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陸雲風沒把溫月華帶到太遠的地方, 坐上馬車後去了郊外的一座農舍。

院子看着不大, 但卻整潔幹淨, 角落處還有一塊花圃, 五顏六色的花開的甚是旺盛。

花香四溢, 蝴蝶偶爾飛過。

再往遠處看,出了院舍前方有一條小溪, 溪水自上而下,緩緩流淌。

四周清幽, 除了溪水聲便是鳥鳴聲。

溫月華站在院子中,問道:“這是?”

陸雲風牽着她的手沿着臺階走上去,“偶然看見,便把這處買了下來, 你覺得這裏可好?”

溫月華一手被他牽着,一手微微提着裙擺, “風景怡人, 自然是好的。”

陸雲風帶着她進了屋內,屋內擺設與外面不同, 皆是上乘之品。

幾步外有一架上好的琴。

他松開她的手, 坐到案幾前,擡手撫琴。

溫月華坐在他對面,托腮凝視着他。眼眸裏漸漸生出一抹光。他的琴藝她還是知曉的。

只是不知, 他今日這般舉動又是為何?

溫月華從來不認為他會做心血來潮的事,她一邊聽一邊思索。

陸雲風還當真不會做心血來潮的事,突然叫她出來, 只不過是聽聞,今日四皇子要到相府造訪。

他不喜歡溫月華同陸雲連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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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叫出來,便省了那些麻煩。

溫月華托腮聽他談完一曲,很給面子的鼓了鼓掌,順帶誇獎了一番,“殿下琴藝高超,月華佩服。”

陸雲風手按在琴弦上,淡淡道:“你要是不喚我殿下,喚我名字,我會更高興。”

溫月華翹起唇,“規矩禮儀,月華還是懂的,怎可直呼殿下名諱。”

他要在這兒演戲,那她陪着便是。看看誰最先受不住。

她起身,負手走出屋子,站在廊下深吸一口氣,清新的氣息撲面而來。

讓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心中那些繁瑣事,似乎也少了些。

目光悠然的凝視着遠處飛翔的鳥兒,不期然想起了師父。師父曾說,會尋個機會來拿醫術,只是為何這許久還不曾露面?

不會是發生什麽了吧?

還有魏宇明到底被爹爹派去做什麽了?

她已許久不曾見過他。

當然這裏面最讓她心情煩悶的便是那份爹爹親手寫的文書,一日尋不到它,一日便不能心安。

落下的愁思不知不覺染了眉梢,雖只是剎那,但到底還是讓陸雲風捕捉到。

他站在她身側,手放到身後,淡聲道:“你有心事?”

“嗯?”

溫月華倒忘了,要說洞察人心眼前這位三皇子才是其中翹楚,不然,也沒現在這般禮遇。

她勾氣唇,“有啊。”

陸雲風道:“何事?”

溫月華忽而一笑,“我說了你會怎樣?”

陸雲風看着她促狹的笑,也跟着揚起唇,“我會幫你。”

“真的?”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溫月華面向他,一字一頓道:“我、想、解、除、婚、約,行嗎?”

語罷,陸雲風眸色一暗,“不可能。”

溫月華輕聳下肩,怏怏道:“我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

陸雲風直勾勾注視着她,“那你還要問?”

“試試總沒差吧,”溫月華走下一個臺階,仰起頭,“萬一你同意了呢。”

陸雲風傾身湊過去,不急不緩道:“沒有那個萬一。”

此時兩人一上一下,咫尺間的距離,呼吸都能打到對方臉上。溫月華的臉慢慢紅起來,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傾。

傾的力道有些大,想收回時已來不及,毫無預警地倒下去。

她只覺得碧藍的天空猛地一個晃動,幾個旋轉後,她從看天的位置成了看地的位置。

而她身下躺着陸雲風。

她則——趴伏在他身上。

溫月華:“……!”

姿勢太過暧昧,她一臉羞紅的爬起來,手不經意間碰觸上他的胸口,引得他輕嘶一聲。

溫月華站直,看也不敢看他,“你怎麽樣?”

陸雲風又手肘指着身子,“你、弄痛我了。”

“我、我哪有。”溫月華顧不得臉紅道,“一個大男人還不能碰了嗎?”

再說,她也沒太用力。

陸雲風輕笑,出其不意地攥住她的手,用力一扯。

溫月華一個不察,順勢倒了下去。這次可是沒有絲毫準備的倒下去,力道也重,砸在身上都能聽出聲音。

陸雲風附耳道:“這次你真的弄痛我了。”

溫月華再次被耍,氣急,顧不得禮儀,在他身上擰了一下,“活該。”

她掙紮着要站起來。

陸雲風一把扣住她的腰,迫她趴在他胸前,柔聲說:“別動。”

溫月華豈會聽,用力掙脫。

陸雲風挑起她的下巴,努努嘴,“你看。”

不知何時側方的一棵樹上竟然垂下來很多的燈籠,五顏六色很是漂亮。

燈籠下方的絲帶随風揚着,飄動間交織在一起,好像一幅美麗的畫卷。

溫月華看的有些呆,一時忘了此時的處境。

忽地,門口處傳來聲音,“小姐——”

高亢,震耳。

溫月華回過神,慢慢轉頭看過去,從琉璃震驚的表情中想起什麽,尴尬地想着地縫鑽進去。

她蹭地一下站起來,臉紅的已無法見人。

除了賞陸雲風幾個白眼,眼下還真不好有什麽動作。

琉璃大驚失色的凝視着眼前這一幕,腦中閃過,我看到了什麽?

相比于她們的羞澀,陸雲風淡定多了,他站起身,掃了下身上的塵土,回頭看向呆住的琉璃,“還不幫你家小姐整理下衣衫。”

整?

整理?

整理衣衫??

“哦,”琉璃慌忙中跑過來,在從袖子中拿出絲帕,在溫月華身上輕輕拍打。

程二放好馬車才走進來,乖乖站在陸雲風後方,輕聲道:“公子,屬下沒用,沒能攔住琉璃。”

陸雲風沉聲道:“你也知道是你沒用。”

“屬下真的盡力了,不然您看。”程二一臉委屈的伸出手,手腕處有一排很深的牙齒痕跡。

他道:“琉璃說了,我要是不帶她來,她、她就撞死,是以……”

陸雲風給了他個冷凝的眼神,“連個女子都搞不定。”

程二嘟囔道:“您還說我呢,您不是也沒搞定嗎。”

他嘟囔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巧被其他三個人都聽到了。

然後出現了三種不同反應。

琉璃狠狠瞪向他。

溫月華沒敢擡頭。

陸雲風給了他個白眼。

程二捂唇閉嘴。

猛然想起什麽,他提議道:“半山腰處有座寺廟,裏面求簽很靈驗的,要不要去看看?”

溫月華道:“好。”

與其在這尴尬地不知所為,還不如去轉轉,降降溫也好。

随後幾人坐上馬車,直奔寺廟而去。

山路倒是還算好走,只有幾處颠簸,路上,溫月華同琉璃淺淡的聊着,沒看陸雲風一眼。

下車前,陸雲風給了程二一個眼色。

程二會意。

進了寺廟,便拽着琉璃去觀看四周的風景了。

溫月華看着遠走的身影,一臉寵溺的搖搖頭。

陸雲風走到她面前,“一起去上香?”

溫月華沒拒絕,正巧她也想替爹爹求支平安簽。

有心的人,做事從來都是虔誠的,她跪在墊子上,念念有詞。

“願佛祖保佑爹爹平安順遂,信女願意多做善事,至死不渝。常添香火錢。”

拜完後特意抽了簽,上上簽,寓意很美好。

僧人說道:“小姐不妨出抽支姻緣簽。”

溫月華抿唇猶豫半晌,把手伸了過去。

僧人端詳許久,解讀:“小姐姻緣有些不太順意,曲折頗多……”

“啪。”陸雲風把簽扔在了桌子上,牽上她的手,“走了。”

溫月華木讷的跟着,淡淡道:“你也聽到了,我們這段姻緣……”

陸雲風沒給她說完的機會,回頭警告道:“你若是不想我在這裏吻你,便住嘴。”

溫月華嘴像上了封條,抿的死死的,樣子還有些滑稽。

他們只顧着前行,沒注意到,僧人後方的簾布處,有人走出,那人腿腳不便。

僧人起身:“四皇子,都按您的吩咐做好了。”

陸雲連點頭:“嗯。”

随後問道:“山中雨勢如何?”

僧人:“山中天氣突變,随時都有可能下雨。”

陸雲連透過窗棂,擡眸看向外面,似是喃喃自語:“不知今日這雨何時來?”

半盞茶後,晴朗的天空,霎時被烏雲籠罩,緊接着下起了雨。

進香的人紛紛躲到廊下避雨。

有僧人走過來,“小姐、公子,已到午時,請随我來用膳。”

眼見雨勢越發的大,一時半會也停不下,陸雲風點頭,“好。”

溫月華跟着也點點頭,“有勞。”

越過後堂,他們被帶到一處廂房前,僧人把門推開,“請進。”

溫月華和陸雲風走進去,房門關上的瞬間,隔壁那間廂房也有人走了進去。

兩間廂房只隔着一堵牆。

交談聲都能穿牆而過。

溫月華打量一眼四周,視線定格在靠窗的桌子上,那裏鋪了一層塵土,看樣子這間廂房好久不曾有人來過。

須臾,有僧人端着飯菜進來。

她随口一問:“這裏許久不曾來人了是嗎?”

僧人邊放菜邊答:“沒有,一直有人住。”

他答的很随意,不像在說謊。

溫月華擡眸睨向陸雲風,兩人眼神交彙一下,道:“哦,那許是我看錯了。”

“請用膳。”小僧放好後走出。

溫月華含笑道:“辛苦。”

等房門關上,她走到一面牆前,敲擊兩下,道:“隔壁那位,不介意的話一起用膳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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