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佛恩寺這半年來越來越火熱,兩人到山腳下的時候已經擠滿了人, 比紀汐第一次來時人還要多。
之前下山的時候紀草還只是顆種子, 在盆栽裏被紀草帶下來, 現在變成人形看着這種景象倒是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怎麽, 很激動嗎?”紀汐看她轉來轉去, 笑着問,“你之前還是個種子, 也不知道有沒有印象。”
“有啊。”紀草摸着下巴,感慨, “也不知道老和尚現在怎樣了。”
兩人開始上山。紀汐一邊走一邊問她, “那個主持知道你是妖怪嗎?”
“應該知道吧,很多東西都是她教我的。”紀草聳了聳肩膀, 眼睛不斷打量着四周。
紀汐挑眉,“比如說?”
“比如說要聽你的話,要努力融入人類的世界, 要保護好自己和你啊,大概就這些吧。”紀草不知道想到什麽, 突然笑了出來, 看向紀汐,“當然了, 也有說要是養我的人對我不好,到時候就不要客氣地用藤條抽抽抽,把對方的屁股打出花來。”
紀汐滿頭黑線,“這種東西一聽就知道你是瞎說的。”
“恭喜你猜中了, 不過沒有獎品哦。”紀草豎起食指搖了搖,随後視線在四周流連,光禿禿的樹枝,一點美感都沒有,想不明白地問,“明明這裏一點都不好看,怎麽這麽多人。”
“他們過來這裏不是看景色的,而是為了求姻緣。”紀汐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解釋說,“而且現在光禿禿的是因為快十二月了,這些桃花枯萎的緣故。不過我帶你下山的時候,這些桃花開得很燦爛,放眼望去就是粉色的汪洋。”
“啊,我都沒有看見。”紀草好奇地問,“好看嗎?是怎樣子的?”
“一片粉色的汪洋,就是味道有些濃郁。”紀汐見她好像很有興趣的樣子,承諾明年桃花開的時候會帶她過來看桃花。
紀草頓時迫不及待,“那得什麽時候才開?需要很久嗎?”
紀汐思考了下,不大确定地說,“大概三四月份吧。”
“三四月份哦,那還得有,”紀草數了數手指,滄桑地嘆了口氣。“最起碼要五個月欸,好遙遠。說不定到時候我就不是小草,而是老草了。”
“時間過得很快,一下子就明年了。”
“真的嗎?”
“真的,我什麽時候騙過你了。”
“凡事都會有第一次。”
“……哦。”
兩人說說笑笑,沒一會兒就到了山頂。
看着比山下還要擁擠的人群,紀汐有些感慨。之前帶走盆栽的時候,她一直覺得這所謂的燒香拜佛求姻緣只是求個心理安慰,畢竟怎麽可能種盆栽就會有姻緣。現在從側面看來她也算是求了姻緣。這樣子一想,這寺廟确實挺靈的,起碼讓她真的找到心上人了。
“先去燒香吧。”紀汐看了眼,打算先去燒香跪拜一下,晚點再去找主持。
“好啊。”紀草對沒經歷過的事情還是挺有興趣的,頓時挽着她的手臂。
到了門口,紀汐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壓低聲音,“小綠,你身為妖怪,不會害怕這些地方嗎?我看電視上面都會說佛祖什麽的開光的東西會對妖怪有克制作用。”
紀草看着煙霧缭繞的寺廟,一臉迷茫,“不知道欸,應該沒問題吧。”
“那你現在有沒有難受的感覺。”紀汐有些擔心,“要不然我進去,你在這裏等着好了。或者不燒香了,我們直接去找主持吧。”
“我沒事啦。”紀草拉着對方往裏走,“一會兒不舒服了我會跟你說的。”
紀汐看她堅持,只能順着力道進去,但一顆心卻提了起來,全身敬警備着,等紀草不舒服了就第一時間把人拉出來。
兩人在門坎邊沿試探,動作吸引不少人的注意力。沒一會兒就有僧人過來勸說,讓她們別在門口停留以免阻礙到別人。
紀汐還沒來得及說話,紀草就跟大家道歉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家小汐比較調皮,給大家惹麻煩了。”
紀汐:……這究竟是誰的錯啊真是的。
不過紀草都已經道歉了,她也懶得再解釋了,直接拉紀草進去裏面。
“挺好聞的。”紀草動了動鼻子,聞着檀香味,聽着梵音,莫名想睡覺,下一秒就打了個哈欠。
“困了?要睡等下山回車裏再睡。”紀汐捏了捏她的小臉蛋,随後過去領香。
紀草還是第一次上香,只能學着紀汐動作,有樣學樣的,還學對方擺上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燒完香,出了寺廟,紀汐雙手揉捏她的臉,“別學我擺着一張臭臉,好醜。”
紀草頓時笑了,“難得你有這個自知之明,還知道你整天擺着臭臉啊。”似乎是擔心紀汐報複,她連忙補了句,“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別當真哦。”
紀汐:……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不過紀汐也知道,要是跟紀草計較這種問題估計要把自己氣死,頓時沒再搭理她,而是轉身去找僧人。然而還不等她說話呢,就有兩個小和尚跑過來過來,氣喘籲籲地說是主持要見他們。
聽見有主持,旁邊進出的香客齊齊豎起耳朵,看向紀草二人的目光帶着探究,想要看看兩人哪裏能讓主持派人過來約見。可惜無論他們怎麽看,也看不出來什麽。
紀草二人跟在小和尚的身後,繞了幾圈才進了一個房間。
“老和尚,”看見盤腿坐着的人,紀草熟絡地拉着紀汐在其對面的墊子上坐下,“好久不見了。”
要不是這房間的門關上了,她這對待主持的态度估計會惹得外面那些和尚的不滿。不過念恩也不在意,笑着對她點了點頭之後,再看向紀汐,“紀汐施主。”
紀汐嚴肅地點了點頭,打過招呼之後直接問主持找她們有什麽事情。
“想要找貧僧的不是紀汐施主嗎?”念恩笑了笑,右手撚着佛珠,“貧僧勸紀汐施主一句,凡事莫強求。不若到頭來又是一場空,你便是真的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念恩能猜到她想問什麽,紀汐倒不是很稀奇,畢竟對方現在在她心中就是得道高僧的形象。但這最後一句,她怎麽聽怎麽不得勁。什麽叫做“又是一場空”和“便是真的沒有?”難道說她什麽時候有過後悔的機會嗎?
一邊紀草看了看眉頭緊皺的紀汐,又看看神神在在的老和尚,挪了過去,不甘示弱地刷存在感,“老和尚,你下過山嗎?要不要去我家住幾天?我讓小汐給你買點好吃的。”說完,她看了看冷冷清清的禪房,“冬天都沒個棉被什麽的,你們寺廟真是不尊老愛幼。”
念恩被她逗笑,“我是修道之人,禦寒在身,不會覺得冷的。如今看來,紀汐施主把你照顧得很好,不知道你如今稱呼?”
紀草聽着這文绉绉的總覺得不自在,但被人問名字了,她還是習慣性地回了句,“老和尚你問別人名字之前不應該自我介紹?”
紀汐擡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似乎看見那主持眼底閃過一分落寞。
“貧僧,念恩。”
“念恩,念恩。”紀草念着這個名字,突的笑了出來,“你怎麽取這麽個名字?”
念恩笑了笑,臉上帶着幾分回憶,“唯有如此,才不敢忘卻她恩情。”
這話一聽就是個有故事的人。
紀草頓時燃起八卦之心,追問這個“她”是誰,又是什麽恩情。可惜念恩不願多說,繼續詢問她現在的名字。
“紀草。”紀草第一個學習書寫的就是自己的名字,擔心念恩誤會,一邊說一邊在地上寫字,“紀汐的紀,小草的草。”
“紀草,紀草,果真天意如此。”念恩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紀草也有樣學樣地合上雙手,閉上眼睛,又偷偷睜開一條縫,學着腔調,“阿彌陀佛。”
“別胡鬧。”紀汐拉過紀草,想問點什麽,但想起紀草還在,便對她說,“小草,我有點事情想要跟主持說,你先出去等我一下好不好?”
“我不可以聽嗎?”紀草撲到她懷裏蹭來蹭去,撒嬌道,“我也想聽。”
“不行,這不是你能聽的。”紀汐嚴肅地拉起她,随後把人帶到外面,迅速關了門,才回到坐墊上。
紀草看着緊閉的房門,有些百無聊賴地發呆。難得看紀汐這麽緊張,她很好奇是不是和自己相關的,又是為了什麽。想到這裏,她看了下旁邊守門的小和尚,蹲在門口,放開靈識。
然而讓她吃驚的是,往常無往不利的靈識現在居然不起效了,像是被什麽阻擋住一樣,只能看見兩人嘴巴一張一合的,卻聽不到兩人在說些什麽。
難道是靈識出了問題了?
紀草半信半疑地放開靈識,加大距離,卻能聽見其餘香客說話的聲音以及三三兩兩小和尚說話的聲音,只有念恩和紀汐說話的聲音才聽不見。
注意到這點,她明白了,肯定是念恩把他們說話的聲音隔開不讓她偷聽的緣故。
想到這裏,紀草不開心地鼓起臉頰,氣呼呼地在臺階上坐下來。也不知道過去多久,身後才傳來木門被拉開的“吱呀”聲。
“小綠,念恩大師想跟你說一下話。”紀汐滿腹心事地出來,對紀草點了點頭,示意她進去。
紀草拍了拍屁股上面的灰塵,經過紀汐身邊輕輕哼了聲,才進到房間裏面。
“念恩和尚,你們剛剛說了什麽?”紀草在自己的墊子坐下,托着下巴看着面前的老和尚,純良地笑了笑,小酒窩凹陷出一個可愛的弧度,試圖讓對方放松警惕好撬出點什麽信息。
“就是紀汐施主問了一些問題我來回答而已,都是和你相關的。”念恩看了她一眼,眼裏帶着看透一切的眼神,“至于內容,我就不便多說了。”
紀草原本還挺開心的,聽完後面一句頓時鼓起臉頰,小聲嘀咕,“真小氣。”
念恩當做沒聽見她的話,徑直問:“小草,你想修煉嗎?”
“啊?”紀草坐直身子,“我有修煉啊。”不修煉她又怎麽能從種子迅速成人?而且修煉幾乎是她的本能,只要吃吃喝喝睡睡,體內的能量就能不斷增長。
她是不知道別的妖怪怎麽修煉,但卻只覺自己這樣子是不正常的。
念恩笑而不語,讓紀草伸出手來。
“你要我手做什麽?”紀草狐疑地看着他,一邊伸手一邊念叨,“最多握一下下哦,不然到時候小汐吃醋了我還得哄她。對了,你肯定不知——”
話還沒說完,她就感覺到一股力量從兩手掌相連的地方湧入體內,瞳孔一瞬間睜大,随後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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