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新年

浴室中, 古亦軒感覺到紀銘還守在屋門外，不由看了眼迅速撕開衣服呈暴露狀的歷澤, 向着天花板長長嘆出一口氣。

“等你醒了, 我一定找你好好談談人生。”

古亦軒無奈地從一旁水桶中舀出一瓢水, 倒在了男人的身上。

歷澤目光幽深的伸手抱住對方，感覺着那擦在自己體骨上的力道, 低頭默默盯視着對方後頸上的傷口。

突然感覺到後頸被動了一下, 古亦軒向後一撤，但礙于紀銘在外面，倒沒有多大動作, 只是眯眼警告了對方一眼。

接到那森然的目光, 雙手還攬在對方腰間的歷澤也跟着眯眼，幽眸中盡是不滿。

無視男人眼中的不滿, 古亦軒拍開大掌，轉到對方身後繼續擦背。等擦完後，再次倒水的人便又發現，之前還不滿的男人正沉默的低着頭，不知道再“想”什麽。

“……”又來了, 古亦軒對沖澡時總是神游天際的男人十分無語。

送走沈白三人，年貨備好的宅院開始貼起了對聯。

在三十晚上, 古亦軒會和紀銘回西部軍區吃年夜飯，然後在初一一早，才會從那裏趕回來。所以，衆人便把一起包餃子的事放到了二十九這天。

在捏壞了無數個後, 何維和唐宇這對難兄難弟被趕了出去，只能默默來到院中，想着他們還能做什麽。何維突然眼前一亮，連忙拉着唐宇往大門外走去，然後清出一片空地，準備弄燒旺火的柴堆。

感應到兩人所做的事，古亦軒淡淡一笑，将手裏捏好的餃子放到淨盤上。不過多久，一群人吃的餃子便都包的差不多了，正想問王母和米林凡還有沒有要做的，便聽到大門外傳來何維的喊叫聲，不由起身向外走去。

當看到站在大門外一身棉衣頂着雷鋒帽的清秀少年，和那一旁精神奕奕的德國黑背後，古亦軒笑着向前走去：“回來了？”

“嗯，回來了。”

靳真取下雷鋒帽，露出已剪至短寸的利落發型，滿眼都是輕松的笑容。

發現對方剪成寸毛的何維嗷得一叫，立刻淚眼婆娑地叫嚷起來：“為什麽要剪這麽短，那麽長的頭發，都沒了，都沒了！”

人家是失戀了剪頭發，而他是別人剪了頭發搞得像自己失戀，被好兄弟安撫的少年立即傷心欲絕，覺得夢裏那個長發飄飄眼神清純的“少女”再也不在了。不過在難過半響後，少年又抽噎地跟進屋裏，靠在靳真門口可憐巴巴地看着裏面換衣服的人。

靳真回頭看向對方那雙和古亦軒極其相似的眼眸，不由無奈地笑了笑：“抱歉，我以後不會再穿女裝了，讓你失望了。”

“唔……”何維繼續眼巴巴的看着，在發現對方肩上的槍傷時，突然一驚：“你怎麽有槍傷，誰打的？”

古亦軒正拿着從儲物戒中鬧騰出一些男裝過來，聽到表弟的震驚之語後，皺着眉走進屋裏，一邊把衣服遞去，一邊疑問的看向靳真。

接到古亦軒的視線後，少年笑了一下，搖搖頭，“沒事，被我那個所謂的‘弟弟’打的，我一會找你說。”

點點頭，古亦軒轉身拎着巴在門口的表弟出門，然後在歷澤伸手之前，松手手中的人，讓對方繼續去弄柴堆。何維墨跡了一會，才終于被好兄弟唐宇拉出了門外。

夜晚降臨不久，靳真一甩腰上的鞭子，勾住房檐一角迅速翻了上去。在看到緊緊守在偶像身邊的男人後，不由一頓，維持一段距離坐了下來。

“用不用我開禁音陣？”古亦軒收起心訣，笑着看向對面的少年。

不在意地搖了搖頭，靳真動手一揮，又将鞭子纏回了腰間，然後便托着下巴，支在腿上，講起了這段時間的經歷。

紀铮趙冬霖和他在掌握了前階功法後，便三人一起下山要回西部。在到達收容區不久，考慮再三的少年還是決定先回一趟洛城，去解決那些一直萦繞在自己心頭的往事。

然而在回到洛城後，他才知道自己的父親已經死亡，而死亡的緣由，讓人既感到無語，又讓人十分悲哀。

靳父是被餓死的，被他的繼妻和“小兒子”綁在地下室中，活活餓死的。

末世後大權被軍部獨攬，原本是政部高層的靳父已沒了地位。在糧食耗盡後，只能去尋求其他生存之地。在靳真抱着小刀離開不久後，靳父便聽妻子所言，一家人一起趕到軍區，去投靠以前關照過的戰友。

只是沒想到這一去，靳父将自己完全送入了虎口，也斷絕了自身性命。

這種養大的兒子不是親生子，老婆早和下屬通奸的戲碼，在一個因外遇而迫死原配的男人身上，顯得多麽地喜聞樂見。

靳真從繼母口中的得知真相時，深埋在心底的陰霾一下子散去，沉澀過後，只留下一絲深深的悲哀。可笑，這個男人就這麽死了，死在了所謂的“真愛”面前，死在了疼愛多年的“兒子”手裏。

這是多麽地，可悲可笑。

也不知對方在得知真相那一刻，會是一張什麽樣的表情。然而這些，卻已都不得而知了……

于是，靳真一鞭子卷下了正在咒罵的繼母腦袋，卻沒躲開突然拿出槍的“弟弟”攻擊，随後，小刀咬斷了對方的脖頸，把那個面容猙獰的腦袋，和瞪大雙眼的繼母頭顱扔到了一起。

離開洛城後，少年心裏頓時一空，仿佛失去了所有動力。

然而，在看到自己垂下的長發後，少年想起曾給自己拿換洗衣服的古亦軒，還有，那個座落在臨市中帶給自己溫暖的小院，不由長舒一口氣，向着西部臨市重新走去。

就像古亦軒曾說過的那樣，他終會走出陰影，去過自己想要過的生活。

鞭炮在空寂的城市上方響起，于寒冬中帶出無限除舊迎新的希望。

古亦軒和小叔一家吃完年夜飯，目光平和的站在陽臺上，遙遙向遠方望去。

或許，明年會和所有人祈求的相反，會是個更加難過的一年。然而，世界終将會走向美好的一面，而活下來的人，才能在未來的世界中，再次過上那安逸穩定的生活。

只不知在那時，他又會在哪裏……

突然被從後面擁住，從自己思緒中回過神，古亦軒感到耳際被吻了一下，不由回頭看向對方。發現依舊是那雙深幽空茫的眼眸後，心中一嘆，把腦袋向後靠去。

那個時候，這個人呢，他又會在哪裏……

盡忠職守的電燈泡紀大哥立刻端杯向陽臺走來，無視歷澤那射過來的不爽目光，把其中一杯果汁遞給古亦軒，和淡笑的對方碰了一下——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只願在那時，他身邊的所有人，皆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尋到自己的歸處……

過完年不久，古亦軒便和紀銘歷澤直接從臨市出發，一起回到了空寂山門。

離冰域內境入口開啓還有一段時間，趁着寒冬時節，兩派修者已展開對靈敏妖屍的大肆清剿。但因天氣過于寒冷，疫區的普通士兵也與妖屍一樣，陷入了行動遲緩的境地。只有強化者隊伍，還能有一些行動的餘力。

在得知冰域內境後，靈雲派最終派出十名修者，加入了開啓大強火陣的隊伍。并也答應和空寂山門一起，開始游說凡俗間的各大勢力，讓他們明白東南沿海重市，将會被付之一炬的後果。

在游說俗界這件事上，倒算是靈雲派所長。

與空寂山門一直隐世有所不同，靈雲派有一些難以精進的老修，在十幾年前便開始和俗界有所聯系。而且那些修者，還會偶爾協助華國某內部機構，處理一些較為神秘特殊的事件。

想來，這也是當初穆派使者能引來靈雲派弟子的原因。

如今仙門已現世，又因要大肆絞殺妖屍，空寂山門自然要和疫區的各強化者隊伍，取得一定的聯系。當古亦軒三人回來不久，便加入了南下與強化者共同絞屍的修者隊伍。

在明年防衛牆建起之前，所有疫區災民都将被遣入收容區內。而在疫區內武器彈藥用完後，負責後續清剿妖屍的軍部隊伍也會退守到防衛牆後，徹底放棄疫區。

所以，眼下比起深入疫區繼續絞殺妖屍來說，疫區各高官自然更看重和收容區打好關系。尤其在寒冬導致手下士兵難以行動，只有強化者能與道門合作絞屍的情況出現後，上層更是同意了由強化者帶隊，引着那些玄幻的“得道高人”潛入疫區內部，去對付那些行動靈敏的妖屍。

而古亦軒他們接下來的任務，便是前往州省安置點，與附近三省的強化者隊伍集合，然後潛入華市內部，共同協力清剿妖屍。

在那三省隊伍中，就有一隊熟人所帶的隊伍，古亦軒在見到對方時，臉上的笑意不由更深。

這個久違了的熟人，正是當初曾在東省接唐氏兄妹時所探看到的，南省林市軍區的楚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