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誤導
聽了袁少安聲情并茂極帶有導向性的一長段辯詞,一幹圍觀人等均是被洗了腦堪堪信了七八分, 打量她們二人的目光隐隐藏了暧昧與了然。
“好了!鬧不清你們年輕人, 啥事兒不能好好說非要動手。月兒你也是, 少安趕路累了一整日, 你就不能體諒體諒人家?”
“是呀是呀, 月兒咋這麽不懂事呢!少安望喜呀,你倆還沒吃夜飯呢吧, 要不要進來一塊兒吃點?”
耿家二老因了袁少安的話,因了自家女兒羞惱沉默的姿态, 對方才那一幕已然沒了脾氣, 更多的是對這二人情感的突破而感到欣喜。是故,對态度懇切的袁少安越瞧越滿意。
而方才那番話分明已将兩人綁在一處, 言重些可謂是影響了她耿秋月的名節,心氣不低也自問看不上袁某人的耿二姑娘自然是不樂意。只是當着衆多人的面,她自覺從袁少安身上再讨不到便宜, 若再反駁将其逼急,沒準能被這死人添油加醋更是抹黑, 那她到時真是跳進梅江都洗不清了!
于是, 二位主人公之一的耿秋月,始終保持沉默。能稍稍表達她當下情緒的, 只有旁人誤解了的,狠命瞪向某口無遮攔之人的惱火眼神。
死娘娘腔!居然在這麽多人前說那種話!叫她耿秋月的臉往哪兒擱?!
可是細細想一想,袁少安說的那段話,她找不出破綻來。因為該死的她确是交代了這死人早去早回, 确是托了他們捎東西回來,确是眼巴巴等了一整日,确是……
嗯?
對于耿家兩老的熱情邀請,袁少安是無論如何不會應的。她現下只想早早逃開地獄,回自己家去。誰能保證她再待下去那耿胖妞會不會又突然發飙要撲上來拆了她?
為了自身安全着想,袁少安搖頭婉拒:“不了耿大叔耿大娘,這多不好意思呀!而且爹娘還等着我回去哩!就不打擾你們了!”
少安咧嘴擠了抹淺笑,向耿家衆人告辭,最後在衆目睽睽之下,朝耿秋月投去一道勝利得意的目光,随後扯了皺着眉不情不願的劉望喜,迅速溜走。
之後,爛攤子自然而然甩到了耿秋月頭上。圍觀者們深深又望了望臉紅耳熱沒吱聲的那人,笑吟吟的紛紛散去。
外人心藏八卦卻不好多問,自家人就不一樣了。等人都散了,耿秋芳第一個拉了耿秋月低聲詢問,語氣十分的震驚與詫異:“咋回事兒?你還真和袁少安好上啦?”
“怎麽可能!你別信他!”
秋月臉紅微怒,那死人簡直氣死她了,竟敢當着她家人說那些混話壞她名聲!眼下怕是全家人都信了那人的鬼話,一個個眼巴巴盯着她瞧,她心道不妙,便着急扯開嗓子為自己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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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你們都別信那個人說的!是袁少安在挖心思追求月兒,月兒可是從沒答應過他的!大夥兒可別叫那家夥的胡言亂語給騙了!我耿秋月哪能看上他!”
耿家衆人:“……”
另一頭,袁少安翻着白眼乒呤哐啷逃命般往家趕,與劉望喜分別後回到家中,大氣連出,擱下東西便猛拍心口大呼好險。
“呼——死胖妞看老子制不制得住你!”
捏着嗓子咒兩句,少安喘勻了氣,垂頭檢查自己身上的袍子,一邊看一邊嫌棄一邊開罵,
“去你的死胖妞!老子鏟豬屎都沒這麽惡心過!氣死我了!耿胖妞我跟你沒完!”
袁氏夫婦已用過晚飯,在廚房洗洗刷刷,聽見大廳的動靜,知曉自家孩兒回來了,忙撂下活兒擦擦手迎出來。
“安兒?今兒咋樣還順利吧?”
“咋的了你這一臉黑,是不是累得慌了?趕快去吃飯早早歇了。”
爹娘關心的言語令少安心下寬慰,心中頭的氣憤委屈暫且壓下,乖乖把今日所購物資交給爹娘,準備先回房換身衣裳。
“诶,今兒不是要買兩個月的藥嗎,這分量不對呀安兒!”
袁氏雖心疼女兒勞累奔波,可關乎孩兒她爹的事她亦是毫不含糊的。袁少安聽了,一拍腦門,擡手自胸前掏了張紙出來,解釋道,
“爹娘,你們瞧瞧這個。今兒和望喜在鎮上買藥時遇見一個書生帶着書童和家丁,說是趕路時候遇上山賊打劫,一個個傷得不輕……安兒見他們可憐,就幫着付了藥錢和診金,所以就沒夠銀錢買兩個月的藥了……這是那個書生陳公子寫下的欠條,說過兩日要親自上門還錢道謝哩!”
此舉實為大善,袁少安過後越想越滿意,與自家爹娘談起來很是得勁兒,眉飛色舞講述着,末了還翹起唇角揚起眉毛以示心中得意。
袁氏夫婦打開欠條,湊到油燈下細細看了,沒別的意思出來,也是覺得自家孩子做了好事,值得贊揚。
“嗯,好樣兒的。那書生要真上門來道謝,安兒你這是幫對了人!”
“是呀,咱家安兒一向好心腸,将來定是有福報的!”
爹娘二人一個勁兒誇着,少安的心情更是好得沒邊,翹起蘭花指甩一甩胸前秀發,美滋滋的回房換衣洗漱去了……
翌日,美美歇了一整夜的袁少安早早便起身幹活,挑水,劈柴,喂豬一通忙活,用過早飯便挎了竹簍出門。
昨兒與劉望喜約好今早去摸田螺。近日天晴,田裏稻谷也成熟了,去田裏是摸不到啥的,只好去水溝河溝邊碰碰運氣。
他們這些日子各有各的煩惱,許久未得閑去釣魚抓螃蟹摸田螺捉泥鳅。想來他們長大了,兒時的歡樂時光也難得享受了。
日頭還未高照,正是莊稼漢們扛着鋤頭柴刀出門務農,村婦們挎着菜籃木盆出門摘菜洗衣的時辰。
今日的泗水河邊與往日晨早間一樣,擠滿了洗衣的婦人。要說與往日哪裏有些不一樣的,便是今日氣氛更為熱鬧。
“诶诶,你們聽說沒?昨兒傍晚袁家小哥和耿家二姑娘居然在耿家大門口打架!”
“還有這事?為啥呀?”
“瞎說啥呢你!一看就是聽別人胡說亂傳。他們哪兒是打架,分明是打情罵俏好不!”
“就是!昨兒我家當家的可是親眼瞧見的!還有好些人都瞧見了,說是袁小哥惹了人姑娘家發火,倆人才鬧起來的,耿家一家人都在咧!”
“這樣啊!那他倆是好上了?不是前陣子才拒了親事嘛?”
“誰曉得!這些小年輕呀……不過那倆人倒是配得很!”
不管河邊婦人長舌短嘴如何八卦雞婆,她們口中談論的二人,一個正與一對兄弟沿着水田河溝一路摸摸撿撿,一個正領着弟弟堂妹去果林摘果子。
日子實在是快,再過三日便是月初,耿老大就任村長的日子。屆時耿家免不了要擺上幾桌,熱鬧一番,更是要到村祠堂祭祀酬神。明日耿老大就要去鎮上采買所需,昨兒耿大娘便差孩子們今日去果林摘些果子備着,也省得孩子爹再從鎮裏帶。
不得不說,鳳凰村的果林當真是塊寶地,多少青年男女們在此處約會說悄悄話,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第一時間被衆果樹聽了個遍。而今日,這塊寶地上,卻是即将上演一出異常精彩的大戲。
所謂狹路相逢。亦說冤家路窄。袁少安沒想到,近日來與耿秋月的緣分竟是如此深厚,咋走哪哪都有她!
而且,只要碰見她一準沒好事!
這不,少安剛從水裏摸出兩只田螺扔進簍子,一擡頭瞥見不遠處袅袅朝她這方向走來的耿家姊妹,猛地抽一抽嘴角,翻個白眼又垂下腦袋,假裝沒看見。
在她低頭的一瞬間,耿秋月幾人也發現了他們。本就是一條大道,田地在左側,果林在右側,他們去果林,不正要沿着大道走,不正好經過這一片田地,不正好,巧巧的瞧見袁少安那幾人麽!
耿秋月水眸微眯,盯了不遠處田埂水溝邊彎腰摸索的幾人,尤其那裝模作樣一副假态的袁少安,心中暗暗泛起思量。
雙方各執心思,其餘人可就沒她們這般足的內心戲。
劉望喜大手撈了一把草泥起來,一邊摸着一邊擡眼,赫然發現自己心上人就在前方不遠處,當下興奮不已,揮起胳膊大聲呼喊,
“秋芳妹!”
秋芳妹叫他音量雄厚的喊聲吓得嬌軀一顫,其餘幾人更是無語至極。
就這幾步路,劉大個子你确定需要喊得整條村都聽見麽?
這下,袁少安不得不直起腰身擡起臉來,擡胳膊抹一把被劉望喜甩到臉上的泥漿,一腳踹上去。而後,與前方立在那裏的耿秋月四目相對,明着再扔了一記白眼。
那神情仿佛在說:哦呵呵呵!耿胖妞你還真是一個重量級的揮之不去的存在……
同樣的,耿秋月也沒少沖她袁少安扔眼刀子,只覺她這輩子怕不是真要與那死人糾纏不休了!
“嘿嘿!秋芳妹,你們幾個這是要上哪兒去?要不要來跟我們一塊兒摸田螺?”劉望喜絲毫不為衆人的白眼所動,眼中只得他心心念念的嬌俏人兒。
而他心心念念的嬌俏人兒,沒好氣瞥了他一眼,本不願搭理,想到人家也沒惡意,便敷衍着應了一句:“不了,咱們幾個要去摘果子。”說着,晃了晃手中挎着的籃子。
心上人回答自己,劉望喜喜不自勝,竹簍往後背一甩,朗聲笑道:“那我們去幫你摘果子吧,我和少安可會爬樹了!”
原本冷眼旁觀他獻殷勤的袁少安終于發聲:“你要去就去,我和望財還要摸田螺。”
“啧!摸啥呀摸,那可是你家秋月我家秋芳!能不能有點出息你!”劉望喜壓低聲音扯了扯這不開化之人,恨鐵不成鋼,“大不了回頭我多摸兩斤,全給你拿回家炒!”
摸了半天才摸出幾個的袁少安眼前一亮,這誘惑當真有點兒大,斜眼瞅瞅耿秋月幾人,略一斟酌,便答應下來。
“這可是你說的昂!”
這頭熱情幫忙的袁少安與劉望喜說幹就幹,拍拍手踩上田埂朝大道走來。路邊的耿秋月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覺得這不算是壞事,也就沒拒絕。
只是啊,等一行六人進了果林到了耿家果園,瞧見已經等在那裏的兩人,各個臉上的神色就全然變了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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