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莫之文接到外賣員電話的時候就覺得這聲音未免太嫩了,不過他們手裏都拿着手柄,沒法松手,他就趁中盤跑門口去給對方開了鎖,讓對方送上來。

程展心一次拿不下十幾份糖水,先拿了兩袋子上來,他敲開房間的門,看見白天那個黃發男生,兩人都愣了愣。

“你……不是……”莫之文看着程展心的臉,有些猶疑地問,“你還兼職送外賣啊?”

程展心也反應過來,點了點頭,又把糖水給莫之文,道:“樓下還有八份,能再幫我開一下鎖麽?”

“我陪你下去拿吧,”莫之文拿了陸業征放在玄關櫃子上的門禁卡,又把糖水放到矮櫃上,幹脆地對程展心說,“你一趟也拿不了八份吧?”

程展心看着他,還沒想出拒絕的話,莫之文就推着他的肩往外走:“好了走吧。”

進了電梯,莫之文自來熟地對程展心自我介紹:“我叫莫之文,在國高部,高二。你剛上高一吧?普高部高一不是要統一住校嗎?你還出來送外賣。”

程展心搖了搖頭,道:“我高三了。”

莫之文有點吃驚,因為程展心看上去挺小的。

“我上學早,”程展心解釋,“我屬兔。”

莫之文吓了一跳:“你上學也太早了,比我大一屆還比我小一歲……那我說你高一也沒什麽問題啊。”

程展心側過臉看着莫之文,“嗯”了一聲,底樓到了。

程展心送外賣的電瓶車就停在門外,莫之文過去幫他提了一袋,又回去刷了卡,電梯開始上行,程展心開口道:“下午謝謝你們。”

“這有什麽,”莫之文用手拍拍程展心的肩,道,“不過,我原本以為普高部都是乖學生呢。”

程展心笑了笑,說:“乖學生多。”

莫之文看見程展心的笑容,心裏緊了緊,忍不住說:“其實……有時候不反抗也是縱容犯罪。今天你應該報警。”

程展心擡起頭,看着莫之文未經世事、充滿陽光和正義感的臉,終究沒有掃興,只道:“我下次會的。”

把糖水拿進門,程展心就要走,莫之文拽着他不給他走:“我多叫了好幾份呢,你吃了再走。”

程展心只好換了拖鞋,陪他走進去。

客廳裏坐了五六個男生,下午把門踹斷的那個高個子也在,看見莫之文拉了個送外賣地進來,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問:“怎麽?”

莫之文剛想解釋,發現自己還不知道程展心的名字,有點尴尬地想問一句,坐在一旁的林懸突然叫了一句:“程展心?”

程展心看了林懸一眼,道:“LB87526?”

林懸愣了愣,才說:“我靠,你記性太好了吧。”

“你們認識啊?”莫之文問林懸。

林懸還沉浸在程展心可怕的記憶力中,過了幾秒才說:“LB啥啥的是我的序號,之前我不是去美國游學嗎,學校要交材料,是程展心幫我寫的。”

“收費服務。”程展心加了一句。

林懸笑了:“哦是,還不便宜。”

程展心實事求是地說:“也不算貴吧。”

林懸連連點頭:“不貴不貴,畢竟是您老親手寫的。”

莫之文遞了一碗杏仁露給程展心,問他:“什麽來錢的你都幹啊?”

程展心接在手裏,用勺子攪了攪,并沒有吃:“不違法的就幹。”

“那你的電話給我存一個,我有空也找你寫。”莫之文拿出了手機。

坐在他旁邊的陸業征又皺了皺眉。

程展心不會拒絕送上門的生意,他拿出了一個很小的藍屏手機,認真地把莫之文的號碼存了進去,又說:“謝謝。”

莫之文看着那個十多年前流行的手機,又想起程展心下午被人摁在地上的樣子,不知怎麽,心裏又有點發澀。

程展心倒是沒有什麽不自然的樣子,他的手機震了起來,是糖水店老板娘。

店裏外賣單攢起來了,外送員小程還不回去,她着急了。

程展心挂了電話,把杏仁露放下,重新和莫之文道了謝,才告辭。

他站起來的時候,手機從口袋裏滑到了地上。但陸業征客廳鋪着地毯,程展心的手機又小,誰就都沒有發現。

等大門關上了,林懸看着莫之文走進來,問他:“莫大學霸什麽東西寫不出來,要花錢買?”

“你怎麽認識他的?”莫之文沒理會林懸的嘲諷,認真問他。

林懸對着莫之文嘆了口氣,道:“程展心你都不知道,學校門口那個滾動屏裏滾了兩年的奧賽冠軍啊。”

莫之文進出校門都是車接車送,沒看到過那塊屏幕,也不關心普高部的消息,不過能讓合德高中放在校門口屏幕上滾動兩年的,肯定不是平常人。

他突然想起從電梯出來的時候,程展心走在他前面,脖子後好像有一塊發黑的淤青,心中疑惑更甚:“奧賽冠軍怎麽這麽……缺錢?”

林懸搖搖頭:“這是人家私事,誰知道呢。”

“也是……”莫之文想得有些出神。

“你們還玩兒不玩兒,”陸業征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不玩兒就散了。”

林懸跳了起來:“當然玩兒!”

莫之文被動地加入了他們的隊伍。

待到糖水店打烊,程展心上樓回家,一個光頭正站在他家門口,看見他走過去,還笑眯眯對他招招手:“展心,今天糖水店給你結薪了吧?”

程展心默然地看着光頭,光頭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欠條,寫着程烈又欠了人兩千多塊,摁了手印。

程展心過目不忘,何況他都看了成千上百次了,這手印就是他爸的。

他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千五百塊錢,給了光頭,道:“這個月只有這麽多。”

光頭拿過去點了點,看程展心垂着頭的樣子,想起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抽了張一百還給了程展心,道:“算了,留點兒錢吃飯。”

程展心起先不接,光頭就抓過他的手,把錢塞在程展心手心裏,大力拍了拍他的肩,才唱着歌走了。

程展心進了門,攤開手看着那張一百塊,又從書包夾層裏拿出了五百,放在了一起。

這就是他下個月的所有夥食費。

程展心想看看手機上有沒有什麽未接來電,左找右找卻都找不到。

他手機又小又破,不會有人偷,程展心回憶了剛才的經歷,斷定唯一的可能就是落在了莫之文那兒。

他看了看時間,十點一刻。這個時間,莫之文應該還沒睡,程展心就急急忙忙騎着車過去了。

幸好小區保安還認得程展心,把他放了進去,他到了樓下,按了方才的房號,過了會兒,有個不屬于莫之文的聲音從視訊儀裏傳出來:“哪位?”

程展心愣了愣,簡單和對方解釋了來意,對方給他開了門。

程展心一上去,看見門開着,房裏只剩陸業征一個人,陸業征好像剛洗完澡,坐在沙發上擦頭發,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上的電影,漠然道:“自己找。”

程展心走進去,一眼就在地毯上看見了自己的手機,上面還有莫之文給他發的短信:“下班了嗎?”

程展心對陸業征道了謝,走出門,給莫之文回了個下班了,又加上了一句,手機掉在你朋友房子裏了,剛拿到。

沒過幾分鐘,莫之文就來了回訊:“陸業征脾氣臭,你不要理他。”

程展心開始騎車,便沒有再回複。

莫之文再見到程展心,是三天後,食堂門口。

國際高中部和普通高中部的食堂是兩棟不同的樓,挨着建在一塊兒,國際部的矮一點兒,兩棟樓中間隔着一條小徑。

莫之文和陸業征下了課去吃飯,就看到齊穹摟着程展心,迎面朝他們走過來。

程展心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齊穹人高馬大,臉和程展心挨得很近,在對程展心說話,臉上的笑看着就不正派。

莫之文和程展心發過幾次短信,程展心很忙,回得就慢,加上莫之文也還沒想出讓程展心幫忙的由頭,兩人聊了幾天,話題也沒深入。

當然,主要原因還是莫之文真沒有能讓程展心幫忙寫的東西。

看見莫之文,程展心也沒有顯得如釋重負,他神色如常地和莫之文打招呼:“你好。”

莫之文默不作聲地看着齊穹搭在程展心肩上的手,按捺住想把那手撥開的沖動,問程展心:“來吃飯?”

“怎麽着,我們普高部不能吃飯?”齊穹半是挑釁半是嘲諷道。

莫之文沒理會齊穹,對程展心道:“要不要來試試國際部的食堂,我正好謝謝你上次幫我寫東西。”

程展心側頭看了齊穹一眼,他的下眼睑微微下至,眼睛就大得有點苦相,程展心瞳仁也很大,有時候随便看人一眼,哪怕沒表情,也好像在埋怨別人。

昨晚上程烈回來了,又喝了酒,程展心沒躲開,被他爸揍了,疼得大半夜沒睡着,現在眼底還有些血絲。

被他瞥了一眼,齊穹搭在他肩上的手臂突然僵了僵,力氣卸掉了一些,頗有些虛張聲勢地問他:“國際部貴公子邀請你吃飯你還不去?”

“好的,”程展心推掉了齊穹的手,對莫之文說,“謝謝。”

莫之文圈着他的肩把他往國際部食堂帶,道:“別總是跟我謝來謝去的了。”

不過沒走幾步,莫之文的手就被陸業征拉開了。

三個人以一種微妙的距離往食堂走過去,到了門口,程展心對莫之文說:“我還是不上去了,我帶吃的了,下了選修課被他拉過來的。”

“說了帶你嘗嘗,別翻臉不認人啊,”莫之文跟他開玩笑,“我們夥食不錯的。”

程展心還想拒絕,陸業征開口了:“你跟他磨蹭什麽?你這麽幫他,他飯都懶得跟你吃一頓。”

程展心呆了一下,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去不去?”陸業征俯視他,眼神疏離。

程展心和他對視半晌,才道:“去的。”

陸業征聞言就往電梯走,莫之文拉着程展心跟上,點點前面的陸業征,無奈地跟程展心搖頭。

陸業征一眼瞥見莫之文對着程展心那德行,就覺着自己費力不讨好。

要不是莫之文總心心念念程展心,他還真不想管這檔子事兒。

他帶着莫之文和程展心到了三樓中餐廳,去卡座随便點了幾個菜,翹着腳看莫之文跟程展心套近乎。

陸業征和莫之文青梅竹馬,莫之文一向是同情心同理心同時過剩,稍微不注意點,就被人騙了。

像程展心這種缺錢的人,碰上莫之文這樣人傻錢多的,還不立馬貼上來。

那天程展心把手機掉在他家裏,誰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想到這裏,陸業征突然問程展心:“你手機號多少?”

程展心正喝茶,聽陸業征一問,一口茶嗆着咳了半天,才跟他換了號碼。

莫之文對程展心道:“我第一次看阿業問人要號碼。”

陸業征瞥了莫之文一眼:“你消停點。”

程展心把自己的號碼報給陸業征,陸業征輸入之後,直接撥了過去,程展心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我的。”陸業征言簡意赅道。

程展心把陸業征號碼存了,問他:“請問你叫——”

陸業征懶得跟程展心多說,擡手抽走了他的手機,想直接把名字輸進去,拿到手發現自己根本不會用這個九宮格的按鍵。

陸業征亂按了一氣,不小心退出了存號碼的界面。

“這什麽輸入法。”陸業征皺着眉看手裏的小藍屏手機,不承認自己不會用。

程展心靠近了陸業征些,重新把手機拿了回來,把剛才的數字又輸進去,問陸業征:“是左耳旁的陸麽?”

“嗯。”陸業征看着程展心細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按了幾下,一個“陸”就打了上去。

“還有家大業大的業,南征北戰的征。”莫之文插嘴,給程展心介紹。

程展心把陸業征名字打出來,點了保存。

程展心的手很漂亮,但是右手手腕上有一塊青斑。

他校服碼子偏大,站着的時候蓋住了大半個手背,什麽都看不到,現在手拿手機打字,袖口往下落,他手腕又很細,青斑就露了出來。

陸業征和莫之文都看到了,陸業征沒吭聲,莫之文卻忍不住要問:“展心,你這兒怎麽了?”

程展心低頭看了看,應該是昨天他爸用酒瓶砸的,他面不改色道:“在廁所那天弄的。”

陸業征本來對他印象就不怎麽樣,見他糊弄莫之文,便毫不留情地戳穿他:“這是新傷吧。”

莫之文看了陸業征一眼。

陸業征平時不搭理人,更不屑于跟人争辯,今天不知道怎麽了,先是跟程展心要了號碼,現在又讓人下不來臺。

程展心沒說話,他把袖子拉下來了一些,改用左手夾菜。他左手使得很順,看上去和慣用手一樣流暢。

莫之文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展心,你左手用得這麽好?”

程展心道:“我小時候是左撇子。”

後來他爸看他用左手不順眼,把他左臂打骨折,吊了兩個月石膏,他才改用了右手。

吃飯間,莫之文又問了程展心不少問題,程展心都答的似是而非,陸業征愈發覺得程展心說個話都遮遮掩掩的,肯定心術不正,吃完就劃了卡拉着莫之文走了。

程展心本來想喊住陸業征,給他一份飯錢,但陸業征腿長走得快,程展心還沒反應過來,人就沒影了。

程展心思前想後,磨到晚上,還是給陸業征發了消息,問陸業征中午的飯多少錢。

程展心倒不是清高,他是看出陸業征看不上他,也看出陸業征覺得自己想貼着莫之文占便宜,就不想承陸業征情。

哪怕是一頓飯,程展心也想跟陸業征算算清楚,劃清界限。

過了十五分鐘陸業征回了他兩個字:不必。

程展心盯着手機看了幾秒,有種事情沒辦成的煩心。

不過沒過多久,陸業征突然回了電話過來,程展心接了,對面說:“你那天送的糖水,再給我送一份來。”

說完就把電話挂了。

程展心很是摸不着頭腦,他那天送了十幾份過去,陸業征也不說清楚是全要還是要其中一份。

他想了想,告訴老板娘,上次那個大客戶又要一模一樣來一套,老板娘高興壞了,立刻給他做了裝進保溫箱,程展心又去了陸業征家裏。

陸業征給他開了門,見程展心左右手都提了一袋,皺起眉問他:“怎麽這麽多?”

“……樓下還有,”程展心說,“我以為你說要一樣的。”

“我是要我吃的那份。”陸業征語氣不怎麽樣道。

程展心沒有生氣,好聲好氣道:“我不知道你吃的是哪一份。”

“你不是記性很好嗎?”陸業征諷刺他。

“我走的時候你還沒吃。”程展心說。

陸業征一愣,他早不記得了。他今天是跑了半小時步出來,恰好口渴,看見程展心那條短信,回了個“不必”之後,突然想起那天那碗糖水還算爽口,就想讓程展心再送一次。

沒想到程展心居然抓住了他語言中的漏洞,不要錢似的送了十幾碗過來,這人為了做生意也算不擇手段了。

“我再下去拿。”程展心說,他把手裏的兩袋遞給陸業征。

陸業征伸手接了,食指指腹碰到了程展心的指尖。程展心手很涼,他回家之後換了件厚一些的深色外套,看上去更瘦了。

陸業征看着程展心回身出去,想着與其傻站在門口給他開好幾次門,還不如陪他去拿,就叫住了程展心,對他道:“我跟你一起下去。”

程展心送外賣的車是糖水店老板娘給他買的一個二手電瓶,後面裝了個很大的保溫箱,和現下流行的外賣軟件送貨員騎的車有點像。

糖水店老板娘算了筆賬,按照糖水店的外賣單數,讓程展心派送比和外賣軟件簽約更劃算,加上她也很可憐程展心,就還是讓程展心送了。

陸業征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這種電瓶車,他看程展心打開保溫箱,拿了一袋出來,就主動接了過來,程展心一看裏面還有兩袋,也有點不好意思,就說:“算了,我帶回去吧。拿到你家你也吃不掉。”

時間不早了,糖水店都打烊了,陸業征也不可能再約朋友過來就為吃點糖水,程展心拿回家,萬一債主堵門,還能請債主吃一頓。

陸業征沒說什麽,提着袋子徑直往回走,程展心只好也拿了跟上去。

陸業征把幾個大袋子都擺在了桌子上,看程展心要走,拽着他的帽子把他拉回來。

“怎麽了?”程展心問他。

陸業征用下巴指了指一大桌紙盒子,道:“陪我一起吃。”

程展心還想拒絕,陸業征敲敲桌子,程展心考慮到這也是他留下的爛攤子,就妥協了,坐了下來,幫陸業征把糖水都攤在桌上。

陸業征點着一份他不喜歡吃的有黑糯米的東西,說:“你吃這個。”

程展心不喜歡吃湯湯水水的東西,也無所謂吃什麽,就拿起來小口小口地吃。

陸業征迅速地把他想吃的那份吃完了,程展心也沒吃幾口。

陸業征擡頭一看,程展心那兩個黑糯米球基本上是完整的,心說程展心這人怎麽這麽能給人找不痛快,便不客氣地對他道:“你為什麽能連吃個東西都得這麽不情不願?”

程展心也不是完全沒脾氣的,聽到陸業征這麽說話,就放下了碗,說:“我吃飽了,先走了。”

“你錢不要了?”陸業征看着他,從一旁外套裏拿出錢包,要給他錢。

程展心站了起來,說:“算還你中午的飯錢。”

陸業征沒強求,說:“行,那你走吧。”

程展心彎腰把他那份糖水蓋子合上了,他剛轉過身,陸業征又改了念頭:“你等等,吃完再走。”

“這哪裏吃得完……”程展心看着滿桌的東西,“上次你家有七八個人吧。”

陸業征想了想道:“猜拳。誰輸一次吃一份。”

程展心沒想到陸業征看着挺穩重老成的,人這麽幼稚,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來拒絕他。

陸業征打量着程展心,道,“打游戲你也不會吧,好學生?”

程展心權衡利弊後,覺得猜拳也太傻了,就說:“還是打游戲吧,你教教我。”

陸業征找了個雙人競技類游戲,拿了個手柄丢給程展心,他家裏暖氣足,程展心有點熱了,就把外套脫了,撿起了手柄坐在陸業征旁邊,問他:“怎麽玩?”

程展心的T恤領口卡在鎖骨下面一些,能隐約見到他鎖骨上有條血痕,陸業征看了一眼,眉頭微微皺了皺。

陸業征簡單跟他說了游戲手柄的操作方式和游戲規則,程展心聽得很認真,還低頭撥弄了一下手柄的方向鍵。

他用大拇指撥着按鍵,感受了每個按鍵的位置,記在心裏。

陸業征看他好像有些出神,便問他:“懂了嗎?”

程展心不太确定地說:“應該懂了。”

陸業征也不想讓他太懂,立刻按了開始,想趁亂先贏幾次,沒想到自己竟連三分鐘都沒撐到就輸了。

程展心輕松地放下手柄,評價道:“太簡單了吧。”

陸業征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程展心看了看桌上,指着最滿的一盒楊枝甘露,道:“你吃這個吧。”

願賭服輸,陸業征拿起楊枝甘露,在程展心專注的目光中吃掉了。

“換個游戲。”陸業征言簡意赅道。

接下來陸業征又吃了兩盒糖水,程展心都忍不住笑了,抿着嘴看着陸業征,問他:“還玩嗎?”

陸業征長得很高大成熟,性格也傲,但本質上還是個高二學生,被程展心一笑,臉都臭了,等程展心不笑了,他才冷冷地說:“換個玩法。”

程展心點點頭:“怎麽玩?”

陸業征上上下下看了程展心一番,最後說:“做俯卧撐吧。”

“……”程展心不願意,“我做不起來。”

“我做十個,你做一個,”陸業征道,“誰先不行誰吃。”

程展心還是不肯答應:“你先做十個我看看。”

陸業征就伏地做了十個,故意做得慢了些,假作有點吃力的樣子,程展心才說:“好吧。”

程展心體育很差勁,學着陸業征擺了姿勢,剛想挺起身,昨天被他爸用酒瓶敲過的肩胛骨的位置突然一疼,又趴回了地上。

陸業征終于一雪前恥,涼涼道:“吃吧。”

程展心爬了起來,挑了一碗炖雪梨,吃了兩口,覺得熱,便沒有防備地把長T恤的袖子捋了起來。

陸業征回了個消息,一擡頭就看見程展心白皙瘦弱的手臂上,布滿了被虐待過的痕跡,和他白天手腕上露出來的青斑一樣,大多是新傷,還有一道像用一片碎玻璃劃出來的傷口,剛剛結痂,從手肘到手臂中間,足有十公分長。

注意到陸業征的目光,程展心把袖子又放了回去,默不作聲地吃着。

陸業征說不清心裏什麽感覺,他從小學拳擊和散打,見過很多傷,但是像這麽毫無章法的施虐型傷害,他确實沒見過。

過了一會兒,陸業征才悶聲問程展心:“這是怎麽來的?”

程展心迅速地把炖品吃完了,道:“我真的不吃了。”

陸業征沒攔着他,讓他走了。

陸業征對程展心的印象還是難以扭轉的不佳,而對于程展心對莫之文的态度,他依然持保留意見,但也不能否認,程展心并沒有那麽讓人厭煩,可能也沒什麽壞心眼。

他身上那麽一堆傷,或許真的有什麽難言之隐。

程展心騎上了他的車,一看時間,都十二點了。

希望今晚程烈不回家,那程展心就能睡個安穩些的覺。

他習慣了疼痛,也不會覺得疼痛有多難以忍受,但不論這是第多少次被人看見身上的傷口,程展心都學不會比沉默更好的處理方式。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