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2

季岩看電影很安靜很專注，不過米冉覺得他做很多事的時候都很安靜很專注，大概就是他這個人的特質，因為這種特質，讓米冉和他相處起來很舒服不扭捏。

相比起咋咋呼呼熱愛冒險的人，米冉現在更喜歡和這樣安靜平穩的人交流。

她覺得自己的心态越來越接近老人，明明不久之前似乎還不是這樣的。

看來人變得成熟，就是短時間內的事。

電影她當然看過，所以對劇情不是特別上心，總是跑神想些有的沒的，齊露啊，林翰什麽的，都是些煩心事。

她有些口渴，看到自己的杯子和季岩的杯子都放在不遠處的餐桌上，起身，給兩個杯子都到了水，剛端起，放在一邊的季岩的手機亮了，進來條短信，靜音，季岩沒有發覺，何況如果他往這邊看，她所處的位置也遮擋住了季岩的視線。

-“近期內如果不結婚，我們會考慮你在公司的地位問題，之前你說這輩子不會結婚的話，讓你爸爸很生氣，好自為之！”

米冉看完才明白過來剛才問季岩近期的夢想，他為什麽會脫口而出“結婚”這兩個字，原來有錢人的父母，也熱衷于催婚啊……

她真的不是故意看到的，但……還是看得一清二楚，簡單斟酌過後，決定還是不要主動告訴季岩，比較沒那麽尴尬。

畢竟作為一個下屬，這算是老板的秘密被她窺探到了，一般來說，老板不會留她活口。

米冉輕輕深呼吸了一下，端起杯子，佯裝鎮定，轉身離開。

電影結束，米冉急切地問“怎麽樣？怎麽樣？”

季岩點點頭，“不錯，如果國內也能拍出這麽複雜結構的故事，值得投。”

米冉嘆了口氣，“死心吧，一時半會兒他們是拍不出來的。”

見季岩扭頭看她等下文，米冉忍不住高談論闊起來：“現在的影視市場是被資本壟斷的，本來一部好作品最應該注重的是劇本制作和演員，現在卻把重心全部放在明星身上，一部戲的制作費百分之七八十都是明星的片酬，能有好作品才見鬼了呢。”

說完，見季岩依舊沉默，才覺自己失言，畢竟，季岩其實也是這市場中的一部分，還是她口中表示厭惡的那部分。

“季總，我不是在針對你啊……”

“我知道。”季岩說道：“你是站在普遍觀衆的角度看待問題，只看到了這個市場最不堪的部分，事實上，是有那些只在乎票房和明星的投資人存在，但是也有考察過劇本和制作方，了解過整體制作情況和未來發展的投資商的存在。”

米冉曬然一笑，“是說你這種嗎？”

季岩挑眉，不置可否，“我或許不了解電影，但我了解市場，現在越來越多的觀衆像你這樣義憤填膺，他們對那些粗制濫造是不會買賬的，換句話來說，只在乎明星效應的投資商只會越賺越少，多賠上幾次就長記性了，或許有前赴後繼的腦殘粉給小明星花錢，但是真正花大錢的人，會考慮得更多。”

米冉點點頭，其實這些道理她都懂，只是，從季岩嘴裏聽到，怎麽聽怎麽覺得未來充滿希望，或許，正因為他處在那樣的環境裏，讓米冉覺得，多幾個季岩這樣的人，中國影視市場還是有救的。

“你真的很喜歡電影。”季岩說道。

米冉猛點頭，“非常喜歡！”聊到這個她就停不下來，“豆瓣你知道吧？我看一部标注一部，目前為止，看了1766部。”

“……”

“雖然比我看得多的人呢多得是，但是我在所有朋友中，算是看得最多的人了，其中也不全是電影，還有不同國家的劇和綜藝節目，凡是好看的我都喜歡看……”

正說着，米冉看到季岩看着她的表情，似乎有些無所适從，立刻住了口，讪讪一笑，“我說的太多了。”

“沒有，因為真正喜歡，說起來才會滔滔不絕吧。”季岩淡淡說道。

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米冉突然覺得季岩的話，帶了些其他意思，似乎是說，他沒什麽喜歡的東西，所以從來不會像她那樣激動。

“其實……”

伴随着她開口，敲門聲響起，米冉心中一悸，又是哪位不速之客啊？難不成林翰越挫越勇，還要來糾纏她一次嗎？

再看季岩，沒有一絲絲不适，“我去開門。”米冉起身，季岩沒有任何反應。

好在這回是林晖。

“……林助理好。”

“嗯，我來接季總。”

米冉點點頭，錯過身子讓他進門，覺得很好笑，林晖的話就像是家長去學校接放學了的孩子。

季岩本來就什麽都沒有帶，什麽都不用收拾，米冉禮貌性請林晖留下喝茶，林晖拒絕了，然後恭恭敬敬地送他們兩個出門，期間一直小心地觀察着季岩。

他拿起手機，點亮了屏幕，看到了短信，果然，神情有瞬間的停頓。

但不愧是做大事的人，只是片刻，就恢複正常。

米冉無意中得知了這個驚天大八卦，卻只能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季總，林助理，周一見。”她微笑着跟二人道別。

周末約齊露出去吃了頓飯，吐槽了一下自己的上司，當然不是季岩，是地中海。

地中海呢，标準的小人做派，但是在公司混得風生水起，也是本事，不得不服，可是，現實社會這樣讨厭的人身居高位，讓米冉這種剛出學校門的菜鳥特別不服。

于是有無數的槽要吐。

“唉唉，別說你那個無良老板了，說說林翰，前天他是不是去你家找你了？”

“……”米冉最先想起的不是林翰，而是同時在場的季岩，這事不能深說，她暫時不想告訴齊露關于季岩的事情，不過看樣子，林翰應該沒有跟齊露通過氣，否則，齊露一定會追問那個夜裏還在她家的男人的事。

“還說呢，就怪你！”米冉恨鐵不成鋼地說，“他要地址，你就給他啊，誰是你朋友？”

“你們都是啊。”齊露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看起來八卦能量滿格，“诶，說說清楚啊，他跟你說什麽了？”

其實……米冉記不太清了。

明明前天那場鬧劇，應該給她留下深刻印象的，但有可能是因為她喝了酒，一覺醒來，神清氣爽，完全沒把林翰當回事。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也沒什麽，估計跟你我之前猜測的一樣，急着結婚吧，就想起我這個萬年備胎了，但是，喝了酒跑來我家，特別沒有誠意，我直接說清楚了，說他其實不喜歡我，他開始責怪起我來，說我是不是一直在拿他當備胎……”

“這個二傻子，神經病！”齊露剛聽到這兒，就忿忿不平，“喝了酒跑去姑娘家，明顯就是企圖做點兒什麽啊，下作！他沒把你怎麽樣吧？”

這當頭一棒，徹底把米冉打醒了，瞬間有些後怕。

她知道自己開門看到林翰，知道他喝了酒，想到季岩在她家，為什麽會覺得說不定是件好事了。

季岩，說不定在無意中救了她一次。

齊露看到米冉臉色有些泛白，緊張起來，“他把你怎麽了？霸王硬上鈎了嗎？”

米冉無奈地看着她，“沒有，我說得清清楚楚，拒絕他了，我說，如果他真的很認真對待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改天趁沒喝酒的時候，好好坐下來聊一聊。”

“嗯……”齊露贊賞的眼神瞟過來，“你還算是頭腦清醒，我就怕你啊，太長時間沒和男人交流，別人給點兒小恩小惠就把自己奉獻出去了，何況你本來就對他有好感。”

米冉啧啧兩聲，“你別把我形容的那麽……饑渴行嗎？我是那種，別人給點兒小恩小惠就能跟着人家走的人嗎？”

“怎麽不是了？”齊露反駁道：“就前幾天，你跟我說幫你買單的那個帥哥，你當時，簡直就像好長時間沒吃東西的兔子看到一根最喜歡的胡蘿蔔，我敢說，你要再遇到那個帥哥，肯定會主動問他要電話的！”

“……”

不好意思，那個帥哥的電話我已經有了，他其實是我的大老板。

可是不能說。

“哪有？！”米冉表情嚴肅，“你可不要亂講話，小心我告你诽謗。”

“有啊！”齊露瞬間來了勁兒，“我問你是不是很帥的時候，你說‘很帥’，眼睛簡直在放光啊……”

米冉惱羞成怒，作勢要打她，“我沒有！你又沒有證據，現在你說什麽都可以啦！”

齊露大笑，“我當時沒有證據，現在有了啊，你看看，你看看，一個陌生人而已，基本上不會再遇到了，你這麽激動幹什麽？大庭廣衆之下的……”

因為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會一起工作啊！

米冉非常心塞。

她有預感，如果齊露知道與季岩有關的一切，會跟她一樣激動的，但是！季岩現在并不是個再也不會遇見的陌生人，關乎她的職業生涯，米冉決定，多喝點兒奶茶，還是把一切都咽下去比較安全。

事實上她并沒有太在意，自己其實并沒有多在乎職業生涯，只是單純不想跟齊露讨論關于季岩的東西。

齊露比她漂亮，比她家庭條件好，感情之路比她順利得多，追求者更不用說。

事實上，米冉這麽幾年內的追求者，能說得上來的就只有林翰那麽一個，追求方式，還那麽不走心。

齊露是那種，搭個地鐵，十次有兩三次都會被搭讪的姑娘，給人留下的第一印象非常深刻。

米冉時不時會産生一些小小的自卑，覺得後悔，全世界那麽多人，自己為什麽要跟齊露做朋友呢？

是有多想不開？

好想搭個時光機回到過去，告訴當年那個一點兒屁事都不懂的自己，可別跟這個漂亮小姑娘走得太近了，你們兩個呀，根本不是同一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