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電話

啊？

什麽？

她……和女神同城？

艾笑呆坐在書桌前，手上的筆重重一劃，白紙上留下了一條更加深刻的痕跡。

原來，她和女神離得這麽近，近到或許只需要一輛公交車，她們就可以見面。再或許，她和女神走過同一條街、逛過同一家商店、看過同一處風景……

艾笑不敢想下去了，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問女神在哪裏，更怕因此會引得對方反感。而且，就算她知道女神在哪，她也沒勇氣去找她的，不是嗎？

慫到骨子裏的小姑娘擡起腿縮成一團，把自己堆在椅子上自暴自棄。可即使她知道自己有多麽膽小，還是無法避免地去幻想和女神同城的事。

既然同城，那麽會聊到一些S市的地點吧，她會不會因此推算出女神所在的工作地點？不敢去見她的話，從她的工作室門口多路過幾次也是好的，周末工作室只有她一個人，只要自己在門口守着，總能偷偷看見一眼……還有還有，說不定女神會在工作室附近的餐廳吃飯，那她是不是可以悄悄坐在鄰桌，和女神近距離接觸？

啊啊啊啊啊啊……

艾笑越想越興奮，明明告訴自己不可以再這樣想下去，卻始終忍不住。

明明她自己很介意二次元和三次元相融的，明明她自己都不喜歡有網友了解到自己現實的生活，可這一刻，她完全忘記了什麽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滿腦袋都是和女神偶遇的幻想。

手掌與手機接觸的地方變得潮濕，是她的汗水。艾笑幾乎意識不到自己在做什麽，緊緊盯着女神最後發來的消息，腦內天馬行空，卻見手機屏幕驀地一黑，進入省電狀态。

她到底在做什麽……

艾笑用手帕擦了擦手，緊張地解鎖手機，深呼吸了幾個來回，發送消息。

晝晝：這麽巧呀0w0！

她違心地發出這條消息，放下手機，将頭埋在臂彎和膝蓋之間。

她現在好想搜索一下S市的音樂工作室，好想把每個工作室都路過一遍，但這樣實在是太過分了，完全沒有對雁唐的尊重可言。女神會說出她的工作和所在城市，其實是在表現對自己的信任吧，如果自己辜負了這種信任，還有什麽臉面和她做朋友呢？

艾笑又好奇又懊惱，把頭埋在狹小的空間裏一動不動，與此同時，另一邊的雁唐也覺得不太好受。

怎麽說呢，她作為一個在網上還算有人氣的翻唱歌手，肯定會想要保護自己的隐私，相對應的，她也能理解苦晝一直以來的低調。但現在事情的發展根本不受控制，別提什麽隐私保護了，她恨不得把自己在哪家音樂工作室工作都告訴苦晝，然後暗示她來一場偶遇。

能和苦晝同城是她所始料未及的，先前類似的天氣曾讓她懷疑過兩人是不是在同一個地區，只是如今的真相卻比同一個地區更讓人驚喜。她甚至在想——等再熟悉一點，自己是不是可以嘗試把苦晝約出來見個面？

但是苦晝過分平淡的反應讓她暫時收回了這些想法，此事急不來，對方現在看起來很信任自己，循序漸進面基才能有望。

雁唐絲毫不覺得自己在算計苦晝，打定主意後心情舒暢不少，勾起嘴角慢慢打字回複——

雁來時：是啊，說不定我們在街上還遇見過彼此呢~

從臂彎裏鑽出來，艾笑的臉更燙了。女神居然有和她一樣的想法，雖然她這句話看起來只是個小玩笑。

可僅僅是一個玩笑，也足夠她去遐想了。艾笑連忙收回自己無限發散的思維，凝神認真回複。

晝晝：嗯，還有可能在同一個地方吃過飯。

雁來時：哈哈，不過S市太大了，遇見的可能性太小，不知道我們有沒有這種緣分。

晝晝：希望有啦>///<對了，這麽晚了，你吃飯了嗎？

雁來時：我還在回去的路上，想随便叫個外賣吃。

晝晝：好辛苦，摸摸頭。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岔開話題，雁唐走到一處十字路口，擡頭等人行綠燈的時候嘆了聲氣。

再往前走幾百米就是易娴所在的大學了，不知道苦晝是哪所大學的學生？S市裏大大小小的學校至少有十多所，之前聽易娴說苦晝好像在一所還不錯的大學，這樣排除一番，可選的大學還是有五所之多，且分布在S市的五個區。

這樣算的話，她和苦晝在同區的概率只有五分之一，且就算她到易娴所讀的S大轉悠，在一所幾萬人的大學裏也沒可能偶遇到她。

最重要的是，苦晝平時似乎很少出門的樣子，不是碼字就是學習，能在校園裏的街道遇上更是沒可能啊。

雁唐看着紅綠燈的LED屏幕上不斷跳躍的數字，對自己幼稚無聊的“概率統計”有些無語。

過完馬路，她拿出手機繼續和苦晝聊天，聊着聊着突然接到了老媽的電話。愣了下，她點下接聽鍵，将手機放在耳邊喚了聲“媽”。

“哎，你這是下班了吧。”雁母聽到馬路上汽車駛過的聲音，問她：“唐唐啊，那什麽，你下周忙嗎？”

“還好，怎麽了？”

雁母身邊坐着易娴的母親，她笑着說：“娴娴媽來找我，說娴娴下周要去聽一個什麽日本教授的講座，和留學有關。咱們對娴娴不放心，怕別人說什麽她都傻乎乎地信，我們又不可能去學校陪她聽。你年紀小，和她一起去學校聽聽怎麽樣？”

雁唐失笑：“是什麽大學的教授？”

“娴娴聽她同學說是日本的M大，這學校我們查了，挺不錯的，但我們怕她啥都聽不懂，還想找你把把關。”

“大學裏這種講座不會騙人的，而且易娴都那麽大了，應該有自己的判斷，我一個工作的人和她去算什麽事……”她話沒說完，那邊雁母立刻唠叨起來：“哎呀，你說你，從小到大就你主意多，娴娴做事哪次不是跟着你一起的？她報考S大不也是為了離你近點嗎？現在在S市她可就你一個依靠，你怎麽就不關心這個妹妹呢……”

雁唐發現這事和母親似乎解釋不清楚，幹脆放棄解釋，答應道：“好了我錯了，下周我會陪她去的，叫阿姨放心吧。”

易娴的母親接過手機，對着裏面說話的人感謝：“那可麻煩唐唐了，還是咱們唐唐懂事，我家那個頭腦簡單的真是成天不讓我不省心。”

雁唐沉默了一下，無奈地說：“其實娴娴在大學裏變得懂事多了。”

“她上次回家我可沒敲出來哪裏懂事了，倒是黑了好幾個色度。讓她防曬防曬防曬，說多少遍都沒用。”

雁唐：“……”這話她沒法接。

和鄰居阿姨客氣了幾句，又聽親媽念叨了一會兒，這通電話總算是結束了。雁唐嘆口氣，一擡頭發現自己已經走到小區門口了。

雁來時：剛剛接了個電話，不好意思。我快到家了。

晝晝：沒事沒事~那你快去訂外賣吃飯吧，吃飯時專心點XD

雁來時：哈哈哈，好的，你學習吧。

雁唐刷卡走進小區，邊走邊給易娴發信息。

雁來時：我媽讓我下周陪你聽講座。

娴總：…………天啊我就是和她随口一說！肯定是我媽又嫌我蠢，非要麻煩你！

娴總：你要是忙就別來了！我幫你蒙混過關。

雁來時：沒事，既然答應了阿姨肯定要陪你去，又不是沒去過你大學。

易娴剛打完一局游戲，正盤腿坐在床上啃蘋果，看到鄰居姐姐發來的這條消息瞬間炸毛。

娴總：不要提那件羞恥的事情啊啊啊啊啊！

雁來時：哈哈哈哈。

易娴恨恨地咬了一口蘋果，結果咬得太狠，把蘋果核一并咬到了嘴裏，連忙又吐了出去。

一說起雁唐來她大學的事，她就忍不住為自己掬一把辛酸淚。別人家長把孩子送到學校，頂多幫忙收拾收拾屋子就走了，她爸媽倒好，自己沒辦法留在S市看她上學，非要讓雁唐和她一起去上一天課，說是怕她離開家适應不了、出亂子。

于是，開學第一天，別人都是跟室友或者學長學姐一起認識校園，她則是帶個雁唐到處瞎逛。下午上課到了教室，她媽媽又讓雁唐幫忙拍張照片，說什麽想看自己的寶貝女兒上大學聽課的樣子。

沒辦法，她只得和雁唐鬼鬼祟祟地坐在教室最後一排，一想到對方忍笑為自己拍照的樣子她就忍不住捂臉，真是太羞恥了。

小小的單人間裏，易娴絕望地望着天花板——

所以說，她怎麽會有這樣不着調的父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