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發芽

等雁唐看到易娴發來的消息，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眯起眼睛看清現在的時間，她給工作室老板打了個電話，說今天十點再過去，聽的對面一愣一愣的。

什麽時候雁唐也會遲到了？還遲到得這麽理直氣壯？

圈名松子糖的boss秦松十分想譴責這位員工，本來打算今天上午跟她聊聊苦晝的事兒，結果她居然理直氣壯地跟他玩遲到！

但是作為關心員工的好老板和相交多年的老朋友，秦松幹脆允了她一天的假，讓她好好休息。雁唐挂掉電話，毫不客氣地享用了這一天假期，倒頭又睡。

年紀大了，通宵不來了。睡着之前，她迷迷糊糊地想。

再睜眼時，已經是下午三點。雁唐坐起來翻看手機，易娴沒有再發來新消息，團子說了編曲進展後問她是不是生病了，工作室那幫朋友們也都來問她今天怎麽沒來上班。

其實秦松平時對他們要求也不算嚴，有時候晚去幾個小時也沒人管，只要任務能完成一切都ok。但雁唐不一樣，這位對自己要求高是出了名的，別說遲到早退了，不給她規定上下班時間的話估計能住在工作室。

萬萬沒想到，這位今天也會請假，秦松覺得好玩，中午吃飯的時候一時間忘了苦晝也在讨論組裏，直接發了消息。于是雁唐打開讨論組的時候，看到自己和他的關系就這麽被他暴露了。

後期松子糖：今兒唐唐居然請假了，我給她放了一天假，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折子不想編曲：真的假的，她不是工作狂魔嗎，還能請假？

畫受熊毛：不會是生病了吧……

策劃團子：沒有吧，昨天還好好的，我去問問。

後期松子糖：她說昨晚沒睡好，啧啧啧啧啧，沒睡好這三個字我能八卦一年。

晝晝：呃，雁唐和松子糖是……？

畫受熊毛：哇哦！勁爆！我的唐唐長大了√

策劃團子：等一下，你們沒發現有什麽不知情人士冒泡了嗎= =

後期松子糖：卧槽！我忘了還有苦晝。

後期松子糖：我是不是說漏嘴了。

畫受熊毛：恭喜你，是的呢~

後期松子糖：咳，咱當沒看見行嗎？@晝晝

晝晝：……行。

策劃團子：好了好了都去忙吧，熊毛你文補完了嗎？來私戳，我和你說說人物分析~

畫受熊毛：來啦！

這一段虎頭蛇尾的對話看下來，雁唐有點無奈。她現實的工作和網絡的身份可以說是完全分開的，在網上她從來沒說過自己現實在做什麽工作，也沒說過圈子裏的人和自己現實裏什麽關系。青玉折、熊毛和團子她們現實裏都有一起玩過，對她的工作知情，但苦晝不知道。這麽一來，松子糖和自己的上下屬關系顯而易見，她不知道該不該和苦晝解釋。

按理來說她沒必要去解釋這件事，但她潛意識裏似乎希望對方可以了解更多的自己。

雁唐回複過關心她的朋友，點開小貓咪的頭像，對着和晝晝的對話框猶豫了很久。

雁來時：其實我在松子糖的工作室工作。

晝晝：不用解釋，我什麽都沒看見。

雁來時：……

這姑娘真是實在啊。

艾笑那邊正在上課，衣兜裏突然震動的手機吓了她一跳，拿出來見是女神解釋的消息，忙去履行給松子糖的承諾。說完才發現自己犯蠢了，消息都在讨論組裏放着呢，她沒看見個鬼啊。

在她左邊坐着的黃小悅見狀，偷偷和另一個室友小聲嘀咕。她們還從來沒見過這位學霸上課時開消息震動，學霸大人之前上課手機都是必須靜音的，說是影響聽課。

結果現在，她居然不靜音了？

黃小悅覺得自己有理由懷疑艾笑認識了什麽重要的人，不然她何必為了能第一時間看到消息而開震動呢？這裏面肯定有問題！

本來就聽不懂老師在講什麽的福爾摩斯·悅直接趴在桌子上觀察艾笑同志，試圖在她的表情裏察覺出什麽端倪。

艾笑沒注意她的那些小動作，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和女神的聊天內容上。

晝晝：我……我不是故意看見的。

雁來時：哈哈，沒關系啊，你不要緊張。

深呼吸幾下，艾笑努力調整自己的狀态。

晝晝：好了，不緊張了，真的。

雁來時：嗯，你在做什麽？

晝晝：在上課……

雁來時：上課不好好聽講，嗯？

艾笑被最後的那個反問的“嗯”蘇得差點倒在書桌上。只看這一個字，參加過雁唐每一場YY歌會的她瞬間就腦補出了女神說這字時的語氣。

看到她那一臉傻笑，左邊的福爾摩斯·悅眉頭一皺，覺得一個大八卦即将誕生。

晝晝：因為是你發來的消息啊……

艾笑打完字手一抖，臉頰微微發起燙。她居然就這麽把心裏話說出去了，女神會不會誤會什麽？

雁唐那邊确實被這句話吓到，在床上反應半天才想起來，先前對方說過聽自己的歌有三年。粉絲對于偶像的心态她也能理解，所以，這個回複其實也很正常的對吧？

她笑着松口氣，最近自己是怎麽了，總在多想。

雁來時：深表榮幸~還是好好聽課吧，20歲應該是大二吧，加油。

晝晝：我大三啦，生日有點晚，而且我習慣說周歲<(￣︶￣)>

這個顏表情有點眼熟，雁唐覺得自己前陣子在哪裏見過，偏偏死活想不起來。手指輕輕敲了敲邊框，她打字問：所以你生日是什麽時候？

看到這句話出現在手機屏幕上，教室裏的艾笑摸了摸臉，發現它變得更燙了，她甚至覺得自己現在的臉可以煎個蛋。

女神在問她生日，也就是說，她也在試圖了解自己。艾笑低頭傻樂，白玉似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點過。

晝晝：5月19日。

雁來時：好的，我記下了。

她記下是什麽意思？艾笑鼓起勇氣，敲字問。

晝晝：到時候會有什麽驚喜嗎？

雁來時：說出來就不算驚喜啦^-^我去做飯，才睡起來，回聊。

啊……

臉頰泛紅的艾笑徹底倒在書桌上，講臺上教授铿锵有力的講解、身邊黃小悅的低語聲都漸漸變得模糊不可聞，最後在她的世界中徹底消失。

滿堂寂靜中，一顆種子在土壤中發芽，破土而出時發出了細小的聲響。

那聲音像是煙花綻放，也像是煙火凋落。

等她緩過勁兒來，那邊教授剛好說了聲“下課”。艾笑搓搓臉坐起來收拾書包，一扭頭，發現以黃小悅為首的室友們都在盯着她。

她被盯得發毛，剛想問她們發什麽瘋，小悅突然笑眯眯地問道：“笑笑，下節沒課，要一起去食堂嗎？”

艾笑從她的笑容裏讀出“不懷好意”四個字，連忙拒絕：“不了不了，我還要準備下周的口譯……”

“不用找理由，我知道你專業詞彙已經看得差不多了。”黃小悅微笑看她，“乖乖和我們開個會，請你吃炸雞。”

艾笑：“……”

五分鐘後，到達食堂的四人組齊齊坐在炸雞漢堡店前的沙發上，其中三人緊盯最角落的嬌小女生，一副開展逼問的架勢。

艾笑想說，她真不是為了炸雞來的，真不是。

福爾摩斯·悅拿着她并不存在的煙鬥，一字一頓地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艾笑：“……”

黃小悅：“說吧，男朋友哪兒來的，什麽時候勾搭上的，人品怎麽樣，平時疼不疼你，有沒有對你發過脾……”

她越說越不對勁，艾笑連忙開口打斷她：“你在說什麽，什麽男朋友，我沒有。”

黃小悅裝模作樣地搖搖手指：“得了吧，像我這種看遍少女漫和偶像劇的人，你一露出那種戀愛中的标準傻笑我就知道有問題了！”另外兩個室友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艾笑無奈，本來想直接說自己和雁唐認識的事，但一想到室友有可能也關注雁唐，怕暴露馬甲的她只好繼續保密，“真沒男朋友，你看我天天除了上課就是回寝室，哪有時間談戀愛嘛。”

黃小悅恍然大悟：“那就是網戀了。”

艾笑：“……”

她倒是想和雁女神網戀，但對方估計是個直的好嗎。

她哭笑不得地拿出殺手锏：“我剛才在和網上認識的女生聊天，”她又強調了一遍，“女生。”

“哦……”聽到這個，另兩個室友終于收回了她們八卦的眼神，但黃小悅眼中八卦的火種仍未完全熄滅，不甘心地說：“你要出櫃的話我也真心祝福你啊。”

艾笑被她說的一怔，随即擺手：“你是不是小說看多了，哪有那麽多動不動出櫃的人。”

福爾摩斯·悅徹底失敗下線，失落的她撐着下巴喊來漢堡店服務生點餐。艾笑要了三對香辣雞翅和一盒炸雞，在小悅拿錢的時候攔下她，自己付了錢。

“八卦沒問出來，這頓炸雞我可不敢吃……”她話音未落，衣兜裏的手機震動了幾下。

雁唐吃完飯了？

艾笑按捺住一顆迫不及待看消息的心，不緊不慢地拿出手機随意掃去。

蘇學姐：笑笑，下周日準備開全會，這周六下午到辦公室開簡會。

……好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