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少年心與暖氣片

這時,李瀾風身後的丁昱壞笑着用胳膊肘捅了李瀾風一下,道:“哎呦,這位是嫂子吧?風哥快介紹一下。”

他們有三個人啊……王小溪聽見丁昱開口,立時冷靜下來,用審視的目光飛快掃過李瀾風的身體——他個子少說比王小溪高半頭,雖說尚殘存着少許少年的清瘦,沒有王大海那種成熟雄性的魁梧健壯感,但看着也挺結實,透過外套下的薄衫能隐約感受到他胸部肌肉的強勁,他捧着小鳥的一只手都快趕上王小溪兩只手大了,更別說他身後還站着兩個身高明顯超過一米八的男生。

王小蠍子身後高高揚起的小毒針垂了下來,被他慫噠噠地塞回屁股裏藏好:“……”

不行,不能當面坦白。

他們三個一人一拳下來,我可能會死。

“寶寶你怎麽不說話?你不用緊張……”李瀾風輕聲細語地安撫着,試探着向王小溪靠近了一步。

我得把我的鳥拿回來,不然這貨還不得虐鳥?王小溪想着,像頭小豹子似的盯牢了李瀾風的一舉一動,趁李瀾風向自己走近的當口,王小溪出手如風一把撈起深陷魔掌的小鳥,随即扭頭就跑!

這一刻,李院草的愛情和愛情鳥一起溜走了!

“你怎麽了!?”李瀾風一怔,在後面喊着。

周政笑嘻嘻地八卦:“風哥昨兒晚上一宿沒回寝,禽獸了吧?要不人家怎麽一看見你就跑呢?”

李瀾風想起昨晚香豔的視頻過程和那些沒羞沒臊的話題,覺得自己是挺禽獸的,老臉一紅,梗着脖子強行否認:“我什麽都沒幹!”

就是稍微撸了一下啊,這是見着真人害羞了?

見王小溪越跑越遠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李瀾風只好一頭霧水地拔腿追上。

“寶寶!你先別跑!”李瀾風在王小溪後面大叫,看起來特別像一個被戀人甩掉的心碎男孩兒!

路上的學生們立刻用犀利的目光鎖定了李瀾風。

“這妹子跑的還挺快的。”丁昱遠遠望着兩人越來越遠的背影,“運動健将啊。”

周政愣了一下,語氣變得有點兒迷:“個兒也挺高,看着得有一米七四、七五了吧。”

兩人仿佛同時想起了什麽,機械地緩緩扭頭看了對方一眼。

“不可能不可能。”丁昱擺手,“那胸一點兒都不平,聽說那大佬平得能跑馬。”

王小溪今天穿這一身根本不适合跑步,但為了不被打死,他跑出了小時候在村子裏被瘋狗追的風采,裙袂翻飛,一手小心地籠着小鳥,一手緊緊按在胸前,固定住随他步伐瘋狂搖動的矽膠。

李瀾風原本只用八成的速度追着,沒想到根本就追不上,反而還被拉開一點距離。

然而這時,王小溪也快到達極限了,畢竟這是他的爆發速度,不可能維持很久。眼看着兩人間的距離被開始加速的李瀾風越拉越近,王小溪裙擺一撩三兩步蹿上博雅樓前臺階想鑽進教室避一避,可沖進博雅樓後李瀾風與他的距離也就不到十米,王小溪根本沒辦法在李瀾風看不見的前提下躲進教室,就算鑽進教室也一樣會被尾随而至的李瀾風揪出來。

正在王小溪又急又累的當口,他忽然發現了一個李瀾風絕對不敢進的避難所——女廁所。

王小溪從女廁所門口跑過的一瞬,正好有一個女生推開廁所外面的門走出來,王小溪扭頭一瞥,在電光火石間看到了女廁所裏面的狀态——幾個隔間門都是緊緊關着的,就算有人在隔間裏王小溪也什麽都看不見,不會驚吓到裏面的妹子,于是王小溪猛地一個剎車帶折返,疾速沖進了避難所!

悠閑地走出廁所的妹子剛被風風火火疑似嚴重尿急的王小溪吓了一跳,就被狂奔到女廁所門口随即猛地頓住的李瀾風吓了另一跳!

李瀾風喘着粗氣,喉結滾動,微微泛紅的雙眼氣勢洶洶地盯着女廁所的門,腦門兒上全是汗。

剛剛走出廁所的妹子:“……”

帥是帥,可惜像個變态似的。

李瀾風站在女廁所外,焦急地呼喚着他的寶寶:“你怎麽了?你跑什麽?”

李院草自認絕不是個見光死,所以此時既茫然又有點兒小委屈。

他倒是沒往王小溪才是見光死的方向上去想,王小溪真人和視頻裏一模一樣,唯獨就是胸的确小了那麽一圈,但因為其他特征都對得上號,李瀾風就沒把胸這個細節放在心上。

王小溪對李瀾風的呼喚充耳不聞,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目不斜視地走過那些女廁隔間,來到廁所盡頭的窗戶前,低頭檢查懷中的小鳥。

小鳥腦袋上聳立的呆毛都被王小溪的假胸壓趴了,看起來很像一個帽子戴太久壓扁了頭發的人,蠢萌蠢萌的,王小溪輕輕笑了一聲,動手除去小鳥腿上用來固定骨頭的發帶與棉簽,小鳥啾啾叫了兩聲,躍到窗臺上靈活地跳了兩下,顯然是已經痊愈了。

本來也該放生了……王小溪想着,雙手捧起小鳥,在小鳥的呆毛上親了一口,用氣聲對小鳥道:“去吧,有空記得回來看看你爸爸。”

語畢,王小溪落下窗戶上的鎖,開窗把小鳥輕輕放在外窗臺上。

“啾!”小鳥一啾沖天。

李瀾風無法,低頭站在女廁所門口打字,試圖用微信和王小溪溝通。

李瀾風:“寶寶,你怎麽了?”

李瀾風:“你覺得不好意思的話我不強迫你見面,但是你回我一句話好不好,你這樣躲着我我慌。”

李瀾風:“寶寶,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樣,是不是因為你不想和我奔現,不想讓我們的關系牽扯到三次元?”

然而此時王小溪已經從女廁所窗戶翻了出去,翻出去後還很貼心地幫妹子們把窗戶關嚴了,然後,他一溜煙兒地朝寝室跑去,邊跑還抽空給李瀾風回了個“是這個原因”五個字,試圖以此暫時穩住李瀾風,讓他傻乎乎地繼續在原地打字,免得他再追上來。

這條回複完,王小溪的手機沉寂了好一會兒,李瀾風有足足十分鐘沒發微信過來,直到王小溪成功回到寝室,安全上壘,一條字數超多的微信才唰地一下從聊天頁面底部彈出來,密密麻麻的一大篇字——

“寶寶,我是真想和你奔現好好處,不是只想玩玩,之前是我考慮不周全,你是女孩子,你需要安全感,但我沒讓你有安全感。我真名叫李瀾風,19歲,身高187,體重75kg,S大物理學院大一在讀。我是本地人,父母也在本地經商,我個人目前市中心有房暫時無車,因為我不會開。我的愛好是打游戲、打籃球、旅游、唱歌,沒交過女朋友,喜歡的花是櫻花,喜歡的顏色是藍色,喜歡的食物是火鍋,喜歡的人是我爸我媽和你,還有什麽想了解的你随時可以問我。”

緊接着這兩條信息發過來的,是一張身份證照片和一張學生證照片。

不愧是相貌帥氣的院草級人物,李瀾風連身份證照片都照得挺好看,別人的身份證照片看着像勞改犯,李瀾風的身份證照片看着像個英俊的勞改犯!

當然,像勞改犯是免不了的,這是男性身份證照片的必備屬性……

王小溪看見這幾條消息,被李瀾風自說自話的坦誠弄得愣了一下,心頭掠過一絲淡淡的、被觸動的感覺。

片刻後,王小溪猛地甩甩頭,回憶了一番一個月前噴子在游戲裏日天日地滿口噴糞的嚣張姿勢,用這些精神黑泥給自己尾巴尖上的小毒針淬毒。

這貨絕對是個爛人,毫無素質的游戲毒瘤,我耍耍他沒毛病,想想星何讓他氣的那小樣兒……王小溪做了一番心理建設,随即深深吸入一口氣穩住情緒,清了清嗓子,用清朗的少年音給李瀾風發了一條語音:“呵呵,我是男的。”

對面沉默了片刻,一條信息發來:“把變聲器關了!”

王小溪嗤地笑出聲,再次語音道:“我真是男的,不然給你看看diao?”

李瀾風被王小溪用少年音親口說出的這個“diao”字沖擊得整個身子都是微微一晃!

幻覺,都他媽是幻覺,李瀾風使勁眨了幾下眼睛,又狠狠搓了把臉,想讓自己清醒一下,可再睜開眼時,片刻前王小溪發來的語音消息仍然明晃晃地顯示在屏幕上,李瀾風不死心地點開重聽了一遍。

清爽的少年音:“我真是男的,不然給你看看diao?”

李瀾風:“……”

冷靜,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剛才看見的絕對是個女生,李瀾風在女廁所門口抽了自己一記小耳光,強迫自己鎮定。

于是片刻後,王小溪收到一條語氣冰冷的質問:“剛才我追着跑的人是你嗎?”

王小溪:“是我。”

李瀾風的聲音機械得像個假人:“哦,那麽不好意思,我不瞎,剛才我追着跑的那個人是男是女我分得清。”

王小溪心髒砰砰亂跳,從李瀾風告白的一瞬開始緩慢滋生的微妙感與違和感正逐漸變得濃烈。

……我只是在戲弄人品爛到爆的噴子,為何我的良心會感覺到一絲刺痛!?王小溪迷茫地想着,又是甩甩頭,把心軟的念頭從腦海中驅逐出去,并發送了一張矽膠假胸背心的照片給李瀾風。随即,王小溪按捺住內心愈發濃重的不詳預感,強行發出杠鈴般的嘲笑聲,作死道:“哈哈哈,女裝大佬聽說過嗎!矽膠假胸聽說過嗎!快來了解一下,爸爸帶你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李瀾風被矽膠假胸的照片沖擊得身子再次一晃,瞬間被抽空了全部力氣,靠着走廊牆上的暖氣片緩緩滑坐在女廁所對面的地上,這一刻,李院草曾經柔軟滾燙的少年心驟然沉落進冰窟,變得比開春兒停止了供暖的暖氣片還要冰冷!

……我被人……耍了?李瀾風神情恍惚地發着愣,也不知道他是想起了什麽,一張英俊的臉忽而漲得通紅,忽而窘得鐵青,非常像個紅綠燈。

于是,回應王小溪的,便是長久的沉默。

王小溪越等越慌,因為在他的想象中,噴子被戲耍之後正常的反應應該是馬上開始徒嘴挖掘自己祖墳并熱情問候自己祖宗十八代全體同仁,這麽久的沉默根本就是在崩噴子的人設!

就在王小溪打算主動出擊再嘲諷一波時,李瀾風的回複終于來了,這次他是打字,只有簡單的三個字:“我不信。”

這條消息看似平靜,實則是因為可憐的李院草已經無法控制住語氣,他試着發了幾次語音可說話聲都變了調兒,因為不想繼續丢人所以只能取消語音選擇打字!

“你是工程學院的?”李瀾風想起了工程學院有個女裝大佬的傳言。

王小溪剛想回複這一條,李瀾風便撤回了消息,過了一會兒又發了一條自欺欺人的分析過來:“不可能,我們無冤無仇,之前根本不認識,如果你真是個男的,那麽你沒有任何理由要這樣大費周章地整我。”

這平靜的反應也太不符合噴子的氣質了,就算不全信,措辭怎麽可能這麽文明?王小溪複仇的氣勢已經在之前漫長的等待與疑惑中被消磨了不少,他飛快眨巴眨巴眼睛,不安地咽了口口水,帶着強烈的心虛紅着臉反駁道:“誰說我們無冤無仇了?我們仇大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上午的李瀾風:我不信,不親眼看見我絕對不信。

今日中午的李瀾風:寶寶的diao形狀和我很像嘛,這他媽就是傳說中的夫妻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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