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樂連舟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一顆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兒,張良給他下的什麽藥?□□?他死了?不會又穿越了吧?雖然這一遭經歷操蛋了點,但相比起來他還是願意老老實實呆在一個地方,他不喜歡穿來穿去啊喂!
片刻後終于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樂連舟嘗試睜開眼睛,眨一眨。
是在夜裏麽?好多星星,啊,別晃!老子暈!視線緩慢聚焦,樂連舟登時汗毛倒豎,艾瑪,這哪是星星,全是一雙雙黑不溜秋閃着森森寒光的眼睛啊!吓得他趕忙閉上眼皮,這是穿到恐怖片裏了?喪屍片?烏壓壓的腦袋湊在一起盯着他是要鬧哪樣!!!
樂連舟難得鴕鳥一回,心裏默念我看不到你們,你們也看不到我……誰知反複這兩句幾次竟像是清心咒一樣真讓他冷靜了下來。
身子感覺到搖晃,像是在船上,船上!他還在船上沒有死!驀地再睜開眼,這回有了心裏準備,那一雙雙眼睛看起來視覺沖擊力大大減弱。
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眼睛們并不像是第一次看到那樣陰森森的樣子,而是寫滿好奇與關切,仔細瞧瞧,眼睛的主人們竟然都是十四五的男孩兒!只不過個個面黃肌瘦,于是眼睛顯得尤其突兀。
“你、你醒了?” 其中一個看起來個頭稍大的孩子試探性開口,不知道是正處于變聲期或是生病的原因,嗓音嘶啞難聽,但隐隐能聽出些許稚嫩。
樂連舟猛地坐起身,圍着他的男孩兒們頓時反應迅速地彈開,不過受條件所限,也只是将腦袋挪開而已。他這才發現,自己雙腳系着麻繩,兩腳中間只有很短一截,勉強可以移動腳步,繩子那頭跟周圍的男孩兒腳上串成一串。
兩只手腕也被麻繩綁在一起,只能動胳膊和手指,而周圍其他孩子待遇也跟他一樣。
樂連舟四下看看,他們坐着的地板有些潮,周圍散發着奇異的酸臭味,天花板極低,就算他們個子不高站起來也需要彎着腰,整個開敞的空間大概有籃球場那麽大,四周有散落的沙土袋子,角落裏有架木梯,連着天花板,那裏應該是出口。
而籃球場那麽大的空間裏密密麻麻都是手腳被捆坐在地上的男孩兒,目測竟有接近兩百人!難怪感覺那麽不舒服了,這麽小的空間,這麽多人,空氣不暢加上這裏應該是船最底層,在水上搖晃不停,樂連舟心裏已經有數,原來這就是小胡子陳爽他們的秘密,原來這艘船是做人口生意的!
這麽多男孩兒是要運到佤國?那裏有這麽大市場?為什麽不在錦禹或者闵國賣掉?誰會買這些半大孩子?無數問號爬滿樂連舟腦袋,上輩子精通算法的大腦也有點運轉不過來了。
剛才開口的那男孩兒用手輕輕碰了碰樂連舟,“你沒事吧?” 在他看來,這新來的這少年昏睡好久,一醒來就神神經經,簡直比他們這些被關了好些日子的人還奇怪。
樂連舟這才反應過來,周圍都是活生生的信息資源啊!
“沒事,多謝!我叫樂連舟,快十七了,你多大了?叫什麽名字?” 面對被拐兒童,取得對方信任的第一步就是自報家門。
男孩兒猶豫片刻,果然開口,“付覃,十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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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一樣大?!” 樂連舟有些吃驚地脫口而出,然而立馬就後悔了,自己這身子發育得好那是因為皇家子弟營養肯定不差,這裏的孩子多半是家裏條件不好才落到人口販子手裏的,發育不良情有可原。
“對不起,我沒別的意思,你,” 樂連舟看看周圍,“你們是怎麽到這裏來的?我自己是不小心上錯賊船,被騙吃了迷藥……”
付覃顯然沒将樂連舟的失禮放在心上,反而因為對方相似的遭遇産生共鳴。
“我也是,賭氣逃家出來,被人騙來的。他們有的是家裏賣過來的,有的是流浪兒,大部分跟我們一樣,被拐的。”
樂連舟想起來中間在闵國那次上貨,“你們都是從哪裏上船的?錦禹?闵國?”
“我們都是從徐州上船的,他們是後來闵國上來的。” 付覃說着下巴朝另一側角落方向擡,示意樂連舟那一群是闵國來的。
樂連舟順着那方向看去,果然後上來的一撥明顯不如一開始上船的錦禹人那般适應,驚懼地瑟縮成一團。
“知道咱們這是要被送到哪裏嗎?”
付覃搖頭,他只知道如果乖乖的不吵不鬧,每天都會有人送一次幹糧兩次送水,沒人敢多問。
樂連舟本來還想問外面有多少人守着,不過估計這些男孩兒也不知道。
早上張良肯定是趁他不注意将迷藥下在了他的紅燒肉裏,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船艙最底層不見天日無法分辨時辰,聞丞钺現在怎麽樣了?不見他回去肯定擔心死了吧,雖然只是為了他的身份而不是為了他這個人。
樂連舟發現身處逆境無依無靠的時候竟然生出些怨婦情緒,真是有的沒的!話說回來他武功那麽好,人也不笨,肯定能想辦法來救自己!
不過也不能坐以待斃,老是将自己處于被動的境地可不是好習慣,樂連舟決定一邊等待救援,一邊積極自救。
……
聞丞钺在甲板上偵查一圈,人雖然沒有找到但也不算是毫無收獲,他需要靜下來捋清頭緒。趁四下無人,回到房前,推開房門身手敏捷地閃進屋內,卻沒想到有不速之客已經等在裏面。
無人的小屋原本應該昏暗一片,此時卻點着一盞小油燈,一人盤腿坐在地上,被搖晃的燈光襯得影影綽綽。聞丞钺先是一驚,卻立刻鎮定下來,來人選擇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造訪,顯然不是來找麻煩的。
坐在地上的人看起來跟自己差不多年紀,穿着一身水手的粗布衣裳,膚色較深,五官端正,眉眼卻柔和中隐隐透着鋒利,不容小觑。
“張良?” 會出現在這裏,結合樂連舟最近的經歷,排除先前在舵樓那邊見過的金留和陳爽,就只剩下這個名字了。
張良眉尾幾不可察地上挑,似乎沒想到對方一下就将自己名字叫破,然而意外只是一瞬,下一刻就笑了起來,“不知閣下怎麽稱呼?”
若是在雍州,或者換個時間地點,小侯爺肯定不屑于自報家門,但他也是混過幾年江湖,知道江湖上的規矩,對方笑臉迎人,自己就不能拿喬,“聞丞钺。” 再說,知道小侯爺名字的人不多,也不怕暴露什麽。
“聞兄功夫好生了得!” 張良這是由衷地贊嘆,入夜後他就一直盯着這邊,果然沒等多久就見樂連舟的房門打開,出來個身手矯健的黑衣男人,那一路飛檐走壁的功夫很明顯自己打不過,不得不讓他改變了原本的計劃。
原本張良是打算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樂連舟房裏的人處理掉,他好不容易才熬到陳爽接納,這個時候出任何亂子都有可能失去陳爽對他本就不牢靠的信任。
“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聞丞钺不理張良的廢話,直接開口确認。這人知道在暗處盯梢,最重要的是竟然沒有被他察覺,可見對方功夫也不弱。他是什麽時候知道樂連舟屋子裏藏了個人的?
張良嘴角含笑,“聞兄應該是兩日前的夜裏上船的吧?連舟心思細,将甲板上的水漬都擦幹了,卻沒注意到船舷外面。這幾日都不曾下雨,那日晨間我就發現不對勁。後來連舟每頓必多要一碗飯菜偷偷摸摸帶回屋子來,明明沒有生病卻來問我要風寒藥,我便猜測屋子裏還有一人。”
“他人呢?” 對方聰明,而樂連舟不夠聰明,暴露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但是現在人去哪裏了?張良突然現身肯定不是過來打個招呼寒暄一下就完的。
“小弟我是來報信的,連舟被陳爽陳管事關起來了。” 張良收斂了笑意,“早上陳爽出現說給水手們加了肉菜,還親自動手分飯,我就覺得不對勁,聞兄可能知道,之前我也提醒過連舟小心陳爽。我不放心,便一直遠遠盯着。”
“沒想到陳爽還真的在他的菜裏動了手腳,我上前去的時候他人已經暈過去,但是當着陳爽的面我無法救他,只能順水推舟假意效忠,想着回頭再想辦法救人。”
話音一落屋內瞬間沉默。
聞丞钺站着,張良坐着,隔着昏暗的燈光對望,交錯的視線有如實質,噼噼啪啪在中間激烈碰撞扭打成一團。
聞丞钺這輩子第一次見到這麽無恥的人,謊話說得面不改色心不跳煞有其事的,要不是樂連舟偷聽到過他在背後跟陳爽的對話,現在他恐怕還真要上當。當然此時此刻他也無比佩服自己竟然還能沉得住氣沒有直接撲上去将人“一刀兩斷”。
而張良也愈發覺得自己沒有盲目出手的決定真是太明智了,樂連舟這位神秘的朋友,不僅身手了得,心理素質也是上佳。只有先穩住他,再慢慢找機會幹淨利落地下手。
作者有話要說: 樂連舟背後靈:張良兄,您這樣一本正經的忽悠我男人真的好麽?
聞丞钺爾康手:寶貝你在哪裏?別怕,張良這小子騙不了你老攻!
張良五體投地:你們夫夫要不要這麽聰明!話說,人家演技真的這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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