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買買買!
韓長生回到家,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往躺椅上一靠,拎了茶壺往嘴裏使勁的灌冷茶,喝了半肚子,才覺得爽快了。
她婆娘出來,道:“怎麽喝冷茶,加點熱水,不然半夜又得鬧肚子。”
“沒事,我壓壓火,他娘的這賊老漢這幾天把我弄的賊上火,”韓長生道。
“事辦完了?!”婆娘道。
“辦完了,但會不會鬧,還不好說呢,再說這個事過了,我總覺得怕是還有第二遭,第三遭……”韓長生道:“我就怕他折騰上瘾啊。這種老無賴,是真的頭疼。都說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這老頭兒,我瞧着,咋這麽邪性呢……”
他婆娘也是無語,道:“先吃飯吧。”
“哪吃得進?瞧這兩天把我急的,氣的,好不容易壓下去了,怕是還有風言風語的,我吃點粥,一會兒出去看看,”韓長生道:“晚上不用做飯,我去老頭兒家裏吃,他請客。我倒要瞧瞧這老頭兒,還有什麽門道。只求這尊邪神可別鬧了,我真是怕了他了……”
家裏沒粥,他婆娘便用少許飯放了水再煮成燙飯盛給他,道:“你說咱這怎麽就有這麽一個能整事的人呢?!也不是大奸大惡,但是這幹的事兒,真是臭死個人……對了,還有那小寡婦,這兩天在家要尋死覓活呢!”
韓裏長腦子裏是嗡的一聲,熱血上頭,道:“我的娘哎,可千萬別再鬧了。你去瞅了沒有?!”
“瞅了。”裏長婆娘嘆了一聲,道:“這小寡婦也是可憐,說句良心話,她年紀也不大,若真是與關家老五在一處了,也是好事兒,也算後半生有個寄托。這林老婆子是個黑心肝的,這是想拖死這小寡婦了,在家裏是将她當丫頭使,不是打就是罵,那話難聽的,能不尋死嗎?!我看她真不是臊的,而是被林老婆子折辱的活不下去了,想一了百了呢,但林老婆子哪肯放過她?我去了就勸了她幾句,說她要是死了,關家父子這是死也脫不開幹系了,這小娘子是真的好心人,聞言也不鬧了,這才消停,我剛出門林老婆子又罵了,她就是一聲不吭,是真真可憐人……”
韓裏長聞言沒說話,這件事,無解的。
便是真配關家老五,一來是配不上,這關家老五剛得家財,又是童生,那真的是不一樣了,再者說之前那事,也是這老頭沒安好心,才想着賣了兒子謀財呢。
但是現在,怕是真不配。二來呢,便是真成了,這林老婆子和關老頭都不是善貨,真要當親家,呵呵,他這裏長能鬧死。而且當親家是沒那可能的!
那關開涵是個人物,将來必不是這裏的人,這件事兒,本就是個鬧事,是不可能再提及的。況且那頭起的本就是要按捺下來的髒臭之事啊。因此這個話頭,根本就沒可能再提起來。
“這小寡婦是個良善孩子,可惜了,”韓裏長道:“還不到二十,也是可憐。看這樣子,怕不是個長命的。”
“林老婆子黑了心肝吶,兒子死了,倒怨上這孩子,把一腔生活的怨氣全發洩到她身上了,丫頭怕也不如,”裏長娘子低聲道:“我看她瘦的真成一把骨頭了,以前多好看的孩子。現在我看着都……那林老婆子與那賊老漢一樣,都不是東西!你是不知道,給那孩子表面上穿的好看,也不缺穿戴的樣子,暗地裏怕是吃不飽,又受氣,我看她手腕上有傷,怕是還會撒氣動手……這孩子又遇賊老漢謀算的事,命更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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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林老婆子就氣她,再加上閑漢們總盯着魚似的盯着她,她又沒個正經娘家,像她這樣,無端無息隕落死掉的女孩子,是這古代多數女子的命運,都是日日消磨,然後如花兒一樣的枯萎了,就這麽沒了!
韓裏長突然沒胃口了,道:“她娘家也不管?!”
“去問了,說是要她守寡,好好孝敬婆婆,要守婦道。”裏長娘子道:“呸!他們這些人是當她死了,要個名聲,不要臉的玩意兒!”
韓裏長無奈就是無奈在這裏,他能管管事兒,可是,這樣的家事,他是管不了的。
一時之間,只能道:“造孽啊。”
要管,怎麽管?!這樣的事,是常态,真管不了。
這小寡婦就是被纏在漩渦裏出不來的青蛙,她既不能自救,也不能借人之力來救。除非她娘家肯拉她一把,接她回娘家再別議別嫁。或是婆婆是個仁慈的,另給她擇婿,可惜,這個世情也是個大漩渦,那林老婆子怎麽可能放過小寡婦?!
兒子死了,說怨上兒媳其實是假,她是怕老無所養才是真,可是人性就是極為複雜的。林老婆子也并不肯善待這個兒媳,而是用壓迫的方法去讓小寡婦怕,屈從,不敢妄想再另嫁。
這是馴服的方法,本來若是兒子沒死,婆媳便是有些吵嘴,也算有所緩和,但是,沒了中間人在其中周旋,這個事,怕是……林老婆子也是因為怕啊,怕,才去作惡,原本也不是多麽壞的人,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估計她是不敢相信別人的良心,所以不敢對兒媳好,怕她卷了家財與外人在一塊了,她就老死欺死也沒人做主,所以索性越來越壞,也陷入惡性循環。
韓裏長覺得他這一裏之內,其實有事的人家多着呢,以後怕是想省心,也難!
而此時鄧智林帶着關開涵直奔集市,幹什麽呢?!買東西!
有錢了,是走路都帶風似的,買了一堆回家。
打了好酒,糖糕點心瓜子,布料,針線,肉,羊肉,燒鵝,然後還買了些菜,甚至連杯碗也買了,還買了點好些的茶葉等等,跟過年似的,買了兩籮筐,最後是關開涵挑着了。小小身板,挑這個,還真累。
鄧智林也不搭把手,只看他這小子上演變臉,那臉色真的跟炭似的,嗡氣嗡聲的問,“要請人吃飯,買菜我還懂,可是買布料做什麽?!”
“給你做衣服啊,看看你這上下,雖瘦不拉叽的,但好歹也是個童生,是個讀書人不是?!這一身說是難民,也有人信!”鄧智林背着手,笑嘻嘻的道。
關開涵聽了,是真不知道該氣還是該高興。一時無語的只能挑着擔子跟他身後,道:“回家吧,還要買什麽?!”
“到了,這!”
關開涵放下擔子,往上一看,卻是書肆。
鄧智林将錢匣子往他懷裏一放,道:“進去瞅瞅,想買的書買了,紙墨筆的,也買上一兩套,好歹是讀書人,連書都沒幾本,像什麽樣?!你的紙都發黃了,還舍不得用,也太摳,得,紙可得多買點,以後不要省,錢花完了,再掙。”
關開涵眼睛酸澀,可是話也不好聽,道:“說的容易,錢這麽好掙?!你又不殺豬了,哪裏掙錢去?錢省得點花吧,這麽點錢也不多,你還要頓頓吃肉,可不要瞎造。”
這小子,這是感動了?!
不過感動的方式可真別扭啊,明明也關心他的很,卻不這麽說。
這樣的人,都是違心的。
“怕我把你錢花完?”鄧智林笑嘻嘻的道:“我說能掙到就能掙到,小子,我掙錢的法子多着呢,以後學着吧。包你一輩子花不完!”
“就吹吧。”關開涵嘴上雖這麽說,臉上卻帶了些笑。被鄧智林推進書肆以後,卻不舍得真買太多,只挑了兩本書,買了一套筆墨,紙也只買了一小撂。
看他這權衡的樣子,鄧智林都看不下去了,徑直進去,對書肆老板道:“四書五經,經史子義都來上一套!”
書肆老板也認識這老頭,笑道:“有是有,就怕太艱深,對童生來說還是難了些。”
這是怕他沒錢呗。
鄧智林将匣子打開,笑道:“錢有,書也有,但是價格如果太貴,我就去別處買。”
“不貴,肯定不坑你,咱們好歹也是熟人了,絕對不殺熟,”書肆老板眼睛一亮,這才熱情道:“老興頭,行啊,發財了?!”
他一面挑書,一面八卦的道:“看來坊間說的是真的了,你這老小子行啊,真的奪了産回來了?!”
鄧智林見他一臉八卦,也不理他。
關開涵急了,道:“四書五經家裏早有了……”
書肆老板笑道:“這是新版,有新科的注解版的,你若想往上考,得知道上面偏好哪個書,哪個經,真不買?!”
“買!”鄧智林拍板,又挑了兩本最火的坊間野書,道:“一并算帳!”
書肆老板嘿嘿賊笑道:“這兩本,絕世奇書!回去看,有驚喜!”
廢話,要你說?!要不夠奇,不夠野,老子也不買了晚上消遣,好不?!
這才算帳,讀書貴不僅貴在上學貴,更貴在書啊筆啊紙啊是真的長期的大額的消耗,這一算帳,可不就去了二十六兩之多?!
這兩籮筐東西都沒過十兩銀子,結果這些書真是巨貴啊。
鄧智林付完了賬,見關開涵心疼的臉色青青,便尋思着,以後怕是還得想辦法多掙點錢,家裏有個碎銀怪,這點分來的銀子,還真供不完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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