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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遙側耳聽着馬車裏,蘭清若一聲一聲的咳嗽,終于擰眉勒住馬車,掀開了簾子,“公子爺,你怎麽樣?”

素白病孱的俊顏落在南宮遙眼中,蘭清若微微睜開眼,氣虛輕喘,“沒事,現在在哪裏?”

“到朱雀橋了,再有一刻鐘就可以回府,公子爺,你的身體——”“無礙。”蘭清若擺擺手,吃力撐起自己的身體,彎腰步出馬車。

夜色,幾近暈暗,烏雲疊壓着天際,馬上又是一場狂風暴雨。

蘭清若走到朱雀橋上,扶着石柱,遙望遠處點點燈火。

☆、477.相爺,請別害羞【172】

南宮遙從馬車裏拿出披風,搭在蘭清若纖瘦的肩頭,“公子,夜裏風寒,你身子恐怕吃不消。”

蘭清若冰澈的眸色漸漸模糊了燈光竹影,慘白的薄唇輕輕開啓:“早晚,都是一死,如今活着與死去,有什麽不同。”

“公子爺是天澈王朝的丞相,身負天下百姓之重,豈能輕易言死。”南宮遙自小跟随蘭清若,深知他的一生早在生于蘭家那刻,已經注定。

今生今世,他都是蘭家唯一傳人,忠于天澈,死于天澈,是他的宿命。

任誰,都不能改變。

“咳咳——咳咳……”蘭清若不住的咳嗽,臉色越加慘白無色。

他咳了許久,直到整個人無力靠在石柱上,劇烈呼吸着,斷斷續續說:“從來沒有人問過我,是否願意承擔這樣的責任……咳咳,我,我連死,都不能由自己決定……何況……何況其他……咳咳——天澈,天澈……我恨蘭家,恨天澈,恨自己……我——咳咳——我只願生于俗世,死于俗世,我……我不願——不願因為這樣,傷了……她。”

“容兒與她……都是因我而死,因我——咳,因我而傷……容兒再也回不來,她——也不會再回頭。終究,我還是孤家寡人,終究,我還是寂寥而死——終究——終究還是辜負了她……咳咳,我——我不願——我不願!我不願!”

轟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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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是用盡了全部力氣喊出了三次的“不願”,天際,巨大的雷聲悶悶傳來,蓋住羢ǐ記迦艏附癫狂的反抗?br/>

他愛她!

他愛她!!

淳于子衿,他之所愛,他平生,唯一所愛!

【相爺,別害羞嘛,本宮最喜歡你了~】

【相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那一夜不見,如隔幾秋呢~】

【清若,叫我子衿,叫我子衿,不要叫公主,我是淳于子衿,不是朔越公主。】

【我沒有辦法改變我的出身,我睜開眼,便是朔越公主,為了活命,我做了許多原本不想做的事情。這些,都不是我能選擇的,可是清若,這一生,我總要為自己追求一次,争取一回。】

【清若,我愛你之心,天地可鑒。】

【說……告訴我,你……你對我并非無情……你說啊!只要你說,我就信!】

【蘭清若——我恨你!】

那女子,如此驕傲,如此高貴。

那女子,無錯。

那女子,卻毀在他手上。

子衿……子衿……

“咳!咳咳!咳咳——”他彎腰,不停的咳嗽,血脈裏鈎吻之毒翻江倒海,疼痛,讓他手指都在不住輕顫。

“公子爺!”南宮遙神色大變,拿出白絹掩住蘭清若的唇。

“咳咳——”蘭清若的咳嗽聲凄慘而絕望,咳了許久,他慢慢拿開白絹。

刺目的紅,血腥的紅。

一灘血跡,赫然出現在白絹上。

“公子爺!”南宮遙看見白絹上的血液,整個人都怔住了。

反而是蘭清若,目光掃過白絹,竟然勾唇,笑了出來,“早該如此……早該如此——”

☆、478.相爺,請別害羞【173】

他該死。

五年前,他就應該死。

如果那樣,子衿便不會遇到他,被他所傷。

南宮遙瞪大眼睛,看着蘭清若将染血的白絹投下朱雀橋。

那帶着一抹刺紅的絹帕,落入河中,随着水流,漸漸消失在視線裏。

一陣的雷鳴閃電後,雨,從天而降。

雨水毫不留情的擊打着蘭清若病孱的身體,他卻毫不在意。

清隽如竹的身子站在橋上,任憑風吹雨打,巋然不動。

南宮遙轉身,從馬車上取出紙傘,轉身之際,卻恍若雷擊,動也不動——他眼中,蘭清若孤立于橋上,漫天風雨中,他發黑如瀑,身姿單薄,劇烈咳嗽。

身後,是慌忙奔跑的人群,形形色色,來來往往,成為了背景。

只有他,孤獨而絕望的站在那裏,看着遠方飄搖不定的燈燭。

這一刻,南宮遙突然能理解,為什麽蘭清若這樣的痛苦……想愛而不能愛,想守而不能守,在他的人生路上,從始至終,只有他一人。

淳于子衿,是他生命中僅有的一點溫暖,一絲眷戀。

而這一切,皆被他,親手扼殺。

蘭清若,是痛苦的。

【柳兒】

“公主,你在做什麽?”夜白瞪大眼睛,看着埋首在桌案後,奮筆疾書的淳于子衿。

“寫情書啊。”子衿懶懶回答,順便撓了撓頭,“那個,思念成狂的念字怎麽寫?”

“……”夜白一臉驚愕,“公主,你是要給誰寫情書啊?”

“當然是我家相爺了。”子衿回了她一個“你真笨”的眼神,決定把“思念成狂”改成“思想品德”。

唔,這古代的繁體字果然是一門大學問。

思念成狂VS思想品德。

都差不多嘛~~

就這麽寫啦!

“公主,你,你不怪他,不恨他嗎?”夜白無語了,她知道公主愛蘭清若入骨,可是蘭清若廢了她的武功,她就這麽輕而易舉原諒他了!?

公主,也太沒脾氣了吧!

“怪,也恨。”子衿頭都不擡回答。

“那你還——”

“夜白。”子衿放下筆,看着自己畫蜈蚣的字體,松了一口氣後,擡眸淺笑:“我怪他,是怪他不信我,把我對他的情愛都當作謊言。我恨他,是恨他因為不信我,而廢了我的武功。可是,夜白,如果因為我恨他,就放棄他,從此天涯不相見,那我之前的付出又算什麽。”

“況且,我知道,他對我不是真的無情。他過不了自己心的那道坎,我縱使繼續恨下去,又能得到什麽?連琉璃蛟珠都能給他,何況是我的命與武功。當年楚容對他下毒,迫使他自封內力,形同廢人,是因為楚容愛他,得不到,便毀了他的完美。我與楚容不同,楚容付出生命,也沒有得到他半點憐惜。我要他,便是要他,此生沒有蘭清若,淳于子衿永遠都只是失敗者。”

失去武功,再失去蘭清若。

她就真的什麽也沒有了。

就算蘭清若千般不好,萬般狠心,她終究還是放不下他。

這是宿命,也是癡心。

☆、479.相爺,請別害羞【174】

看着子衿眸中漾起的淺笑,夜白似乎懂了,“所以,公主是決定要繼續追求他了?”

“這一次,我要換個方式,我……阿嚏!”淳于子衿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然後用手背蹭了蹭鼻子,這是怎麽回事兒,莫非有人在背後算計她?

淳于子衿皺着眉頭,又将面前的這張書信紙給揉成一團,丢到了地上。

該怎麽寫呢?淳于子衿胡亂的想着。

霜荷進來的時候,就見到地上随處亂丢的紙團團,還有淳于子衿那糾結的模樣,便走過去,将手中的托盤放在桌上。

“公主,這是芙蓉蓮子羹,您喝點。”将托盤上的精致小碗放到淳于子衿的面前後,她才去收拾地上這些亂七八糟的紙團團。

“霜荷,你說這寫個情書嘛,怎麽就那麽難呢?”淳于子衿用勺子咬了一口蓮子羹,塞進了嘴裏,香甜可口的味道瞬間就蔓延開來,讓她很是滿足的眯起了眼睛,一臉幸福的模樣。

霜荷見狀,便微微笑着,公主也是有小孩子心性。

“公主,這情書是寫給誰的啊?”霜荷問道,其實她也已經猜到的了,不過卻還是有些不解,蘭清若都對她做出那麽殘忍的事情了,怎麽公主還會給他寫什麽情書啊,這不是自找罪受嗎?

“那還用問,自然是寫給那個冷血混蛋啊。”淳于子衿又喝了一口蓮子羹。

蘭清若,你以為廢掉我武功這筆帳,會因為我愛你就這樣算了嗎?

做夢,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本公主心狠手辣,辣手摧花!

淳于子衿臉上的笑容有幾分猙獰,讓霜荷看得都覺得慎得慌。

公主莫非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導致精神有些失常?霜荷胡亂的想着。

淳于子衿卻是不再管她,埋頭繼續奮鬥她的情書大業,一篇感人肺腑的情書是需要經過醞釀的,而此時此刻的她也已經醞釀了一半了。

霜荷見狀,只得微微搖頭,轉而将地上随處可見的紙團都收了起來。

朱雀大街,淳于子衿換了一身行頭,穿着素藍的公子衫,頭上戴着一片方巾,俨然一副書生的打扮,只是可惜了,她的腮幫子的位置卻弄了顆大黑痣,大黑痣上還粘着一根汗毛,微風吹過,汗毛随風抖動,頗有一副妓院老鸨子的神韻。

夜白跟在她側邊,時不時的看她一眼,但是每每在觸及到那根抖動的汗毛後,都會不敢看的閉上眼睛,選擇短期的遺忘記憶。

她是尊貴無比公主殿下,竟然扮作這副摸樣,這若是傳回了朔越,豈不是讓衆人恥笑,到時候皇上還不得把她們這些伺候的人都給咔嚓了。

“公……子!”夜白硬生生的把後面那個字給改成了“子”字,而淳于子衿也抖了抖那顆黑痣,異常滿意。

“叫本公子做什麽?”淳于子衿看向前方,怎麽蘭清若的馬車還不過來,她可等了好一會兒了。

“我們真的要在這兒等下去啊,不如我們先回去吧。”夜白好心的建議道,蘭清若都這會兒功夫了,還沒出現,說不準人家今天根本就不出來。

☆、480.相爺,請別害羞【175】

“不行,我一定要等到。”淳于子衿固執的說道。

話音才落下,她的視線範圍內就出現羢ǐ記迦舻穆沓擔淳于子衿嘴一咧,嘿嘿,她就知道等待不是沒有結果的?br/>

淳于子衿四下裏看了下,然後找靠在自己身邊賣糖葫蘆的小販買了串糖葫蘆,而後走向對面的一個瞅着糖葫蘆一頓流口水的小屁孩哪裏。

她蹲在小孩面前,沖着小孩樂了下,然後晃了晃手裏的糖葫蘆,誘惑的說道:“想吃嗎?”說話的同時,那顆黑痣再次抖動,伴随着汗毛,真是怎麽看都像是誘惑良家少女的老鸨子。

“想!”小孩子門牙都掉了,說話的時候還有點穿風,但是烏溜溜的眼珠子卻是死死的盯着淳于子衿手裏的那串糖葫蘆,恨不得一口就吞下去,哈喇子也跟着留了出來。

“吶,這裏有一封信,你呢,把他交給那輛馬車裏的人,我就把這串糖葫蘆給你吃。”淳于子衿挑了下眉毛,将糖葫蘆朝小孩面前送近了幾分。

小孩眨巴了幾下眼睛,立刻搶過那封信,朝着馬車就跑了過去,速度之快,讓淳于子衿下意識的認為這孩子是個學習輕功的材料。

馬車在朱雀大街上只是緩緩的走着,所以速度并不快,小孩到了馬車跟前,就将手裏的信往車夫身上一扔,然後掉頭就跑,小小的身影迅速的就淹沒在了人群之中。

但是他的舉動卻也是把這車夫給吓了一跳,莫名其妙的看着身上突然多出來的那封信,有些不解。但是馬車卻因為此事停了下來。

“怎麽不走了?”蘭清若問道,間或還能聽見幾聲咳嗽。

“相爺,這,這多出來一封信。”車夫無奈的說道,這信上可沒說是給誰的啊,那小孩跑得又飛快,想要問個究竟都難。

馬車內沉默了一會兒,“拿過來。”一只白皙手掌從車內伸了出來,車夫趕忙将手裏的信件給遞了過去。

會是誰呢?車夫心想着,而後繼續趕路。

而此時,那個小孩卻已經跑回了淳于子衿跟前,喘着氣,看着那串糖葫蘆,繼續流哈喇子,“我給送過去了,你給我吧。”

淳于子衿遞了過去,現在的小孩子,辦事效率真高。小孩拿着糖葫蘆就跑開了,而淳于子衿卻拉着夜白上了醉仙樓,事情辦妥,先吃飽了再說。

馬車內,那封信已經被蘭清若給捏成了一團皺皺巴巴的樣子,同時,他的臉色也陰沉得如同暴雨來臨前的天色。車夫就算是隔着簾子,也可以察覺到自己主人的心情這會兒很是暴躁,所以他很安靜,不過馬車的行進速度卻是加快了。

乖乖,這會兒最好是快速的将相爺送回相府,然後躲得遠遠的,以免被相爺的怒火波及。

蘭清若咬着銀牙,拳頭緊緊握起,究竟是誰?該死的!

相較于蘭清若的憤怒,淳于子衿卻是惬意得很,美滋滋的在醉仙樓飽餐了一頓,然後打着飽嗝的回到了現如今居住的地方。

☆、481.相爺,請別害羞【176】

綠绮一見她們回來後,趕忙迎了上來,只是她也着實被淳于子衿腮幫子上的那顆黑痣給傷着了。

“怎麽?本公主現在這樣就不美了嗎?”她霸道的問道,還故意的抖了兩下黑痣,惹得夜白和綠绮想笑又不敢笑,憋得一副痛苦不已的樣子。

“公主在屬下心裏永遠都是最美的。”綠绮說道,臉上的表情帶着幾分敬仰和尊敬,讓人很是受用。淳于子衿也不例外。“對了,公主,回國之事已經安排妥當了,我們可以啓程了。”

淳于子衿聞言微微皺眉,但是也沒多說什麽,現在的她再呆在天澈的确有些麻煩,還是先行回去再說。不過嘛,她是不會一個人回去的,當初她來天澈的時候就說過,一定要将蘭清若帶回去,既然現在蘭清若不識相,那她就只能用*力不合作的手段,将他給綁走了。

哼!誰讓這個混球傷害她的,綁架他算是輕的了。淳于子衿惡劣的想道。

綠绮見她沒說話,卻是微微垂眸,似乎在想些什麽,夜白見狀便輕輕的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綠绮趕忙恢複過來,朝着夜白略微一笑。

而此時,淳于子衿也已經走入了房中。

“相爺,小孩子帶來了。”南宮遙說道,而跟在他身後的則是白天那個扔信的小孩子,當然了,還有車夫。

此時,車夫的心裏有些茫然,相爺叫他過來做什麽?

“就是他給扔的信嗎?”蘭清若看了眼小孩便問道。

車夫聽了後趕忙點頭,雖然他只和小孩有過一面之緣,但是也記得清楚,尤其是笑起來那顆缺了的門牙,印象尤為深刻。

“過來。”蘭清若微微招手,示意那孩子走過來。

小孩倒也不認生,瞪着大大的眼珠子就朝蘭清若走過去,還吸溜了一下鼻涕,看上去有個邋遢的。

“今天是誰讓你送信的?”蘭清若的聲音放得很是柔和,輕聲細語的問道,生怕吓着了小家夥。

小孩子吸溜了一下鼻涕,用童聲說道:“給我糖葫蘆的人讓我送的,你也要給我糖葫蘆嗎?”他的眼睛晶晶亮,顯示着心裏的快樂期望。

“好,糖葫蘆我買給你吃,不過你還記得讓你送信那個人長什麽模樣嗎?”蘭清若繼續耐心的問道。

“小寶記得,他有帶毛的大黑痣,”小寶調皮的用手指戳了戳蘭清若的臉頰,正巧那個位置就是淳于子衿安了顆大黑痣的地方。

“那是男的還是女的?”

“是叔叔!大黑痣叔叔!”小寶再次吸溜了下鼻涕。

蘭清若微微皺眉,然後揮了揮手,讓人将小寶帶了下去。

是個男的?蘭清若的心裏有些說不住的失落,他多希望這封信是淳于子衿寫的,但是不是,是個男人,而且還是有個大黑痣的男人,真惡心。

蘭清若心中一陣惡寒,然而他這股惡寒的勁頭還沒過去,就有仆人進來說道:“相爺,有您的一封信。”

蘭清若皺着眉頭将信打開來,旋即便将這信給揉成了一團。

☆、482.相爺,請別害羞【177】

南宮遙看得一陣費解,公子爺這是怎麽了?只是一封信而已,何故會變成這樣。

于是他好奇的撿起了信,拉開,鋪平,逐字逐句的看了起來,但是越看臉色越黑。

這、這信上竟然都是些“飲”詞浪調,如此露骨的語言,誰能看得下去,難怪從回來後臉色就這麽差勁了。

“公子爺,莫非您在路上所收到的信件也是這樣的內容。”南宮遙疑惑的問道,很輕松的便看到蘭清若的臉色又是一黑。

果然,他說對了,在路上的蘭清若收到的那封信也是寫得這些不堪入目的文字。

究竟是誰?蘭清若的胸口微微起伏着,他眉頭緊鎖,雖然心中有些不解,但現在冷靜下來了,也就不覺得着急了。

恐怕寫這樣信件的人也不過就是為了激起他的怒火而已,真是太小看他蘭清若了。

“此事不必再提,讓你辦的事情,現如今如何了?可有淳于子衿的下落?”蘭清若問道。

那日他從公衆回來後,便安排南宮遙尋找淳于子衿的下落,但是奈何,她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樣,徹底的消失了。

連着幾日下來,盡然一點消息也沒有,莫非真是遇到了不測,他心中糾結着,但是每每有這樣念頭的時候,心中都如同被刀劃過一般。

她不會死的,淳于子衿不是普通人,她一定不會有事情的。

蘭清若擰着眉頭,他曾經欺騙自己的想,此刻如今焦急的想要知道淳于子衿的下落,是因為這事是皇後娘娘吩咐的。

對,就是這樣,他現在焦急,緊張,不安,都是因為這事情是關系到天澈百姓的。

奈何,就算是他再怎麽催眠自己,他的心都沒辦法平靜,這種自欺欺人的想法,其實根本就騙不過聰明的他。

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個永遠都嘻嘻哈哈,沒個正形的女人闖進了他的心裏。

愛她,似乎并不比她的少……

南宮遙還沒有回答,但是看到蘭清若越發嚴肅的表情和緊緊收攏的手指卻是有些難過,公子爺何苦呢?

若是那日不放走淳于子衿,不就一切事情都沒有了嗎?

但是淳于子衿是想要殺了公子爺,若她真是拿劍對着你,你當如何?

南宮遙雖然也這麽胡亂的想着,但還是如實的禀告:“這幾日以來,屬下差不多已經将整個京城給翻遍了,但還是沒有公主的下落。”

雖然還不知道為何蘭清若會在突然之間開始尋找淳于子衿,只是,他的身體恐怕撐不到再見淳于子衿……

那次吐血之後,他不讓任何人知道,包括蘭清靈,一心求死,恐怕過不了多久,蘭清若就會形如枯蒿,甚至……暴斃而死。

蘭清若垂下眼眸,不再言語,但是臉上的兩道俊眉卻已經緊緊的聚攏在一塊,俊逸的表情,此時看上去除了憔悴之外,還有不安。

淳于子衿,你究竟去了哪裏?

“公子爺不用擔心,那日帶走公主的人武功也不弱,而且其中一人還是公主的婢女,想來此時公主定然是處在完全的保護之中的。”南宮遙安慰的說道。

☆、483.相爺,請別害羞【178】

之前他見過幾個淳于子衿的婢女,所以認識夜白。

淳于子衿身邊的四大暗衛,每一個都是頂尖高手,護衛着的又是狡猾如狐的人,應該不會有事。

婢女……

蘭清若若有所思的想,不過片刻而已,卻見他已經臉色大變!

之前對他說淳于子衿來天澈目的的人也是她的婢女,似乎名叫綠绮。

而且以那日的情形來看,這個婢女對子衿也是有諸多不滿,恐怕她們之間的關系不僅僅是不滿意這麽簡單,她曾說自己是一個已死之人,那她……

蘭清若不敢再想下去,立刻對南宮遙說道:“去……咳咳,查那個叫綠绮的,把她給本相找出來!不計任何代價,一定要……咳咳——要找到她!”

現在這個情形,找不到淳于子衿,如果不是她故意躲起來,那很有一個可能性,便是淳于子衿已經被人給控制起來了。

子衿脫離天澈的保護,身邊只有四個暗衛,其中一人對她還有敵意。

這種情況下,她只怕,兇多吉少。

“是,公子爺!”南宮遙也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立刻去安排。

蘭清若虛脫靠在椅背上,喘着粗氣,他在擔心子衿,如果他的身體允許,他恨不得親自出去,一寸一寸的尋找她。

究竟,子衿,你在哪——

咬着牙,他單手撐住桌案,緩慢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床榻。

頹然坐在床帷旁,拿過枕邊的錦盒。

長指,顫抖撫過錦盒上的花紋,推開暗鎖,打開了錦盒。

一陣清雅蘭香,撲鼻而來。

錦盒中,是那枚香囊。

自從子衿走後,他便摘下了香囊,将它放在枕邊——沒有了子衿,只有一個香囊,孤零零陪在他身邊。

嗅着那清淡的蘭香,胸口上的疼痛也減緩了許多,蘭清若愛惜的輕撫着香囊。

子衿,子衿……

你道,除非你死,否則香囊不能離開我身邊。

如今,你生死不明,我卻已經油盡燈枯。

終究是我辜負了你的情,傷害了你的心,香囊還在,你卻離開了我。

我死後,這香囊會交還給你,今生今世,我不配帶着它,願你找到比我更好的男子。

值得你為他,傾盡一生。

“嗒——”合上了錦盒,那股蘭香,也漸漸消散。

房中,一聲一聲的咳嗽,複又漸起。

【我是親媽柳兒】

院子裏,淳于子衿卻還優哉游哉的吃着葡萄,夜白正用幾根銀針在她腦袋上紮着,遠遠看去,這會兒的淳于子衿跟個刺猬差不了多少。

夜白原本還很緊張,擔心功力的事情會影響淳于子衿的心情,但是這些時日下來,除了剛開始那幾天公主郁悶了一下下之外,其他時候竟然比以往還要放肆,大有一種想怎麽來就怎麽來的心情。

雖然公主的情緒很好,但是這卻讓夜白更加心疼,所以她特意吩咐下去,讓大家在公主面前不要提及有關蘭清若的事情,好在大家都很配合,于是乎,蘭清若和相爺這幾個字,變成了禁區,沒有人會去踩踏。

☆、484.相爺,請別害羞【179】

吐出來一口葡萄皮,淳于子衿吧嗒了幾下嘴巴,今天的情書該用個什麽渠道給送進去呢?

正在她想着的時候,夜白已經将她腦袋上的銀針都收了起來。

其實現在公主的身體已經調理得差不多了,但是她卻偏偏要求要掩飾住她還有功力的事情,幾番下針施藥,對身體也多少有些影響。

雖然不明白這究竟是什麽意思,但是夜白還是照做了,公主的心思七竅玲珑,反正她也猜不明白的。

“公主,已經好了。”夜白說道,同時從自己腰間的袋子裏拿出一個瓶子,将裏面的藥丸倒了一顆出來,然後遞給淳于子衿。

淳于子衿拿過來扔進嘴裏,自從她被傷了之後,這些日子裏,可是沒少吃這種東西,不過好在夜白知道她的口味,所以藥丸倒也帶着一絲甜味。

“公主,水。”夜白将一側的水杯遞給她,“這次施針能封住公主的內力,不過,對身體也有所損傷,藥,是不能不吃的……”

等見到她服下了藥丸後,夜白才微微一笑。

淳于子衿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每到這個時候,夜白就有一種傾向于啰嗦的症狀。

“夜白,你說本宮今天的情書要怎麽送給相爺呢?”淳于子衿托着腮幫子,一臉愁容的問道。

她都已經送了三天了,一天三封信,準時準點用不同的方法送到蘭清若的手裏,哎哎,可惜相爺那個榆木腦袋總是看了信就捏成團給扔掉了,完全不顧及她所耗費的腦細胞和精力,那些可都是她絞盡腦汁才寫出來的感人肺腑的情書啊啊啊……(柳兒:你确定,是感人肺腑,而不是,催人肝腸?)

然而,她的咆哮除了她自己能聽到之外,別人都聽不到,夜白也不例外。

夜白一聽淳于子衿這麽說,不由得臉皮子抽搐了一下,公主,就打算你想約蘭清若出來,其實換個其他的方法不是更好,偏偏要寫什麽肉麻情書,當然,如果那東西真的是正經情書也就罷了,但裏面的內容,夜白想了下就覺得一陣肉麻,這件事情無論如何都不能傳回朔越,否則一國公主的臉面,要放到哪裏去啊。

淳于子衿見夜白半天都不吭聲,便嘆了口氣,看來夜白也是個沒主意的家夥!

“公主。”綠绮卻是走了進來,手裏拿着一個口袋,她将這東西遞給了淳于子衿。

解開袋子之後,淳于子衿将東西拿了出來。

明黃色的金筒。

拆了印封,裏面是一紙黃絹——這是淳于意的聖旨。

匆匆看過去後,淳于子衿垂眸,掩蓋住了眼中的神色。

夜白卻是看了一眼綠绮,倒也沒有說話,之後淳于子衿便将黃絹收入袖中,吩咐道:“綠绮,回去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嗎?”

“都已經好了,随時可以出發。”綠绮恭敬的回答。

“好,明日我們就回去。”淳于子衿言道。

“可是公主,你不是要——”“不必說了,我們馬上回朔越。”

☆、485.相爺,請別害羞【180】

黃絹上,是淳于意的旨意,雖然她封鎖了消息,但意兒還是知道蘭清若廢她武功的事情。

原本意兒便要她下手,如今蘭清若又廢了她的武功,意兒要殺蘭清若的心思看來是沒辦法再消除,倘若她不回國,意兒恐怕要動用潛伏在天澈的暗衛,刺殺蘭清若。

無論暗衛能不能殺羢ǐ記迦簦她都不能冒險?br/>

她可以那全天下對賭,唯有蘭清若,她輸不起。

現在不能跟蘭清若糾纏了,有些事情得先回朔越,解決了再說,反正蘭清若就在天澈,跑也跑不了。

無論如何,她絕不許任何人威脅蘭清若的性命!

任何人,都不可以!

雖然明日就要回去了,但是淳于子衿也沒準備就不送今天的情書了。

于是悄悄的在夜白耳朵邊說了幾句話,然後把情書塞進了她的手裏,不顧夜白抽搐的臉皮,直接将她給推了出去。

夜白無奈的看了下手中的這封信,微微搖頭,公主這胡鬧的勁頭可真是越來越大了……

蘭清若看着桌上的這封信,忍不住額角冒出了青筋,整整三日,他都會收到這樣的信件,而且署名卻是不同的人,但是最重要的是,這信上的字體分明就是同一個人的,字跡醜陋不堪,完全不能入眼。

這也難怪,淳于子衿寫字和狗爬差不多,字跡漂亮不到哪裏去。

所以這封信,他卻是看都沒看,就丢到了一邊。

南宮遙見狀,只得笑笑,如今他全副心神都在尋找淳于子衿這件事情上,也沒空分身來調查這信件之事。

“公子爺,那個叫綠绮的根本不知道哪裏,似乎和公主一起消失了。”南宮遙皺眉說道。眼下他們是真的半點線索都沒有。

淳于子衿帶到天澈來的那些人,突然之間全部消失了,就好像他們從來都沒有出現在天澈一樣。

該死!

蘭清若忍不住暗道,他那日明明就知道綠绮這個女人是故意将那種話說給他聽的,其實他可以當做沒聽過一樣,但是為什麽,為什麽那時候的自己就覺得心裏萬分難受,心中像是有無數的火團在熊熊燃燒一般呢?

最終,是計謀,還是自己想要那麽做,都已經不重要了。

此刻,他竟然那麽希望淳于子衿趕緊出現在他的面前。

“必須要找到那個女人,我覺得她們應該還在帝都之中,再給我挖地三尺,也要将她們找出來。”蘭清若握緊拳頭。

子衿,你千萬不能有事,千萬,千萬——

【我是親媽柳兒】

小院內,淳于子衿已經換好了行頭,這會兒她貼了一對連在一起的一字眉,照舊點着那顆歡樂的大黑痣以及大黑痣上的那根汗毛,身上穿得花花綠綠的,俨然一副媒婆的扮相。

“公主,我們一定要裝扮成這樣嗎?”

“不然嘞,現在各路人馬都在找我們,想順利離開天澈,易容是很必要的。”

夜白扶額做頭疼狀,其實公主根本就不用裝扮成這個樣子的,但是她卻偏偏要弄成這個樣子,真是……真是太惡劣了啊。

☆、486.相爺,請別害羞【181】

霜荷的反應相對夜白來說,也好不到哪裏去,但是明顯是要鎮定得多,至少臉皮沒有夜白抽搐得那麽均勻。

一行人擡着兩乘轎子就出去了,前面那一乘是空的,後面那個坐着的就是淳于子衿。

她無聊的用手裏的媒婆扇子撩開簾子,看着外面。

夜白就正好走在轎子側面,淳于子衿一撩開簾子,她便低聲問道:“公主,有事嗎”

“沒事,先去相府門口晃一圈,我們再走。”淳于子衿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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