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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的不緊不慢,話落看着男子一臉驚訝的樣子,溫月華還俏皮的眨了下眼,頗有種得逞的感覺。

陸雲風斂去眼底的冰冷,輕挑眉道:“哦?夫君,娘子?那敢問娘子我們幾時有的婚約?”

他說這話嘴角上揚,弧度尤其的好看,不過眸底的冷意反而比方才更濃,生生營造出兩種極端。

溫月華從美人榻上拿起一份婚書,直接交給他。婚書四周嵌着金邊,看起來倒顯得有些貴重。

陸雲風随意的瞟了一眼,上面生辰八字樣樣俱全,看樣子還真是一份婚書。

不過,不是他和她的。

溫月華收回手,把金釵放到身側,靜靜等他看完,既然這件事他倒黴的參與進來了,那便沒有脫身的道理。

這戲怎麽也要一起唱下去才行。

陸雲風把婚書随意的一抛,坐到美人榻旁邊的椅子上道:“說吧,要談什麽?”

溫月華凝視他片刻回:“談談我們的婚事。”

“我們?”陸雲風冷着臉,說了這兩個字後,再也沒說話,眼神裏除了嫌棄還有鄙夷,似在說,憑你也配和我稱們。

溫月華今日大度了些,一點怪罪的意思也沒有,這件事也不能怪他,畢竟誰會喜歡被人掠來當夫婿。

而且還是不明不白的夫婿。

她臉上表情不變,從袖子裏取出一個物件,頃刻間便有兩道火熱的視線射過來。

殺氣騰騰好像下一刻她便會屍首異處。

陸雲風雲袖一甩,面上看不出情緒:“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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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月華看了眼手上的木梳道:“看來它對你很重要。”

陸雲風依舊是那副冷到波瀾不驚的樣子,再次重複道:“給我。”

溫月華揚起唇角:“別急,咱們先坐下來好好談談,談妥後我必當完璧歸趙。”

陸雲風:“說。”

溫月華忽略他身上寒冰般的氣息:“我要你和我假扮夫妻,期限一年,一年後和離。”

陸雲風斂眉,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叩擊幾下桌面:“我要是不同意呢?”

溫月華晃了晃手中的木梳道:“這把梳子質地上乘,上面刻有龍紋圖案,想來必是宮中之物。”

她執起梳子湊在鼻尖輕聞,接着道:“此梳有淡淡的清香,應該是女子之物,看上面的痕跡,應該是早年的。”

“所以?”

“所以,我要是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宮中某位妃子所有。”

話音方落,窗棂猛地被打開,兩扇窗子晃動兩下,又緊緊閉上。

溫月華白皙如玉的手背上多了幾根斷發,倘若再偏一分,想必落得便不是發絲。

她睜大眸子迎上陸雲風的視線,心驚的同時,也在揣測眼前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時間仿若靜止在這處,周圍靜的連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到。

她靜靜的等着,心裏的期翼随着時間的流淌而慢慢減弱。倘若他真的不同意,她要怎麽辦?

再尋個人把婚事辦了?

……不成。

他的樣貌昨夜已經有數人見過,換人——不可行。

兩人正僵持不下時,外面傳來鷹的叫聲,帝京很少有鷹出沒,這一叫溫月華不免也被勾了幾許思緒。

好奇心重起來。

“好,我答應你。”鷹音落,陸雲風開了口。

溫月華心底大喜,面上仍是平靜無波,她起身走到陸雲風面前,把梳子遞給他。

陸雲風伸手去扯,力道有些大,生生把溫月華扯了過來。眼見她要撲上來時,他一個轉身巧妙躲開。

溫月華跌坐在椅子上,兩人的發絲在飛揚間纏繞又剎那間分開。

“小姐,今日廚房裏做了你最愛吃的小籠包……”琉璃滿臉笑容的推門走進來,眼眸在看到前方的景象時,腳下一個不穩差點摔倒。

她、她、她看到了什麽??

小、小姐怎們和那個公子靠得那麽近?!

趁琉璃胡思亂想之際,溫月華驀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微紅着臉道:“走了。”

“啊?”琉璃一愣,端着托盤跟上溫月華的步子。

走了幾步溫月華頓住腳,輕聲道:“把吃食給他留下。”

琉璃:“?他?”

溫月華瞟了眼後方半敞開的門。琉璃會意又折了回去,把餐盤放下急匆匆跑出來。

須臾,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前方。

陸雲風等人走遠了,随手一削,方才和溫月華交纏的幾根發絲頃刻間落下來,又轉瞬消失不見。

他這人有潔癖,從不喜歡外人的碰觸,尤其是女人。

忽地,房頂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接着有人一躍,穩穩的站在他眼側。

黑衣男子單膝跪地道:“害主子受傷,都是屬下的錯。”說着擡手便要朝自己天靈蓋劈去。

陸雲風輕輕彈指,男子手臂受痛滑了下來,他道:“罷了,事情查得怎麽樣?”

男子道:“接到密報,找到了娘娘生前接觸的最後一個人。”

陸雲風眸色一凜,眼神裏泛起殺意問道:“誰?”

男子:“溫增海,溫丞相。”

陸雲風手指掐上一朵花,握在掌中微微一攥,鮮花當即成了粉末,他手一斜粉末被風吹散。

黑衣男子又道:“對了,您此處所在的府邸便是丞相府。”

陸雲風擡眸看去,良久悠悠說出一句話:“好,很好。”

黑衣男子道:“主子的意思是?”

陸雲風站起身,走到窗前,負手而立道:“我要留在丞相府。”

說出這話時,周圍氣溫恍惚間降了幾十度,只感覺到連汗毛都是冷的。

黑衣男子也站起身,跟在陸雲風身後問道:“那戎人首領該如何處理?”

陸雲風眼神望着前方,森冷道:“殺。”

黑衣男子道:“其他人呢?”

陸雲風道:“想歸順的可以歸順,告訴将士們,不許打擾百姓的生活。”

黑衣男子低頭作揖道:“是。”

陸雲風從腰間取出木梳交給黑衣男子道:“清洗好了給我送來。”

男子恭敬接過,這可是主子的寶貝,娘娘的遺物,十幾年來從未離過身。

他拿出一塊嶄新的絲帕把梳子包裹住,小心翼翼的塞到衣服裏,想起另一件事問道:“那個人怎麽處理?”

陸雲風:“交代了?”

黑衣男子搖頭道:“口風很緊,什麽也不說。”

陸雲風挑起眉道:“用極刑。”

黑衣男子似乎是料到會有這樣的答案,點頭道:“屬下先告退。”

語罷,眨眼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溫月華和琉璃一起離開,還未走多遠便看到前方有丫鬟匆匆跑過來,喘着氣道:“小姐,老爺回來了。”

“爹爹回來了?”溫月華一喜,眸底溢出光,那顆淚痣頃刻間變得越發紅豔,周圍的花兒仿若都失了色。

丫鬟猶豫道:“老爺好像……生氣了。”

溫月華莞爾一笑道:“無妨。”

她提着裙擺向前快速跑去,發絲被風吹散,鳳冠也有少許的傾斜,可她顧不得這麽多。

前一世,她自從和親後便再未見過父親,此時知道父親歸來又怎麽不雀躍。

那屬于前世的遺憾,終于在這世能得償所願。

不知不覺間,淚水浸濕了她的眸。

“小姐,小姐,您跑慢點。”琉璃提着裙擺緊緊跟着。

正廳裏,吳伯正在向溫增海禀告今日發生的事情。

“老爺,這事也不能全怪小姐。”

“不怪她怪誰!她難道不知道抗旨會死嗎!”溫增海氣的胡子都翹起來,“這個丫頭真是越發膽子大了!還有你,為何要由着她!”

被點到名字的吳伯,倏地雙膝跪在地上,顫着音道:“都是老奴的錯,請老爺責罰。”

溫增海捋了把胡須,還未說話,門口傳來聲音:“爹爹,爹爹。”

聲音溫柔動聽帶着笑意,随後有一抹大紅身影跑進來。

溫增海睨向跑進來的溫月華,眸色先是一軟接着又一凜,嚴肅道:“多大的人了,還跑跑跳跳,成何體統!”

溫月華沉浸在久別重逢中,一點也不介意溫增海的義正言辭,這是她的爹爹。

這是她的爹爹。

她終于又見到爹爹了。

她不管不顧的一把攬上溫增海的手臂,早忘了那些閨閣禮儀,當着其他人的面撒起嬌來。

“爹爹,女兒好想你。”

“爹爹,你好像瘦了。”

“爹爹,你看到女兒高興嗎?”

溫增海故作生氣的板着臉不言語。

溫月華揚起唇角,搖晃着溫增海的手臂道:“爹爹,你別不理我嘛,別不理我嘛。”

溫增海哪見過這個仗勢,發妻走的早,前幾年他是又當爹又當娘,對華兒的教導也嚴厲些。

後來她身體生病,一度差點死去,他狠心把她送到了師妹那裏,索性骨肉分離換來了她的康健。

他心已足矣。

誰知道回程的路上,聽說華兒抗旨,他心也跟着提到嗓子裏,生怕這個女兒有什麽。

此時見她完好,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了地,但其他情緒卻冒了出來,這件事情必須要罰!

他要給宮裏一個交代。

溫增海從溫月華手中抽出胳膊,冷漠道:“跪下。”

溫月華噘嘴道:“爹爹。”

溫增海雙手移動到身體後面,沉聲道:“跪下!”

“老爺,您要罰就罰奴婢吧,小姐的身體受不住的。”琉璃跪在地上道。

溫增海俯瞰向她,用力甩了下袖子道:“哼,你家小姐如此胡鬧,必定和你們脫不得幹系,拖出去,給我打二十大板!”

“爹爹,不關琉璃的事,要罰就罰我。”溫月華見狀急忙跪在地上,擋在琉璃身前。

她知道爹爹是擔心她,也知道這件事必須給宮裏一個交代。既然事情是她自己做的,萬不能讓琉璃跟着受罰。

琉璃頭重重的一磕道:“不,老爺這事怪奴婢,是奴婢的錯,求老爺責罰奴婢,饒了小姐。”

溫增海轉了一個方向,看着正廳中的字畫道:“拉下去——打。”

“啊。”

“啊。”

“啊。”

庭院裏傳來哀嚎聲,溫月華起身向外跑,誰知道被門口的侍衛攔住,拉扯間有一道低沉的聲音悠悠傳來。

“岳父大人,這是在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陸雲風:一年後和離??——沒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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