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溫月華因他的回答呆愣住, 手裏的刀下滑了些。
陸雲風一個反轉把刀奪下, 順勢壓在了她的身上, 姿态娴熟, 好像做過很多次。
溫月華一臉惱羞的看向他, 不敢高聲說話,壓低聲音道:“你幹什麽?快點起來。”
陸雲風把她的雙手固定在頭頂上方, 眼神好像帶着火一般,從上倒下一一掃過, 眸光所到之處,皆帶起一片漣漪。
炙熱,灼人。
溫月華想遮卻又動彈不得。
只好擡腿亂踢,胡亂間還真的踢了他一下。
“嘶。”痛楚聲傳來。
溫月華放下腿, 看他一臉難受的樣子,輕聲道:“踢, 踢到你了?”
陸雲風:“你說呢?”
溫月華咬咬唇, “很、很疼?”
陸雲風道:“踢壞了,這輩子你都會後悔的。”
溫月華一時語塞, 這是踢哪了還一輩子後悔。
腦中不期然想起民間關于他的傳說, 曾有人道:三皇子不舉。
難不成,她胡亂一踢讓病情加重了???!!
這也太——
不幸了。
這種事與男人來說,是最要面子的事, 她把要問的話吞回去,只道:“回頭,我給你寫個方子。”
陸雲風:“嗯?”
溫月華:“對你有好處。”
“……”
這下換陸雲風沒話說了, 根本不知道她腦袋裏想的是什麽。
四周的溫度漸漸升起來,兩人貼合的地方也跟着熱起來。
溫月華扭動着身子,“你、你快起來。”
陸雲風凝視着她羞紅的臉,輕哄道:“你答應我一件事情,我便起來。”
溫月華:“……”
這還談上條件了?!
她想不依,可是更不想兩人深更半夜躺在一張床上。
“說。”
陸雲風湊近她耳邊,“明日我會禀明父皇,讓我們年底完婚。”
年底?
還有三個多月。
這也太快了。
她還想着萬一……
陸雲風見她一會兒蹙眉,一會兒抿唇,道:“你不要告訴我,你還在想着跟我退婚。”
“我……”
哦,她還真這麽想過。
不過,她可不敢承認。
搖頭道:“我沒有。”
陸雲風:“那好,那我明日便去說。”
溫月華:“是不是……有些快了?”
陸雲風:“不然我告訴父皇,我們立馬成婚可好,繁文缛節,不要也罷。”
溫月華:“……”
當我沒說。
她乖乖把嘴閉上。
陸雲風見狀,露出寵溺的笑,啄了下她的唇,松手起身。
溫月華手上沒了束縛,蹭的站起來,居高臨下道:“你快點出去!”
深夜闖她閨房,這要是給別人看到,她的名聲還要不要!
江湖兒女可以不拘小節,但現在是在帝京,她的一切都同相府有關。
她的名節有損,相府亦是。
陸雲風擡眸睨向她,視線落到她微微敞開的領口處,月光落到她身上,映出她白皙的肌膚。
如雪般白皙。
如玉般皎潔。
如明珠般耀眼。
還有那若隐若現的紅色肚兜帶子,所有彙合到一起,晃的人眼花缭亂。
陸雲風看得有些呆住。
溫月華察覺到不對勁,垂眸看去,這一看,差點暈過去,她的亵衣何時開了。
扔了匕首,她急忙轉身穿好。
陸雲風待她穿好,出其不意地扯過她的手腕,一個用力把她拉懷裏。
“那日強行把我掠來府裏成親,怎沒見你這般拘謹,這會兒倒知道害羞了。”
溫月華掙紮,“那日能和今日相比嗎?”
那日她若不那樣做,很有可能還是同前世一樣,去和親,然後被亂箭射死。
人在性命攸關中,肯定要先保命。
可這次沒有性命威脅,只有名聲。
當然是要先保名聲了。
陸雲風把她抱到腿上,牢牢環住她的腰,“與我來說,都一樣。我們的緣分,自那日便開始了。”
溫月華:“……”
要是知曉後面會這樣,她就是找個要飯的,也不會招惹他。
可這世上,從來不曾有那個假設,也從來不曾有後悔藥的存在。
兩人不經意間弄出的動靜,驚動了外面守夜的琉蘇,她問道:“小姐,你還好吧?”
溫月華人被困着,姿勢撩人,動彈不得,想說屋內有情況,但嘴邊的話出口時還是改了方向,“沒事,你睡吧。”
等外面沒了聲音,溫月華拍了下他的手,“快松開。”
陸雲風也不想真的惹惱她,松開手把人放到了床上。
溫月華戒備地退到最裏面,小鹿眼牢牢凝視着他,即便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也能想象的出他此時的樣子。
定是眉目含笑,一臉的春風得意。
忽地,有風刮過,吹開了虛掩的窗棂,吹拂間卷起案幾上的書籍。
裏面有一封信箋被吹得掉落下來。
溫月華心道不好,急忙起身去撿。不過她終是慢了一步。
書籍落在了陸雲風手中,他見她這麽急,打開信箋,借着月色看了一眼。
原本只是不經意的看一眼,只是當看到書信上的內容時,眸底的顏色變得晦暗如深淵。
漆黑不見底。
那是一封問候信,字裏行間沒有表達出一個‘愛’字,但通篇讀下來,你卻能深刻的感受到書寫之人的情誼。
信是寫給‘華兒’的。
書寫之人是:三哥哥。
陸雲風很想把這封信當做一封普通的書信,可……他知曉不是。
這是一封男子寫給女子的信。
他攥着信,緩緩睇向溫月華,盯着她的眸久久未曾移開。
溫月華感受到他氣息的轉變,情不自禁地解釋道:“這是位故人寫給我的信,不過,我們已好久不曾聯系了。”
陸雲風沉聲問道:“你喜歡他?”
溫月華眼底升起一抹苦澀,“我說了我們已好久不曾聯系,而且他明确告訴我,他不喜歡我。”
頓了一下,又道:“你聽明白了嗎?寫信的主人——不!喜!歡!我!”
五年錯付,與她來說是心痛。
陸雲風感受着她的悲傷,好像心髒被狠狠捅了一刀,疼得他難以附加。
除了疼痛,還有窒息。
怪不得她不喜歡他,原來——
她早已有了意中人。
“他是誰?”
溫月華雙臂環膝,“一個已經不在的人。”
至少在她的世界裏,他已經不複存在了。
陸雲風啞着聲:“我再問你一次,你現在還喜歡他?”
溫月華頭埋進膝蓋間,悶聲回:“不喜。”
話落,四周安靜下來。有人打開門走了出去。
風透過門縫吹進來,又卷起了絲絲涼意。
溫月華沒了睡意,下巴磕在手背上,保持着屈膝姿勢坐了好久好久。
久到隐約聽見吳緒練劍的聲音。
吳緒有晨間練劍的習慣,雷打不動,每天都會練上兩個時辰。
往常這個時候她在睡夢中,今日卻怎地也睡不着。跳下床,拿起牆壁上挂的劍,穿了件外衫,推門走了出去。
風打在身上有些冷。
可她仿若未覺,拿着劍向吳緒刺去。吳緒後退兩步,側身躲開。
溫月華:“陪我練劍。”
吳緒瞧着她泛紅的眸子,什麽也沒問,只道:“好。”
兩人你一招我一招,劃開了漆黑的天際,迎來了今日的朝霞。
溫月華醫術尚可,但劍術卻是一般,內力不足,很多招式都不能發揮它的作用。
琉璃從房間內走出來,一擡眸便看到着了一身單衣的小姐,嘟囔道:“要死。”
急忙走近房間拿了件披風,顫着聲道:“小姐,你是想要了奴婢的命嗎!天氣這麽涼,怎地也不知道多加件衣衫。”
說完了,她叫了聲:“琉蘇,琉蘇。”
琉蘇連滾帶爬的跑出來,擦擦眼,“怎麽了?”
琉璃打了她一下,“不是讓你守着小姐嗎?”
“小姐她在裏面——”琉蘇定睛一看,“小姐,你何時出來的?”
溫月華不想再聽她們叨叨,把劍扔給琉蘇,對着琉璃道:“我要沐浴。”
琉璃急忙去辦。
琉蘇雙手托着劍回了房間。
這天,因晨起的練劍,溫月華還真的病了,病來如山倒,她迷迷糊糊在床上躺了三日。
這三日裏,帝京好似平地遇到驚雷,大臣們人人自危。
原因是,前幾日查出一批草藥,由它牽引出一樁屯兵案。雲帝派太子去調查,豈料二皇子不知從哪尋來的花名冊,說太子爺也有參與其中。
除了一些證人的簽字畫押外,還有太子爺的親筆批示。不是一封,是十封,上面有太子爺的印章 。
四皇子還提供了一份太子結黨營私的證據,涉及大臣若幹,涉及銀兩十萬兩。
屯兵、結黨營私、十萬兩黃金,哪一件都是死罪。
雲帝龍顏大怒,揚言要嚴懲。大臣們紛紛求情,太子是國之根本不可動搖。
雲帝在這些老臣的游說下原本是打算輕饒,讓他暫且閉門思過。誰知逛禦花園時無意中看到了六皇子。
他正在放風筝。
雲帝随口問道:“誰給你的風筝?”
陸雲骁眨眨眼說:“是太子哥哥給我的,他要我閉嘴的。”
雲帝探尋:“閉什麽嘴?”
陸雲骁食指放在唇間,“父皇我悄悄告訴你,你可不要告訴別人。”
雲帝:“好。”
陸雲骁湊到他耳邊,“太子哥哥在和雲娘娘玩呢。”
雲娘娘是雲帝剛納的妃子,年方十八,長得清純動人,皮膚能掐出水來的那種。
雲帝微愣:“玩?”
陸雲骁沒說話,做了個脫衣服的動作。
雲帝大怒,“骁兒可知他們在哪裏?”
陸雲骁搖頭:“兒臣不能告訴你,太子哥哥在前年的假山後面。”
雲帝廣袖一甩,怒氣沖沖離開。
當場捉到了他們,只是太子眼神渙散,死活不認。
出了這樣的醜聞,雲帝豈能忍,奪了陸雲轍太子之位,五花大綁扔進了地牢裏。
孟後一哭二鬧,最終也沒把人救回來。
當晚吐血昏了過去。
陸雲風得到消息時,正在郊外屋舍裏看那人用嘴寫字。
沒了手筋腳筋,沒了舌頭,他還有嘴,用嘴含住筆,歪歪扭扭地寫下三個字。
——孟皇後。
程二把紙遞上來。
陸雲風看着上面的三個字,眼神裏流淌着嗜血的光芒,好,很好。
原來真的是她。
夜裏,有宮女端着湯藥走進去正陽宮,此時的正陽宮如同冷宮一般,一點人氣也沒有。
她趁人不注意,掐上孟後的嘴強行灌了進去。
出來時,告訴其他宮女,“皇後說了,不許打擾。”
就這樣,直到第二日有人進了寝殿,才發現皇後已經殡天。
一代帝後,就這樣輕易隕落。
而她做過的那些事,卻被一樁樁爆出來,雲帝礙于面子,下令不許再談及此事。
這才安靜了下來。
當溫月華知曉這一切時,已經過去了十日。這十日裏六皇子、二皇子、四皇子相繼來探望,只有一人遲遲沒有露面。
他人不知其內裏,溫月華是知曉的。
她想以他的性格,這婚事許是應該作罷。
心裏雖有惆悵,但也沒表現出來,照樣和琉璃腌制了過冬的菜。
這些菜都是爹爹喜歡的,她做起來,自然是上心。
臉上始終挂着淺淡的笑。
房檐上的程二看着自家一臉黑的主子,小聲叨叨道:“公子,好像你離開這幾日夫人一點都沒想你。”
這話說的有些紮心。
陸雲風臉色一沉,“多嘴。”
他不願再做梁上君子,一個跳躍進了院子裏,對着正在忙碌的人兒說道:“看來沒有本殿下,你過的甚是開心。”
作者有話要說: 陸雲風:狠起來,我連自己的醋都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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