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殷九躺在床上,表示現在自己很後悔。

向喜歡的人表露心跡後的花黎,像極了吃到肉骨頭的狗。

就差抱着殷九啃一啃了。

花黎先是把臉埋在被子裏蹭了又蹭,然後又是躺在床上輾轉反複,問殷九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直到殷九發火,說了句:“你不睡我還要睡!”

花黎才乖乖聽話縮進被子裏,偷偷拿小拇指勾着殷九的小拇指,躲在被子裏偷笑。

“別鬧了,睡覺,”殷九耐下性子來勸花黎,花黎這才閉上雙眼裝作睡着了的樣子,等過了一會兒再睜開眼看着躺在自己身邊的這個人。

或許是感受到了花黎的視線,殷九也睜開眼,“很晚了,你明天不是還有政務要處理嗎?”

花黎朝着殷九挪了一點,“太興奮了,睡不着。”

“有什麽好興奮的......”殷九嘴上這麽說,還是不由自主地朝着花黎挪了一下。

“因為我好喜歡你啊,”花黎看着房梁上那根橫木,“特別喜歡的那種,對了,殷九你要不要猜一猜我是什麽時候開始對你有好感的。”

殷九覺得沒意思,翻身背對着花黎:“有什麽好猜的,頂多也就是最近幾天的事情。”

“不對哦,再早一點。”

“我被塞進花轎的時候?”殷九覺得有些不對勁,又翻了回來。

“還是不對,還要早一點。”花黎故作聰明的樣子看着殷九。

“還要早?”殷九徹底沒了印象,自己在天界見過他嗎?難不成是哪次宴會裏見過?可殷九素來也很少參加天界的宴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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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你不記得,”花黎摟着殷九,吻着他的額發,“兩百年前,離心洲。”

少年殷九早已是名震一時的将領,而花黎則是一個出門都要抱着藥罐子的少年。離心洲不算陰冷,只是空氣裏漂泊着一絲透骨的寒,花黎受邀去了神女的晚宴,卻沒想到去的路上遇到了凱旋的殷九。

花黎被父親安排的仆人簇擁着,裹着厚厚的衣服,嘴裏還叼着個賄賂宮女買來的糖葫蘆。

負責花黎生活起居的老宮女指着殷九跟花黎說,那是天界的天将,天帝不知道某天從外面帶回來的養子,殷九。和花黎同歲,可待遇卻是天差地別,殷九連名字都沒取就被天帝扔到了軍營了,因其排行第九,最開始軍營裏的人都稱呼他為九郎,後來天帝可能是覺得這個名字過意不去,便給殷九取了個正兒八經的名字,叫殷九。

老宮女說起殷九時都是不屑,可偏偏,花黎卻喜歡殷九收劍時随手挽的劍花,和臉上那一滴沒洗幹淨的血珠。

花黎從小體弱多病,父王從不讓他碰這些兵刃,每次看到刀啊劍啊,花黎都會很興奮。

花黎甩下老宮女,踉踉跄跄地跑到殷九面前,殷九還以為是從哪裏蹦出來的妖怪,舉劍就對着花黎,讓他別再靠近自己。

老宮女趕緊追上去,呵斥殷九:“把你的劍收起來!這可是魔尊獨子!要是傷到了要你好看!”

殷九收回了劍,花黎趕緊掙脫老宮女的束縛,抓着殷九的手。

他也不知道要和殷九說什麽,但是他就是想追上殷九,好好看看他。

那一滴留在殷九臉上的血,就像是朱砂痣一樣,印在花黎的心上,這麽多年,都沒能忘記。

“我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殷九聽着花黎的講述,就感覺像是在聽一個完全陌生的故事一樣,“不過我在天界打過的仗太多了,具體的我也記不清楚了,後來怎麽樣了?”

殷九猜測按照自己的性格,他應該會不理花黎一走了之吧。

“後來......”花黎想到了過去的事情,抱着殷九把臉埋進他的頸窩,“我就不告訴你,你自己慢慢琢磨吧,我睡了。”

這下,留着殷九一個人懵逼了。

他撓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當年離心洲發生過什麽事,也不記得自己曾見過年少時的花黎。

直到殷九想累了,慢慢睡去,在夢裏,他才回想起兩百年前曾發生的事情。

那時的殷九在軍營裏長大,沒見過天帝天後,也沒牽扯進天界争權奪利的戰争,他就是殷九,年少成名的将軍,不知父母不知歸處。在軍營裏,殷九除了學到打架傷人的本事,他把軍營裏的痞氣也沾了個徹底。

那時軍營裏和殷九同年的孩子大多打不過殷九,憋着一股氣罵殷九是個沒爹沒媽沒人要的小孩。殷九聽着不舒服就打,打到他們閉嘴為止,可是話語傷人,殷九心裏還是有個疙瘩。

路過離心洲時遇見了那個穿着錦袍,脖子上裹着狐貍尾巴的花黎,手裏拿着一串吃了一半的糖葫蘆,踉跄着跑到自己面前,殷九以為是來打架的妖怪,下意識地就舉起了劍。那跟着花黎的老宮女牙尖嘴利,話裏話外諷刺着殷九,花黎是魔尊放在心尖上寵着的獨子,殷九是天帝不要的養子。

殷九嫉妒心作怪,想欺負花黎,但是又不敢下手。看到了花黎手裏揮舞着的糖葫蘆,就搶了過來,吃了個精光。

吃完就算了,殷九還把竹簽子塞回了花黎手裏。

“你還想吃嗎?我還有糖糕,還有酥餅......”可花黎不但不生氣,還跟獻寶似的扒拉着老宮女手裏拿的點心盒。

殷九從小長在軍營裏哪裏吃過這些好東西,他吃的最多的就是比石頭還硬的饅頭,軍營裏一人一碗看不到肉的湯,吃過最好的東西是清理戰場時妖獸屍體做成的烤肉。這種精致的甜點,殷九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娘們兒叽叽的,我才不稀罕吃你的東西,”殷九嫉妒至極,罵罵咧咧地說,“跟個小姑娘一樣,穿的花裏胡哨的。”

花黎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也不知道哪裏惹到殷九了。

“以後讨不到老婆!”殷九做了個鬼臉,然後留下花黎一個人跑遠了。

花黎站在原地,拿着剛翻出來的糖糕,看着殷九的背影,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吼了句:“老婆是什麽呀!”

但是殷九沒回他。

殷九萬萬沒想到,當年被自己詛咒讨不到老婆的少年,讨了自己當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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