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我舍不得

一小時後，趙默然悄悄走到隔壁帳篷門口，探頭進去，發現何生和杜洋早已睡得五迷三道，鼾聲成雷，只有寂昊帶着耳機安安靜靜地蜷縮在角落裏，像個純真的孩子。

趙默然在門口看的又心疼又好笑，他蓋上門簾繼而回到自己的氈房內點了一盞應急燈，就着燈光用硬紙殼做了一百多張手卡，而後拿出劇本将寂昊的臺詞窄出來按照分場，工工整整地寫在了每個手卡上。

一寫就是一整晚，等到快天亮的時候趙默然終于将寂昊的所有臺詞內容都寫在了手卡上，而後小心翼翼地裝起來，才肯躺下睡了一個多小時。

這一整天，趙默然故意沒有理會寂昊，一整天都和救助隊待在一起，幫忙料理一些後勤事務。

寂昊反反複複來找了趙默然三次，但是都遭到了趙默然的冷臉。趙默然也并非真的生氣，只是故意想冷他一天，讓他晚上乖乖回來睡覺。

傍晚入睡的時候，趙默然将一百多張手卡給到何生，讓何生提醒寂昊入睡前可以再背誦一些臺詞。

被冷落了一天的寂昊心中早就按捺不住了，他心裏又急又愧疚，但是又怕回去後會讓趙默然睡不好，于是硬着頭皮繼續杵在何生的氈房裏不肯回去。

何生按照吩咐将手卡遞到寂昊的手裏，“喏，這是今天制作團隊裏的同事特意做的。”

寂昊細細端詳手卡上娟秀有力的字體，他怎麽可能會認不出來這是趙默然的筆記，一時間心裏更是百感交集。

大家都入睡之後，寂昊躺在氈房裏輾轉反側，耳機中依舊放着趙默然的《執念》，可是越聽心裏越是思念趙默然，又想到趙默然白天的冷臉，糾結了半小時後終于忍不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被褥抱在懷裏，蹑手蹑腳地來到隔壁的氈房裏，只見趙默然早就睡着了。

朦胧的月光灑在趙默然的臉上顯得格外的溫柔，屋外的薰衣草香氣飄進屋裏，更是增添了一份旖旎之色。

寂昊輕聲将被褥鋪在趙默然的身旁，而後從背後輕輕地抱住他。

寂昊見趙默然沒有反應，以為他睡着了，于是在他背後輕輕說了一句，“哥哥，對不起。”

低沉的聲音帶着無比的誠懇，這句話聽起來真的好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趙默然實在忍不住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趙默然翻過身來，雙手緊緊抱住寂昊，佯裝生氣道：“你不是再也不回來睡了麽？”

寂昊吓了一跳，他望着趙默然的雙眼，頓了頓，言語誠懇道：“舍不得哥哥。”

趙默然眉開眼笑，神色溫柔地盯着寂昊，“睡吧，我和你一起睡。”

半夜，寂昊又驚醒了一次，趙默然睡得很淺，第一時間就醒了過來，他就寂昊摟在懷裏，輕聲道“沒事，我在這裏....都過去了。”

寂昊吸了吸鼻子，将臉埋在趙默然的肩頭沉默不語，趙默然道：“昨晚看你在聽歌，要不我現在給你唱首歌？”

寂昊在趙默然的懷裏無聲地點了點頭，趙默然悠悠開口，唱了那首《執念》。

伴随着趙默然的歌聲，寂昊果然睡得很安穩，晚上再沒有醒來過。

....

用手卡記憶臺詞的方法果然很有效，寂昊也格外的努力，每天只要有空餘的時間都會拿出手卡來溫習，手卡的面積比較小，比起整個本劇捧在手裏要方便了許多。

災後重建的工作在大批的救援團到達之後已經紛紛進入正軌，寂昊帶着團隊衆人将沒有受災的房屋內修整了一遍，騰給劇組即将入場的人員使用。

一周後，賴導帶着他的團隊來到了蘆草溝鎮，同時佟佳欣等諸配角和山河傳媒制作團隊的第二批工作人員也紛紛而至。

賴導第一眼看見寂昊和趙默然的時候差點沒認出來，只見二人膚色直接黑了一個度，體型了瘦了一大圈，身上的衣服也有些邋遢，若不仔細看還以為是當地的游牧民族家裏的小夥。

賴導打趣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要拍鄉村題材的電影呢。”

傍晚劇組的所有人陸續都到齊後，寂昊在氈房外舉辦了一場極具當地特色的宴席。

整個劇組上上下下加起來将近有一百五十號人，何生提前準備了40只烤全羊和衆多當地特色的美食用來慶祝《長兄》即将開機。

露天草原上燃起了數道篝火，漫天的星河與跳動的火苗交相輝映，負責看管莊園的少數民族們圍着篝火載歌載舞，一片熱鬧的景象。

宴席上，主要演員和導演坐在一桌，賴導率先端起手邊的馬奶酒揚聲道：“這次咱們劇組雖然在開機前遇到了一些困難，但是也因此而因禍得福。”

賴導說：“你們在此地參與赈災活動的行為讓《長兄》這部戲備受矚目，許多企業也因此自願贊助咱們劇組。這是一個非常好的開始，希望咱們這部戲不僅能票房大賣，還能在明年的金雞百花獎上奪得頭籌！”

衆人紛紛舉杯應和，一飲而盡。落座後，賴導望着寂昊笑道：“小夥子真是勇敢啊，你們這邊消息比較閉塞，可能還不知道。圈子裏關于你的行為都傳開了，你在頭條上整整挂了一周的時間。”

寂昊的眼神中帶着一絲悲涼的笑了笑，趙默然拍了拍他的手繼而拿出了手機。

的确，這一周大家都忙的焦頭爛額，誰也沒有精力再去關注圈子裏的那些事，名利在生死與國家面前連屁都不是。

他點進微博一瞧，上面鋪天蓋地都是寂昊在地震中為了救當地居民而受傷的消息，還有《長兄》劇組自願請纓加入災後重建工作等等。

為了避免寂昊看見這些消息傷心，趙默然将手機收進兜兒裏，改口道：“我幫你給手上塗點藥再吃吧。”

寂昊輕輕點了點頭，他手上的傷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只需要塗點消炎的外用藥膏就好。

趙默然先去洗了個手，繼而小心翼翼地将膏藥一點點地塗在原先受傷的地方。

寂昊的手不由得顫抖了一下，趙默然慌忙放輕了力度，道：“疼？”

寂昊點了點頭，嘴角向上勾了勾，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哥哥親一下就不痛了。”

趙默然一愣，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消沉了大半個月的寂昊終于又像原來一樣開始不正經了，心裏頓時高興的心花怒放。

按捺不住激動的趙默然也顧不得當下的場合，真的捧起寂昊的手在嘴邊輕輕吻了一下，瞬間讓在座的幾位目瞪口呆，佟佳欣剛喂到嘴邊的飯差點從嘴裏掉出來。

賴導一手扶額，清了清嗓子故意轉移話題道：“寂昊的傷怎麽樣了，手上塗得是什麽藥？”

鄭翔端起酒杯默默翻了個白眼，嗆聲道：“塗啥都不管用，應該給他搞點退騷藥最管用！”

杜洋笑的前仰後合，道：“這兩人別提有多膩歪了，有一天晚上我起來上廁所發，竟然發現趙哥将寂昊抱在懷裏唱着歌哄他睡覺。”

衆人頓時有吃了一把狗糧，寂昊伸手向杜洋的後腦門掄了一掌，“就你嘴賤！”

這場宴席無形中增加了整個劇組的凝聚力，原先互不相識的工作人員在這頓飯後也漸漸熟絡起來，但其中最開心的還屬趙默然，能看見寂昊慢慢又恢複到以前的樣子，心裏甚是欣慰，至少自己這麽多晚上的努力終究沒有白費。

洗漱完畢後，趙默然坐在氈房裏看劇本，寂昊手背在身後從外面走了進來。

趙默然笑道，“神神秘秘的幹什麽呢？”

“送給你的。”寂昊從背後摘了一大束新鮮的薰衣草捧到趙默然的面前，“謝謝你在我最脆弱的時候，對我不離不棄。”

“哥哥，你是上天送給我最好的禮物。”說完，寂昊将趙默然騰空抱起，輕輕放在了床上。

趙默然一臉壞笑道：“我累了這麽多天了，你要怎麽補償我？”

寂昊挑了挑眉，在他的耳邊輕聲問道：“哥哥想怎麽補償？”

趙默然笑眼凝視着他的雙眼，伸出手在他的屁股上捏了一下，“....讓我試一下這裏？”

寂昊張着嘴，喉頭哽了哽，一副猶豫不定的樣子。趙默然“噗嗤”一下笑了出來，雙手環住他的頸部，輕聲道：“逗你的，我...舍不得。”

....

第二天衆人按照約定好的時間集合，沒想到一時間外面早已經人山人海，各大媒體都外派出了記者來到了開機儀式的現場。

蘆草溝鎮經歷過了這次地震後本就備受矚目，再加上《長兄》的劇組正在熱點上，因此每一家媒體也不願放過這次機會。

除了衆多媒體記者以外，周圍還圍了一堆粉絲，大部分都是新疆本地的粉絲聽到劇組要開拍後，特地趕了過來，還有少數寂昊，趙默然和杜洋的粉絲擔心自己偶像地震中受傷，特地買了機票從內陸的各個城市趕來。

開機儀式首要拜神，香案桌上擺了一個大號的香爐，同時按照當地風俗，特地拱了一直烤全羊。趙默然和寂昊帶着墨鏡，兩人穿着同款不同色的The north face的沖鋒衣，來到香案前點香，倒酒，開機。

式過後，媒體開始争先采訪各位藝人，諸位記者自然是不會放過寂昊，數十位記者一時間将他團團圍住。

正在接受采訪的趙默然連忙撥開記者群将寂昊微微擋在自己的身後，他怕記者會問一些尖銳的問題觸碰到寂昊心裏的痛處。

果然有個不長眼的記者拿着話筒問道，“有人說在這次地震中，寂昊舍身救人的行為是為了電影特意炒作，請問寂老師本人怎麽看？”

趙默然的怒火頓時竄上了心頭，他怒視着提問的記者道：“請問你是哪家的記者？”

記者頓了頓，顯然不敢自報家門，趙默然不等他回答，又道：“請問地震發生後你在哪裏？你在做什麽？如果當時的情景換做你，你又會怎麽做？”

趙默然的一連串反問怼的那位記者啞口無言，另一位記者趕緊提問道：“請問一下寂昊老師，有消息說因為這次地震你得了抑郁症，真的是這樣嗎？”

趙默然正想再次怼回去，寂昊拍了拍趙默然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再動怒。

寂昊低下頭，沉聲道：“天災無情，我想，對于每一個受災者來說都是一次沉重的打擊。也因為承受了這些災難後，人性的光輝才能閃耀出來。”

寂昊答道：“烈火試真金，逆境試強者。對我個人而言，經歷過這次歷練後，我會将這次經歷中所學到的東西更多地投入到表演中，相信《長兄》這部作品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

言畢，寂昊真摯的發言引來在場記者一片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