀鳳附。

向來捧高踩低的娛樂圈此時更是容不得他，所以這幾年間只能撿一些別人剩下的骨頭渣。

“哥，少抽點。”何生一邊收拾着東西一邊道，“車一會兒就來，要麽你先睡一會兒。”

趙默然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正準備熄滅了煙頭坐到床上去，忽然間一陣敲門聲響起。

何生急匆匆地跑去開門，看見門外的人後恨不得直接關上門，将他攔在外面。

“不好意思，趙哥正在休息，你請回吧。”何生仰着臉冷冷道。

孫亦辰輕笑一聲，無視擋在門口的何生，雙手插着兜兒徑直走了進來。

“趙老師，我來就是想和你道個歉”孫亦辰說，“您不會因為之前那一巴掌生我的氣吧。”

何生看到他這副惺惺作态的樣子，心中翻了無數個白眼，差點就要惡心的吐出來。

趙默然淡淡回說了一句，“當然不會。”

孫亦辰笑了一下，“是了，演戲嘛就要講究一個真字，要真聽，真看，真感覺。”

趙默然吸了口煙，緩緩地吐出來，而後熄滅了煙頭，并未回應他。

“你不生氣就好，那我就先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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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亦辰轉身佯裝走了幾步，又轉過頭來，陰陽怪氣道，“對了，公司為我量身定做了一首單曲，可能會作為這部劇的主題曲，等回去以後還想請趙老師幫我指點指點。”

“沒空。”趙默然随口回了一句，“慢走，不送。”

孫亦辰聽到這話身體僵了幾秒鐘，冷笑一聲，“我念着過去那點情分，還稱你一聲一老師，你竟然還蹬鼻子上臉。”孫亦辰氣的咬牙切齒，“你給我等着！”

趙默然起身，作出一副送客的動作，“嗯，靜候你的佳音。”

孫亦辰憤然走向門口，臨走前還不忘瞪何生一眼，随後“哐”地一聲，狠狠摔門而出。

“我去你大爺的！”何生對着門外罵道。而後一臉憤怒地對着趙默然抱怨道，“他丫的算個球，當初剛進公司的時候還不是你一手帶他出來的。”何生滿腹怒火道，“你出事的時候，他第一個在背後捅你陰刀，等我回去北京，一定找幾個人狠狠收拾他一頓。”

“好了，別說了！”趙默然吼了一句後，又覺自己語氣有些重，于是走過去拍了拍何生的肩膀。

何生氣的胸悶，兩眼瞪着地板大口喘着粗氣，轉過頭去一言不發地繼續收拾東西。

沒過一會兒，何生安排的車到了，二人坐上車去。趙默然将頭依在座椅上出神，何生拿着手機在刷抖音。

趙默然看着眼前這個跟着自己三年多的助理，心中感慨萬分；何生的能力很強，不管是生活上還是工作上都事無巨細，讓他省了不少心。何生人也仗義耿直，有時又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率真。在他的眼裏，何生就猶如他的家人一般，可是如今自己這樣的處境，再繼續讓何生跟着自己，就有些太委屈他了。

況且趙默然正尋思着把父親接來北京治療，可這樣一來難免分身乏術，能接的戲就更少了，他也想着能讓何生多賺點錢。

趙默然将頭望向窗外，假裝不經意道，“何生，我記得你的合同快到期了吧。”

何生的手在手機上頓了頓，轉過頭去看着趙默然道，“嗯，是的，合同簽了四年。”

趙默然抿了抿嘴，“那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嗎？”

何生毫不猶豫的回答他，“當然是續簽啊，這次回去正準備找莉莎姐說這個事。”

“——何生。”趙默然将手搭在何生的手上，“上次莉莎說，公司來了一批新人，需要有人去帶一帶，要麽你去吧。”

何生心中一緊，瞪大眼睛悄聲問道，“哥，你什麽意思？你打算換人了嗎？”

趙默然轉過頭來，看着何生的眼睛認真道，“當然不是！你也不小了，以後還要成家，跟着我實在有些大材小用了。你去帶帶新人，以後朝經紀人的方向發展，會比做我的助理賺的多。”

“我不去！我就願意跟着你。”何生伸着脖子毅然決然道，“別說了，我回去就找莉莎姐簽十年助理約！”

一陣暖意湧上趙默然的心頭，他拍了拍何生的手，哭笑不得道，“十年？十年後說不定我都該回家種地去了。”

說時遲那時快。何生正準備和趙默然一表決心跟着自己心中的偶像一起回家種田，莉莎的電話就打進了何生的手機。

一個沉着幹練的女聲從電話中傳來：

【何生，戲拍完了嗎？】

何生：【拍完了，我們正在車上，下午的飛機，應該晚上就能到。】

莉莎：【你和趙默然說一下，明天和我一起去山水集團簽一份合約。】

何生：【好的，莉莎姐。】何生下意識的回答道。忽然又覺得這是很新奇，于是追問道：

【什麽合約？】

莉莎：【山水集團準備請趙默然過去做品牌代言人，具體事宜要明天到了再談。】

【——對了記得給他提前約一下公司化妝師。山水集團是跨國企業，對代言人的形象方面要求不會低。收拾利落一些，最好能貼合他們的公司的品牌理念，給甲方留下一個好的印象。】

何生：【好勒！您放心吧。趙哥一定不會讓他們失望的。】

挂斷電話後，何生興奮地差點一把抱住趙默然，“哥，你都聽見了吧！山河集團要找你代言啊！”

趙默然還處于一臉懵的狀态。山河集團在國內屬于一流的房地産企業，他們所涉及的業務遍布全國，名聲基本上家喻戶曉。旗下山河傳媒的勢力更是占據了娛樂圈的半邊天。

山河傳媒所簽約的藝人們橫跨影視歌三界，出了很多天王天後級的人物，随便挑個藝人都能比趙默然強太多。他們為何不自産自銷，直接在自己的傳媒公司裏挑個藝人，而是非要舍近求遠，找趙默然來代言呢？

趙默然實在想不通，山河集團的董事長也很費解。

寂松豪坐在碩大的辦公室內，手裏拿着趙默然的資料沉默不語，半響後才擠出幾個字，“你看中了他哪點？”

寂昊翹着二郎腿，用手将臉上的墨鏡向下移了移，對着自己的叔叔道，“相信我，他不會讓你失望的。”

寂松豪挑了挑眉，“我怕以他現在的影響力沒法帶來該有的效益，也滿足不了客戶的期待與需求。”

寂昊站起身來，走到叔叔的身邊，“我們不需要去滿足客戶的需求，大多數人基本上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我們可以去創造客戶的需求。”

寂昊拿起趙默然的資料向寂松豪說，“趙默然在音樂上天賦異禀，算是一位唱作人。他戲也演得好，又是學古典舞出身，可他這幾年一直卧薪嘗膽，漸漸淡出人們的視線。趙默然深藏若虛，不露圭角這一點很符合我們公司追求匠人精神的設定。”

寂松豪看着自己的侄兒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笑而不語地搖了搖頭，“随你吧，反正以後這公司也是你的，這點小事你自己定主意就好。”

言畢，寂松豪拍了拍寂昊的肩膀，“我還有個會要開，先走了。”他轉身走出辦公室又轉過頭來，道：“你有時間去練練舞，上一場跳的不錯，繼續努力！”

寂昊笑着點了點頭，正欲跟着寂松豪一同出去，忽然間手機響了一聲，看見一條微博的特別關注發來的推送消息。

一小時前，寂昊帶着墨鏡坐在機場的VIP候機室裏，耳中的airpods裏放着一首《再遇見》。

“叮”的一聲，手機裏出現一條短息。趙默然驚訝的發現自己的賬戶裏居然轉來一筆不小的數目。

随後莉莎發來一條微信：

【這是山河集團彙的定金，明天協議簽訂後尾款再發到公司賬戶上，你明天記得不要遲到。】

何生好奇的伸過頭來，驚呼道，“我去，定金都有這麽多啊！”何生說，“山河集團很有誠意啊，很少有合作方在合同簽訂前先付定金的。”

趙默然皺了皺眉頭，隐約覺得這事有點蹊跷。可眼下正是需要用錢的時候，父親的病情必是每況愈下，必須要付諸全力積極配合治療才有回旋的可能。

趙默然長籲一口氣，伸了伸他修長的腿。一旁的何生激動不已，“哥，我給你拍張照片，你發到微博上去。”何生說，“你都很久沒更了，是時候該和粉絲互動互動了。”

“行吧。”趙默然的心情也慢慢緩和起來，他摘下墨鏡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眼角随着笑容微微上揚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寂昊拿着手機，眼中閃過一道複雜的神情，他來來回回将趙默然微博中的照片點開放大了十幾遍，心道：

我們很快就會見面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夥伴們，新年快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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